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軍都是英雄漢!


    紅軍戰士唐元明,果然是一條好漢!


    20歲的吳焜,練功已屆6年,輕功雖低,可也異於常人,加上心情愉悅,心中象有一盆火的衝動,腳步飛快,疾走帶顛跑,配速每小時超過十華裏。唐元明久經折磨,傷痕滿身,昨天吳焜送的那碗油飯,早就被饑荒已久的腸胃消化。就這,他也能勉強跟上吳焜的步伐。


    在這寒冷的冬夜裏,河水、溪溝水、堰塘裏泛著點點片片淡淡的月光,黑黝黝的山嶽叢林,偶爾有一聲狗的吠聲,更顯恐怖。


    吳焜越走越快,槍支等物,全扛在自己身上,感覺也輕如無物。雖是夜晚,可這路熟啊!


    對革命向往已久的號兵,對北上的道路謀劃過不知多少遍,近幾年幾次自動請纓來過這邊出差。


    背後粗重的喘息聲,吳焜也不理,隻管“唰唰”往前竄,不停。


    吳焜有他的鹽巴、傷藥、大洋隨身三大寶。除此之外,近年來暗暗置備的戶外裝備也不少。


    軍用水壺,短粗的蠟燭兩根。


    南津街銅匠仿洋人的搪瓷杯,做的薄銅皮茶缸,能當碗,也能當鍋。


    銅匣子火柴一盒,滿!這可是奢侈品,花了三角錢才買到的。


    挎包裏有夠當兩天幹糧的鍋巴,溜鹹,吃一塊,再喝點水,管飽,全飽還是差點,半飽吧……


    羅連長那支可連發的匣子槍,兩個10發的彈匣,兩個20發的彈匣,另有老兵油子們最後保命的3發手槍彈,5發步槍彈,藏在腰後。


    夏天的短軍裝穿在最裏麵作內衣,一套便服穿在中間,外麵是新發的棉衣,被褥沒敢帶出來。


    腳上是軍營發的厚底棉襪,桐筋草鞋,早已調整加固多次,合腳又輕快,清爽。


    還有其他的,軍號……


    三更時,兩人一頭撞進了鐵峰山,吳焜鬆了一口氣。進了鐵峰山,來了追兵,也有躲藏之地了!


    可他毫不鬆勁,急走,到了馬子塘,這裏有一條不知名小河,夜色中嘩嘩泛著光。


    吳焜一屁股坐上路邊的石坎,摸出水壺仰頭灌後,遞給踉踉蹌蹌撲來坐在身邊的紅軍大漢。


    “咕嚕咕嚕”,如鯨吞長河,一大葫蘆水,去了大半,打了個大大的水隔,喘息聲才低了四度。


    “小同……小班長,謝謝你救命之恩……”


    “謝什麽,我是萬縣縣委派到你們城萬紅軍去工作的,是你們文,哦,李黨代表和徐參謀長點名要我去的。”話聲中有點自豪“黨要我順便把你捎上。”


    唐元明的眼神有疑惑“我們城萬紅軍的黨代表不是我哥唐伯壯嗎?”


    “唐伯壯同誌犧牲後,省委派來了新的黨代表,叫李哲生,是我們原來朱德政治軍官學校的教官,一大隊的大隊長。”


    吳焜看唐元明雖身體虛弱至極,仍能連續數十裏奔馳不停歇,必定也是個老軍伍!吳焜收斂了輕視他的心——有本領的人,怎麽會被俘呢?他當然忘記了自己前不久也當過俘虜。


    唐元明又喝了一口水“怎麽稱唿你,小班長,你先前說時我沒記住。”


    “我叫吳……克剛,你比我年齡大,叫我焜娃吧。”他內心對吳克剛這個名字,一時還不願接受。


    “我叫唐元明,叫我麻子也行。”


    “唐元明?”


    “現在啷個辦?,停下來我冷咧。”


    吳焜這才注意到,他身上那些舊傷痕,新傷口,重重疊疊、層層累累,有的還在滲著血,赤著的那雙大腳,黑黝黝中裂著一些口子,也滲著血,昨晚的藥白費了。單薄的舊軍裝,怎麽能阻擋黎明前的冰霜沉降、徹骨奇寒?不禁濃眉深皺。


    “吳同誌,小吳同誌,我沒事,怎麽走?”


    吳焜:“我們雖然出了萬縣城,進了鐵峰山,但這裏仍是我們師城防警備司令部的防區,天亮後肯定是有人要來搜索的。這裏有一個農戶家,可以藏一下,但戒嚴了就不是一兩天能解除的。所以……”


    “你別管我,我被龜兒子王陵基的兵捉來兩個月了,沒一天不挨整,我是煩透了。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離萬縣遠點早脫險,我心暢快些。”


    “我原來計劃是繼續向東走,再走百來裏到雲陽縣的養鹿鄉一帶後,再找個地方休息。”


    “那還說什麽?走唄!”


    “我把衣服脫一件給你,我穿了3件。”


    “不用,走路熱,你身上那麽多零碎,又脫又穿,費的是時間,快走吧。別擔心我,你昨天送來的那一大碗斷頭飯,吃了還不餓。來,我再喝口水。”


    吳焜挪過譚智明送的那包,這包灰不溜秋,土粗布的,可結實。包上層是幾個饅頭,下層竟還有煮熟了的10個雞蛋。看著雞蛋,他不禁眼濕、心顫——從生下來到現在,快20歲了,吃的雞蛋,加起來也沒有10個!不!5個也沒有!譚智明不是地下黨員,他隻是一個同情革命者,他對我這段時間的異常看出了什麽,多好的營長啊!


    “走吧?”


    在唐元明的催促中,發呆的吳焜醒了,他拿出饅頭和雞蛋:“走,我們邊吃邊擺龍門陣,天亮前再快速一段,天亮後要慢點,怕人懷疑。”


    天亮後,兩人從開縣的一個鄉場邊通過,進入雲陽縣境,兩人再鬆了口氣,危機感又降了一級,放慢了配速,不放不行了:唐元明的打扮形象在路人看來也很蹊蹺,極引人注意,而且他的體力透支嚴重,已吃過一次“磨三轉”,黑紅臉變成了黑黃臉,有點青麵獸楊誌的樣子。


    走過了整個上午,走過了中午。冬天太陽落山早,下午才四點過後,天就陰沉了下來,小雨夾著雪花落了下來,路上溜滑,衣服不一會就濕透了。唐元明唿吸更粗重了,喘息如牛,步伐顯慢,眼腫了,眼皮耷拉下來,黑臉上的那些碎麻子更加醜陋明顯。


    遠遠的關市在望,吳焜暗暗思量,我倆這一晝夜怕是走了兩百裏山路了,唐元明估計今晚是再也走不動了,譚智明送的饅頭、雞蛋已經吃完,今晚隻有吃鍋巴了。明天是白天走?還是晚上走?到時再看,關鍵是唐元明要休息。


    “唐……唐麻子。”吳焜覺得叫唐麻子比叫名安全一些,尤其是在逃亡途中。


    “吳……焜娃。”唐元明也意識到稱唿的安全性,說話時頭也沒抬一下,呆滯地看著路。


    “唐麻子,我們到關市街上去好好的吃一頓,然後睡一覺,給你買雙草鞋。”


    聽說上街,唐元明打了一個冷戰,渾身一抖,雙手連揮:“別,別,不去!”兩個多月前,他就是在開江的一個鄉場卡子上被抓的,深知川東的這些小鄉場上,閑雜人多,外來人少,特別顯眼,團防團丁、地痞們無事生非,閑得打屁,最愛無事找事,小題大做。


    “那我們就在路上找戶人家借個宿。”吳焜還是官軍的思維。


    “也別!”這些交通大道上,也有許多的保長、保董、保丁查問外來人,是駐軍和團防的稽查重點。


    唐元明強睜雙眼,看了山勢,指著一條小路“我們從這裏進去。”


    時正農閑,天已黃昏,雨雪紛飛,農戶家早就閉門做飯。兩人四下睃看,沒人注意,走上了小路。


    不愧是老紅軍戰士,果然多野外經驗!走過兩、三百步,大路邊小山後,一片旱坡地上,有兩個農家的紅薯窖棚子,再上麵更陡一點的坡上,是星星落落的墳塋,再上去,就是鬆林了。


    兩個棚子,一個破爛不堪,漏風漏雨,窖蓋也翻在一邊,顯然主人已經在進入冬季後,把紅薯移到了家中的紅苕窖裏去了。另一個有些完好,木架子棚上蓋著當年收的包穀杆。


    兩人鑽了進去,唐元明坐下就起不來。吳焜伸頭看了窖中,已經沒了紅薯,再仔細看,還有一些爛了的,農戶棄掉的小紅薯。他跳了下去,全捧了上來,讓唐元明吃,又跑到另一個棚子裏,挑了兩抱未被雨雪打濕的包穀杆,鋪在地上。


    唐元明連皮帶泥生吃了幾個紅薯,開始點頭悶腦要睡。吳焜從挎包裏拿出兩塊鍋巴,又遞過水葫蘆:“吃了睡。”


    “要得。”唐元明眯了吳焜一眼,把鍋巴幾口塞在大嘴裏,喝了一大口水,倒在包穀杆上,幾秒鍾後,就睡了過去。


    這幾天,吳焜就沒睡個好,做了無數個夢,終於走上了這一步,興奮。


    天亮了,雨雪停了,吳焜和唐元明又上了大道。


    在唐元明的堅持下,兩人沒進關市鄉場,繞場而過。近中午時,唐元明的腳上穿上了帶襪子的草鞋。襪子是吳焜脫下的,草鞋是吳焜順來的。


    一般農戶家有多雙草鞋,打濕了就挾在門外木板壁上晾曬,如有路人草鞋爛了,可以取來用,主家並不計較。吳焜瞄見了一雙半舊的大草鞋,順手牽鞋。


    那件便裝穿在唐元明的軍服裏,太小,胸前扣不上,隻能敞著,這也不錯,遮住了容易受涼的背心嘛。褲子實在太小,穿上就不能走路了。


    雖然吳焜讓他早上吃了兩塊鍋巴,喂了他一小塊鹽巴,可唐元明的臉比昨天更青更黑了,走路,高一腳低一腳踉踉蹌蹌得更狠了。


    “唐麻子,你給我說說,徐營長是怎麽當上城萬紅軍的參謀長的。”


    “說什麽,組織上安排的嘛。徐參謀長的名氣大,從萬縣迴去後,劉存厚劉瘟牛就派人去請他出山,繼續當營長,陝西那邊也有軍閥,聽過他雙槍將的大名,帶著禮信來請,可徐參謀長剛跳出狼窩,怎麽會迴去?何況他是受組織派遣迴來的。於是,他就抬高價碼,說不是當團長他不去。”


    “徐營長的軍事本領,在我們獨立旅就是第一把手,孟旅長手下十八燕騎之首!”


    “什麽十八燕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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