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山。


    靶場。


    “殿下,請看,這就是那處黑漿流淌之地。”


    李海一路帶著楚嬴來到西北麵的山坡下,指著一處炸裂的淺坑說道。


    這炮坑有碗口大小,周圍翻起一圈油汪汪黑乎乎的泥沼,就像浸透墨汁的海綿。


    汙泥邊緣,正緩緩往外淌著粘稠的黑褐色液體,已經擴散了十餘平方米的麵積。


    李海憂心忡忡地說:“有的人說,咱們這是的打炮傷了山神的根基,很不吉利。”


    “沒有什麽不吉利的,本宮說了,這不是山神流血,這是山神的饋贈。”


    盡管早已有心理準備,但當真正見到這一地的黑色油汙時,楚嬴仍然抑製不住地激動起來。


    石油!


    果然是石油。


    哇哈哈哈,沒想到,老子也有成為狗大戶的一天!


    這個時代,沒有人比楚嬴更清楚,石油所蘊含的巨大價值。


    也沒人比他更了解,如此輕易就能開采出來的石油,到底意味著有多幸運。


    中東地頭,那些頭頂一塊布,天下我最富的土豪,之所以來錢如流水。


    不就是因為當地不僅石油多,還容易開發嗎。


    這就是先天優勢。


    如果說,煤炭是工業的糧食,那麽石油無疑就是工業的血液。


    當然,在這個工業化連萌芽階段都不算的時代。


    想要最大化開發出石油的價值,就算楚嬴將一輩子心血都鋪在這上麵,也是絕對做不到的。


    譬如,利用石油合成橡膠,合成樹脂,合成化纖……


    這些複雜的化工產品,沒有足夠的現代化研發技術,基本不可能生產出來。


    但即便這樣,哪怕僅能開發出石油的一小部分價值,對如今的楚嬴來說,也完全足夠了。


    譬如,根據烴類化合物的沸點不同,可利用分段蒸餾法,對原油進行蒸餾提煉。


    如此一來,就能從石油中提煉出煤油、石油、柴油、乃至低劣的潤滑油。


    以這個時代的技術,完全可以辦到。


    這其中,石油和柴油,除了拿來提高煉鋼溫度,楚嬴暫時還沒想到其他作用。


    但煤油和潤滑油的價值,可就不可估量了。


    潤滑油不用說,楚嬴如今正在大興工業區,希望推動工業化。


    為了提高生產,王黑撻他們一幫匠戶現在,正在加緊研製各種車床和機器。


    這些機械類的東西想要維持運轉,都是需要潤滑油的。


    本來楚嬴之前的打算,沒法弄到潤滑油,就用動物油脂,比如牛油豬油一類的代替。


    但現在天降石油,無疑讓他有了更好的選擇。


    至於煤油,就更不必說。


    這東西可以說是這一堆化合物裏,最容易提取,也是最便宜的存在。


    然而因為這個時代的落後和局限性,偏偏它卻將會發揮最大的作用。


    嗯,什麽作用?


    兩個字——照明。


    也就是夜裏點燈。


    可別小看趙明,在古代,這兩個字基本是和老百姓絕緣的。


    現實中,許多人古裝劇看多了,就以為古代的夜晚和現代一樣,一到天黑,大街上就燈火通明。


    實際情況恰恰相反。


    古代一到天黑,別說農村,便是城裏麵也常常黑燈瞎火,難得看到一點光亮。


    倒是也有燈火通明的時候。


    但這種情況,要麽是京城秦淮河那種繁華夜場,要麽就是一年也難得碰上幾迴的盛大節日。


    比如雲霄節,這一天算是城裏最亮堂的時候,但這是特例,並不常見。


    又比如,楚嬴上次在三河鎮參加春祭,碰上了燈會,這個也是一年才那麽一次。


    大多數時候,無論城市鄉村,民間夜裏都是不怎麽亮燈的。


    因為用不起。


    也許有人覺得,古代有蠟燭,有動物油脂,又或植物油什麽的,隨隨便便也能夜裏點個燈。


    然而真相卻是,在沒有掌握從石油裏提取石蠟之前,古代所有蠟燭都是蟲蠟。


    這種蟲蠟因為稀少,造價不菲,除了權貴和有錢人,平民百姓根本就用不起。


    至於動物油脂和植物油。


    在這個貧瘠的年代,一個月能吃上一口肉都是奢望,誰會舍得拿動物油來點燈?


    植物油倒是可以。


    可惜,因為推廣不利的緣故,這一類煉油植物往往種植稀少,懂得榨取出油的人就更少了。


    而且和動物油一樣,就算榨出油來,也是給有錢人享用的。


    絕大部分平民百姓,晚上唯一能點亮的隻有火把。


    奈何火把這玩意極不可控,一旦拿到屋內,消耗氧氣不說,還不持久,容易引發火災。


    所以,在漫長的數千年歲月中,人間的夜晚,從來就沒有什麽萬家燈火。


    直到石油的開采,煤油燈這種便宜的照明工具被發明出來。


    這千萬年的漫長黑夜,才最終被光明驅除。


    可能有人不相信,古代的老百姓那般貧窮,連個燈都點不起。


    然而很多人不知道的是,現實中的我國,如今看起來十分發達。


    其實,就在不遠的三十多年前,神州大地上的農村,還處處都點著煤油燈。


    因為電力的缺乏,這東西一直用到九幾年才逐漸被淘汰。


    而這已經是物資相對充足,人人都能吃飽飯的時代。


    且國家有一定工業基礎,能放衛星,能發火箭,還能造原子彈。


    放在古代,妥妥的天朝盛世,萬邦來朝。


    即便這樣,老百姓還不是大把大把點著煤油燈,甚至覺得多買幾根蠟燭都是奢侈。


    可想而知,在物資更加匱乏的古代,老百姓想要點個燈是有多麽不容易。


    就像如今的順城。


    一到天黑,同樣是大街小巷黑黢黢一片。


    除了打更人和巡邏的衛兵,大街上再看不到半個人影,架台攝像機,直接就可以拍鬼片了。


    這對於一心想將此地,建設成繁華之城的楚嬴來說,無疑是不能容忍的。


    工業時代的城市,應該是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不夜之城才對。


    沒有燈火的夜晚,對於一個現代人來說,太無趣了。


    “本宮決定了……”


    這時,蹲在地上仔細查看過這片石油後,楚嬴忽然站起來,目光炙熱,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


    “怎麽,殿下決定要舍棄這裏了嗎?”李海見狀下意識道。


    “誰說要舍棄?這裏必須保護起來,開發,盡一切力量開發。”


    楚嬴長身玉立,緩緩抬手,豪情萬丈地道:“本宮要讓這片土地變成光明之地,無論白天還是黑夜,再無分別。”


    “總有一天,大楚所有繁華之城的人,無論權貴百姓,都會高看我們順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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