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輾轉過後,被梁大少爺深深刺激到的於氏決定孤注一擲——於氏和於媽媽反複商量過後,最終還是挪用了一小部分公中的錢,交給於媽媽的男人於青,讓於青拿著錢以及於氏的名帖去和王記錢莊的王掌櫃交涉。

    而於媽媽的消息既然是葉嬤嬤有意放出來的,那這王掌櫃自然也就是梁大夫人安排的一顆棋子了。這顆棋子按照梁大夫人的吩咐,十分痛快的答應和於氏合作,並且頭一樁買賣還合作得十分順利,於媽媽很快就連本帶利的把銀子送到於氏麵前。

    第一次合作的順利讓於氏一直提著的心慢慢的放迴了原位,不過第二次她依舊很是小心,仍然隻取出一小部分錢給於青,讓他帶著去和王掌櫃合作。而第二次合作照樣順順利利、沒有出半點差錯,很快就如期把借出去的銀錢收迴,梁府上上下下也沒人覺察到於氏挪用了公中賬上的銀子替自己獲利……如此幾次過後,於氏的膽子慢慢的肥了起來,放印子錢獲得的豐厚迴報也讓她把之前的謹慎拋開,挪用的銀錢一次比一次多,甚至當王掌櫃托於青給於氏帶話,說有個可靠的人願意出雙倍的利錢借兩千兩銀子時,於氏竟不假思索的一口就應下!

    兩千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於氏若是答應那就幾乎把她手上掌著的現銀全都給支了出去!萬一內宅有需要用銀子的人來和於氏支取銀子,於氏很可能會拿不出銀子來,若真走到這一步、於氏挪用公中銀子的事就會露餡……這點於媽媽自是一清二楚,因此她一見於氏一口答應、馬上語帶焦急的勸道:“大少奶奶,兩千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啊!您要不再斟酌、斟酌?幹脆這樁買賣咱暫且不做了,等有人借少點銀子咱再繼續做也照樣能掙錢。”

    可惜如今的於氏已然鑽進錢眼裏了,隻見她十指飛快的上下打著算盤,很快就把帳給算了出來:“十兩銀子每月的利錢是四百文,一千兩銀子就是四十兩銀子,兩千兩銀子就是八十兩銀子!”

    “王掌櫃說這筆錢因借的多,利錢會再翻上一倍——也就是說我隻要把手頭的銀子支出去一個月,就能淨賺一百六十兩銀子呢!兩個月就能掙三百二十兩銀子,若是對方借個四、五個月,那光是利錢都快趕上一半本錢了!這麽好的一樁買賣我們推了可就太可惜了!”

    於媽媽望著原本連算盤都沒摸過的於氏,不過短短幾個月間就打了一手好算盤,一時間五味俱全、喜憂參半,不知是該替於氏變精明感到高興和欣慰,還是該擔心於氏越來越看重銀錢、將來會因為錢出大事——於氏頗有向梁二夫人看齊的架勢,這可不是於媽媽想看到的結果。

    況且這樁買賣的風險的確是大了些,於媽媽覺得於氏須得學會見好就收,才能更好的利用公中的銀錢生錢。

    心思輾轉過後,於媽媽硬著頭皮再勸正喜滋滋的打著算盤的於氏:“大少奶奶,這迴這樁買賣掙的銀子是比以往多不少,可借款的數目也比以往多出一大截啊!您是不是再斟酌、斟酌?”

    於氏一麵算賬一麵隨口說道:“媽媽,您怎麽突然變得如此膽小?不是你教我說做人得膽大些才能得到想要的東西嗎?當初不也是你勸我向婆婆學習的?怎麽如今真到了要大掙一筆的時候,你卻一個勁的阻攔我?”

    於氏說著神色微微有些不悅,見於媽媽垂了頭不說話、一副堅持己見的模樣,不由再尋了些話來證明自己做的沒錯:“再說了,那王掌櫃我們也已經和他合作過好幾迴了,他可是迴迴都十分守信的把本利錢送來給我們,是個可以相信和長期合作的人。”

    於媽媽欲言又止:“大少奶奶……”

    “好了,你別再說了,這件事就這樣定下來!”於氏終是貪心,為了錢甘願冒險:“我明兒就偷偷的從賬上挪走兩千兩銀子,你趕緊替我送去給於青,讓他趕緊給王掌櫃送去!記住一定要叮囑他把借條看仔細,確認對方有沒有在借條上按上紅手印。”

    於媽媽見於氏心意已決不敢再多勸、免得反倒惹於氏厭煩,隻能暗暗的歎了口氣、在內心祈禱這迴這樁買賣能順順利利的。

    一心想掙錢的於氏生怕王掌櫃的把這樁好買賣給別人做,因此她很快就悄悄的把銀子從公中賬上支出來交給於媽媽:“於青人來了吧?你趕緊把銀票交給他!”

    “他已經在垂花門候著了,奴婢這就把銀票給他送去。”於媽媽說完先小心翼翼的把一疊銀票塞到懷裏,隨後才火急火燎的往垂花門趕去,到了垂花門見著自家男人後先細細的囑咐了他一番方才把那疊銀票交給他。

    於青也曉得這次借出去的銀錢數目有些大,自是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就去了王記錢莊和王掌櫃碰麵,很快就把銀錢借給一個叫劉陽的行商,仔細的辦妥手續驗過借條後,於青立刻就把最重要的借條送到於氏手裏。

    於氏捏著借條可謂是既興奮又激動,滿心期待的同時又帶著一絲憂慮……所幸的是第二天王掌櫃如約將當天的本利錢送來,緊接著王掌櫃又連著兩頭都是一早就把本利錢送來,讓於氏心裏那絲憂慮漸漸的被興奮所替代,一直提著的心也慢慢的放迴了原位。

    不曾想就在於氏慢慢放心的時候,梁大夫人卻才正要慢慢的收網:“葉嬤嬤,既然魚兒已經上鉤了,那是時候讓誘餌消失了。”

    葉嬤嬤笑道:“夫人放心,老奴曉得該如何做。”

    梁大夫人十分了解梁太夫人的脾性,曉得梁太夫人十分痛恨那些賺人家血汗錢的高利貸,更是曾經下令不準梁家人暗地裏放印子錢、賺那些缺德錢。

    因此梁太夫人若是知道於氏私底下幹的事,對她失望之餘一定會二話不說的革了她管家的權利,且也會連帶教訓梁大少爺……如此一來,梁大少爺夫婦在眾人眼裏的印象隻會更差,而這就是梁大夫人想要的結果——梁大夫人深知一下子給梁大少爺扣上罪名、讓他徹底失去繼承爵位的資格有些太打眼,也會容易惹人懷疑到她頭上,沒到那逼不得已的地步她是不會鋌而走險的去走這一步!

    所以梁大夫人是打算打持久戰,慢慢的、一點點的給梁大少爺打上各種不好的標簽,讓他最終因德行欠缺而無緣世子位……按理說公侯世家立世子承爵,一般都是立嫡長子,嫡長子因為某些原因失去繼承爵位的資格或是不能繼承爵位,才會考慮嫡次子。隻是這樣的情況一般很少,公侯世家的嫡長子正常情形下是不會被剝奪承爵資格的——梁大夫人之所以對此事充滿希望且一副誌在必得的樣子,完全是因為梁大少爺本身已經有了一個汙點。

    原來先宣平侯夫人去世後,年幼的梁大少爺倍受打擊、對待一切事物都十分消極,甚至早年他對宣平侯再娶進門的梁大夫人十分不待見,且這份不待見他還曾經明明白白的表現出來——早年梁大少爺有一迴喝醉酒,曾當眾指著梁大夫人這個繼母的鼻子、把梁大夫人痛罵了一頓。

    罵的內容無非就是說梁大夫人搶了原本屬於他母親的位置,說梁大夫人視他為眼中釘、恨不得將他弄死,好讓她將來的兒子繼承爵位等等……梁大少爺此舉可謂是大不孝,“忤逆母親”放到哪個朝代都是個大罪名,偏偏這件事最終還通過裕王妃的嘴傳到了太後的耳朵裏——太後知道了、皇上自然也就知道了。當今聖上最重孝道,知道梁大少爺做下的混事後頗為不悅。

    因此後來宣平侯上奏請封梁大少爺為宣平侯世子時,皇上便以“忤逆失德”為由沒有批準,不過倒也沒直接剝奪梁大少爺繼承爵位的資格,應是想看看梁大少爺日後的表現如何再做定奪。

    有了這麽一個波折後,在梁大少爺沒有任何讓人改觀的建樹之前,宣平侯遲遲不敢再上奏替他請封世子,隻能一直把封世子一事拖著。畢竟以梁大少爺如今的情形,若是他再犯下什麽錯並驚動皇上,那皇上極有可能會剝奪他承爵的資格,改讓梁大夫人生的嫡次子繼承爵位。

    也正是因為如此,梁大夫人才會在世子之位上看到希望,才會費盡心血的設局布網,千方百計的想鑽這個漏洞替自己的兒子搏一搏——梁大夫人對待大兒子的態度和對待梁敬賢這個二兒子的態度可謂是截然不同,可謂是偏心都偏到沒邊兒了。

    且先不提梁大少爺人生的汙點,卻說梁大夫人才剛剛吩咐完葉嬤嬤,第二天於氏那頭就收到不大好的消息——一直到夜幕降臨,王掌櫃也沒如約把本利錢送來。

    於氏心想許是王掌櫃今日一時有事耽擱了,隻要明日能把今日的一並送來,那遲上一時半刻倒是不打緊。自我安慰過後於氏便開始期待天亮,天一亮就盼望著王掌櫃準時把昨日和今日本利錢一起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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