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紅纓靠近陳北冥,低聲說著情況。


    陳北冥緊蹙眉頭。


    看著路過大車留下的車轍,若有所思。


    等車隊走遠,下馬撿起車上落下的小石塊。


    石塊之中,隱隱有銀光閃過。


    “纓兒,你算說對了,大車上還真是銀子。”


    楚紅纓驚訝地湊過來。


    “這是……”


    另一邊,紀清嶽也下車,解釋著。


    “這就是銀礦石。”


    天下誰人不知,雲州盛產銀、銅。


    大乾三成的銀子,都是雲州所出。


    “啊?那他們……”


    楚紅纓纖手捂著櫻唇。


    “唉……”


    陳北冥歎息一聲。


    看方才這些人的裝束,出身絕對不簡單。


    定然都是些富戶。


    紀清嶽說道。


    “早就聽聞雲州有人私紋銀,今日是親眼所見啊。”


    陳北冥冷哼著。


    “他們為謀取巨大利益,偷偷組織人手開采銀礦,私自煉銀子鑄錢。那可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其實,放眼整個大乾。


    除去京城還算正常,其餘州府都朝著敗落方向發展。


    但,很多地方本不應如此。


    例如這雲州,作用銅銀礦,怎麽看都應該穩中有升才對。


    現在,看見麵前的情況,也能明白原因。


    原本應當進入國庫的銅銀,被富戶們截留。


    層層扒皮之下,還有多少能進國庫?


    就這,能發展就見鬼了!


    楚紅纓恨恨得道。


    “朝廷損失大量銀子,入了那些混賬的口袋。


    怪不得雲州越來越興盛,稅銀卻每年都在減少。”


    紀清嶽也是冷哼著。


    “就這,他們還不滿足……”


    地方官府有私銀不算,還私自征收苛捐雜稅。


    名頭之多,數不勝數。


    老百姓麵朝黃土背朝天,辛苦一年。


    別說吃飽飯,那點可憐的收入還不夠交稅。


    也不是沒有好官,像於謙和海瑞那樣的好官,其實原本有不少。


    他們讀聖賢書長大,衝破重重獨木橋,走上為百姓服務的位置。


    可是……


    大乾朝堂,上層很多位置都被朋黨營私之人占據。


    於謙和海瑞們做事,還會被他們掣肘!


    如此一來,能真正做實事的好官,都被那些人壓製,難以升遷。


    能做到一方大員的清廉官員,實在少得可憐。


    若是都能和他倆那樣,主政一方,那自是另一種場麵。


    於謙在北疆修橋鋪路,平冤獄,設粥場,整飭水利,讓北疆麵貌一新。


    北疆百姓聽說於謙被調迴京城,特意上萬民書請求於謙迴去。


    當時朝廷不答應,百姓還要來京城鬧事。


    還好海瑞到了北疆,繼續於謙的政策,才平息下去。


    陳北冥歎息道:


    “雲州恐怕不會這麽簡單,官場怕是已經爛透了。”


    “豈止是官場啊,我看錦衣衛,甚至是東廠,都已經被他們滲透……”


    紀清嶽走情緒低落地說著。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銀礦,那可是銀礦啊。


    除非心誌堅定到可怕。


    否則,真是難以抵擋背後的誘惑。”


    陳北冥唏噓一聲,打馬繼續往前走。


    路上,除卻大一些的車隊。


    還有不少百姓推著獨輪車,載著麻袋從山間出來。


    麻袋裏鼓鼓囊囊的,不用問就知道是礦石。


    陳北冥是越看,心情越沉重。


    銀礦和銅礦是朝廷專營,一般人沒有采礦之權。


    若是被抓,那都是大罪。


    過去,可沒有平頭百姓冒險做類似的事情。


    即便是有人做,也都是些好吃懶做,想要發不義之財的人。


    可是現在,麵前那些百姓。


    很多看上去都是瘦骨嶙峋、滿臉菜色。


    顯然,他們是沒飯吃,才弄點迴去換點錢花。


    車隊走了沒多久,被人攔住去路……


    十幾個兵丁,用拒馬在官道上攔著。


    那些富戶的車隊,毫無阻攔地通過.


    而輪到百姓時,則是另一番模樣……


    非打即罵!


    幾個兵丁,趾高氣揚地指著平頭百姓。


    “狗一樣的東西!”


    “你們盜竊朝廷的礦石!”


    “這是殺頭的死罪,全部扣下。”


    “再廢話老子砍了你!”


    為首的隊正,正在朝著一對父子拳打腳踢。


    獨輪車都被踹翻在地。


    “媽拉個巴子的,說你不聽是吧!”


    “驢屮的,你什麽身份,也敢挖礦石!”


    小夥擋在父親身前,哀求道。


    “別打了,別打了!我們不要了!”


    “嗬,呸!”


    隊正一口唾沫吐在小夥臉上。


    “麻痹,早幹嘛去了,看什麽,還不滾!”


    “官爺,我的車,那是我全家吃飯的家夥。”


    中年漢子擦著嘴角的血沫子。


    可憐巴巴地看著隊正。


    “去他媽的,老子給你臉是吧。”


    隊正大怒。


    “狗東西,讓你走已經開恩,還敢要車,弟兄們,往死裏打!”


    邊上的隊員登時喊著。


    “打他娘的!”


    幾個士卒揚起刀鞘,就往父子身上砸。


    後麵推車的百姓低著頭,不敢看士卒。


    隊正掃視一圈,對他們的表現十分滿意。


    一幫軟柿子,還不是穩穩拿捏!


    隻是……


    他沒發覺。


    百姓們低下的頭顱上,布滿怒火!


    “打死他們!”


    也不知是誰喊一句。


    接著,有人答話。


    “屮,總是騎在咱們頭上拉屎,幹了!”


    “上次老江頭,被他們打傷,沒幾天就死了。”


    “狗東西,沒有銀子餓死,拿銀子被打死。怎麽也是死,拉上他們墊背!”


    隊正愣住了,還以為自己恍惚。


    然後,看到驚恐的一幕。


    以往像是待宰羔羊一般的百姓,此刻紛紛抄起家夥!


    扁擔、鎬頭、糞叉子……


    氣勢洶洶地衝鋒!


    “你們想造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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