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祖宗太任、母親太姒以及西伯侯姬昌這三位幕後大佬的統一內定之下,代表西秦雍州出使上天玄州的重任,由遇事能躲則躲,躲不了就拔腿便跑的姬旦出麵擔任。


    而在姬旦的臨死反撲之下,成功將禍水東引的三哥姬鮮給拉做墊背,又將軍旅生涯遭受莫大挫折的將軍武吉給拖上賊船。


    在一番緊鑼密鼓的調集物資遴選人手之後,這支由姬旦牽頭、姬鮮從旁協助、而武吉負責沿途安全的隊伍,終於在今年開春時分搭建完成。


    月餘時光長途跋涉,現如今終於平安抵達朝歌。


    在來之前,姬旦竊以為,當今大商王族與埃及法老所麵臨的都是同一個問題。


    那就是國力衰減已大不如前,即便有想作為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可等自己真真切切走進這座消失在曆史塵埃當中,留給後人不過一些殘垣斷壁破敗遺跡,以供參考遐想的陪都朝歌之後,姬旦這才發現自己的想法是如何的幼稚與可笑。


    盤庚子旬遷都於殷,經過數代人的努力,那些顛沛流離的大商王族貴胄的腰包又逐漸充裕起來。


    如是一棵果樹,盤庚子旬相當於是在土壤肥沃的殷州種下一顆種子,後世曆代君主鬆土澆水除蟲施肥,終於在帝辛子受手中結出了累累碩果。


    手腕強硬的帝辛子受直接拿這些養肥了的大商王族貴胄開刀,當初隻顧自己中飽私囊花天酒地,卻不願意掏一分錢用於殷州軍事防禦的鐵公雞,當年怎麽搜刮來的油水,現如今又怎麽原封不動的吐了出來。


    此時,姬旦心中生出一股大膽而又荒謬的想法。


    若我是帝辛子受,擁有這樣一座固若金湯,單憑人力絕難從外部攻破的陪都朝歌。


    我也絕對不向城外叫囂不止的姬發投降!


    而說起姬發。


    姬旦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那個內向靦腆,連說話都結結巴巴,毫無自己主見,翻來覆去就是一句:“嗯,我看行的!”的二哥,這是那個開創了八百年大周王朝的武王?


    而他又會麵對這樣一座幾無死角可供突破的朝歌城?


    真是想想都讓人惆悵啊······


    收迴漫漫思緒,姬旦將注意力放到了桌案上邊那具既無榫卯交接,也無鎖頭封存的木匣。


    輕輕搖晃幾下,內有輕響傳來,卻難辨其中內藏何物。


    “記住了旦兒,此物你一定要等到了朝歌,才能打開。”


    “娘,這裏邊究竟是什麽東西,用得著這麽神神秘秘嗎?”


    “這裏邊是命!”


    姬旦心中越發好奇:“是誰的命?”


    太姒笑而不語。


    姬旦伸手摸向那栩栩如生的鳳凰展翅圖,自尾巴翎羽到修長的脖頸,最後再摸到鳳首之上,食指按住鳳眼向下輕輕按去。


    隻聽木匣當中齒輪旋轉機簧彈動,啪的一聲輕響,木匣隨之打開。


    ——————


    於此同時,就在姬旦客房隔壁。


    隻是脫掉厚重大氅的姬鮮正躺在床上,勉強睜開那雙滿是血絲的眼睛,艱難的與如同潮水般一重賽過一重的倦意做努力鬥爭。


    張大的嘴巴因為長時間發出抑揚頓挫的鼾聲,而顯得格外嘶啞幹癢,悄悄吞下一口口水潤濕喉嚨,又開始繼續偽裝。


    怪啊,自己的這個弟弟姬旦太怪了!


    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自己與長兄姬考共事遠在邑州,一年到頭都迴不了幾次家。


    可無論兒時,兄弟幾人天真爛漫,經常聚在一起嬉戲玩耍的經曆。


    還是說長大之後,兄弟幾人天各一方各奔前程,隻能偶爾歸家團圓的時光。


    自己對這個弟弟的印象,一直都是不善言辭孤僻高冷,沉迷修行妄證長生,即便兄弟幾人聚在一起也是個沉默寡言的悶葫蘆。


    放著人間實打實,睜眼就能看到,伸手就能摸到的榮華富貴不取,非要去追求那虛無縹不過是鏡花水月的修為成仙。


    用姬鮮的話來說,那就是腦袋不太靈光,比起那結結巴巴的二哥姬發還要不如!


    之前家族議事,兄弟幾人齊聚一堂,這小子就像個縮頭烏龜般躲在角落一言不發。


    還以為這姬旦是先前模樣的姬鮮,準備禍水東引,讓這小子前去朝歌,免得幹擾了自己割地封侯的宏偉計劃。


    可誰知,一聽到讓他前去朝歌的提議,這姬旦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炸了毛的貓一樣,嘴裏邊劈裏啪啦如同爆豆般冒出一連串的歪理邪說,顛倒黑白混淆是非,最後就連自己都被拖下了水。


    這哪裏有先前半點悶葫蘆的模樣?


    聽說他練功出了岔子,昏迷了好長一段時間······


    嘶!


    心中隱約感覺,此事非同尋常的自己,借著來時漫長而又無聊的時光,經常與自己這個弟弟迴憶往昔時光,其中內容真假參半,若非親身經曆之人,絕難分辨虛實。


    可惜總是被這小子給三言兩語將話題轉移開來。


    而自己那個荒唐的推測,在短時間內,也是拿捏不準。


    隻得先將心中疑惑壓下。


    躺在床上的姬鮮,長籲一口濁氣。


    心底暗自盤算道。


    元州!


    元州!!!


    若是能讓我做這元州侯······


    ——————


    館驛正廳當中,精瘦的漢子著令屬下收拾這滿桌狼藉,而自己則是悄然抽身往這後院走去。


    後院僅有一層,乃是後廚、雜物、儲藏以及館驛工作人員起居之用。


    精瘦漢子緩步來到自己房前,開門之時用眼角餘光掃向四邊,確定周遭無人之後這才打開房門,又迅速將其關閉。


    屋內擺設簡單,除卻日常生活所用之物外,僅有一桌一椅。


    挪開桌椅,揭起墊在地上的獸皮,在靠近牆壁一側的地板上邊,露出一條僅供單人通行的暗道。


    走進暗道,入得密室,裏邊密密麻麻陳列著編排好標記的銅管。


    這些特製的薄皮銅管,自館驛修建之初,便提前埋設在三樓的每處客房當中,潛藏在那毫不起眼的隱秘角落當中,順著牆壁順延而下直入地底,最後匯聚在這間密室當中。


    銅管一端設有形似喇叭的擴音器,專門用於竊聽機密。


    能知曉館驛此中秘密之人,整座朝歌城不超過一手之數。


    精瘦漢子將耳朵在銅管上邊,隻聽其中傳來姬鮮斷斷續續的鼾聲。


    又換向專屬姬旦客房的那根銅管,細細聽去,卻是毫無動靜。


    精瘦漢子沉吟良久,悄悄退出密室。


    ——————


    木匣打開,其內隻有一刀一鞘!


    而這把狹刀,正是當初小荷送給自己的那把百煉鋼刀!


    想當初就是憑借著它,翻過了自己遇到的第一座山。


    而在自己蘇醒之後也曾幾番尋找,可惜未見蹤跡,未曾想卻是被母親保管了起來。


    姬旦五指淩空一抓,匣中長刀受到氣機牽引震顫幾下,隨即便被握在手中,發出一陣清脆的嘶鳴。


    手握狹刀,姬旦感慨良多。


    自己不再是當初那個大病初愈弱不禁風,遇到險情下意識便想逃跑的膽小鬼。


    而手中這把狹刀,也隨自己的成長而不斷發生變化。


    此時手中狹刀通體漆黑如墨,而在那刀身之上,交錯縱橫著數道猶如月光般熠熠生輝的紋路,乍看之下似如裂痕。


    母親太姒甚至還根據刀身走向,著令能工巧匠為其打造了一柄刀鞘。


    刀鞘整體集寒鐵鑄造而成,外包一層鯊魚皮,其上花紋陰刻而成。


    開口處鑲嵌綠鬆石點綴其上。


    收尾處則采用吞金製式,整體古樸大方。


    收刀歸鞘,嚴絲合縫。


    “這裏邊是命!”


    “誰的命?”


    此時姬旦恍然大悟。


    原來,是我的命!


    我的老朋友,不如就叫你執命!


    心緒紛雜的姬旦,想起自己前世紛紛,又想起今生種種。


    大將軍南宮適有一刀,名曰斬月!


    吐出一口濁氣,心潮趨於平靜,眼神逐漸堅定。


    那我亦有一刀。


    名曰執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人在大商,持刀斬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夜語生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夜語生潮並收藏人在大商,持刀斬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