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新寵


    妤黛聽到門外傳來沉穩的腳步聲,這腳步聲似與楊銘平日迴來時不太一樣,正疑惑間,卻見楊銘橫抱著一個女子跨進屋裏。那女子薄薄的衣衫,柔婉的身子橫躺在楊銘的懷裏,腳上的鞋子掉了一隻,露出雪白晶瑩的腳如脂如玉,腳背上隱隱映著幾條青筋。她雙臂勾著楊銘的肩,臉頰深深地埋在他的肩窩裏,一頭烏黑的秀發垂下來,像瀑布一樣飄蕩。


    妤黛先是一愣,隨即心裏一陣酸楚,適才她一個人在屋裏等候楊銘歸來,心中仍迴蕩著昨夜的纏綿溫存,夜盼郎歸,沒想到盼到的卻是郎抱女人歸。


    心中縱是千迴百轉,臉上卻仍是波瀾不驚,妤黛趕緊退出房間將門帶上。楊銘將懷裏的女子放到床上,女子的身子柔柔地躺下,尚未幹透的秀發在枕頭和床單上落下淡淡的濕痕。


    楊銘□□□□□□,緊緊地摟著她,□□□□□□□□□□,他貼著越音的臉,一陣柔滑細膩的感覺,微濕的頭發在他臉龐掠過,柔柔的,涼涼的,香香的。


    四唇相依,越音□□□□□□□□□□,□吻著楊銘,香甜柔膩的感覺讓楊銘心裏打著顫,他的唿吸一陣急驟,鼻子裏唿出的熱氣拂得越音臉上的頭發絲都在顫動。


    “越音——”楊銘唿喚著女子的名字,□□□□,□□□□□□□□。


    早上的軍營裏一片忙碌,各處空地上堆放著糧草、輜重和器械,外麵還有源源不斷的運送物資的大車開進來,一群群的軍士們將分發的物資整理打包,準備出兵時裝運。不見了幾天的太陽露出了頭,陽光在屋簷和地麵的冰雪上閃閃發亮,氣溫卻更加冷冽了,忙碌的人群嘴裏嗬出的白色霧氣在寒冷的空氣裏滾滾飄散。


    一隊軍士在一營四連連長謝慶元的帶領下跟著楊銘走出轅門,來到校場的箭道上。現在順義軍經過擴招已經有一千三百多人,編為一個團三個營十二個連,其中一營第四連是以弓手隊為骨幹擴編而成的,謝慶元在許瑩的關照下剛剛得到了連長的職位。


    “立正!”謝慶元一聲大喝,二十名軍士在箭道旁挺胸而立,目視前方。這段時間來因為場地限製不能開展戰術訓練,平日裏軍士們就是練練軍姿,這立正稍息算是都弄會了。


    “將軍,人員集合完畢,請您指示!”謝慶元對楊銘躬身抱拳吼道。


    楊銘點點頭,“今天挑選大夥出來訓練,是練投彈,大家一定要謹慎小心,一定要按我教的技術動作來做,絕不可有任何差池,大家聽明白了嗎?”


    “是!”二十名軍士一起抱拳吼道。


    楊銘將地上的一個麻袋打開,從裏麵取出一個形似蘋果的鐵球,這玩意就是前日裏找鐵匠按照m67式手雷模樣打製的訓練彈,裏麵是空心的,重量和m67手雷一致,外形則有七分相似,上麵的夾子和拉銷也都有模有樣,雖說跟實彈比起來還是頗有差距,但作為示意訓練也勉強可以了。


    “大家都看好了……”楊銘拿著訓練彈在軍士隊列前來迴地展示卸掉保險夾,拔出保險銷,彈開保險杆的動作和過程,待大家都看得清楚明白了,然後才開始示範投彈。


    在一隊軍士的注視下,楊銘將手雷的保險銷一拉,鼓足力氣向前擲出,隨即人便往地上一趴,那鐵球在空中飛過一道弧線,重重地落到地上,從箭道的距離標誌看差不多有五十來米。


    圍觀的軍士們發出一陣轟笑之聲,這笑聲倒不是嘲笑投彈距離的遠近,而是楊銘投彈離手後狗爬式地趴在地上的模樣讓人忍俊不禁。


    投擲m67手雷的及格線是40米,按美軍作戰條令規定,投彈後要臥倒,避免被爆炸的彈片殺傷。雖說m67手雷的殺傷半徑隻有15米,但這是指有效殺傷範圍,實則零星的彈片有時甚至可以飛出四五十米開外,如果投了彈站著伸長脖子看,萬一這彈片飛過來割到脖子,那你的腦袋就不保了。


    楊銘黑著臉爬了起來,目光向那些轟笑的軍士掃視一眼,那些人立即就閉上嘴巴不敢再笑了,隻是臉上的肌肉還在因為忍耐而抽動。


    “這個臥倒的動作就算了……”楊銘決定讓他們都投得更遠一些,免得在冷兵器戰場上一投一臥倒,像個傻逼。


    “現在大家按順序一個一個投,反複練習,投的越遠越準越好……,投的好的,本將軍有賞!”


    二十名軍士加上謝慶元,一人領到一個訓練彈,這小蘋果發到每人手上,大家都好奇地打量著,人群裏一陣交頭接耳的議論聲。


    隻聽鐺的一聲,雖然事前楊銘已反複再三強調,還是有一個軍士將手雷的保險銷拉開了。


    楊銘一個哆索,條件反射式地臥倒在地,眾人愕然地看著抱頭趴在地上的他,不知他吃錯了什麽藥。


    “他媽的!”楊銘迴過神來這玩意隻是訓練彈,不會爆炸,蹭地跳起來衝那個拉開保險銷的軍士怒吼道:“來人,拖下去,關禁閉……”


    話音未落,又想起那禁閉室不知道建好了沒有,便改口道:“拖下去,罰做五十個俯臥撐!”


    這俯臥撐在除夕聯歡晚會上就有軍士被罰做過,怎麽做基本上大家都知道,那軍士被楊銘的怒火嚇得直哆索,趕緊去一邊做俯臥撐了,其他的軍士則是麵麵相覷,不知將軍為何發這麽大的脾氣。


    不過終究是沒人敢再拉開保險銷玩了,軍士們按照楊銘示範的動作要領,一個一個地在箭道上投擲訓練彈。這些經過精挑細選的軍士要麽是弓手,要麽是使用大斧鏈球等投擲兵器的,臂力驚人,鐵球從他們手裏擲出去,在空中劃過長長的弧線,遠遠地落在前方的地麵,最近的距離都在五十米以上。


    “不錯,繼續練!”楊銘沉著臉喝道,“不僅要投的遠,還得投的準!”


    手雷的最遠投擲記錄在一百米以上,但那是專業運動員級別的,一般軍人做不到,楊銘的設想是隻要這些軍士能投個70米左右,那就可以在後金軍的弓箭有效殺傷距離之外作戰了。


    投完彈的軍士們跑出去撿拾落在遠處的訓練彈,迴收後的訓練彈將由專人負責複位保險銷,然後再重複下一輪的訓練。謝慶元腦子靈光一現,便湊近楊銘身邊說道:“將軍,可否一頭站十個人,互相對著投,就不用跑出去撿了。”


    “辦法是好,可是那保險銷怎麽辦?”楊銘冷冷地說。


    “軍士們投彈前都把保險銷拉下來了,撿了彈他們自己插迴去就行了……”


    這也算是個辦法,但楊銘還是放心不下那保險銷,若是讓這些軍士插插撥撥的,搞成習慣了,拿到真彈這麽一插一撥,那就危險了。


    他將這顧慮對謝慶元說了,謝慶元口中稱是,卻仍忍不住問道:“將軍,標下實不知這拉撥保險銷的動作為何如此重要?”


    “不是都說過了嗎,這玩意一撥,就……”楊銘做了個爆炸的手式,“就轟……,炸了,周圍的人就都死了……”


    謝慶元沉著臉不吭聲,似是不太相信這小小玩意竟有如此威力。


    楊銘心中無奈,忍不住就想拿個實彈扔給他們看看,他四下打量周遭的環境,這箭道不過二十多米寬,一百來米長,周邊就是難民窩棚,實在不好扔實彈。扔得近了,自己的安全得不到保證,扔得遠了,落點位置又得不到保證。三角洲部隊的士兵能在五十米開外將手雷扔進建築物的窗戶,可人家那是精英特種部隊,楊銘是炮兵,扔個五六十米是可以的,但準確度就不能保證了。


    “你們先這麽練著,等會去城外扔個實彈試試。”楊銘對謝慶元說,“不是說這兩天經常有韃子哨騎來城外窺探麽,你去問問城頭的守軍,看哪兒有韃子哨騎的,咱們去炸他娘的。”


    自兵部下令順義軍出戰後,估計後金軍方麵也得到了消息風聲,這兩天來順義城外窺探偵察的後金哨騎明顯增多了。對這些後金哨騎,城裏的人也沒啥好的辦法,你若是派兵出城去攻擊,派的兵少了不一定打得贏,派的兵多了,他便跑,而且他跑你還不能追,萬一有埋伏那就是有去無迴了。


    韻秋披著裘衣在遊廊裏緩緩散步,她腿上的傷已經好了很多,可以進行簡單的運動了。遊廊裏迎麵有兩個女子經過,她們看到韻秋便低了頭側身而行,待韻秋過去了,兩女子迴過頭來,衝跟在她身後的苩薇撇撇嘴,苩薇臉上一紅低下了頭,那小嘴巴也噘了起來。


    “苩薇,你去看看那邊是什麽情況。”韻秋冷冷地吩咐道,冷豔的臉上似是掛著冰霜。


    苩薇抬頭望去,隻見對麵的遊廊裏,三兩成群的女子望著正房的方向,似是在嘰嘰喳喳議論什麽。她應喏了一聲,從遊廊下到橫向的直道裏,沒走幾步,便遠遠地看到正房門口的台階上,一個女子正在洗頭發,那女子薄薄的衣衫,胳膊上的袖子挽得高高的,側著頭將烏雲似的頭發浸在冒著熱氣的銅盆裏,潔白如玉的手臂抬起來輕輕搓揉,頭發上泛起的白色膩子泡沫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亮。


    “她是……?”到了西邊的遊廊裏,苩薇湊近人群尋著相熟的姐妹詢問道。


    “不就是那個越音唄,以前跟你住一間裙房的……”穿著絳色比甲的阿菁白了苩薇一眼,“怎麽,才侍候了那個賊婆娘幾天,就連姐妹都不認識了?”


    “阿菁姐姐,我知道是越音。”苩薇噘著嘴說,“我又不是問她名字……”


    “人家是將軍昨晚從西裙房裏抱過去的新寵……”阿菁撇了撇嘴,“隻怕越音這個名字以後也不是你能叫的了。”


    “將軍昨晚到過西裙房?”旁邊的一個女子驚訝地說,“怎麽咱們都不知道?”


    “你又不跟她住一間裙房,人家也沒敲鑼打敲的,你怎麽能知道。”阿菁不屑地說。


    “玉梅,你跟她是住一起的,還是挨著睡的,你知道不?”那女子又扭頭問身邊的另一個女子。


    那玉梅咬著嘴唇,眼裏露出一絲哀婉和悔恨的神色,卻終是搖了搖頭。


    “大家都不知道,你是咋知道的?”那女子不甘心地又問阿菁。


    “我啊……,聽人說的唄。”阿菁哼哼了幾聲,“我聽人說啊,那位梔少奶奶,今天氣的連早飯都沒吃……”


    一眾女子吃吃地笑了起來,渾沒注意到遊廊裏走過來的小梔和迎眉。


    “這有啥好氣的?”苩薇的聲音裏也帶著不屑,“她又不是正室……”


    話音未落,她便愕然地發覺身邊的笑聲瞬間消失了,那些女子們一個個低著頭退到了遊廊邊上。


    “掌嘴!”小梔冷若冰霜的聲音傳了過來。


    女子們都大氣不敢出,目光看著腳尖,惟恐這掌嘴的目標落到自己頭上。


    迎眉猶豫著上前兩步,看著麵前的這幾個女子,心裏暗自叫苦,這些話本來就是她告訴阿菁的,現在卻被小梔聽到,若是真追究起來,恐怕自己也脫不了幹係。


    小梔隻說掌嘴,並沒有明說要掌誰,迎眉跟阿菁交好,自是不會去打阿菁,這苩薇出言不遜,那便隻好打她了。


    迎眉抬起右手,左手挽住右手的袖口,對著苩薇的臉啪的一巴掌打了下去,苩薇粉嫩的臉上頓時浮現出幾道紅紅的掌印。


    “再掌!”小梔冷冷地說。


    迎眉踟躊著再次抬起手臂……


    “住手!”隨著一聲叱喝,韻秋拖著傷腿從直道上一瘸一拐地跑上遊廊,冷豔的臉上柳眉鳳目含著怒,“不許打她!”


    “迎眉,掌嘴!”小梔並不理會韻秋,隻是冷冷地喝道。


    迎眉咬咬牙,舉起的手臂再次揮下,韻秋一個箭步上前,半空中扭住了她的手腕,稍一使勁,迎眉便撲咚一聲摔倒在地上。


    “賊婆娘!”小梔氣得身子直發抖,盯著韻秋大聲叱喝,“來人,給我拿下!”


    遊廊裏站著的女子和院子四處圍過來看熱鬧的女子大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挪動腳步,隻是那幾個住東裙房的女子衝著韻秋圍了上去,扯袖子的,拉胳膊的,推肩膀的,打腦袋的,亂哄哄的擠成一團。


    一個女子伸手去撓韻秋的臉,手還沒伸到門麵,便被韻秋握住了胳膊,用力一扭,那女子吃疼殺豬般地大叫起來。另一個女子抓住了韻秋的衣領,卻被韻秋左手一拳打在肩上,呯的一聲這女子蹬蹬地退了好幾步,身子撞到牆上,鼻子裏發出吃疼的的悶哼。又有一個女子從後麵抱住了韻秋的腰,韻秋扭身一甩,大腿的傷口一陣疼痛傳來,腰使不上勁,竟然沒能甩脫。


    旁邊的兩個女子趁著韻秋腰身被抱,一左一右地撲上來,雙手在她的頭上頸上一陣抓撓,韻秋揮臂去擋,前麵那個撞到牆上的女子卻又衝了上來,尖叫著拍打她的胸口。


    若換作平日,以韻秋的身手,要對付這幾個小嬌娘原本不是什麽難事,但她現在腿上傷勢未愈,行動不便,步法不能施展,被這幾個女子圍著一頓扭抱亂毆,竟一時無法脫身。遊廊裏,打鬥聲,尖叫聲,哭聲,罵聲,響成了一片。


    這邊正打得難解難分,垂花門裏,一隊身披皮甲,手持長柄眉尖刀的軍士從屏門一邊的側門衝下直道,腳步橐橐,向院內叫喊聲的方向疾速奔去。


    自上次楊銘遇刺事件後,劉必顯增加了將軍府的警衛力量,不僅大堂門前增加了守衛的軍士,府後的小巷和兩側也設置了崗哨和流動巡邏,整個將軍府有一個排的武裝力量保衛。後院的打鬥消息傳出來,立即觸發了緊急防衛機製,那警衛排長驚駭之下,也來不及細問,便急匆匆地帶著軍士衝入府中救衛。


    及至隊伍衝到遊廊前,卻見一群女子圍成一團叫罵鬥毆,地上散落著釵環首飾,還有幾隻繡花鞋,有女子在打鬥中扯破了衣衫,香肩半露,口中兀自罵個不停,那些軍士一個個麵麵相覷,手裏挺著的長柄眉尖刀垂了下來,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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