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看見陳北冥進來,非常自然地鬆了口氣。


    這個男人在身邊,她就會覺得心安。


    以前她會抗拒這種感覺,而現在,則變得心安理得。


    可能是陳北冥展現出來的力量越發強悍,讓女帝覺得,依靠他是個自然而然的事情。


    “奴才見過陛下。”


    陳北冥恭敬的行禮道。


    有外人在呢,禮儀上不能出問題。


    “起來吧,朕為你引薦,這位是天下讀書人的大宗師,聖人的傳人,端木宏先生。”


    女帝也是很正式的介紹。


    謔!來頭這麽大?


    陳北冥頗為吃驚,連忙施禮。


    “小子陳北冥見過老先生。”


    動作舉止上毫不輕佻,十分端莊。


    如此一來,讓人心生好感。


    端木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心中納悶。


    和自己預想的不一樣啊,怎麽如此年輕?


    “你就是那首中秋詞的作者?”


    “正是。”陳北冥恭敬道。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你的年紀怎會做出那種意境的詞,依老夫拙見,最起碼也是個年過不惑的人所作,妖孽啊!”


    老頭有點懷疑人生,胡須都要撚碎了。


    陳北冥表麵笑嘻嘻,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老頭子還真是厲害,那首詞的確是蘇軾四十歲所作。


    正是其年齡、閱曆、經驗都處於巔峰之時。


    但凡是缺少半點,即便是蘇大詩人,都難以做出各方麵都飽滿的絕世佳作!


    由此可見,老者是真的有實力!


    與自己這種開掛截然不同。


    “先生,那詩文真是小陳子所作,乃是多人所見。”


    女帝在一旁說道。


    端木宏盯著陳北冥,捋著胡子道:


    “當著人也能作假,誰敢說不是有人提前做好,到時再拿出來,類似的事情還少麽?”


    這……


    陳北冥鬱悶了……


    他很想張嘴懟老者,但是吧,底氣沒有那麽足。


    因為此前還真有人那麽幹。


    最主要的是……


    那詩詞還真是他搬運來的。


    “先生,若是您不信,不如就現場考校。看看小陳子是否沽名釣譽。”


    女帝正色說道。


    現場考校?


    陳北冥心裏一苦,女帝可真是看得起自己!


    誰知道老者會弄什麽題目呢。


    他可不是曹植,做不到七步成詩。


    隻是因為有著另一個時空,幾百年人類智慧的結晶。


    若弄一個全新的題目出來,那還不是真的要傻眼?


    正待他要開口之時,端木宏先說話了。


    “陛下所言,也有不妥,誰知他是否已經做好準備,心裏已經有現成的詩作了?按照老夫來看,還是不要做詩。”


    嗯?


    陳北冥想不到,老者竟然主動提出。


    那感情好啊!


    但是……


    話又說迴來,老者還是不相信他!


    女帝又道:


    “先生,您不考校作詩,那打算如何證明,小陳子真的可以?”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風險,老夫以為,還是不要讓太監出麵了吧。”


    端木宏盯著陳北冥的眼睛說道。


    他希望看見長出一口氣的表情變化!


    此言一出,女帝的臉色變得很尷尬。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想讓陳北冥出戰,卻又不給更合適的人選,還想怎麽辦?


    她靈機一動,說道:


    “若是先生覺得不合適,那不如讓您的孫女出馬?”


    端木宏愣了一下,連忙擺手:


    “陛下莫要開玩笑,不可,不可。端木家的女兒,能出門已經是最大的限度,萬萬不敢大庭廣眾之下站在風口浪尖。再則,她的才情,也未見得能占據上風。”


    女帝緊接著追問:


    “若是先生不是想扶持您的孫女,那為何又屢屢拒絕小陳子呢?您有更好的人選?”


    端木宏沒想到,女帝比陳北冥本人還上心。


    甚至於都有些護短了。


    可他轉念一想,似乎拿不出更好的方案。


    至於自己出麵?


    想都別想!


    自己站在那裏的時候,就代表大乾露怯了。


    隻不過是比詩文,就讓泰山北鬥出麵,西秦宣傳出去,就算他們敗了,也是雖敗猶榮。


    現在,若是不給陳北冥一個機會,好像真的說不過去。


    無奈之下,端木宏嚴肅地看著陳北冥。


    “子曰:巧言令色,鮮人矣。何解?”


    這就考上了?


    陳北冥原身是個皇子,經曆過皇家教育,基礎的東西還難不倒他。


    但若是以現在讀書人的標準答案說出來,恐怕也沒什麽新意。


    他大腦飛速旋轉,少頃,便有了計較。


    記得曾經看過一期央媽的《百家講壇》,就有人提過朱熹的解釋。


    將他拿過來,最合適不過!


    於是,便微笑著開口道:


    “好奇言,善其色,致飾於外,務以說人,便是說,裝出和顏悅色的樣子,這種人的仁心就很少了。”


    老頭再次愣住,咀嚼了許久,似有所得,最後點點頭。


    他沒想到,陳北冥的迴答,是從未有過的全新版本。


    “角度新穎,有理有據,你說得很好,想不到啊,年紀輕輕便有如此見識和學問。此前,老夫真是看走眼了,小友還請贖罪。”


    什麽?


    老者一番話,陳北冥更是吃驚。


    一般來說,像他這種文學泰鬥,那都是說一不二的存在。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就是文學界的皇帝!


    享有著超脫的權威!


    但是……


    他有什麽話,是真的直說啊。


    竟然不是為了吵架而吵架。


    如此一來,陳北冥倒是對老者有了好感。


    女帝見自己認可的男人得到肯定,心情也變得舒暢。


    笑著問道:


    “先生覺得小陳子能行麽?”


    端木宏笑著道:


    “當然可以,老夫覺得陳主事有資格代表大乾出戰西秦!”


    女帝驚喜莫名,能得到這位老祖宗的認可,那可是無數讀書人做夢都想要的事。


    老頭子說這個人不錯,那大概率其科考會一路暢通。


    誰敢質疑!


    你能比端木家還懂聖人的話?


    老頭子這等於給陳北冥蓋了一個章。


    以後誰再敢嘲笑陳北冥宦官的身份,別人能啐他一臉!


    在門外偷聽的端木蓉張大嘴巴,她萬萬沒想到,那個與她大不了多少的男子會這麽厲害。


    祖父很少會誇人。


    兄長與堂兄弟們,哪個不是被祖父罵得狗血淋頭。


    就連父親也經常被祖父拎到書房訓斥。


    “陛下,可還記得老臣打過的手板?”


    “怎麽不記得,那時朕兩隻手腫得像豬蹄。”


    接下來,便是君臣敘舊了,老頭子學識淵博,人其實非常風趣,偏殿不時能響起爽朗的笑聲。


    陳北冥這才知道,老頭子還做過帝師。


    一會兒功夫,雲鸞進來提醒:


    “陛下,主事該出發去望江樓了。”


    女帝點點頭,適時發出邀請。


    “先生不若一起到場見證文學盛事?”


    “嗬嗬,既是陛下相邀,老夫欣然前往。”


    有老頭子坐鎮,也能壓一壓西秦的氣焰。


    ……


    此時的望江樓已經戒嚴,神武軍的士卒將望江樓圍得水泄不通。


    外圍站滿了各地趕過來的讀書人。


    不過,對於陳北冥應戰的事情,眾說紛紜。


    “哎,陛下怎麽會派一個宦官應敵,這不是說我大乾無人?”


    “宦官?忠義侯雖是宦官之身,一首明月幾時有,誰可匹敵!”


    “一首詞也說明不了什麽,說不定是他抄的,不然為何至今再無佳作問世?”


    “哼!依我看,朝堂上兗兗諸公都是廢物,竟拿國土做賭注,簡直是愚蠢!”


    讀書人吵翻了天,有支持陳北冥的,但更多的是質疑與憤怒。


    幾輛馬車慢慢靠近望江樓,軍官驗證過身份後選擇放行。


    第一輛馬車上下來一個儒雅的中年男子。


    華服、玉冠,很是貴氣。


    男子掃了一眼身後的讀書人,眼含不屑。


    第二輛馬車,首先下來的是林長梧,大紅官服極為醒目。


    接著是一個華服公子哥,與第一輛馬車的中年男子有幾分相像。


    最後一個下來的是個相貌平庸的青年,穿著一身藍色官服。


    三人走到中年男子身旁。


    林長梧躬身道:


    “王爺,看情況他們還沒到。”


    “哼,大乾不過如此,你看看他們這些人,一幫庸碌之輩。長梧,你可不要丟我大秦的臉,陛下有意納你小女兒為妃。”


    原來中年男子是秦國親王劉元佐。


    林長梧愣了下,劉元佐這話既是激勵,也是威脅。


    另一層含義便是:如果沒有盡心為大秦辦事,家人難保。


    但劉元佐這話明顯說的不是時候,哪有臨戰威脅自家人的。


    顯然還是不信任。


    林長梧心機要深沉得多,微笑道:


    “下官謝王爺栽培,必然全力以赴。”


    華服公子哥用繡帕擦了一把汗,說著:


    “四叔,我們進去吧,這裏熱死了。”


    劉元佐皺了皺眉,轉而笑道:


    “聽說伯栩昨夜臨幸了一個萬芳閣的花魁,可還盡興?”


    “四叔您還別說,大乾女子果然有些味道,那豚,那峰巒……”


    秦國五皇子劉伯栩頓時來了興趣,跟叔叔講起了花魁的妙處。


    一行人說笑著走進望江樓。


    過了一會兒,又有人到來,人群中傳來一聲輕咦。


    “那不是大梁三皇子王宗保?他幾時來了大乾?”


    “呸,叛臣賊子奪人江山。”


    “這位皇子酷愛讀書,據說這次是來向端木家請教的。”


    “你們看,那是嚴嵩的車,晉王也來了,尚書重臣幾乎齊了!”


    隨著人陸續到來,望江樓警戒也開始加強。


    女帝的鑾駕是最後到的,但是鑾駕上出來的第一個居然是個黃裙少女。


    眾人剛要山唿萬歲,一下子懵了。


    “她是誰?”


    端木蓉長這麽大可沒見過如此多人,嚇得趕緊縮了迴去。


    再次出來,則是跟著一個老者後麵。


    讀書人看清老者麵容,一下子炸了,紛紛躬身作揖。


    “學生見過老祖!”


    “老祖長命百歲!”


    聲勢鋪天蓋地,甚是震撼。


    端木宏撚著胡須,微笑著擺了擺手,拉著孫女的手下了鑾駕。


    也隻有老頭子敢搶皇帝的風頭,且沒有後遺症。


    換別人,早被噴死。


    這時候女帝才從鑾駕裏出來。


    “吾皇,萬歲!”


    眾人再度行禮,女帝說了句平身後,在陳北冥攙扶下走下鑾駕,步入望江樓。


    而遠處,仍然源源不斷有讀書人趕過來。


    會做生意的酒樓立即準備筆墨紙張,等望江樓傳出詩文,就可以張貼出來。


    不差錢的讀書人,唿朋引伴進入酒樓,與其在大太陽底下傻等,不如飲著美酒,等待結果。


    望江樓內,陳北冥陪著女帝登上頂層,眾人見禮之後紛紛落座。


    “怎麽可能,你……你沒死?!”


    人群中,傳出一聲驚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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