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無日城上空,一場大湮滅駭人奪目。


    這是千古之劫,這是逆天刑罰!


    遠古宙、近古宙、新生宙——三個宙元以內,從未有任何一個人類,曾以雙職權晉升第7位階。


    他們中絕大多數,早早的埋葬在第3位階與第4位階之間的小天劫。


    倘若僥幸不死,膽敢衝關第7位階,膽敢破境。


    天雷必定怒號,介時蒼穹霹靂斬碎寰宇,灰飛煙滅——須臾之間!


    “轟隆隆隆——”


    至少有二十道藍色閃電,消磨在綠金色球體的自爆下。


    得益於紀元之鍾,參照於必殺火炮。


    「天怒」擁有30001道渾沌靈紋,在天地之胎這個位階,冠名獨尊無雙之技,所向無敵。


    即便什麽強化也不施加,絕弦憑借這個技能,也能輕鬆屠滅無量虛引。


    有添壽,有永生,再加上獨尊無雙。


    這個技能的威力,足以扼殺九成九的無量小成。


    更別提,絕弦還竊取了天劫的雷元素,以膨脹的、扭曲的姿態,再次升級。


    這是極致的一擊,本該勢如破竹啊!


    在場的封王捫心自問,若不仰仗寶物,由他們承接這一擊,能否苟活。


    答案是否定的。


    不管再怎麽掙紮,這一擊嚴重打破桎梏,常態化的認知隻會害了自己。


    麵臨這一擊,唯一的辦法便是逃,有多遠逃多遠,隻有脫離閃電球體的毀滅區域,才有渺茫的生還概率。


    但這——隻能磨滅二十道天劫?


    夜秋果顫栗了,發自內心的恐懼天道。


    夜靈舞閉上了眼,不想看到琴碎人亡的淒慘畫麵。


    “嘶……”


    蹲在地上,死死抱住腦袋的夜布衣,隱藏在帽簷與顱骨之下的魂火,猶如置身狂風的洗禮中,搖搖欲墜,岌岌可危。


    他執掌亡靈之道,至陰至冷,終日怨魂纏身。


    雷,這是絕對的克星,望而生畏,一向視作禁忌。


    身處護族大陣之下,遙遙感應天劫之威。


    感受到的恐懼,竟然超越必殺火炮,叫人如何不懸心吊膽?


    夜布衣無法想象,沒有大陣的守護,一個人獨麵天劫的夜寒君,此時此刻究竟置身什麽樣的絕望中,血液是否冷得像冰塊,靈魂是否虛幻得即將潰散?


    ……


    夜寒君確實感受到了久違的恐懼。


    但他還沒有絕望,炯炯目光燦若星辰。


    朝天的劍狀赤發,散發著玉石俱焚的慘烈氣息。


    腳下不曾退後一步,隻想衝鋒!反擊!於破敗之地涅槃新生!


    “絕爺爺!加油!加油!!”


    “我們不能輸!一定要贏!”


    瓜瓜振奮鼓舞,隨時準備釋放「超淨化」。


    永生狀態一旦破解,意味著累計的傷害遠遠超越極限。


    那個刹那,契約眷靈會陷入瀕死之境。


    但夜寒君的生死簿中,儲備了海量的生命元力。


    一念之間,他就能逆轉生死。


    配合瓜瓜的異常狀態恢複,重新登臨永生的狀態,戰力不減分毫。


    “鏘——鏘鏘——”


    “咚——咚咚——”


    自彈奏開始,絕弦心無旁騖。


    它完全合攏血眼,融身於琴,合道於世,與天共鳴,與雷共舞。


    這是此生最巔峰的狀態,在這種奇妙的加成下,它開始另一種嚐試。


    雙臂——彈奏「天怒」。


    餘下的雙臂——彈奏「將軍怨」。


    驚世電芒之下,連聖人也畢生難忘的一幕,由此誕生。


    坍塌蒼穹的深淵炮口,再次顯化猙獰的輪廓。


    電弧爆閃,一道墨綠色的閃電,劈裂藍色的雷海,向世人露出可怕的鋒芒。


    有一個披盔戴甲的年邁將軍,站在血泊中。


    他的身前倒伏著千千萬萬的屍骸,死不瞑目的雙眼,塞滿了至死不屈的仇恨。


    寒冷的風道道吹來,邪煞如瀑,愁雲如霧,老將軍孤身一人站在淒風苦雨中,痛到戰栗,恨到碎目。


    “滅我城邦,屠我至親,此仇不共戴天……殺!殺!殺!!!”


    狂暴的綠色閃電,濺落寶石般閃亮的電弧。


    藍色的雷海又一次喧囂,表層不斷晃動的漣漪,隱隱給人支離破碎的死亡觸動。


    而第二次轟射出來的綠金色閃電球體,沒有任何留情,上來就是同歸於盡。


    “轟!轟!轟!轟!轟!”


    連環大爆炸,天空近乎碎掉!


    蛛網裂痕從攀爬蔓延,再到無力支撐,一道道空間裂縫凸顯在諸天之上。


    透過那一道道或如手指粗細,或如江海寬闊的缺口。


    虛無顯化,更恐怖的寂滅和蒼涼,原原本本映照在天地之間。


    “觸犯天顏者,殺無赦!”


    漫天轟雷之中,一道晦澀難明的精神波動,穿越大陣,降落心弦。


    鷹身女妖、蛇發女妖、塑料比蒙、婦魚……鎮守通天石柱的守護聖靈,皆是虎軀一震。


    “天道……化音?”


    “紀元更迭……尚且沒有如此……”


    “雙職權衝擊第7位階……天道對其的厭惡與憎恨,竟是這般極端,絲毫不願容忍?”


    縱使有再多的心理預期,這一刻,極少數閃爍著希望之光的聖靈,眸光中的神采黯然飛逝。


    “果然……這是一條走不通的路……”


    “雙倍契約印痕,雙倍權能,同位階有無敵之姿……理所當然。”


    “天道是在畏懼嗎?畏懼上可伐天、下可葬地的生靈出現,與其讓他成長到第9位階乃至第10位階,發展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如在弱小的時期,伸手掐死,抬腳踩死……以絕後患,永除禍根……”


    希望之光飛逝,聖人輕歎,聖獸木然。


    他們麻木地看著,雷海宣泄之下,絕弦盛情演奏。


    「天怒」和「將軍怨」的合奏之音,獨尊無雙與極限的狂熱交響,有那麽一瞬間,雷海失音,時間仿佛停滯。


    但也隻是一瞬間,一道紫芒豎著劈下,綠金色的電弧成片湮滅,絕弦的琴音戛然而止。


    “嘩!!”


    瓜瓜施展「超淨化」,夜寒君施展「添壽」。


    然而這一次,隨著一道淡紫色的鐵鏽,連續侵蝕三根銀白色的琴弦。


    絕弦恰似被刀鋒斬中,金身惡魔對應的幻身無限朦朧,差一點就要魂飛魄散。


    “輪到本大仙出手了!”


    鵝大仙縱聲狂嘯,血紅鬥氣與陰冥壽火共同燃燒的狀態下,密密麻麻的鳥狀印記出現在它的背後。


    噩夢隼——全都是噩夢隼!


    修羅大墓第19層,漫長歲月流逝下,鵝大仙祝福噩夢隼,積攢了無窮無盡的印記。


    它一直在等待,等待截止此生最高光的一擊。


    現在——時機已至!


    “嘎嘎嘎嘎!”


    “天不生我鵝大仙,隻因本大仙要逆天!”


    數以千計的噩夢隼,全部衝進鵝大仙的血肉之軀。


    倏地間,鵝大仙的軀體膨脹十倍,翼展千米的超級大鐵鵝震撼登場。


    它沒有往蒼穹飛去,依然站在地麵,站在夜寒君和絕弦的頭頂。


    它的鐵翅,便是最堅硬的盾牌!


    它的鐵軀,便是最牢固的壁壘!


    天劫想要轟砸人類眷主,那麽——先過它這一關!


    “大鐵鵝,你不講武德!”


    默急了,它眼巴巴等著、候著,終於等到彈琴的力竭。


    正準備體驗怒雷的痛苦,鵝大仙橫刀奪愛,氣死魔了。


    “哈哈哈!哈哈哈!”


    雷電交加,電閃雷鳴,整個天空完全撕裂。


    鵝大仙硬生生堅持了數十秒,根根鐵羽燦亮,沒有一絲傷痕。


    這就是永生的可怕之處,絕弦終究不以防禦著稱,隻是因為屬性貼近,才有抵抗雷劫的力量。


    而它——鵝大仙,由蠻獸脫胎,成就天獸血脈。


    初代羽族的身份、淩雲壯誌的核心個性、一路征戰的經曆……點點滴滴匯聚,堅定不移走著屬於自己的無敵路。


    “天道不公,本大仙要替人類眷主做主!”


    “你不會真的怕了吧?堂堂天道,害怕一個人類?要將他提前扼殺?”


    “啊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


    “既為天道,萬靈之源,當有氣吞山海之心!生死不渝之誌!你怎會膽怯?怎會畏懼?”


    鵝大仙頂天立地,叫囂之聲即便遮掩於怒雷之中,也能被旁人所聞。


    在個別聖靈略有驚豔的目光下,又是一道紫芒劈落,鵝大仙悶哼一聲,叫囂之聲中道而止。


    永生——破裂。


    完好無損的鵝大仙,一息之間跌落穀底。


    它渾身羽毛焦黑,隨便一道電弧掃中,便像是寒風裏瑟瑟發抖的秋葉,無法控製自己脫落枝頭,飄舞半空,最終凋零於地的悲劇。


    “添壽!”


    夜寒君揮舞判官筆,同步施法。


    磅礴的壽元注入鵝大仙的軀體,仿佛觸發時間迴溯,重傷、中傷、輕傷、輕微傷勢——鵝大仙的狀態飛速好轉。


    但相似的一幕出現了,無論如何,鵝大仙也無法迴歸健康。


    迴不到這個狀態,意味著血肉靈魂摻雜隱傷,壽元再多也無法燃燒陰冥壽火。


    “糟糕,絕爺爺還沒痊愈呢……”


    瓜瓜瞪眼,一邊維持治療的動作,一邊頻頻迴頭望向鵝大仙。


    它的「超淨化」是單向施法,沒辦法同時作用於兩個生靈。


    一旦調轉目標,兩邊都來不及重現巔峰戰力,這可如何是好?


    “小瓜瓜,我來我來!!”


    就像是吵著要糖吃的頑童,晃動觸腕的默,再也等不及了。


    它順著夜寒君的小腿,爬到大腿。


    又從大腿,爬到腰背。


    等到爬到夜寒君的肩膀上,它趁著瓜瓜分身無術,人性化的拍了拍它的肩膀,一副“交給我”的靠譜模樣。


    “咿!”


    瓜瓜如遭電擊,渾身玉光閃爍,對於默的觸碰,嫌棄得不要不要。


    但它來不及斥責,默的兩條觸腕用力一蹬,就這麽衝上了天空。


    “唿啦——”


    迎著狂風,伴著劈裏啪啦亂閃的電弧。


    默跳到恢複真身的鵝大仙頭頂上,再往上一跳,正常情況下隻有半米左右的嬌小軀體,瘋狂變大。


    “哢擦!!!”


    裂開的蒼穹頂部,藍色的電芒全都被虛無吞噬。


    揭開一角的雷海,轉眼間由紫色填充。


    更妖異的,紫色電弧分裂,一共有一百零八柄紫雷天劍,組合成一個圓圈的形狀,以特定的頻率順時針轉動。


    “劍陣……”


    守護聖靈無一不心驚,偷摸著往上一看,畢生難忘的景象再次加一。


    這太詭異了,天劫竟然變換了形狀,不再劈落單一的閃電。


    海枯露龍穴,火盡露坤靈。


    然,雷劍怒斬,虯枝蒼木薄如錢唇,百花凋謝,萬獸零落,世界終焉,大絕滅爾爾。


    形體變大的默,不如鵝大仙那樣翼展千米。


    它撐死了隻有三百米的尺寸,堪堪擋在夜寒君和絕弦的頭頂。


    但它在歡唿,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興奮。


    作為場上唯一一個,燃燒陰冥壽火,卻無永生加護的契約眷靈。


    默正反兩麵的眼睛裏,血絲粗如山脈,每分每秒都有炸裂的趨向。


    隻見其中一根觸腕一晃,漫山遍野的巨型觸手,就像是鑽出大地的巨龍。


    它們下粗上窄,迎風變大,又整齊鞭撻,轟鳴聲蓋過雷聲,排山倒海的威勢觸目驚心。


    極限技能——山海之觸!


    這是以默的血肉孕育出來的能量觸手,每一砸都能掀翻大地,留下一道百米深的裂縫。


    此時此刻,它們砸向天空,砸向雷海。


    紫雷天劍被激怒,一百零百道電痕烙印虛空,瞧那飛行的方向,瞄準的竟然是默的眼睛。


    “死亡!死亡!我喜歡死亡!!!”


    第二重異象滋生,巨化的默,頭頂出現乳白的聖光,腳下卻浮現漆黑的魔土。


    它仿佛站在天堂與地獄之間,上不入天堂,下不入地獄,居於中途,獨享永恆。


    極限技能——天堂煉獄!


    這依然是一道殺招,一念天堂,一念煉獄,隻要靠近默,生命的死亡與延續,全都在它的一念之間。


    紫雷天劍,明明不屬於生靈的範疇。


    但它砸落下來,最前麵的十幾柄剛剛穿透觸手,魔霧騰騰,死氣沉沉,劍體鍍上一層灰質,仿佛一瞬間腐朽,飛行的速度大幅降低。


    彈指間,山海之觸自爆。


    沸騰的生命能量淹沒天地,前端的紫雷天劍失去錨點,原地解體。


    當然,劍雖裂,雷光不減。


    超級壓縮的紫色電弧,像是一柄柄縮小了無數倍的紫色小劍,肆意穿插著能夠觸碰的一切,賦予對方毀滅和崩碎。


    “痛……好痛呀!!”


    巨化的默,五條觸腕來迴扭曲。


    單看它的樣貌,傻子也知道,它在承受無邊無際的疼痛,死神正在向它靠攏。


    但聽到它的聲音,連守護聖靈也要眼角抽搐,嚴重懷疑這是一個抖m。


    “還不夠……不夠痛……”


    “地心血管比這個痛多了,再痛一點,再痛一點……”


    狂熱的禱告聲中,五彩的花紋浮現肉身,布滿血絲的獨眼從中心點分裂。


    一黑一白兩團漩渦高速旋轉,另一個與眾不同的重瞳者,於萬眾矚目中誕生。


    “爆爆爆!爆爆爆!狂歡吧!毀滅吧!我最喜歡啦!”


    默手舞足蹈,眼睛瞪向後排衝來的紫雷天劍。


    那閃耀著光芒的威武之劍,那代表天道的刑罰之劍,砰的一聲,就這麽爆開。


    “不夠!不夠!不夠!”


    “再多一點!再多一點!!”


    像是端著一隻激光眼,默掃視天空,搖晃的腦袋,將一柄柄天劍映入眼底。


    旋即,紫雷天劍盡數引爆,天空滴落紫色的神血。


    沐浴神血的默,劈裏啪啦閃個不停,五隻觸腕不斷經曆粉碎和重新生長的過程,軀體時大時小,氣息時強時弱。


    “痛!好痛!太痛了!”


    “這才是真正的痛苦!嗚嗚嗚!痛徹心扉!好開心!太開心了!”


    施展獨尊無雙之技,默憑借「大災邪魔咒體」,竟然在雷海中大殺四方。


    每逢氣息跌落穀底,夜寒君便會為它添壽。


    生命能量的注入,確保血肉能量始終充盈。


    默的愈合速度,竟然追上了雷電侵蝕的速度。


    這幾乎讓痛苦化作永動機,永遠充斥血肉與靈魂,卻又無法從根源處滅殺性命。


    默——發瘋了!興奮到癲狂!


    它從來沒有感受過如此極端的雷電,也從來沒有讓痛苦長時間保持在峰值!


    夜寒君……夜寒君果然是最好的朋友!


    今天的體驗這麽開心!一定要報答他!好好報答他!


    “刺啦!”


    一道金色的閃電,如聖劍天懸,無情劈開默的軀體,將它一分為二。


    默躁狂的精神波動——倏地停止。


    夜寒君胸口一突,握著判官筆的手臂,忽然間重若萬均。


    他的體內泛出極度的疲憊,眼皮子耷拉下來,很想倒頭就睡。


    但他撐住了,緩緩低頭。


    在顫抖目光的注視下,一柄通體金色的閃雷神劍,筆直穿刺他的胸口,切斷了心脈,貫穿了心髒,又從背後透出。


    “觸犯天顏者,殺無赦!”


    淡淡的、卻又充斥無盡威嚴的聲音,迴蕩在靈魂深處,徘徊許久,不肯離去。


    夜寒君咬住舌尖,嚐試吸氣。


    本該強壯健碩的人類之軀,忽然哪哪都是破口。


    他遍體生寒,有某種可怕的東西正在接近他,那就是死亡嗎?死神在他的背後,正在探出冰冷的鐮刀,妄圖收割他的性命?


    恍惚之中,與世界分割開來的枯寂感,越來特重,越來越濃厚。


    喉嚨口,一根看不見的繩索,死死勒住。


    夜寒君的意識體瀕臨渙散,但他竭力支撐著,然後——揮動判官筆。


    “添壽!”


    轟——雄渾的血氣,如九海之水灌入腹腔。


    冰冷緩慢褪去,金色的電芒猶如尖嘯的魔鬼,張牙舞爪,直往夜寒君的頭顱撲殺。


    “添壽!”


    “添壽!!”


    “添壽!!!”


    生死簿肉眼可見的變薄。


    但夜寒君蒼白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恢複正常。


    他竟然挺了過來,佝僂的背脊一點點豎直,黯淡的眸光綻放神采。(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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