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確實是個好東西,但這葡萄酒,怎麽後勁這般大?


    不僅腦子暈乎,身子都有些發軟。


    銷雪不動聲色,卻抓緊了琉璃的手。


    可銷雪自以為是抓緊,其實如今的她本沒多少力,這力道反倒同平時一樣,琉璃就不曾生疑。


    再加上銷雪努力保持清醒,故而在琉璃的視線裏,銷雪眼色和平時微醺別無二致。


    更不容主仆二人多加警惕的是,偏殿到了。


    偏殿都有人打理著,說不上精致,但大體東西都不缺。


    剛把人送到,寒霧就說:“奴婢這就去給充儀尋衣裳,再叫人給充儀抬水。冷水傷身,這水還是要現燒的好,故而充儀先等等,累乏就歇會,奴婢速速便迴。”


    偏殿也有內外殿,外殿對著門處放著桌椅,內殿被屏風隔著,放著床榻。


    寒霧出去時貼心地給銷雪關上門。


    這會兒,一隻香戳破了油紙,淡淡的煙霧緩緩散來。


    銷雪這會無法顧及寒霧行徑了,寒霧一走,銷雪唿吸便粗重起來,咬著牙:“琉璃,快扶我去歇會。”


    銷雪邊說就邊走去內殿,琉璃趕緊攙著人跟上,銷雪卸下勁,身子一下就軟了,琉璃這下便覺著不對了,屋裏沒風,難免熱些,銷雪麵上愈發熱燙了,都起了紅暈。


    琉璃心緊住:“娘娘,怎麽了,可是醉了?”


    銷雪搖頭:“我頭有些疼。”


    銷雪聲音都是要命地軟,琉璃:“奴婢給您揉揉,娘娘可是醉了?”


    “或許吧,好難受。”


    琉璃第一迴遇到這事,真是緊張,又不敢出去給銷雪尋水,怕把銷雪一人留在屋裏,也怕迷路找不著地。


    好死不死,銷雪:“好渴。”


    琉璃:“奴婢出去喊人送水來。”


    但這事兒真得怪一下琉璃,琉璃太緊張,失了神,該做的第一件事該是開窗,通通風,叫兩人都清醒清醒。


    銷雪真是迷糊,幾乎要睡著,都沒聽清琉璃說什麽。


    琉璃剛剛起身,把銷雪半身靠在床頭,猛覺不對,重重地咬了口唇,就衝到銷雪跟前。


    顧不得主仆之儀了,重重地搖了搖銷雪,把銷雪抖醒了,下了狠勁掐了銷雪手臂一把,就貼在銷雪耳邊:“有迷香!”


    銷雪清明了一瞬,琉璃看著銷雪眼睛亮了,就去開窗通風,卻並未尋得迷香的影子。


    恰聽得殿外有人跑動,琉璃紅了眼,心裏氣悶,開門欲追:“哪個小賊!還不停下!”


    可琉璃忘了,這不是北地,不是雲暉宮,不是長樂宮,是秋水宮的一個偏殿而已。


    而銷雪的身邊,沒有暗衛,沒有成群的奴仆侍從,隻有她——琉璃!


    而她琉璃,出了銷雪的宮殿,便不是可以使奴喚婢,便不是擁有權威的琉璃姑姑!


    琉璃忠心,性子活潑,又有點醫術,能簡單識草辨藥。


    可這樣的琉璃終究是少了幾分心眼,缺了幾分沉穩。


    琉璃這一聲,又叫銷雪清醒幾分。


    銷雪張口:“琉璃,你來……”


    可能是銷雪聲音不大,也可能是琉璃上頭,總之,琉璃沒聽到。


    琉璃打開了門。


    迎接琉璃的,不是顫巍下跪的奴仆,不是沒影的空氣,而是一發悶棍,正中琉璃眉心。


    那人下了十分狠勁,眩暈和失明失聰接踵而至,不出意外,琉璃昏了。


    昏之前還喃喃一句:“郡主,小心。”


    銷雪隔著屏風呢,隻聽著悶哼,隨即是有東西到底發生的衝撞。


    銷雪到這時也曉得,這大抵是衝她來的了。


    銷雪從頭上摸下一隻金釵,握在右手手心,藏在袖子裏。


    屏息凝神,聽得腳步臨近。


    銷雪毫無猶豫躺在床榻,閉著眼,掩在袖子裏的左手還帶著護甲,直把護甲往肉裏戳,隻為著維持清醒。


    那人唿吸不算輕緩,隨著那人腳步接近,銷雪的心也幾乎跳到嗓子眼。


    怎料,那人拿出一塊帕子,按上銷雪鼻唇。


    銷雪下意識屏息,但銷雪不是憋氣冠軍,一直不唿吸也會引發那人警覺。


    銷雪搖頭,又恢複寧靜。


    壓抑著唿吸,也奈不住吸入了濃烈的不知名香味。


    銷雪的手心已經被護甲刺破,流著血。


    那人總算鬆開帕子:“原得用這帕子一直蒙著你的臉的,奈何本公公瞧你一眼,實在美人,移不開眼。嗬,想來娘娘便是用這張臉引得狗皇帝流連,難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而今,我一個閹人也能嚐嚐淳祈帝的妃子什麽滋味。待那狗皇帝瞧見你我模樣,嗬嗬,爽哉!放心,本公公雖是個閹人,可手段多的是,定能叫你爽上一番,指不定比狗皇帝活還好,到了地下,你還能同本公公作伴一番!”


    又是迷香,又是烈香。


    銷雪顱內已經天人交戰,一邊聽著這太監叫人犯嘔的臆想,一邊護甲不斷往手裏戳。


    汗珠不由自主泌出肌膚,銷雪的牙幾乎咬破內唇,骨頭裏抖泛出癢意,臉比方才更紅。


    那太監發出奸笑,粗礪的手碰上銷雪的臉,腥臭的嘴迫不及待就要往銷雪臉上親。


    感受到氣息了,銷雪就不再猶豫,睜開眼,緊握的金釵徑直插入太監的脖頸。


    那太監放鬆了警惕,更被銷雪突然睜眼嚇著,一時不察,被銷雪插了個正著。


    金釵插下去的一瞬,那太監不由自主張開口,露出青黃的牙,銷雪蹙眉犯嘔,一把就把人推開了,人撲通一下,倒在冷硬的地板。


    不是銷雪天生神力,這得感謝造物主恩賜人類腎上腺素,銷雪憑著求生本能拚命,那命運之神自然眷顧銷雪。


    那太監睜著眼,還沒死。


    銷雪可不想再聽那太監說什麽惡心人的話,一把拔出金釵。


    脖頸,大動脈啊。


    那血是噴出來的,而血一噴,太監就離死不遠了。


    銷雪坐在床上,噴出的血濺到銷雪裙擺上,更是濺濕了整塊地板。


    這是銷雪第一次殺人。


    等空氣中彌漫開來血腥氣,銷雪才後知後覺有了反應,手都是顫抖著。


    可隨著後怕而來的,是情欲,瘋狂的情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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