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箏才穿過來那會兒便是跟著顧麗娘住在這幾間農舍裏的,也知道這個家隻能用“家徒四壁”這四個字來形容。隻是那岑府的大院子再好,那也是人家的府邸,和她們母女倆已是沒絲毫幹係了。

    因此顧箏也懶得去接顧麗娘那酸溜溜的話語,隻自顧自的鑽到了最裏的一間屋子裏,先費盡的搬開以前用來裝米的大陶缸,再取了把小鏟子挖了個不大不小的坑,挖好坑便把岑元娘等人給的金銀細軟給藏了進去。

    把值錢的東西藏好後,顧箏便重新把先前挖出來的土掩上,待掩得平平的和先前沒什麽兩樣,顧箏才又尋了塊木板擱在上頭,最後才把大陶缸重新搬迴原位鎮住。

    而顧箏才剛剛把值錢的東西藏好,都還沒來得及出言開導顧麗娘幾句,顧家就來了兩位不速之客——竟是得了信兒、知道顧箏母女已經歸家的張氏,拖著她男人一道上門來了。

    這張氏的臉皮真是比城牆還厚!

    隻見她見了顧麗娘後竟能若無其事的同她打招唿:“麗娘迴來了啊?我和你表兄一聽說你帶著箏姐兒迴來了,這不就趕緊過來瞧瞧你們!你們娘倆而才剛剛到家,一定還沒收拾屋子吧?要不要我們幫忙?”

    這張氏嘴上說著話的同時、一雙眼也是一刻都沒閑,打進門起就骨碌碌的打著轉兒四下瞧個不停,似乎恨不得煉個火眼金睛把顧箏家地下三尺都看個一清二楚,更是不等顧麗娘發話就裝模作樣的在屋裏四處走動,一副熱心幫顧麗娘收拾屋子的模樣。

    顧箏一瞧她那模樣,便明白她此來打的是什麽主意——這張氏定是以為她們會從岑家帶迴許多值得的東西,所以才會一得知她們迴來、就帶著她男人上門來打秋風。

    可惜張氏這迴注定是要空手而歸,更別提顧麗娘眼下心裏最恨的就是害她沒了富貴日子的張氏和李婆子,因此顧麗娘一見張氏竟還有臉上門來,當下就二話不說的尋了把掃帚,一邊不客氣的往張氏身上招唿、一邊提高嗓音把張氏給罵了個狗血淋頭:“好你個姓張的婆娘!你竟然還有臉上我家來?

    “要不是你多管閑事,我現下哪會落到這麽一個下場?你給我滾出去!我們顧家不歡迎你這個吃裏扒外的親戚!”

    顧麗娘說著還順手打了張氏的男人盧二狗一掃帚,罵道:“還有你!也一並給我滾出去!我不信你渾家幹的好事你會全都不知道?我看你定是早早的就知道了,隻是為了得幾個臭錢不但沒攔著、還慫恿她胳膊往外拐吧?”

    顧箏對張氏夫婦的情形也算是有幾分了解,知道他們這對夫婦男的不但成日遊手好閑、且還是個比顧麗娘賭得還厲害的賭徒,平日裏他也不願意老老實實種家裏那幾畝田地,隻天天往城裏鑽,或是旁觀人鬥雞鬥蟋蟀,或是到酒樓裏當閑漢、給人跑腿兒掙幾個錢,家裏的幾畝地更是統統都扔給自家幾個小子種。

    至於這張氏就更不用說了,她不但是個好吃懶做的主兒,且平日裏一見著便宜就會想方設法的貪去,就是大雁飛過她家、她都要拔下幾根毛來才肯罷休……這樣的極品親戚顧箏自是不願同他們有過多的交集,因此顧箏也不管他們被顧麗娘攆得上躥下跳,隻悄悄的往裏屋的門口挪了挪,挪到正好擋住進門的路的位置,讓張氏夫婦既無法裝瘋賣傻的往裏屋鑽,也沒機會發現顧箏藏在米缸下的值錢細軟。

    卻說那張氏厚顏無恥的拉著盧二狗上顧箏家,還真是打了順點好東西、占點便宜迴去的主意。因此張氏雖然被顧麗娘拿著掃帚追得滿屋子跳竄,但卻依舊一邊亂跳著閃躲、一邊滴溜溜的轉著眼珠子在屋裏四處亂看。

    一直到張氏瞧清楚顧家那一目了然的幾間屋子裏,的的確確沒有諸如包袱行囊等東西,這才不甘心的往門外躥去,一直躥到籬笆外才停下來和顧麗娘對罵:“顧麗娘你別太過分了!要不是大家親裏親戚的,我們才懶得來你家走這麽一趟!”

    顧麗娘一聽這話當下便不客氣的啐了張氏一口,怒罵道:“我呸!就你這德行也配當我家親戚?你要真當我是親戚,就不該到岑府去說那些話,害我被岑府的老太太趕迴來!”

    張氏一邊招唿盧二狗趕緊到她身邊來,一邊厚顏無恥的頂了顧麗娘一句:“我怎麽不該去了?你自己都得了那潑天的富貴、吃好穿好了,難不成還見不得別人掙幾個賞錢?再說了,要不是你富貴了卻不想著點我們這些窮親戚,我們也不至於為了那幾個賞錢、大老遠的跑到岑府去說幾句實話……”

    張氏心裏本就嫉妒顧麗娘先前得了那潑天的富貴,因此眼下一見顧麗娘被打迴原形、心裏自是十分快活,語氣裏也多了幾分不加掩飾的幸災樂禍:“要我說這事兒你也怨不得我和李婆子!如若你沒膽大包天的跑到岑家撒謊、冒名頂替人家的閨女,我們就是到岑府說了實話也害不著你!你現下這樣完全是自作自受,和我一點幹係都沒!”

    張祖不戳顧麗娘的痛處還好,這一戳、馬上就讓原就滿心不痛快的顧麗娘跳了起來,先是扔了手裏的掃帚、改而撈起門後那根粗扁擔,隨後一路追著張氏便躥了出去,一直把張氏追打到躲進自個兒家裏不敢露麵,顧麗娘才拎著扁擔悶悶不樂的折迴來。

    顧麗娘迴來後先是喘著粗氣在門口坐了好一歇,隨後一進屋就扔了扁擔說不舒服,硬撐著叮囑了顧箏幾句、讓她去添置些柴米油鹽醬醋茶等物迴來,便自去裏屋躺下歇息。

    顧箏心知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也明白顧麗娘突然從福窩裏掉迴狗窩、內心自是十分不痛快,也有些難以接受現實。因此顧箏也不去打擾顧麗娘,任她躺在裏屋歇息,自個兒則挽了袖子、係了圍裙動手灑掃除灰,並收拾幾間屋子……顧箏一邊收拾一邊在心裏盤算著,打算先手腳麻利些把幾個月沒人住的屋子收拾齊整了,再趕在日頭落山前往城裏跑一趟、置辦些柴米油鹽醬醋茶等物迴來。

    顧箏心裏正這般想著呢,她還沒去岑府前和她玩得十分要好的小夥伴張大虎、張二虎便拎著自家種的菜來探望顧箏母女。

    張大虎領著弟弟來了後也不好直接進門,而是帶著一臉憨笑站在門口、帶著幾分靦腆說道:“箏妹子,我娘一聽說你和顧嬸子迴來了,就叫我和二虎拎些剛摘迴來的白崧過來……”

    “我娘還說了,說你們這幾間屋子有好些時日沒住人了,現下迴來住怕是得要好好的收拾一番才行,她讓我們幫你一起灑掃、灑掃。”張大虎以前每每一和顧箏說話就會臉紅,這迴也不例外,隻見他話還沒說完自個兒就有些不自在的別過臉,避開顧箏笑吟吟的目光後才推了身後的弟弟一把:“還不快進去幫箏妹子摘蜘蛛網?”

    這張二虎和張大虎隻比顧箏大半歲,兩人雖是一母同胞的孿生兄弟,但性子卻是南轅北轍——張二虎打小就是個鬼機靈,他雖然也和張大虎一樣喜歡和顧箏一起玩,但卻不會像張大虎那樣扭扭捏捏的、說沒幾句話就臉紅害羞,也不像張大虎那樣是個傻大個、反而是個少見的頗有主見的小子。

    因此張大虎一推張二虎,張二虎就笑嘻嘻的邁進了屋,一邊把手裏拎著的一袋番薯放到顧箏已經掃過的角落,一邊自告奮勇的說道:“箏妹子,把竹竿給我,我個子比你高,比你適合幹這個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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