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各自身份官職大小不同,列成一隊隊方陣的公卿大臣諸侯代表,經過整整一天的時間,來來迴迴進行這枯燥乏味的排練,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可以各迴各家,可偏偏像是打了雞血似的王叔子幹,還要在這關頭來上一番慷慨激昂的戰前動員會。


    一陣深入淺出的剖析,小到個人利益,大到商朝國體,二者關係密不可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聽的台下那幾個思想覺悟比較高,之前還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不拉幾的大臣是熱血澎湃痛哭流涕,恨不得把胸口錘的震天響,當即做出表率:明日的盛會以自己為表率,絕對不出半點差池!


    終於熬到戰前動員會結束,姬旦是扭頭就走,一刻也不想繼續呆在這裏。


    出城闕禁門,竄上武吉早就備好的馬車,拘束了一整天的姬旦,這才放下心來,伸了伸有些酸硬的腰身,極為愜意的長舒了一口氣:“簡直比在南宮適手底下還折磨人,累死我了!”


    “早知道就應該讓三哥姬鮮來。”毫不在意形象的姬旦摘下長靴,又朝靴筒裏邊聞了聞:“謔,這味道可真衝!”


    自己在今天的排練當中,不止一次想要悄悄摸魚,可那興奮至極的王叔子幹似乎就隻盯著自己,那誠摯而又熱切的眼神,禁不住讓想要偷奸耍滑的自己有了一種莫名其妙的負罪感······


    沒辦法,隻能打出十二分的精力,聽著廣場的號令聲,揮汗如雨加緊排練。


    應付完王叔子幹還不算完,一群極有心計的老狐狸,在得知自己就是此行西秦雍州代表之後,就連自己那少到可憐的一盞茶的休息空間都被剝奪。


    每當自己找個空閑位置,正要好好緩上一緩的時候,這群老狐狸就自動找上了門兒。


    應付這些這些年歲快和自己奶奶差不多大的人,咱最起碼得拿出最基本的禮數,站起身來迴話吧?


    可是這些老狐狸他就是不跟你直來直去,說出來的話恨不得跟你繞上八百個彎子才罷休。


    “姬旦小友,這精神頭不錯嘛!”


    “你們年輕人就要拿出應有的朝氣與活力!”


    “西伯侯姬昌能將如此重任交予你手,小友將來前途無量啊!”


    像這種半真半假,更多是慫恿捧殺的廢話,聽聽也就得了。


    打幾個哈哈,能過就過。


    可這些老狐狸自恃摸清了姬旦的脾氣,還是說仗著自己是朝歌官員,吃定他不敢在長樂宮亂來,又或者說是將自己當成一個涉世未深的愣頭青。


    說的話,問的問題也是越來越離譜。


    最後更是問起自己奶奶,老祖宗太任的飲食起居的習慣起來。


    一葉知秋,見微知著。


    相傳當年,蜀漢軍師諸葛亮強拖病體六出祁山,魏軍統帥司馬懿屢戰屢敗最後索性當起了縮頭烏龜守閑不出。


    兩軍對峙眼見花銷日漸增長卻寸功未建,諸葛亮心生一計,特派使者向司馬懿送去一堆婦女所穿的衣物,意思就是:“司馬懿啊,咱能不能像個爺們似的,真刀真槍的幹上一場,幹嘛像個嬌滴滴的娘們兒似的,一點都不爽利!我呸,鄙視你!”


    可有塚虎之稱的司馬懿其實泛泛之輩?


    一邊安撫住暴跳如雷的麾下將士,一邊向使者詳細詢問起了諸葛亮近期的飲食起居情況。


    這使者哪裏是腦袋裏邊全是彎彎繞的司馬懿對手?


    三下五除二,便被司馬懿連老底兒都掏了個精光!


    最後得出結論:“食少事繁,豈能久乎?”


    可生性多疑的司馬懿還是不敢輕易和諸葛亮在賭桌上邊梭哈,於是又派出諸多密探,潛入蜀軍內部打探諸葛亮的近況,打算來一個雙管齊下。


    身為臥龍的諸葛亮索性將計就計,特定命人打造出夾層中空腰圓肚淺,盛飯實際隻有淺淺一層的孔明碗。


    密探一看:“嗬,不到一刻鍾的功夫,連吃了三大碗麵。”


    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這個叫諸葛亮的老頭厲不厲害不知道,但這飯量是真的大,不出一會兒的功夫,就往茅房屙了好幾迴!


    事後想來,這孔明碗不光是給魏軍密探打造用以混淆視聽,更是給自己人打造出來一款可以穩定軍心漫天過海的利器!


    而這幾個老狐狸也不單單隻是關心老祖宗太任的身體近況,他們更想要從中得出自己父親姬昌、母親太姒、乃至於整個西岐的人心走向!


    其用心險惡,令人膽寒!


    “像他那種人比較適合今天的排練。”迴想起此中的勾心鬥角,光著腳癱在席位上的姬旦吐槽不斷:“一群拔根頭發都是空心的老狐狸!”


    自顧自說了半天,就是不見武吉搭腔,感覺自己像是在說單口相聲的姬旦,身體向前一傾掀開簾子,拍了拍後者肩膀:“你倒是說句話啊,就我一個人在這嘚叭嘚嘚叭嘚多沒意思!”


    哪知已經摸清楚自己性格的武吉苦著臉說道:“今天累了一天,公子您是不是又要去享受享受?”


    “嘿,你小子可以啊!”被點破心思的姬旦哈哈一笑,掩飾自己的尷尬:“這思想覺悟進步的挺快啊!”


    “剛到朝歌的那天您就說要去享受享受,結果讓我們擔心了好幾天。”低著頭滿腹苦水的武吉繼續說道:“明天就是媧皇省會了,您要是再去享受享受,這萬一又出了問題,這迴誰能擔當的起?”


    “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姬旦一板臉:“怎麽連你也變得婆婆媽媽起來!”


    說著又套起近乎:“哎呀走嘛,這次咱們不更改主題,不是去享受享受,而是去放鬆放鬆!”


    武吉一臉黑線:“這二者有什麽區別嗎?”


    “嘿,還真是油鹽不進!”姬旦一拍胸脯:“公子我那是吉人自有天相,我就不信,還能再被人堵起來!”


    “你是相見那個南芥姑娘吧?”


    額,我的心思就這麽容易被猜透嘛······


    這下饒是臉皮再厚的姬旦也變得難為情起來。


    “其實話說迴來啊,也不是那麽想見,冷著一張臉,你說誰願意看呢是吧!”姬旦尷尬的撓了撓頭,起身坐到輿板上邊:“但是呢,我這個人你也懂的,就是比較博愛嘛······”


    可無論自己如何磨破嘴皮,鐵了心不想姬旦去放鬆放鬆的武吉,就是咬住一句話不鬆口:“萬一呢!”


    “哎,三哥,你怎麽來了?”姬旦看向一側:“這大老遠的!”


    武吉一側頭,便被姬旦一記手刀砍暈過去,然後丟盡車廂:“娘的,能有什麽萬一發生,我就不信我的運氣這麽背!”


    於是乎,姬旦就這樣親自駕著馬車屁顛屁顛趕向風滿樓。


    可能,是姬旦這段時間真的再走背字兒,辛辛苦苦趕到風滿樓,卻被告之南芥姑娘每月隻出演一次,其餘時間不知所蹤。


    原本熱忱的心髒,像是被瞬間澆了一盆冷水。


    一時間,失落,惆悵,遺憾填補滿整個心髒的他耷拉著腦袋,不顧芍娘再三挽留,又駕著馬車悄然離去。


    其實,武吉說的沒差,放鬆是其次,見南芥是主要目的。


    盛會結束就要返迴西岐,隻怕臨行之際太過匆忙,連一次好好的道別都難以做到。


    經此一別山高路遠,不知何時才能再次相見。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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