“機緣?”


    人參將軍皺起眉頭,人參根須抱在胸前,自言自語道:


    “我已經是藥之半神,除了神格,其他的興致缺缺,還有什麽機緣能讓我動心呢?”


    “你猜。”


    瓜瓜咯咯笑著,故作高深莫測。


    “我不猜。”


    人參將軍哼了一聲,撇過頭,不想答理這個調皮的小家夥。


    “你有沒有聽說過慈悲老祖?”


    瓜瓜偷偷潛伏到人參將軍的背後,冷不丁逗弄它。


    “沒有。”


    人參將軍翻了個白眼,一點也不捧場:


    “我們不問世俗之事,情報這一塊算是薄弱點。”


    “若不是占卜出會有災難來襲,花神穀這個紀元也不會出世……你要說什麽就不要賣關子了,本將軍今日有些累了,隻想早些歇息。”


    “災難?這又是什麽新奇的說法?”


    瓜瓜眨了眨眼,刨根問底道:


    “世間有什麽樣的災難,能夠引誘你們付諸行動?”


    “哼!自然是危害到諸天萬族的災難,動輒傾覆自然天地的那種!”


    一提及這個話題,人參將軍的眼神中透露著明晃晃的緊迫感,十分嚴肅道:


    “不用懷疑,占卜者是我們花神穀數一數二的長輩。”


    “它在臨終前憑借禁忌之法,短暫登臨半神的境界。”


    “輔以地仙的遺物、封神的寶血,方才得到的兇卦之象。”


    “卦象顯示,要不了多久,坤靈移位,蒼天改命,眾生淒涼,萬物悲劇。”


    “這是前所未有的‘極兇’預警,哪怕是神族之間大範圍的爭鬥,在它的麵前也夠不上台麵。”


    “要是渡不過這場危機,人會死、獸會滅、靈會熄、魂會枯……再多的恩怨情仇,那也毫無意義。”


    “這麽玄乎呀?”


    瓜瓜盯了一眼夜寒君,表情微微凝固。


    這神神叨叨的卦象,該不會指的就是他們吧?


    大蝌蚪可是鐵了心要推翻天道的,難不成,若幹年後他們會成功,天道秩序的毀滅與重建,可不就是生靈塗炭的預兆嗎?


    想到這裏,心虛的瓜瓜,富有神采的眸光飄忽起來,轉移話題道:


    “咳咳,天塌下來,會有高個子先頂著嘛。”


    “你們花神穀現在又沒有封神,操心這麽多,好像也沒什麽用吧?”


    “豈能如此斷言?!”


    人參將軍生氣了,轉過身來,唾沫橫飛:


    “我們這一脈的源頭是地仙,祂老人家一生造福天地,作為祂的遺脈,怎可眼睜睜看著厄難降臨,我等無動於衷?”


    “我們會盡綿薄之力,想方設法拉攏神族!”


    “隻有齊心協力共渡難關,這樣的預言才有可能失效!”


    “不然,等到大勢到來的那一天,再去螳臂當車,那就全晚了!”


    “我們花神穀不想在絕望中苦苦掙紮,隻想在災厄還沒有降臨前做好充足的準備……你既然是淨獸,順應天命所生,何不加入我們,共謀大業?!”


    “……”


    看到突然激動的人參將軍,瓜瓜有模有樣翻了個白眼。


    什麽嘛,地仙一脈也被蒙在鼓裏呀!


    天地垂青不假,可這天道的一部分是被人為控製的,不從根源解決問題,整個世界不過是天尊們的遊樂場,想養蠱就養蠱,想戲弄就戲弄,這就合理了嘛?


    “小人參,給你講一個鬼故事。”


    瓜瓜湊到人參將軍的耳旁邊,壓低聲音恐嚇道:


    “這場災難,有可能就是我們引起的。”


    “小鐵鍬肯定是跟我們一夥的,你很可能會成為幫兇哦。”


    “你在胡言亂語什麽?!”


    人參將軍瞪眼,滿臉不信:


    “這是蒼天大事,休要再開玩笑!”


    “誰跟你開玩笑了,你看看我們的陣容配置,還有未來預估的潛力,橫推諸天萬族很難嗎?”


    瓜瓜鼓起腮幫,繼續嚇唬道:


    “我們就是大壞蛋,天地之劫,我們就是罪魁禍首!”


    “沒想到我們還沒有正式行動,這個秘密就被你發現了,你們花神穀挺有一手嘛!”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


    “第一,加入我們,第二,還是加入我們!”


    “舊有的認知該改變了,地仙老爺爺愛護環境不假,可是治標不治本,那也沒作用吧?!”


    “嗯?!”


    人參將軍既不信也不服,眼睛瞪得溜圓,然後用額頭頂住瓜瓜的腦門,好似一言不合又要幹架。


    “好啦好啦,師傅契約兩尊封神,又有乘風爺爺護道。”


    “祂們在冥燈之外遊曆那麽久,這麽說、這麽做,一定有祂們的道理。”


    “參將軍,你先不要著急嘛,冷靜一點……”


    過來勸架的終究是禹如心。


    她用手掌分開兩隻小獸,左手托一隻,右手托一隻,加上頭上站著的花仙子,就差把吉祥如意四個大字寫在臉上。


    “哼,本將軍洗耳恭聽!”


    人參將軍用餘光瞄了一眼花仙子,深吸一口氣,抱著臂膀安靜下來。


    “略略略!”


    瓜瓜吐了兩下舌頭,挑著重點,精簡陳述。


    彼時,夜乘風的神性波動沸騰如海,整個峽穀都被祂的氣息覆蓋,以此阻斷天機的泄露。


    “雙職權無法晉升第7位階的奧秘……”


    “神上之神,指的是雙印同體……”


    “什麽?天女魃在遠古宙與近古宙的迭代中,順利衝擊神尊境界,因此被天尊斬首,神軀一分為二,如今分別被封印在冰靜深淵和土神山?”


    ……


    短短半個小時,人參將軍如墜五裏霧中,徹底迷失方向。


    至此過後的一天一夜,它沒有說話,僵在原地,冰涼得像是一座雕塑。


    “了不起……了不起……”


    “我族的封皇者,還有乘風老祖,居然越過諸天神族的眼界,謀劃著世俗之外更高的一層……”


    金玄子擺脫渾渾噩噩,率先清醒過來,神采衝天飛揚:


    “難怪近古宙與新生宙的迭代,天道對我族的殺意如此厚重!”


    “我們夜氏存活得實在太久了,占盡一淵的資源,又沒有封神或者冠位坐鎮!”


    “天道若能宰殺我們,我等血肉由更弱的生靈分食,定能孕育出大批量的新物種!”


    “如此循壞下去,即便幾個紀元後,新物種中誕生新的封神之胎,局勢也在可控的範疇中,永遠不會有超脫天道的生命體,暗中覬覦祂們的位置!”


    “可惡……”


    人參將軍突然將根須捏得緊緊的,臉色又紅又白:


    “若地仙存世,知道這些秘密後,祂還會繼續熱愛這片天地嗎?”


    “到頭來,無論是凡人還是冠位,無論是凡獸還是神獸,都是‘籠中之鳥’。”


    “平庸者至死看不清真相,有天賦者披荊斬棘,可是一旦窺探到最高一層的隱秘,最終的下場唯有泯滅,什麽痕跡也不會剩下……”


    “站在祂們的角度,其實也沒錯。”


    夜乘風忽然開口,風輕雲淡道: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拳頭大永遠是王道。”


    “九大天尊也不是沒為蒼生考慮,隻不過為了鞏固絕對的權利,祂們額外施加殘酷的規則,好中摻壞。”


    “但是話又說迴來,祂們有祂們的立場,我們有我們的立場。”


    “既然這些隱秘被我們破解,時隔二十二個紀元,換一批天尊,換一批統治者——何嚐不可呢?”


    夜乘風一揮衣袍,獵獵作響之時,整個峽穀都在搖晃:


    “我冥燈夜氏,從遠古宙第十紀元,再到新生宙第二紀元,由輝煌再到落魄,始終苟延殘喘。”


    “以當前的守護神靈來說,穩固神族的地位,輕而易舉。”


    “可我冥燈夜氏,已經當夠了神族,唯獨不知神上之神族,會是怎樣的一番風景?”


    “咕嚕……”


    人參將軍發毛,聲音微顫:


    “屠龍少年終將化身巨龍……”


    “你們野心這麽大,即便取締天道,十幾個紀元以後,會不會也被世人認作‘天上惡神’,再來屠之?”


    “誰知道呢。”


    夜乘風聳肩輕笑:


    “想太多就無趣了。”


    “當代的天尊可是足足有九尊,單是天懲元尊和天罰神槍,就能害得天女魃陷入封印。”


    “我等可不具備‘不死不滅’這類的能力,想要取締天尊,黑夜之漫長,仍需以螢火點亮。”


    ……


    ……


    三日後,樹尊者扛起宮殿,重新幻化森林巨人,跟隨夜寒君一行人行動。


    這一趟的目的地較為明確,夜寒君減少傳教的次數,優先趕路。


    於是,新生宙第二紀元,第4533年。


    當欲村重新納入眼簾的時候,不僅瓜瓜十分開心,夜寒君的心情同樣舒暢。


    “這就是你們提及的機緣之地?”


    森林巨人解體,人參將軍趴在宮殿的一個角上,狐疑相望。


    旅途上已經有諸多的猜測。


    可瓜瓜不願意明著告訴它,它又不肯腆著臉去問。


    懵懵懂懂,迷迷糊糊,這就到了地兒,接下來要幹嘛呢?


    “走咯,故地重遊,正好檢查下小浪蕩有沒有努力工作!”


    興衝衝的瓜瓜,昂昂自若,率先衝進欲村。


    這一次可不需要驗明身份,欲村的村長看到他們,立即退得遠遠的,奉若神明一般恭敬。


    “嘩~~”


    傳送陣法啟動,轉瞬間,眾人跨越空間的距離,抵達另一處更加神秘的地方。


    “哎呀,沒有召喚小美麗,還是降落在魔後·拉普菲斯之塔?”


    “也好,省不少事兒呢,沒有大飛毯幫忙,我們吭哧吭哧趕路的樣子可狼狽了……”


    瓜瓜興致不減,直往塔外衝去。


    砰的一聲,它撞在一堵肉牆上,打著旋兒飛出去,毫發無傷。


    “唿……唿嚕……嚕……”


    正在酣睡的豬龍魔王,猛地驚醒,拿起手邊的三叉戟就要戰鬥。


    然而,當它看清“入侵者”的樣貌後,大張著嘴巴,懷疑魔生道:


    “老豬怕不是沒睡醒?欲主迴來了?”


    “欲主?這又是什麽奇奇怪怪的名頭?”


    瓜瓜眨巴著眼,一邊賣萌,一邊疑惑。


    “那啥……摩戈陛下說了,欲界的封印不如從前,早晚會有大批量的外界生物湧進來,互相爭奪地盤。”


    “為了預防潛在的敵人過於強大危險,進而影響欲界好不容易達成的生態平衡。”


    “她讓我們傳播欲界守護者「欲主」的尊名,沒有明確表明這是人類的冠位還是眷靈體係裏麵的封神,主要營造神秘感,隻要能讓外人覺得坐立難安、暗中忌憚,那就夠了。”


    豬龍魔王一五一十,憨厚迴答著。


    夜寒君輕輕點頭,艾姬摩戈能想到這個辦法震懾外族,在這之前或許是緩兵之計。


    但是在他擁有封神之胎以後,這就是實打實的真相。


    誰要挑戰欲主,誰要爭奪欲界的領土,乃至於危害這裏的魔族、人族,勢必會得到他的“製裁”。


    “這個地方……好像有點詭異哎?”


    跟在隊伍最後麵的人參將軍,從抵達魔後塔的時候,渾身躁熱。


    它完全沒有心思偷聽瓜瓜和豬龍魔王之間的對話,兩眼愣神地注視著天空,好像在看某種看不見的東西。


    “這裏是欲界,慈悲老祖隕落的地方!”


    “祂的契約神靈「吞惡花祖」,同樣隕落在這裏,屬於祂的那枚神格暫時還留在這個世界!”


    “小人參,隻要你安安穩穩在這裏呆上一段時間,一定能從自然中凝聚出藥之神格,進一步煉化後,你就能證道封神,重現遠古宙地仙的兩大封神之一!”


    瓜瓜憑借超光速,折返人參將軍的背後,又一次捉弄它:


    “怎麽樣,這個機緣大不大?”


    “其他的神格不好說,偏偏藥之神格空缺一枚,你又剛好趕上這個時機,你的幸運屬性看來也點滿啦!”


    “噢~讚美大地!”


    “噢~讚美欲界!”


    “我花神穀即將誕生真正的封神之胎,重現神族的高光與不朽?!”


    十二尊藤道士,雙手抱拳,欣喜若狂。


    十二尊樹騎士、四尊樹尊者,整齊劃一地跺腳,巨大的響聲嚇了豬龍魔王一大跳。


    “嗯……總之,謝了。”


    人參將軍別過頭去,目光躲閃,表情僵硬。


    少頃,它調整好激動的心情,忽而朝著夜寒君作揖:


    “先生所謀之事,本將軍定當盡力!”


    “花神穀願與冥燈夜氏,締結生死同盟之約,諸天與我們為敵者——自掘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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