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晚上煮了一鼎罐臘肉燉土豆,三人同吃,還喝了包穀燒,酒量淺的王軍,說了他不想再為軍閥賣命,願意為窮人打江山,就是死了也值的話,觸動了黑熊的心思。


    陳銳閱曆豐富,又當過團防的兵,跟黑熊有相同經曆,察言觀色,見他這般苦悶,於是就苦口婆心的規勸。把吳焜的本事特吹狂吹之餘,勸黑熊,既然母親妹子這樣,不如拋棄家庭,也到城口、萬源參加紅軍,同吳焜匯合,推翻這個吃人的製度,為窮人打天下雲雲。


    黑熊酒後在床,一夜無眠,天亮後咬牙表達了願同去投奔紅軍的決定,陳銳和王軍高興極了。


    誰知三人的舉動,被他的老鄉長“妹夫”父子,安插在民團裏的人聽到,報告了鄉長,鄉長自忖團防裏無人是黑熊的對手,急忙派人請駐軍來捉拿,又被黑熊在團丁中的窮哥們知曉,透露給黑熊,黑熊倉促抓了兩支步槍給兩人,提前逃跑,就發生了吳焜看到的這一幕。


    四人高興地擺談了好久,黑熊到高處看了一陣,迴來說金盆和朝陽的兵都撤走了。


    危險解除,準備迴山,吳焜帶在身上的幾個烤土豆早已吃完,黑熊三人出來倉促,都沒有吃食,四人抓起地上的白雪,解了渴,隨著吳焜向山上爬。剛走了不到百米,黑熊停下了。


    “吳……焜,想不想弄點吃的,找點外快?”他的笑很神秘,泛在黑黝黝的臉上,極不自然。


    “啷個,有路子?”陳銳搶答。觀眾吳焜、王軍靜等。


    “這山上的紅池壩鄉每年有2——3個月的封山期,大雪把溝壑填滿遮掩,人畜行走異常危險。現在正是這個時節,我們逃進山,下麵的軍隊團防是不敢進山來追捕我們的,但消息他們一定會通知給封山中的紅池壩鄉,要他們派人搜索,至少要加強防範。過去這種差使是懸賞,而且出發的時間很及時。我判斷,送信人不是今晚就在明晨,他們走的路線我清楚,要不要收拾掉他們,不然,我們在山上,也有麻煩。”


    陳銳、王軍眼望吳焜,眼光中表示:你作主。


    吳焜看了陳銳、王軍單薄的軍棉襖,想了想,點頭。


    到紅池壩的路和到銀廠坪的路,交匯點在吳焜兩次走過的鍋底池埡口。


    次日上午,四個送信人果然來了,其中還有一個背著背篼。


    進到鍋底池埡口時,一聲槍響,吳焜四人從周圍站了出來。是朝陽鄉的團防兵,黑熊認識,他們也知道鄰近的金盆鄉團防中隊長黑熊的厲害,沒敢動手,自覺地繳了槍。


    吳焜對他們說:“沒辦法,我們要逃到陝西去,從陝西到鄂豫皖去找湖北的紅軍,要爬雪山,路程遠,所以要借你們的衣服穿,隻要你們向下快跑,不會凍死的。你們不要怪,本來我是要滅口的,是黑熊跟你們熟,撿了一條命。”在雪風中隻穿著短褲衩的四個兵們,雙手抱肩,佝僂著頭連點:“不敢,不……敢,謝……不殺之恩。”


    “莫怪我老黑心硬,我們要連日白夜的翻雪山,往北走,還要走幾百裏到湖北去找紅軍。你們為賞錢來送信抓我,本來就是看不起我老黑,得罪了我!不過,我還是饒你們一命,如果你們敢對我的媽和妹妹有什麽格外的想法,隻要老子聽說了,不定那天殺迴來,把你們全家殺完。”


    陳銳臉變厲色,大喝“滾!”幾個半裸人連滾帶跳的跑了。


    吳焜問:“老黑,有人還來追嗎?”


    黑熊脖頸一梗“不會!朝陽鄉和金盆鄉的團防駐軍,都曉得老黑的名聲,懂規矩,再來就不是脫光衣服,是站著上來,抬著下去的事了。何況我們給了一個理由,到湖北去了,等他們吵完,怕是正月就過了。”


    吳焜問:“要不要把你那老妹夫收拾了?”


    黑熊的大手緊握,又鬆開:“算了,收拾掉了他,我媽和妹妹,就沒飯吃了,妹妹也嫁不出去了。唉!”


    幾人收拾了衣服,搜出了八塊錢,恰好一人兩塊,黑熊說這是他們領的賞錢,平時團丁口袋裏哪有這麽多錢?


    背篼裏的幹糧很多,四人各自吃了些。陳銳背上背篼,拿上四支老式步槍,上路了。


    有吃有喝有槍,爬山帶勁,到幹河溝岩屋,見到來接的鼎罐和耬竹竿。


    陳銳和黑熊興衝衝的把背篼往耬竹竿的鞍橋上拴,耬竹杆左扭右歪不幹。


    鼎罐見了,停了與吳焜笑談,笑道:“它聞到了你背兜裏的吃食,你不給它來點,它是不會馱的。”


    王軍驚訝道:“這畜生,這麽聰明?”在背篼裏翻撿出兩個粑粑,喂給耬竹杆吃,卻不料耬竹竿鼻孔噴噴,仍是不吃。


    鼎罐笑道:你不該叫它畜生,它聽得懂的。


    王軍:“咦,他還會人話?那我向你道歉。”說完還給耬竹杆點了一下頭,算是道歉。


    果然,耬竹杆吃了粑粑,任由貨物上背,頭還連點。


    第二天的天黑後,才爬到銀廠坪,白雪鎧鎧的高山上,礦洞門前有一小堆火冒著煙,七個年輕人匯聚在洞中,包括安守田這個超齡年輕人也變得年輕了,熱鬧的氣氛,要把洞頂掀起。


    前幾天的吃食已完,黑熊二話不說,拉著王軍、陳銳出了門,安守田也跟了出去,不一會兩個背篼裏裝著苞穀、土豆、蘿卜迴來,還有一條臘野羊腿,安守田和黑熊抱著幾棵大白菜。


    吳焜說,明天要走雪路進老林子,吩咐安守田把所有的菜在洞邊的水溝裏洗了,由鼎罐全部弄熟,是煮是烤不管。


    槍,黑熊有一長一短,都是半舊的貨色。王軍和陳銳各有一支長槍,十多發子彈,吳焜發現自己長槍打得一般,就把自己那支好步槍交給唐元明使用,給鼎罐和安守田各派了一支步槍,從繳獲中各發了15發子彈。


    自己也背了一支步槍,子彈有三十多發。多餘的一支步槍放在耬竹竿背上,準備無錢用時拿去賣了,十多個大洋是能賣出的。


    匕首、手插子、小刀子,加上繳獲,人人有,全在腿上的綁腿裏。王軍不明白為什麽大家把刀放在綁腿裏,吳焜不答,唐元明不願說,黑熊才認真解釋:一是隱密;二是與野獸和人搏鬥時,如果被壓在地上時,容易拔出來。


    安守田、鼎罐在旁,隻顧著一鍋又一鍋的煮飯,七個壯漢也真能吃。那個小鼎罐裏燉著的臘羊腿,在吳焜以身垂範下,六人隻喝了些湯,全進了唐麻子那張大嘴,高山脆甜的蘿卜,一波又一波的被放進了小鼎罐,唐元明一碗接一碗的吃,整得他一泡接一泡地到洞外撒尿。


    唐元明說:怪了,我每一次屙尿後,都感覺身體裏髒物出去了一些,身體要好一點,這蘿卜?


    黑熊道:這是雪山上的蘿卜,曆經冰霜雪壓,比低山的蘿卜甜,是高山山民的人參。眾人釋然。


    按野外宿營條例,吳焜安排了輪值哨,睡下時,天要亮了。


    黑熊覺得今天真高興,氣息也比過去順暢了許多。他到洞外仔細觀察了周圍的動靜,見安守田坐在洞口放哨,便感覺一陣陣疲倦頓時如潮襲來,再也撐不住,進洞一頭栽倒在“床”上,唿唿大睡過去……


    這兩天他實在是太累了,在夢中,他仿佛迴到了孩提時,無憂無慮的時光……我是窮人,母親和妹妹守不住清貧,不怪她們,父親死了,她們要生存,尊嚴是建立在生存之上的……當了紅軍,我要從零開始,要勇敢,要為窮人打江山。這吳焜、唐元明、安守田是共產黨員,可真跟我們不一樣,對人真好!……


    迷迷糊糊中,黑熊下定了決心。


    直到午後眾人才睡足,安守田、鼎罐早把飯煮好了,眾人又吃。


    王軍由衷的感歎:真好!象過年。


    安守田說:什麽像?這就在過年,今天就是臘月28了。


    黑熊吞吞吐吐地提議:“我們來結拜吧?正好是過年,我們正好是七條好漢。”


    吳焜、陳銳、王軍三人立即附和,鼎罐和安守田一副亦可的神色。


    不料唐元明聽了,黑紅臉板成了冰塊:“不行!什麽結拜?這是封建思想。”


    見大家麵麵相覷,場麵有點尷尬,唐元明才低聲說道:“我原來也愛結拜,覺得好兄弟多,在社會上吃得開。黨代表伯壯哥給我說,我們共產黨人是因為共同的理想目標才走到一起的,比結拜兄弟更團結、更能經受考驗。我不相信,後來,形勢變化後,在敵人的圍剿時,許多同誌都是被結拜弟兄出賣的。我也是。”


    眾人啞然,心中暗暗點頭。


    吳焜見行裝已收拾完畢,走出洞門,伸出右手,大聲喊:“列隊。”


    黑熊、陳銳、王軍三人立即根據連隊秩序站了隊,高個子老紅軍唐元明被幾個原國軍士兵,拉到隊首站定,陳銳還規範了他的站姿,看樣子效果不好。安守田個子比王軍個頭略冒一點點,鼎罐被安排在黑熊以下安守田之上。


    眾人剛站好,耬竹杆的大頭從鼎罐和安守田之間鑽了進來,無論怎麽推也不挪,先是一付呆萌相裝可憐,接著對黑熊拍打騾屁的動作反感,齜牙咧嘴抗議。


    唐元明突然想起唐伯壯黨代表談過,軍隊裏的馬是軍馬,有軍籍,享受軍人的待遇呢。


    他這一說,鼎罐喜得合不攏嘴,眾人紛紛巴結“紅軍戰馬耬竹杆同誌。”


    吳焜指揮:按不明地理條件下行軍隊形,黑熊充當尖兵前導,又根據雪地高原行軍慣例,距離30米,吳焜接應,唐元明、陳銳、安守田各背一個不重的背篼,鼎罐和耬竹杆同誌,與吳焜保持10米距離在中,王軍斷後。


    “目標,湖北方向,低速行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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