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嬴高的話,始皇帝臉上有些無奈。殿中群臣知道嬴秦之恥內幕的也都是偷笑不已。


    先前跟淳於越爭論的四個鶴發老者則是在群臣注視下,麵上盡顯尷尬之色。


    本來自己四人隻是說了句這曆法極為精妙,那十六公子頗為不凡。


    不曾想淳於越這個大嘴巴,直接將自己等人置於如此尷尬之境。


    雖說都知道這淳於越嘴巴沒把門,卻不曾想如今竟然在朝堂上直接嘲諷起據說及得始皇帝心喜的十六公子。


    人家可還是個孩子。


    做父親的罵自己的孩子有什麽不對?


    此刻四人恨不得就地挖個坑將淳於越給埋了。


    至於其他一幹博士,則是盡皆遠遠的冷眼旁觀,就連原齊國跟著淳於越一起來的幾個博士,此刻也是離淳於越遠遠的。


    淳於越頗有學識,這點從他身兼兩職就看可見一般。


    他不僅僅有博士之位,同樣還兼著仆射的官職。


    平素裏多是教授大公子扶蘇學問。


    當然,扶蘇真正的老師隻有一個,就是隗狀。


    同時始皇帝還安排了眾多的有識之士來教授扶蘇一些東西,包括軍事才能,蒙恬就是其中之一。


    可以說,其實始皇帝一直對扶蘇的期望很高。


    或許正因為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吧。


    所以在原本的曆史上發生“焚書坑儒”這件事的時候,扶蘇不僅沒有理解始皇帝的用意,反而帶頭來反對始皇帝,才讓始皇帝一怒之下將他貶到了九原。


    四個老者歉意的對嬴高笑笑,不動聲色的也遠離了淳於越幾步。


    如此一來,大殿內周圍空出一塊的淳於越瞬間就變得極為突出。


    大殿之上始皇帝聽到嬴高的話,猶豫了片刻後,還是選擇了不開口。


    今天淳於越將他罵嬴高是嬴秦之恥的話在這大殿上挑出來,嬴高肯定是失了顏麵的。


    雖說當時是自己在不明白情況之下說出的話,但是畢竟是從自己口中說出來的。


    所以,始皇帝心中有愧之下也隻得放任嬴高放肆一迴。


    至於對淳於越的罰俸一歲,對其而言也隻是小懲而已。


    概因,淳於越雖說不太會說話為人,但是學識卻是眾多博士中頂尖的。


    始皇帝不開口,殿中群臣自然也樂的看戲。


    淳於越聽到嬴高直接挑明了要問他的高見,左右看了看,不知道嘟囔了句什麽,隨即躬身道,


    “陛下,下臣所言乃是出自陛下之口,乃實也,為何陛下要罰俸與下臣?”


    他選擇了直接不搭理嬴高。


    乳臭未幹的結髻孩童而已,如果他跟嬴高辯上一番,贏了以大欺小,輸了……當然不可能輸。


    嬴高見狀不由得氣的想笑。


    果然是越有本事的人,那脾氣是越大,或許是被人吹捧慣了,情商普遍偏低。


    這淳於越不搭理自己就算了,反而說自己說的事實,將起了始皇帝的軍。


    “朕何曾說過淳仆射所言不實?汝退下吧。”


    始皇帝心中也是鬱悶之極,本來都想著這件事就這樣過去算了,沒想到碰到這麽個二貨。


    殿中群臣和一眾博士也不由得暗暗搖頭,這淳於越依仗自己學識頗為出眾,當真是不知進退。


    扶蘇臉上也是罕見的出現一抹憤怒之色。


    自己這個夫子,說話做事實在是不可理喻。


    始皇帝的話卻是讓淳於越罕見的有些臉熱,好在他一臉大胡子,別人也看不到。


    被嗬斥了一通的淳於越隻是情商低,顯然並不蠢,知道始皇帝這是給他個台階下,也就準備順勢退下去。


    但是,嬴高怎麽可能讓他如願?


    今天不給這家夥上一課,怕是不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稟父親,高鬥膽還請父親允淳仆射稍待片刻。”


    嬴高的話,讓始皇帝真是有些腦殼大。


    自己這個兒子真正是跟他一樣倔。


    而且還是個不會輕易吃虧的主。


    今天本來是大賞天下,然後嬴高拜師李斯,再說下三個兒子定親的喜訊,也算討個好兆頭。


    不曾想,因為這淳於越,變成了如今這局麵。


    自己這十六子顯然心中有氣,對自己發作不得,卻是抓住了淳於越不放。


    但是,朝堂之上豈能兒戲?


    “高,此事就此作罷。淳仆射可先行退下吧,天文曆法本就不是卿所長。”


    始皇帝自然不可能讓嬴高就這樣鬧下去,一言而決道。


    今天也隻能是讓嬴高先受些委屈了。


    淳於越沒想到就因為自己多句嘴,就直接被趕下了朝堂。


    不過他也知道,台階始皇帝已經給下了,甚至不讓那十六公子高再糾纏自己,自己要是再不識進退,怕是後果就不太美妙了。


    想到此處,淳於越看了一眼臉上依然憤憤不平的嬴高,笑了笑,對著始皇帝躬身行禮走人了事。


    “此事就此作罷。”


    始皇帝這句話算是給這件事做了個句號。


    不過嬴高其實並沒有那麽表現的那麽生氣,老子罵兒子,別人聽到了說兩句無所謂。


    再說他畢竟是個半大小子,要是跟個老狐狸也一樣,遇事寵辱不驚,那也太容易讓人看出問題來了。


    他之所以表現的因為丟臉而憤憤不平,其實隻想找個由頭,後麵好有理由尋上淳於越罷了。


    能夠將“焚書”的直接導火索掐滅在源頭,那是最好不過了。


    “東園、夏黃、綺裏季、甪(lu)裏四位先生可看看高獻上這曆法如何。”


    始皇帝看了一眼坐著生悶氣的嬴高,想著後麵還是該給這豎子點好處,不然怕是要憋悶壞了。


    終究還是個孩子。


    始皇帝這句話,讓還裝作生悶氣的嬴高瞬間抬起了頭。


    東園、夏黃、綺裏季、甪裏四位先生?


    怕不是秦末漢初時東園公唐秉、夏黃公崔廣、綺裏季吳實、甪(lu)裏先生周術這並稱為商山四皓的四大隱士?


    這個時候嬴高才發現,原來這四老就是剛剛跟淳於越站在一起的四個鶴發老者。


    看到嬴高看過來,四人同時對嬴高友好的笑笑。


    原來,這商山四皓這個時候已經是在始皇帝的廷議博士之中。


    隻是不知道他們是自己找上始皇帝的,還是始皇帝聽到他們的名聲派人請來的。


    據說這四人都是老秦故土中極為有名望的隱士,學識繁雜且都頗精。


    也難怪漢代秦之後,劉亭長如何相請,四人都沒有出山入朝為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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