謗上亂言,而且還是始皇帝親自定下的罪名,那顯然不可能有假。


    那麽是什麽謗上的亂言才能使得始皇帝雷霆之怒、連續三年不停的對嬴秦宗室族人下殺手呢?


    甚至連統一六國最大的功臣王翦和王賁父子都因此獲罪?要知道,王家可是關中老秦人裏影響力最大的軍事世家。


    秦統一六國,有五國都是被王翦、王賁父子統帥大軍除名的啊。


    那麽唯一能夠說的過去的原因似乎就隻有那一件事了。


    嬴高想起後世那個流傳了兩千多年的有關始皇帝身世的傳言,心髒忍不住咚咚亂跳起來。


    莫非那傳言還是真的?


    而且似乎嬴秦宗室的某些人甚至是連關中的老秦貴族都已經坐實了那傳言?


    所以,始皇帝才會連續三年不斷的對不聽話的宗室族人下手,甚至於為了壓製關中老秦人,不惜自斷臂膀,放棄了大秦橫掃六國最大的功臣父子。


    就連蘭池遇刺這件事都利用上了。


    嬴高自然不知道,幾年後的焚書坑儒乃至禁絕私學,李斯上書給始皇帝的理由同樣是:“入則心非,出則巷議,誇主以為名,異取以為高,率群下以造謗。”


    雖然腦中能記得的東西不多,但是嬴高還是知道,胡亥繼承皇位後,在趙高慫恿下大肆殺戮嬴秦宗室,結果殺的都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也就是如自己和將閭這般的苦命皇子皇女,嬴秦宗室的人實在沒殺幾個。


    但是等到閻樂殺死胡亥,趙高想要從嬴秦宗室裏尋個人做秦王的時候,偌大的嬴秦宗室竟然找不到人了,最後無奈之下才選了子嬰。


    今天發生的事情,似乎印證了一件事情,不是那個時候嬴秦宗室都逃了,而是真的沒剩下幾個。


    畢竟,不聽話的都被始皇帝殺完了。


    如果有了這個前提的話,那麽有很多事情都可以解釋的通了。


    大秦統一天下後,王翦年紀太大逝世還說的過去,王賁做為大秦軍功最盛的名將,正值盛年,但是在大秦統一之後卻少有文字留下。


    而軍事才能一般的王離倒是筆墨不少,一直到始皇帝歸天、六國遺族並起先是被劉邦所敗,再到巨鹿之戰王離被項羽俘虜,消失在曆史中。


    李斯、尉繚、蒙恬蒙毅這蒙氏一族、馮劫為首的馮氏一族等眾多的六國來投之士逐漸在大秦朝堂上占據主流似乎也說的過去了,


    隻是,李斯現在是丞相麽?


    “我沒事,將閭,現在丞相可是李斯李相?”


    嬴高一把打掉將閭還放在頭上摩擦的手,急聲道。


    “高,汝還說你無事,又在胡言亂語。吾等還未出生吾大秦丞相就乃王相了,怎會能是李斯?李斯乃是廷尉,汝休要亂言,走走,速去尋太醫令。”


    “鬆手!我沒事!”


    “皓,奚白速速來搭把手,這高腦子不好了,倒是有把子蠻力咧。”


    “……淦!”


    被三兄弟抓手抓腳抬起來的嬴高隻得認命的閉上了眼。


    難不成還真是腦子出問題了?


    為什麽有些事情記得很清楚,有些事情完全沒印象呢?這公子高真就兩耳不聞窗外事不成?


    王相應該是王館吧?但是在後世的曆史上,對王館根本沒有多少記載。


    聽將閭的話王館已經做了最少十多年丞相了,但是後世對王館卻沒有多少記載留下,好似突然間李斯就成為了丞相,然後王館就徹底的消失在了曆史的塵埃裏。


    難不成,王館後麵也被始皇帝殺了?


    想想王翦和王賁,似乎又沒有什麽好值得意外的。


    隻要始皇帝還在一天,這大秦這天下,任何人都隻能在活在他的陰影下翻不起任何浪花吧。


    “將閭公子、皓公子、奚白公子,我家公子這是怎麽了?”


    候在學室外的啟和季奚兩人見到自家公子被將閭兄弟給抬了出來,連忙迎上來行禮急聲道。


    “啟啊,高腦袋不好,爾等不勸他留在宮中將養?來學室就開始亂言語,吾等這是要送他去太醫令處……”


    “哈哈……嘖,將閭、皓、奚白,可算是讓本候逮到爾等三人了。”


    將閭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不遠處傳來嗤笑聲。


    “遭了,建成候怎尋來了!?”


    “奈何?被這小兒堵在門外了,今日怕是走不掉矣。”


    “吾等跑吧?建成候還敢打到母親宮室不成?”


    聽到將閭三兄弟的話,被抬著的嬴高不由翻了個白眼。


    怪不得你三兄弟不僅自殺還被殺了全家老小,就是這樣莽死的唄。


    “還不把我放下來!”


    “哦。”


    “好,高!”


    “是啊,抬著高肯定跑不掉哇!”


    “慢著……”


    “砰!”


    嬴高話音未落,三兄弟已經齊齊鬆手將他幹脆利落的被丟在地上,傳出一聲沉沉的悶響。


    “我……淦!”


    “公子…公子!”


    啟和季奚兩人驚叫著連忙將嬴高扶起。


    將閭兄弟三人看著臉色鐵青的嬴高一邊訕笑著賠不是一邊互相埋怨。


    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嬴高知道跟這三個莽貨實在不好計較,打掉三兄弟拍打身上灰塵的手,又順手將三兄弟撥開到一邊,朝學室外看去。


    學室外,人影幢幢。


    一個雙手叉腰、頭戴鶡冠、身穿黑色錦袍、左腰掛著柄小劍、右腰插著半截紫玉圭的唇紅齒白少年正大咧咧的張開兩腿站在學室前的宮道正中央笑吟吟的看著學室門口的幾人。


    在他身後十餘個近侍分散四周,卻是將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喲,高也在啊。”


    看到露出臉的嬴高,胡亥笑著打招唿。


    “嗚唿哀哉,建成候太陰險了些,盡命人將路都堵了啊,將閭。”


    “奚白,叫兄長,再直唿吾名,小心吾捶汝。”


    將閭緊繃著臉。


    “皓也沒叫啊,為何不捶他?”


    “奚白,叫兄長,再直唿吾名,小心吾也捶汝。”


    “高……”


    “一起捶吧!”


    正被仨莽兄莽弟的話弄得嘴角直抽抽的嬴高悶聲打斷道。


    “……”


    抿緊了嘴的奚白眼中似乎有淚花閃過。


    看著大馬金刀堵門的胡亥,嬴高暗歎,沒有想到會這麽快就跟這個在曆史上留下濃濃一筆的便宜弟弟相遇。


    不得不說,盡收六國美女與鹹陽的始皇帝傳下來的基因真的都很不錯。


    無論是將閭三兄弟、還是他自己這具身體,又或者是胡亥,小小年紀都已經能看出美男子的雛形了,而且胡亥似乎更甚一籌。


    放在後世網上那是妥妥的吸粉無數的爆火正太,不曾想被趙高這閹人給生生帶歪了。


    “高,此事與汝無關,汝且速速離去!將閭,休要磨蹭,爾等三人是要跟本候再踏鞠兩場還是乖乖將誑走本候的劍器還迴來?嘿嘿,不給本候個交代,今日休想出的這蘭池宮。”


    嬴高正準備開口,就聽雙手叉腰的胡亥惡狠狠的道。


    “建成候也直唿將……兩位兄長之名,兩位兄長可是也要捶他?”


    奚白弱弱的低聲道。


    將閭和嬴高繃著臉對視一眼。


    確定了……


    還是找機會大家一起捶一頓吧!


    “要劍沒有,要命一條!”


    到手的劍器也不可能還迴去,眼見跑又跑不掉,將閭倒是光棍的很,硬梆梆的道。


    “汝……”


    胡亥一聽將閭這話頓時不由一滯,隨即頓時大怒。


    “汝怎生如此厚顏無恥?唯利怯懦,無誠無信,豈配我嬴秦子孫之名?爾等聽令,將將閭、皓、奚白這三個怯懦之輩給吾抓起來!”


    “喏!”


    一幹十餘個胡亥帶來的近侍齊齊應道。


    殺將閭三兄弟?至少現在的胡亥是絕對沒有考慮過的。


    既然殺也不能殺,將閭又擺明了不要麵皮不賭鬥也不交出劍器,胡亥能做的也隻能是先捶這三兄弟一頓,解解心頭之恨。


    “汝安敢如此!?”


    將閭一聽有些著急喝道。


    “吾為何不敢?不想本候之人動手也行,本候也不是不講理之人,給爾等兄弟三條路,一、踏鞠對賭,二、交出誆騙本候的劍器給本候認錯,三、爾等三人自除衣物,光著臀走出這蘭池宮,劍器本候就當賞給爾等了,此事也就此作罷。


    如若不然,本候今日就親自幫爾等除去衣物,且從今而後日日來這蘭池宮堵汝三兄弟,看看爾等三兄弟還有何顏麵在這蘭池宮立足。”


    胡亥一點兒不急,笑吟吟的看著將閭等人。


    他知道這三兄弟根本沒有反抗他的能力,更不敢把事情鬧大,想到這裏他更為自己先前被這三兄弟誑了兩柄劍器丟臉暗恨不已。


    在這鹹陽宮內,他胡亥什麽時候吃過這樣的虧?


    聽到胡亥的話,將閭三兄弟羞惱之餘臉色都有些發白。


    三兄弟也都聽出來了,今天胡亥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


    踏鞠隻能是輸,確實沒有辦法交出劍器倒也沒什麽,但是向胡亥認錯卻是不能接受的。


    至於光著屁股走出蘭池宮,那更是不可能。


    真要發生這樣的事情,不說傳揚開來會如何,僅僅迴去之後三人母親的怒火就不是能夠承受的了的。


    “兩位兄長,不若拚了吧?”


    “閉嘴!”


    這個時候知道叫兄長了?將閭和皓聽到奚白的話同聲嗬斥道。


    兩人都知道奚白叫的是他們兩人,因為就算把高拉進來,四人加上近侍,不論數量還是實力也根本不是胡亥身後那些膀大腰圓的練家子近侍的對手。


    多個嬴高也是送人頭,所以,三兄弟都沒有將嬴高拉進這汪渾水的想法。


    “看來爾等三兄弟是鐵了心,給本候拿下,慢慢炮製!”


    “喏!”


    “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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