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安環顧四周。


    ……他剛才不是在徽白的注視下看記憶嗎?這是給他幹哪來了?


    “你是誰?這是哪裏?”蘇明安問。


    黑袍人冷冷道:“我乃萬物終焉之主的代行者,你別想著逃跑。”


    蘇明安明白情況了,看來是自己在看記憶的時候,被這個黑袍人綁架了。至於徽白和小白,估計是中了計,沒能跟上來。


    他這個新生的凜族是香饃饃,誰都想綁走。


    恐怕在徽白和小白剛開始人造凜族的時候,不少勢力就聞到味了。諸如萬物終焉之主、血族、天族……都在虎視眈眈地盯著新生凜族。他們在世界樹苦守六七天,世界樹始終難產,如今可算逮到機會了。


    不知這個黑袍人,出自哪個勢力?


    “如果你以為,吃掉凜族就能成為凜族,怕是要讓你失望了。”蘇明安說。


    黑袍人愣了一會,搖了搖頭:“我沒想吃你。”


    “洗腦我,也一樣不可能。”


    黑袍人沉默了一會,低下頭,小聲說:“……我也沒有這樣想。”


    他的語氣竟顯得有幾分委屈,明明做出綁架行徑的是他。


    這迴輪到蘇明安困惑了,那這個人大費周章綁架他,是為了什麽?


    “你別想著迴去。”黑袍人往蘇明安的方向挪了挪:“這裏有萬物終焉之主的禁錮法陣,你跑不掉的。”


    他的語氣惡狠狠的,像在故意嚇唬一個小孩不要亂跑。


    “好。那我睡會。”蘇明安躺下。


    黑袍人震驚地盯著蘇明安。


    “你,你不害怕嗎?”黑袍人沒想到蘇明安這麽淡定。


    蘇明安閉眼躺著,理都沒理。


    這迴輪到黑袍人坐立不安了,沉默了一會後,黑袍人走到蘇明安身邊,伸出手。


    蘇明安瞬間睜眼,亮白色的十字光在瞳孔中閃爍,空間震動蓄勢待發。


    然而,黑袍人隻是拿出了幾張……識字卡片?


    “來,辨認一下,這四個,哪個是能吃的?”黑袍人手中的幾張卡片,分別畫著蝙蝠、章魚、喜鵲和水母。


    蘇明安訝異地抬起頭。


    ……這是在教他常識嗎?還真是把他當作新生凜族看待了。


    “水母。”蘇明安說。


    “嗯……嗯。”黑袍人似乎有些局促,撓了撓臉,拿出了新的識字卡片:


    “下一題。如果你遇到了渾身彩色戴著笑臉麵具的可疑人物,應該怎麽做?”


    “……立刻遠離。”蘇明安說。


    “嗯,正確。”黑袍人從懷裏掏出一朵小紅花,遞給蘇明安:“你答對了,這是獎勵。”


    蘇明安:“……”


    如果是真正的新生凜族,被誇獎了,現在應該很高興吧。


    黑袍人又循循善誘地教了蘇明安一些常識。令人意外的是,黑袍人很認真地在教,都是正正經經的三觀,沒有歪曲內容,也沒有刻意引導。像是真的在幫助蘇明安成長。


    把新生凜族綁過來,居然不是為了洗腦,而是正正經經培養?


    黑袍人小心翼翼地從懷裏掏出一塊塑封桃酥:“這個,吃嗎?我今早親手做的。”


    桃酥上有一股酒香,蘇明安的眼神瞬間警惕。


    “怎麽有一股酒味?”黑袍人這才發覺,立刻手忙腳亂地拍了拍:“可能是之前在宴會沾上的,現在沒了,給你。”


    桃酥遞到蘇明安麵前,是正常的桃酥,沒有下毒。


    蘇明安接過桃酥,放在一邊。隻覺得他們之間的氛圍有些奇妙。


    這時,黑袍人似乎收到了萬物終焉之主的信息,瞬間直起身子,往外走:“……我馬上迴來,你不要亂跑。”


    很快,室內隻剩下蘇明安一人。


    蘇明安站起來,觀察著腳下的法陣。這時,角落裏傳來山田町一的聲音:


    “蘇明安,我在。”


    片刻後,山田町一顯形在蘇明安麵前。


    “你居然一直跟著我?”蘇明安驚訝道。


    “我有一個紫級追蹤道具。無論你到哪裏,我都能跟上來。看到你被綁走,我就立刻隱身跟上來了。”山田町一小聲說。


    “知道了。”蘇明安說了視角轉換機製:“這邊的凜族視角暫時無法脫身,我準備把視角切迴司鵲視角,用司鵲視角來幫助這邊脫困。”


    山田町一警覺道:“……等一下!你現在切過去,不就是真正的新生凜族支配你的這具軀體了嗎?他要是看到我,不得殺了我這個陌生人?”


    “應該不會?他剛出生,就像小孩子一樣。他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你,說不定還會把你認成媽媽。”蘇明安建議道:“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繼續隱身躲著,反正你也出不去。”


    山田町一的神情糾結了一會,或許是“成為凜族的媽媽”對他而言很有吸引力,片刻後,他義不容辭地挺胸道:“你去吧,蘇明安,我來麵對這位新生凜族!”


    蘇明安切迴了第一視角。


    山田町一麵前,凜族緩緩睜開了眼,眼眸懵懂而清澈。


    “咳。”山田町一咳嗽一聲:“你好。”


    “你好……”凜族開口,聲音清澈:“你有見到我的兄弟姐妹嗎?”


    山田町一知道,每代凜族都是三生子。不過其他兩個應該還沒誕生。


    他摸了摸頭,忽然靈光一現,叉腰說謊道:“哼哼……我就是你哥哥,但我比你更早化為人型。”


    他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和凜族攀上關係肯定有好處。畢竟新生兒很天真,很好騙。


    凜族錯愕地眨了眨眼,輕聲呢喃:


    “哥……哥哥?”


    山田町一聽到這軟軟一聲,老臉一紅,小聲應道:“嗯……嗯。”


    他有種蒙騙小朋友的內疚感,


    “哥哥,那你打得過我嗎?”凜族歪著頭。


    “那肯定的!”山田町一點頭。他堂堂榜前玩家,雖然幹不過蘇明安諾爾之流,但對付一個小小的新生兒還是輕輕鬆鬆。


    “太好了。”凜族雙手合十,笑道:“那我們試試吧,哥哥。”


    ……試試?


    山田町一還沒反應過來,突然感到喉嚨一痛,一隻透明的小手無聲無息扼住了他的脖頸,把他狠狠往地上一摜!


    “轟——!”


    鋼鐵地麵開裂,蜘蛛網密密麻麻地向外延伸,山田町一後腦勺劇痛,兩眼發黑,連技能都無法動用。


    強烈的被壓製感令他無法起身。那小小的透明身影坐在他身上,膝蓋壓著他的腹部,身上彌漫著滔天氣勢。


    這一瞬間,山田町一看到了一雙金色的眼睛……淩厲、獸性、冰冷。


    凜族化為人形,意味著他們達到了成熟。而僅僅化形一雙眼睛,則意味著他們開始了這個過程。


    “哥哥。”凜族的手指收緊:“……你好像沒我強。”


    ……誰能想到啊!


    山田町一心中大駭,這種族也太犯規了!剛出生就這麽強。這才一個,要是三生子,簡直打遍天下無敵手。


    “哥哥是沒你強,放開哥哥吧。”山田町一快窒息了,拍了拍凜族的手臂:“快放手吧,你對紙片小人感不感興趣啊?哥哥給你講動漫故事好不好?從前有一個叫塔茲米的少年……”


    那雙冰冷的眼眸眯起,流露著淺淡的笑意,打斷了他:


    “——哥哥是沒搞清楚凜族的規則嗎?”


    山田町一茫然。


    ……規則?什麽規則?


    凜族俯下身:


    “哥哥知道鳥兒的生存法則嗎?雛鳥會在巢中爭搶父母帶迴來的食物。強壯的雛鳥通常能獲得食物,而較弱的雛鳥可能會被餓死……”


    “隻有把營養集中到強壯的鳥,雛鳥才能長得更好。這是一種自然篩選,也是一種進化機製……”


    “所以,哥哥知道凜族為什麽每一代都是三生子了嗎?”


    死寂。


    室內變得極為安靜。


    山田町一睜大了眼睛,頓時後悔了:“等一等……我不是你哥哥,我剛剛是騙你的!”


    誰能想到三生子竟然不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而是天生的宿敵。隻有吃掉自己的另外兩個同胞兄弟姐妹,凜族才會獲得完整的力量。


    “你身上有我哥哥的氣息,我能認出來……你騙不了我。”凜族彎起眉眼。


    “你瞎說,這一代凜族就你一個!你哪有什麽哥哥!”山田町一據理力爭。


    “不。”凜族的眼瞳動了動:“隻有我是人造的,另外兩個……有一個已經誕生了。我能感知到,他比我先誕生,所以他是我哥哥……”


    山田町一滿臉茫然,下一刻,他忽然意識到什麽,渾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氣息不可能停留太久,隻能是剛剛染上的,而他剛剛接觸的人隻有……


    “不對啊,蘇明安不是燈塔水母嗎?難道凜族看的不是肉身,而是靈魂!”山田町一心中暗想:“蘇明安的靈魂……從一開始就是凜族!?”


    他欲哭無淚,這算什麽事啊!


    “我先試試你是不是哥哥。如果你不是,我再去找就好了……”凜族俯首。


    “怎麽試?”山田町一想起身。


    下一刻,他聽到了令人頭皮發麻的啃咬聲。


    他低下頭,看到自己的胸口開了一個空洞,一顆心髒捧在凜族手中,像一顆豔麗的蘋果。


    他沒有任何反抗機會。


    血液順著凜族的手指往下滴落,凜族咀嚼著,那雙金色的眼睛似乎在思索。


    山田町一張了張嘴,鮮血從嘴邊流出,意識的最後,他聽到了凜族的呢喃聲:


    “力量沒有任何增長,你真不是我哥哥……”


    “沒關係,我可以順著氣息去找……我會找到他的……”


    ……


    【(山田町一)已死亡。】


    ……


    【<司鵲視角>2025年4月7日9:00】


    【——距離紅日降臨:3小時。】


    ……


    蘇明安睜開眼,看到自己捧著一杯麥子汁。


    宴會廳內光華閃爍,人們眾星捧月般環繞著他。


    ……司鵲這是在做什麽?開宴會?


    蘇明安看了眼自己的裝束,紫發束成高馬尾,長袍紅白撞色,胸前佩戴喜鵲胸針,衣服上有一股輕微的熏香。


    司鵲不愧是時間管理大師,就在這蘇明安切凜族視角的短短一個小時,司鵲接管主視角後,竟然美美開起了宴會。要不是蘇明安切迴來,估計司鵲已經享受上了。


    這時,蘇明安看到一個漲紅著臉的中年人,朝他走來。


    中年人穿著不合身的西裝,發型土裏土氣,與這樣的高檔宴會格格不入。雙手局促地放在身側,腿肚子都在打顫。


    旁人看見這個人,小聲議論道:


    “這家夥是誰?這麽不莊重的裝束,怎麽配出席這場偉大的創生宴?”


    “好像是一個抽中宴會邀請函的幸運兒……叫什麽林何錦吧……一個默默無聞的家夥。”


    “運氣真好啊,還能和司鵲大人對話一分鍾……”


    聽到這個名字,蘇明安怔住了。


    ……林何錦?


    他聽過這個名字嗎?為什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您好?”蘇明安看著眼前的男人:“您有什麽問題要問我嗎?”


    林何錦全身顫抖,漲紅著臉:


    “我——我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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