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琦的進退兩難,在他們眼裏就成了膽小怕事。


    “你等什麽呢,趕緊把那馬車弄一邊,請我家少爺過去!”


    惡奴仗著高陽長公主的名頭,蠻橫得很。


    陳北冥的馬車比較低調,色彩樸素,裝飾簡單,看上去並不是大戶人家出來的。


    他們就是據此斷定,馬車裏的人微不足道!


    陳北冥眉頭一皺,想不到會碰見這麽一號人物。


    “侯爺,我處理他。”劉琦低聲說道。


    “別急,看他們表演,你去會會他。”


    陳北冥吃不準,他是個人行為,還是團夥作案。


    劉琦大步上前,吐氣開聲。


    “你們要去,也行,請柬呢?”


    請柬?


    他們當然是沒有的!


    高陽長公主家的嫡係自然受到了邀請。


    但畢竟人數有限,不可能每個人都給。


    因此,他們才會硬闖。


    “請柬,我家少爺來,那都是給他們麵子,要個狗屁請柬!”


    “快,麻利的,要是你不動手,我們自己來!”


    幾個惡奴作勢就要撲向馬車。


    劉琦神色一凜,按住刀鞘站在前邊。


    “胡鬧,這可是忠義侯府的車駕,是你們能動的?”


    忠義侯?


    幾個大漢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說的是陳北冥。


    “劉琦,你騙誰呢,忠義侯的馬車和老百姓一樣?”


    “我看是你收錢故意放進來的吧。”


    “肯定是收錢了,麻痹,真不是東西!”


    劉琦見狀,臉色更加陰冷。


    “我再警告你們一次,這是忠義侯府車駕,膽敢驚擾,後果嚴重。”


    幾個人毫不領情,還在往前逼迫。


    “他馬的,越說越上勁,我看你敢動手不!”


    “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你就是一條狗!”


    “高陽長公主家馬車也敢動,你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吧!”


    劉琦攥得手掌都要紅了。


    若是放在過去,他讓也就讓了,誰讓人家是高陽長公主家的人。


    但是現在……


    背後可是陳北冥!


    而且,已經是騎虎難下,現在若是退後,劉琦好容易建立的名聲,可就沒了!


    “劉琦,你怕什麽,說好的有請柬才能進,沒有的給我轟走!”


    馬車裏,傳出陳北冥悠悠的聲音。


    “你們敢,我們可是高陽長……”


    陳北冥繼續道:


    “哼哼,長公主宅心仁厚,怎麽會有此等惡奴。一定是冒充的。就算不是,劉琦你幫著長公主管理家臣,公主感謝你還來不及。動手!”


    有陳北冥的話,劉琦不再含糊,右手高舉,喊道:


    “惡奴敗壞長公主名聲,該打,來人,給我亂棍打走!”


    轟隆!


    將士們早就給惡奴們煩得夠嗆。


    見劉琦下令,拿著刀柄就砸了下去。


    “哎喲……你他馬真敢打。”


    “臥槽,打人不打臉,你……噗……”


    “屁股,我的屁股成四瓣了,賠錢……”


    一陣鬼哭狼嚎之下,幾個惡漢被打得抱頭鼠竄。


    甚至於,他們口中的少爺——馮世傑,根本就沒敢出聲。


    一幫人被趕出來,馮世傑臉色十分難看。


    “麻痹,沒用的東西,要你們幹什麽。”


    惡漢捂著打腫的臉,小聲哀嚎著:


    “少……少爺,看樣子那馬車裏真是陳北冥。”


    “那個狗太監,連少爺您都敢攔,我這就去喊人,咱們打進去!”


    “喊個屁,臉都讓你們丟完了,迴去!”


    馮世傑眼中閃爍著寒光。


    這個仇,他算是記下了……


    有這個開端,劉琦知道怎麽做了。


    管你是誰家的人,隻要沒有請柬,一律拒絕!


    除了硬闖,還有不少人甩著手中的銀票,嚷嚷著要進去。


    雖然很可惜,但沒有辦法。


    門檻已經設置,現在繼續開放,劇院根本裝不下。


    ……


    眾女從馬車上下來,打量著夜色中的青雲坊,恍若到了仙境。


    無數彩色燈籠,將青雲坊裝飾得美輪美奐。


    走到劇院前的小廣場,眾家千金環肥燕瘦,讓人眼花繚亂。


    陳北冥欣賞著如雲美女,心情好得很。


    這才是生活嘛,哈哈哈!


    看著看著……


    猛然,他的眼神一跳。


    美人!


    絕世美人!


    那是一個不亞於晉王世子妃——獨孤伽羅的美人!


    在眾芳爭豔中,她居然能絕世獨立,美豔眾人。


    隻是一眼,便難以忘懷!


    一眼萬年!


    不外如此!


    陳北冥抓住負責迎賓的齊飛恆,問道。


    “那是誰?”


    齊飛恆順著看過去,錯愕道。


    “主事您不認得她?我朝已故大將軍羅無疆的妻子,紀清嫣。


    可憐啊,羅大將軍征討西秦大梁聯軍,重傷不治,留下這麽一個寡婦,不少人想做入幕之賓。可惜啊,他們都難入法眼。”


    “羅無疆?二十歲便以一身武藝冠絕大乾軍中,行軍打仗幾乎沒有敗績的那位?”


    陳北冥問道。


    “是啊,正是他,那顆耀眼的將星冉冉升起……”


    羅無疆的出現,讓西秦與大梁感到了威脅。四年前,他們聯合入侵大乾。


    三十四歲的羅無疆奉命反擊,也不負眾望,將兩國聯軍打得節節敗退。


    然而,戰場上一支流矢改變了一切,覆毒的箭支射穿他的甲胄,當夜就死在了軍中。


    先帝乍聞噩耗,在朝堂上暈了過去,痛唿:


    還我無疆!


    如果羅無疆沒死,晉王根本不可能那麽順利掌握禁軍……


    陳北冥聞言,唏噓不已。


    兩人正說著,青雲坊突然安靜了下來。


    下一刻,便是山唿海嘯: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成千上萬人一起拜倒,聲音在青雲坊上空匯聚,極為震撼!


    正要進劇院的晉王迴過頭,臉上露出複雜神色。


    女帝的聲望空前高漲。


    陳北冥也愣了一下,沒想到女帝真來了!


    等鑾駕走近,陳北冥立即迎了過去。


    簾子掀開,穿著常服的女帝含笑走出。


    陳北冥伸出胳膊,女帝掃了一眼。


    “嗬嗬,想不到陛下您真的來了。”


    “怎麽,你不希望朕來?”


    “您這可冤枉奴才,奴才巴不得您能來。”


    陳北冥說的是實話。


    女帝到場,為拍賣會加上了官方背景。


    無論誰想要搗蛋,都要掂量一番。


    他帶著女帝,從單獨的通道走上頂層最好的包廂。


    進入房間,女帝隻看了一眼,便十分滿意。


    裝修雖然不是奢華到極致,卻是大氣磅礴,貴氣十足。


    波斯地毯,紫檀家具,一應器具杯盤都是頂級。


    淡淡的梔子花香飄進鼻翼,令人精神極為愉悅。


    桌子上各種吃食,應有盡有。


    包廂內絲毫不覺炎熱,頂部的十幾個銅管裏正吹出習習涼風。


    女帝坐在正中大椅上,眼前視線極為開闊,劇院的內部,一覽無餘。


    豚下坐墊柔軟,腰部也有支撐,簡直舒適得讓人想大叫。


    “這把椅子有什麽名堂?改日往宮裏送一把。”


    “陛下果然好眼力,奴才叫它沙發,後背還可以放倒。”


    說話的同時,陳北冥扭動機關,大椅後背緩緩落下。


    “還是你最懂享受,你可以滾了,朕有事會讓雲鸞叫你。”


    陳北冥還想跟女帝加深感情,上次那一膝蓋非但沒讓其退縮,反而激起他拿下女帝的豪氣。


    而且這個包廂隔音極佳,外麵幾乎聽不到……


    看著女帝誘人背影,他剛想行動,包廂門敲響了。


    打開門,冷豔女侍衛雲鸞,朝左側樓梯方向努努嘴。


    陳北冥探出頭,王老二被錦繡和一幫貼身宮女攔在外麵。


    得,時機不成熟啊……


    陳北冥歎息一聲,隻好找機會再來。


    臨走時,狠狠在冷豔女侍衛雲鸞豚上摸了一把。


    雲鸞輕啐一口,俏目中滿是情意。


    “什麽事?”


    陳北冥瞪了王老二一眼,語氣略帶火氣。


    “匈奴大巫師到了,還有匈奴新任單於蒙多的使團,兩邊劍拔弩張的。”


    王文武心虛地笑了笑。


    有些事,陳北冥不在場,還真壓不住。


    陳北冥抖了抖眉,蒙多是寶日公主的哥哥,月前在草原上宣布繼位。


    匈奴內部戰亂不休,蒙多也沒他父親的威望,就想著跟大乾暫時休戰,並請求重開互市。


    女帝尚未想好,便先拖著他們。


    匈奴人可不窮,尤其是上層貴族,可有錢呢。


    陳北冥幹脆送了張請帖到鴻臚寺。


    而匈奴大巫師則是代表寶日公主來談合作,她拉攏一些小部落,投靠大乾。


    “既然都有求大乾,那就先放點血!”


    誰也不偏不倚!


    陳北冥一到,小廣場上兩撥匈奴人收起兵器。


    黑沙城一戰,他的威名響徹匈奴。


    沒人敢在他麵前放肆。


    “忠義候,希望您能幫我們抓住這個叛徒,我大單於必有重謝。”


    說話的是位手持羊頭拐杖,須發皆白的匈奴老者。


    “在草原上你們隨便打,但是在我大乾的地盤,就得遵守我大乾的規矩,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陳北冥絲毫沒慣著,語氣豪橫。


    此言一出,遠處看熱鬧的人們都懵了。


    頓時七嘴八舌地討論著:


    “好威猛啊!敢跟匈奴人這麽說話。”


    “那個英俊少年是誰?”


    “他你都不認識?大名鼎鼎的忠義候陳北冥。”


    “居然是他!”


    圍觀的一眾世家千金指指點點,談到陳北冥,語氣崇拜。


    另一側,匈奴老者並沒有生氣,右手撫胸施了一禮,帶著手下走了。


    對於強者,匈奴人骨子裏尊敬。


    一場衝突,就此消弭。


    陳北冥轉頭看著匈奴大巫師。


    “大巫師遠道而來,有什麽好東西盡管拍下,不要跟雜家客氣。”


    “咳咳,好說好說。”


    大巫師捂著胸口咳嗽了兩聲,笑著答道。


    大巫師走後,陳北冥收斂笑容,囑咐王文武。


    “讓人盯住這個老東西,他用毒的手段變幻莫測,出事就是大事。”


    王文武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連忙點頭。


    “主事放心,我這就安排。”


    劇場裏基本是大乾的精英階層,真要有什麽好歹,恐怕天都塌了。


    現在幾乎座無虛席,二樓三樓的包廂也都被皇族勳貴占滿。


    所有人並不知道這點小插曲,都在打量著劇院內部。


    迴音式的半圓結構,密密麻麻的座位布滿整個大廳,讓眾人極為新奇。


    頭頂上百盞鯨油燈,將大廳照耀得恍若白晝。


    咚咚咚!


    三聲鼓響,舞台上龐大的幕布緩緩拉開。


    廳中瞬間靜下來。


    台上赫然出現一幅江南水鄉的布景。


    絲弦聲中……


    一青一白兩個絕色女子出場。


    橋上則走過一個窮書生。


    音樂聲中,一個渾厚的男聲講述起故事的背景:


    “話說在那西子湖畔,有這麽……”


    隨著故事展開,眾人漸漸沉浸其中。


    許仙被冤枉入獄時,台下會響起惋惜。


    許仙與白娘子洞房花燭,又會羞澀捂眼。


    當法海出場,勸告許仙,白娘子是千年蛇精,更會義憤填膺。


    “禿驢真討厭!”


    “蛇精又如何,不比很多人強?”


    此時,二樓位置最好的包廂裏。


    、辛玉嬋、楚紅纓看得正入迷,但是陳北冥卻昏昏欲睡。


    劇本就是他寫的,熟悉不能再熟悉了。


    布景精致考究,演員經過悉心調教,也十分自然。


    大乾百姓從沒見過類似的表演形式,不畫臉,沒有唱念做打,有的隻是動人的音樂與感人的情節。


    到最後表演完,觀眾依舊沉浸在其中。


    他們在反複咀嚼,難以自拔。


    演員在後排焦急地等待著反應,忍不住悄悄看著台下。


    可是……


    場中還是那麽安靜。


    安靜到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難道說?


    大家不喜歡?


    正在演員們心往下沉之時……


    啪啪啪~


    不知是誰,率先鼓掌。


    隨後,零零散散的有人附和著鼓掌。


    很快,掌聲蔓延。


    接下來,全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與叫好聲!


    成了!


    首演成功!


    演出形式得到了認可。


    開場菜結束,陳北冥滿意地睜開眼。


    培養大乾人看話劇的習慣,才是這場演出的目的。


    大乾的文化市場,幾乎沒怎麽開發,即使有戲樓等場所,但辛辛苦苦掙不了幾個錢。


    一切,似乎都很順利。


    “啊!”


    突然,台下響起女子尖叫。


    陳北冥猛然抬起頭,看向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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