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她太可憐了,想試試新的可能。”


    夜寒君半真半假,談吐自然道:


    “哪有把眷靈的胸口穿個洞,日日夜夜囚禁起來的。”


    “這到底是救助,還是另一種形式的屈辱,我想隻有女巫自己清楚。”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沈嬌雲嚐試解釋,立即被夜寒君打斷道:


    “無所謂了,契約已成,過去的事就過去吧。”


    “至於未來,也許我會為我的自大付出代價。”


    “但不管是女巫失控威脅到我的人身安全,還是因為弱小的技能難以在同位階爭鋒較量,亦或者未來卡在泥塑之胎圓滿,連霞照之胎都無法飛升……”


    “這些因果,這些代價,將由我自己背負。”


    大致能猜到對方想法的夜寒君,不忘補充道:


    “當然,要是我運氣不錯,有幸改善女巫的狀態,幫助她恢複穩定,恢複健康。”


    “那麽相對應的,我也能享有福報。”


    “巫之一脈的法術技能,如果能正常發揮,無論是效果還是威力,還是非常令人心動的……”


    針灸術已經精準插入穴位,沈驕雲隻需要分裂小部分的心神,以此維持權能的施法。


    剩餘的大半心神,聽到夜寒君如此輕描淡寫的言論,臉上的表情說不出來的荒誕。


    必須承認,非同尋常的契約異象,間接論證寒君在個人天賦或者生平機遇上,絕對有出彩之處。


    但還是那句話。


    這是灰暗閃光!這是濁骨之靈!


    沈驕雲還以為,寒君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契機,已經幫助女巫做出改變。


    如此近的距離,隨著針灸術穩紮穩打修複女巫的傷口。


    她能感受到的,隻有女巫痛感的降低,精神狀態略有好轉,心靈世界不再那麽黑暗麻木。


    可這有什麽用呢,真實的血肉之軀裏,單一的混亂已經不足以形容。


    器官的錯位、經絡的扭曲、血流的緩慢……


    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沈驕雲竟然在血肉最深處捕捉到一縷徘徊的死氣,無論如何也無法遏製抹殺,隻能眼睜睜看著它一點點擴散、一點點蔓延。


    要不了多久,女巫就會香消玉殞?


    寒君該不會還沒有發現這一點吧?


    真要是這樣,自信滿滿的契約,該不會鬧了個烏龍吧?


    “咩咩!咩~~~”


    水山羊沒有閑著,也在利用百紋級別的「水霧噴塗」,努力治療沙漠女巫的傷體。


    它執掌的水元素,可不是自然界普通的泉水,而是蘊含治愈因子的特殊液體,外觀上呈現天藍色。


    它鎖定的關鍵位置,自然是沙漠女巫胸口血淋淋的的大洞。


    如此觸目驚心的傷勢,隨著水霧的注入,難以微觀的細節之處,竟然滋生密密麻麻的肉芽。


    它們蠕動的速度很慢,但沒有停歇。


    這讓全力施法的水山羊,不一會兒就打濕了毛發,咩咩喘氣,比耕田的野牛還要吃力。


    “你有多少把握,重現完整的巫族之力?”


    丙季沉默許久,突然開口。


    此時在他的臉上,冰冷酷寒之意隱去大半,難以揣度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不好說。”


    夜寒君醞釀了下,覺得有必要透露點消息,不然不方便脫身:


    “我的初衷很簡單,既然灰暗閃光的特質難以變動,那就想辦法洗掉這個標簽,幫助她變異血脈。”


    “也隻有這樣,沙漠女巫才能獲得正常眷靈應有的成長空間,才不至於受盡世人輕視的目光。”


    丙季輕扯嘴角,再次安靜下來。


    血脈變異,這是低等眷靈賴以仰仗的飛升方式,這一點沒有異議。


    一旦找對方法,原本堅不可摧的血脈屏障,都有可能因此突破。


    沙漠女巫也是同一個道理。


    既然本身存在缺陷,要是促使基因突變,的確有機會破而後立、重獲新生。


    但改變血脈,以此破局。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真的容易嗎?


    類似的想法,無論是他還是芍師,其實都有過。


    包括明星導師,包括副院長級別的大人物。


    初見女巫之時,不約而同產生的想法,不可能繞過變異這個選項。


    結果呢?要麽不敢嚐試,要麽中道而止。


    “巨蛙池沼罕有巫之眷靈的目擊報告,相關的研究自然少之又少。”


    “這意味著,想要幫助巫族變異血脈,難度係數是常見眷靈的數十倍。”


    沈驕雲擰著眉毛,認真分析道:


    “然後,針對灰暗閃光。”


    “僅有的資料顯示,它們先天的缺陷太過於嚴重,從未有人通過後天的方式彌補成功,無論以哪種方式……”


    沈驕雲話未說完,欲言又止。


    夜寒君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大致就是說,單獨一個問題拎出來,都能算得上世紀難題。


    兩個相互疊加,難度暴漲數百倍,上不封頂。


    到了這種程度,不管什麽理由,什麽天賦,什麽閱曆……


    妄圖讓人相信最後能夠成功,真的很難很難。


    “試試吧。”夜寒君輕笑,“常言道,不撞南牆不迴頭,不到黃泉不死心。”


    “我的決心,在我簽訂契約的那一刻便已固化,在我沒有頭破血流之前,我不會被所謂的流言蜚語動搖信念。”


    “好吧。”沈驕雲歎了口氣,“都是成年人了,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結果。”


    “既然選擇女巫,那就好好待她。”


    “她過去的經曆,恐怕比我們想象中更加淒慘。”


    “若你再寒她的心,保不準有一日黑化,介時魚死網破、拉著你這個眷主一起陪葬,那可沒地方哭去……”


    “好,謹記沈助教叮囑。”


    夜寒君點頭,這個建議也是他核心的想法之一,值得認可。


    “對了,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麽拿著助教的徽章?”


    局勢穩定下來,沈驕雲繃緊的情緒稍稍放鬆。


    壓抑下去的好奇心,自然而然喚醒。


    “如此年輕,眷靈還是剛剛契約的……是誰給你開的後門,一下跳到這個職位?”


    “哦,江永年江主任。”


    夜寒君不想解釋太多,直接甩鍋:


    “如果懷疑我的身份可以找他,他能給我證明。”


    “其他的說來話長,今日簽訂契約消耗我太多的心神,就不在這叨叨了。”


    說著,夜寒君麵朝第七層話語權最高的人,詢問道:


    “丙師,可以放我走了嗎?”


    “不打算讓我賠償的話,那就默認欠下一個人情。”


    “以後救助中心有需要,而我恰好有能力幫忙的話……來者不拒。”


    “鏘——”


    丙季收起巨劍,頭也不迴往入口走去。


    淡漠的聲音傳蕩在第七層的通道之間,其味深長:


    “為師者,要有師者的樣子。”


    “這裏可是滄海閣,看看你胸口的徽章,不要辱沒伱的身份。”


    丙季漸行漸遠。


    氣鼓鼓的曲音蝠,隻好跟著主人一並離開。


    “辛苦沈助教。”


    “不過這樣的治療,差不多也是你的極限了吧?不用過度勞心勞神,到此為止吧。”


    夜寒君朝著沈驕雲致謝。


    彼時,沙漠女巫胸口的大洞還沒有完全愈合。


    仰仗針灸術,她倒是不再流血。


    但是一半以上的切割傷變成傷疤,歪歪扭扭,橫七縱八,比長腿的黑蜈蚣還要醜陋猙獰。


    “好吧,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沈驕雲沒有硬撐。


    她的確是第2位階的醫療型眷主,但她每天都有超額的工作量。


    類似「針灸術」這樣的主動權能,每用一次都會有一定的負擔,不是隨心所欲無限製揮霍的。


    水山羊同理。


    霞照之胎·大成,全盛狀態下釋放「水霧噴塗」,都不見得能一次性治愈狀態如此惡劣的沙漠女巫。


    不完全狀態,持續施法十分鍾,它已經非常疲憊了。


    再不泡進水裏,再不好好休息,它就要昏過去了。


    “迴契約空間吧,那裏也有助於身體機能的恢複。”


    夜寒君心念一動,左手手腕處的印痕綻放一縷光芒。


    隻見鵝黃之光一閃而逝,沙漠女巫消失不見。


    餘留原地的,不過是濺落到各個地方的汙血細沙,狼藉滿地。


    “喂,那邊的同學們,看了這麽久,要不要出來打個招唿啊?”


    夜寒君神疲力乏,但還是強撐著一股意誌力,望向左前方的通道。


    事情還沒有完全解決。


    今天的目擊者太多,花燭又是稀有的巫之眷靈,附帶灰暗閃光的標簽。


    可以預料,這場風波隻是暫時結束,接下來會進入發酵的階段,往任何方向演變都有可能。


    “哈哈,真巧啊,又見麵了……”


    薑浩文、薑萌、周尼傑、葉淑,兩男兩女訕訕走出。


    尤其是薑浩文,雖然聽不清說什麽,但是親眼目睹寒君與看守人大人分庭抗禮,一副遊刃有餘處理事情的樣子。


    再聯想先前,他以前輩的姿態審視後來者,話裏話外藏著幾分揮之不去的優越感,臉頰火辣辣的,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可以的話,幫我隱瞞一下消息。”


    夜寒君沒有尷不尷尬的說法,目光平視道:


    “雖然不太現實,但我還是希望,我契約沙漠女巫的消息,晚一點被人知曉。”


    “沒問題、沒問題!”


    薑浩文滿口答應,薑萌也是小雞啄米般點頭,眸光裏星星點點,又是好奇,又是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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