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在嬴高的授意下食肆雖說是故作神秘,卻也放了些消息出去。


    譬如,初一這天見分曉,就是放出去的風聲。


    鹹陽城已經好久沒有有意思的新鮮事了。


    再加上始皇帝的大賞,昨天也都發放完畢了,暫時不用為吃食發愁,冬日裏又沒有農事可做,自然都奔著熱鬧來。


    所以,一大早嬴高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食肆前如此熱鬧之景。


    而且還有絡繹不絕的人在往食肆所在趕來,顯然都是起了個大早,搶占有利地形,看看這個神神秘秘的商家到底是做何營生的。


    好在有衛尉專門派了兵士前來維持秩序,街道倒是沒有堵塞也沒有發生擁擠。


    少府的屬吏專門在食肆門口空出了一條大道出來。


    今天可以預料,會有為數不少的消息靈通之輩前來道賀。


    至少,也會前來看看這十六公子弄出來的食肆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看到嬴高的馬車過來,馬上就有兩個衛尉的兵士迎了上來。


    嬴高這輛馬車沒有任何的標識,雖說看樣式是朝中上卿才能乘坐的馬車,但是照例還是需要詢問一番的。


    人實在太多,嬴高早就將窗簾放了下來。


    駕車的啟港準備說話,跟在馬車後的尤冬已經策馬上前幾步,從袖中拿出一麵腰牌,在攔路的衛卒眼前停留了片刻,就立馬收迴了袖中,然後又策馬迴到了馬車後。


    從頭到我尤冬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但是,那攔路的衛卒看到這腰牌卻是臉色不由一變,慌忙做手勢讓另外一個衛卒讓開道路。


    啟雖說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卻也沒有多想,見到道路讓開就駕車繼續前行。


    “為何不查?若是出了差池,吾等可擔待不起啊。”


    等到馬車過去,另一個衛卒才低聲問道。


    “那人給吾看的乃是鐵鷹尉腰牌,吾敢攔?怕是將軍來了也不敢阻上半分。”


    這話一出,先前說話的衛卒臉色也是大變。


    “莫不是陛下來了吧?快去通知二五百主。”


    兩人慌慌忙忙尋著統兵的二五百主而去。


    整個鹹陽城的禁卒和衛卒都是識得鐵鷹劍士腰牌的,畢竟雙方經常合作。


    不同的是,鐵鷹劍士向來都是貼身衛護始皇帝,而禁卒和衛卒這都是負責外圍。


    能夠讓鐵鷹劍士衛護,而且那腰牌顯然還是都尉級別的腰牌,恐怕還很有可能是始皇帝來了。


    今天這準備開門接客的食肆,到底是什麽來頭?


    竟是連始皇帝都親自前來了不成?


    ……


    啟駕著馬車一路前行,直到食肆門口才停下。


    在富麗堂皇的食肆寬大的正堂上,一個巨大的蒙著紅綢的匾額掛在門頭中央。


    看到馬車過來,自然有少府的屬吏接引了上來。


    沒有多少閑雜人等,嬴高拉開窗簾露了一下臉。


    少府屬吏自然是認得嬴高的,慌忙躬身陪著笑,親自引著啟駕車朝著食肆側邊一處半封閉的場所行去。


    這是嬴高特意叮囑章邯建起來的停車場。


    可以預料,日後這食肆肯定是鹹陽城乃至如今大秦最為熱鬧的場所。


    達官顯貴何其之多,這些人怎麽可能是步行而來?


    所以,嬴高叮囑章邯專門在緊靠著食肆的一側圈占了一大片地方用作停車場。


    當然,這停車場停的都是馬車。


    甚至還貼心的準備了車馬的口糧。


    不過最重要的原因還是,這食肆足夠大,而且這是他十六公子的食肆。


    才有本錢在這官市和民市的臨街處占這麽一大塊地方。


    你換個人來試試?


    看看內史府和鹹陽府的人讓不讓你這般行事。


    停車場半封閉,有側門直通食肆。


    嬴高跳下馬車,少府屬吏連忙上前行禮。


    “少府可在?”


    “迴公子話,少府大人早就在食肆中等候公子多時了。”


    少府屬吏連忙應道。


    嬴高點點頭,跟著這小吏從側門進了食肆。


    才走沒兩步,這邊章邯也是收到消息,已經是迎了出來。


    見到嬴高,章邯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嬴高,才笑著道:“公子,昨夜可不是吾等不義。”


    嬴高笑著擺擺手:“都準備的如何了?”


    “依公子所言,應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矣。”


    章邯眼見嬴高並不想在昨夜的事情上多說,自然也就沒有再多問。


    事情都是始皇帝的家事,而且見十六公子這神清氣爽的模樣,怕是連嗬斥都沒有。


    “不知,其人可曾請來?”


    嬴高看著章邯沒頭沒腦的問道。


    “幸不辱命,如今其人已在食肆內。”


    聽到章邯如此說,嬴高才點點頭放下心來。


    “可惜,高不能親自掀開那紅綢。”


    兩人說話的功夫,嬴高和章邯已經是上了二樓的一間極為視線極好卻極為隱秘的包間。


    “公子啊,此事可萬萬使不得。”


    聽到嬴高這話,章邯頓時故作大驚失色狀,連忙拽著嬴高袖子道。


    “少來。”


    嬴高笑著打掉章邯的手,看著那被紅綢遮擋起來的匾額,不再言語。


    章邯見狀,悄悄放開了袖子,對著身後的小吏打個眼色,退了出去。


    嬴高跟章邯所說的,正是想要自己親自掀開那遮住食肆之名的紅綢,讓食肆的名字顯露人前。


    當然,任誰都知道這絕對是不可能的。


    始皇帝能夠允許嬴高經營這商賈之事已經是邀天之幸,若是嬴高真是要拋頭露麵,走上台前顯露人前,怕是下一刻就是被押迴蘄年宮,跪在宗廟前到死。


    能夠讓嬴高隱與幕後經商,已經是始皇帝能夠容忍的最大限度了。


    雖說朝中依然有很多人知道,但是終究是沒有人敢直接說出來不是?


    父子兩人,也算是將掩耳盜鈴之事,玩到了極致。


    嬴高出神的功夫,就見六七個人影出現在食肆正門大堂前,裏麵沒有章邯。


    章邯身為少府,九卿之一,幕後做些工作是可以的,卻也是不能直接走上台前的。


    不說始皇帝允許不允許,就章邯自己,怕是也不會答應。


    所以,真正代表嬴高和章邯出麵的是少府的屬吏,掌宮廷膳食、釀酒的太官令。


    有始皇帝默認,章邯下令,太官令雖說再不情願,也隻得捏著鼻子應下。


    裏麵沒有一個是嬴高認識的人,當先一人,頭戴鶡冠身穿儒袍、麵容精瘦,一言一行間都頗具古風。


    嬴高心中曬了一下,想來這就是自己讓章邯專門去請的剪彩揭幕之人——叔孫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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