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醫喘了會氣,接著說:“再後來,這幾個月,臣都沒去雲暉宮了。昨晚,臣又查了遍脈案,充儀大的毛病沒有,各人開的補藥都是補血暖身的,看不出什麽來。”


    “再有,昨晚臣思來想去,若是充儀是這半年身子猛然嚴重的,一來許是藥性疊加到了頭溢出了,畢竟充儀這半年聞避子香的時候比之之前太多;二來許是行宮時,充儀不僅吸入了合歡散,而那別個藥在合歡散猛烈的藥性下掩埋了。”


    張太醫說這話是想了很久的。


    他到底是在太醫院辦事多年,能安穩活到這個年紀可不隻是運氣加身啊。


    與其把罪怪到自己身上,那不如把別個都拖下水。


    皇帝、充儀、逆黨,一個個都有嫌隙。


    “張卿,朕記得你當初說,這藥對充儀身子無礙,且朕去再多迴,充儀月事再痛也不過如是,怎如今變卦了?”


    張太醫身子幾乎貼地:“微臣萬萬不敢欺瞞陛下啊!這避子香的確並無大礙,停用後能把充儀身子養好,月事再痛也就是幾天,昏了睡去熬過去就好。但是藥三分毒,聞得久了在身體裏就呆得久些,這藥本是三四年就得停一段時間再用,微臣是預計著是明年年中依著充儀身子再改改香料配方。”


    淳祈帝沉默許久:“張卿,你說,這避子藥充儀是何時開始用的?”


    “這,微臣萬萬曉不得啊。”


    又一個畫麵猛然出現在張太醫眼前,張太醫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微臣記著,前年年尾,充儀召了臣診脈,充儀聽見臣說充儀身子寒涼,日後免不了受月事苦楚,居然笑了,是蠻開心模樣,那時臣隻是覺著疑惑。而今臣想,許是那時,充儀便借著身涼為由,遮掩避子藥藥效了。故而,那次之後,充儀便很少召臣了。”


    張太醫連這充儀自己給自己吃避子藥一事都驚奇地不行,更想不到銷雪能發覺淳祈帝這香,再在這半年裏把這身子搞成這副模樣,還任由他診脈。


    張太醫在為銷雪找行動找理由的同時,也是在自救,在為自己開脫啊。


    太醫,也不容易啊。


    而咱們銷雪呢?


    誠然,銷雪是在行宮開始大量吃藥的。


    但一來如太醫所說,淳祈帝來得勤,藥效就容易深。


    二來,銷雪不打無準備的仗,在張太醫偶爾來診脈的時候,她都會事先吃點避子藥。總要留點,那麽一點不容易察覺但又讓人覺得不對的線索在。


    三來,這流言多了,機會要來了,琉璃就給人煮些清熱退火的藥膳了,總得把身子弄出一副真傷模樣。


    琉璃和銷雪心裏也慌呢,怕過頭,也怕太不過頭。


    所以,琉璃自行宮後,日日都在研究醫書了。


    淳祈帝不得不說,張太醫說的話還是有點道理的。


    人在變,藥效也會變。


    至於調成分一事,是正常,幾年前這太醫似乎也說過得藥停,補養身子,才能好全的話。


    行宮合歡散一事,他曉得小嬪妃吸入了別的藥,至於又有沒有別的傷身的藥?淳祈帝摸不準了。


    畢竟蘭修儀這脾性,你說她不備後手,似乎不太可能。


    可為時已久,很難查出東西來。


    再說小嬪妃這,總不能是入宮第一年就發現這事,然後給張太醫下套吧。


    若如此,就小嬪妃這心性,不得和他鬧翻。


    再說,小嬪妃什麽不缺,就圖他這人。


    淳祈帝想不出一點小嬪妃做這事的動機,以及這事能給小嬪妃帶來什麽好處。


    這是有罪的事、有礙晉升的事、難得後身保障的事、如何都不值當的事。


    淳祈帝想著昨夜小嬪妃的口口聲聲,說服了自己,小嬪妃真是愛慘了他,隻想著和他溫存啊。


    在淳祈帝想七七八八的時候,張太醫都要暈倒了。


    淳祈帝終於施恩:“張卿!若你能把充儀身子調養好,朕便算你將功折罪。若你不能,也不必告老還鄉了!”


    謝天謝地,謝天謝地啊。


    張太醫跪謝聖恩:“微臣定會殫精竭慮,盡心盡力,用上畢生所學,為充儀調養身子。”


    淳祈帝嗯了一聲,就叫人退下。


    淳祁帝本便想嚇嚇人,給人一個教訓。


    畢竟解鈴還須係鈴人,張太醫在這事上,好用。


    可憐張太醫一副老身子骨,差點沒站起,走的時候都是顫巍巍的。


    這事兒,不好聲張。


    淳祈帝瞧見人踉蹌背影,給人賜了個封閉的小轎。


    張太醫在裏頭感激涕零。


    他也是要點臉麵的,陛下對他還是有幾分仁善啊。


    張太醫反思,這事兒本也是他沒太用心,想著自己到了能還鄉年紀,天天做夢去了。


    精明半生,糊塗兩年,差點喪命。


    好了,這下,一時半會還不了鄉的,還能咋地?活著,就好好幹吧。


    淳祈帝想著蘭修儀給銷雪投毒的可能性,心裏就煩躁地不行。


    瞧吧,淳祈帝就是不樂意承認自己算計的失誤。


    蘭修儀有可能,淳祈帝就想把罪名轉到蘭修儀身上,以此成全自己的愧疚。


    淳祈帝心裏,還有不為人知的、離經叛道的想法。


    當初,小嬪妃受傷,蘭修儀恰好曝出自己有孕,又不惜孕期要在殿外跪著以證清白。


    便是想告訴他,她徐瑤光對陛下是真心,為了您的信任,我連自身孩兒都能不顧。


    可叫淳祈帝遺憾的是,在徐瑤光心裏,還是孩子更重要些。


    所以胎兒不穩了,日落時,人就走了。


    徐氏還是不夠淳祈帝心狠啊。


    若徐氏在長樂宮外流產,淳祈帝瞧在徐氏誠心份上,真是會高看人幾分。


    畢竟那是真清高。


    李氏眼裏孩子份量有多重更不必提,便是皇後這麽多年不也是為那未出生的孩兒記仇。


    在他母妃眼中,皇帝比他這兒子重要得多。


    在他宮妃眼中,孩子比他這皇帝重要得多。


    蠻可笑。


    雲銷雪,真就是獨一份了。


    淳祈帝想,為什麽呢?


    淳祈帝想著這些事兒在殿內踱步呢,這不,瞧見兩年前的盒子了,裏頭是小嬪妃寫的紙條。


    “情者,性之至也,故而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淳祈帝瞧著瞧著,就笑了。


    這樣的寶貝,被他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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