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老爺事情隻說了一半,太夫人的神色就逐漸變得一片凝重,待岑老爺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都說清楚時、太夫人臉色已如岑老爺那般鐵青,目光也是一片陰沉:“這麽說那二人都……你確定已經查清楚整件事了?事關重大,你必須親力親為的查清楚才行!不可冤枉那二人……也不能任憑他人如此侮辱我們岑家!”

    太夫人的話讓岑老爺眼底浮起一絲殺機,臉色更是一片陰鷙:“這件事我已經查得一清二楚、錯不了了!那二人的的確確是膽大包天、目中無人,將我們岑家上上下下的人玩弄於鼓掌之間!他們既敢做出這樣的事來,那我就絕不會放過他們!娘您放心,這件事我自有打算……”

    岑老爺一直在榮壽堂呆到半夜才離開,且他沒有如後院眾人預料那般、一離開榮壽堂就去探望懷有身孕的唐姨娘,也沒去趙姨娘的薔薇院,而是去了正房陪羅夫人。

    而自從岑老爺和太夫人密探了一番後,太夫人便不再提給岑七郎找名醫調養身子一事,甚至她和岑老爺還不約而同的都沒再去正房探望岑七郎,似乎他們已經達成某種共識、並且在一夜之間光明正大的改變對岑七郎的態度。

    府裏上上下下的人見了不由暗暗感到奇怪,但她們就算感到奇怪也不過是私底下偷偷的議論幾句,自是不敢、也不會去探究這件事,唯獨岑七郎的生母錢姨娘不能對此事置之不理——錢姨娘一見岑老爺和太夫人突然都對岑七郎不聞不問,再一見尋訪隱世名醫一事就這樣沒了下文,不由急得吃不下、睡不好。

    眼見著岑七郎的病情一直都沒好轉,依舊日日都隻能躺在床上靠喝藥度日,這讓錢姨娘再也按捺不住、最終尋了個機會委婉的提醒了太夫人一句:“太夫人,七少爺自從上次那件事後身子狀況便一直不見好轉,是不是該換個大夫來瞧瞧?”

    錢姨娘說這話時正小心翼翼的替太夫人捶腿,隻見她話才說完太夫人就把腿一移、不再讓她繼續服侍,並高深莫測的掃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問道:“丁香,你也算是從我屋裏出去的人,這些年我對你也算是不薄吧?”

    錢姨娘雖不知太夫人為何突然提起她的出身,但卻立刻“撲通”一聲跪下表忠心:“太夫人,您對奴婢恩重如山,奴婢無論是為婢還是為妾,都會一輩子報答您的恩典!”

    沒想到錢姨娘表忠心的話卻沒能換來太夫人的讚許,還讓太夫人臉上多了一絲諷刺的笑容,話鋒突然一轉、有些不客氣的說道:“小七是我的嫡親孫兒,難不成我會盼望著他不好?他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心中有數。”

    錢姨娘聽了心裏一喜、趁機把心裏記掛著的事問了出來:“那那位名醫會來給七少爺診治嗎?”

    “老爺說那位名醫不肯離開隱居的地方。”太夫人說著淡淡的掃了錢姨娘一眼,意有所指的說道:“他不肯來我們也沒法子,這不是你一個小妾該管的事,你盡心服侍好主子、主子自然不會虧待你……但倘若你對主子存有二心,那下場不用我說你心裏應該很清楚。”

    太夫人這番意味深長的話堵得錢姨娘啞口無言,並讓她隱約覺得太夫人是故意說這番話來敲打她……錢姨娘雖然心裏被敲打得十分不安,但她一時卻不知自己究竟錯在哪裏,眼下她也無心去多想、隻一心一意的記掛著給岑七郎尋訪名醫一事!

    因此雖然被太夫人敲打了一番,但錢姨娘還是冒著被太夫人責罰的風險苦苦哀求道:“太夫人,七少爺的病實在是拖不得了,奴婢求您發發慈悲救救他!奴婢要是有哪裏做的不對,您盡管教訓奴婢、奴婢也一定會改!隻求您能救救七少爺……”

    錢姨娘說著偷偷抬頭看了太夫人一眼,見太夫人竟眯著雙眼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樣子,心裏不由大急……錢姨娘雖不知自己錯在哪裏,但她心念輾轉過後便不去不管到底是什麽事、而是直接全都認下,二話不說的連連給太夫人磕頭認罪:“太夫人,奴婢給您磕頭認錯,求您救救七少爺!做錯事的人是奴婢、和七少爺沒任何關係……七少爺他是您的嫡親孫兒啊!難道您就忍心眼睜睜的看著他繼續受苦?”

    太夫人依舊沒有給錢姨娘任何迴應、似乎鐵了心不管岑七郎的事……就在這時,羅夫人身邊的牡丹腳步匆忙的奔了進來,一見到太夫人便抹著眼睛、哭著報喪:“太夫人,七少爺病情突然加重,如今已是快不行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讓錢姨娘頓覺天旋地轉,穩住身子後竟少見的一臉厲色的揪住牡丹不放,還當著太夫人的麵尖著嗓子訓斥牡丹:“你個賤婢胡說八道些什麽?七少爺明明好端端的在床上躺著,你竟敢咒他快不行了?你就不怕太夫人責罰你嗎?”

    牡丹能夠體會錢姨娘突聞噩耗的心情,並沒有和她計較一時的失態之舉,隻一臉同情的看著錢姨娘把噩耗重複了遍:“錢姨娘,奴婢沒有信口雌黃、奴婢就是跟天借了膽子也不敢拿這樣的事來玩笑啊!七少爺他真的已經快不行了!您趕緊去夫人那兒見他最後一麵吧!遲了怕是連最後一麵都見不著了!”

    錢姨娘聽了一臉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直直的瞪了牡丹片刻後竟兩眼一翻、當場倒地不醒……顧箏正巧在牡丹前來報噩耗時趕到,她初聞噩耗還擔心太夫人會承受不住這個巨大的打擊,第一時間便忍住內心的悲痛、衝到太夫人身邊緊緊的攙扶住她。

    沒想到太夫人聽聞噩耗後卻一臉鎮定,不但情緒沒有絲毫波動,且平日裏麵慈心善的她竟絲毫沒有憐惜遭受喪子之痛的錢姨娘,一見錢姨娘昏迷不醒、二話不說就讓人拿水把她潑醒:“用水把她潑醒,然後把她帶到正房去見七少爺最後一麵,免得她因不省人事見不到兒子最後一麵,將來反過來埋怨我!”

    說完太夫人便在顧箏的攙扶下往正房趕去,隻是一路上太夫人走得不急不緩、一點都沒有聽聞噩耗後該有的焦急,讓扶著她的顧箏內心充滿了疑惑和不解——就是顧箏自己都恨不得快步奔到正院把事情弄清楚,為何太夫人這個當祖母的反而一點都不著急?

    若是顧箏沒趕巧得知噩耗,眼下見了太夫人這副不急不緩、一臉平靜的模樣,她定是從她身上瞧不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更是不會通過太夫人這副模樣聯想到岑七郎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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