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2日淩晨5時,60名手槍營士兵,肩扛刺刀閃亮的步槍,腰挎盒子槍,在旅長孟青雲親自帶領下,到了二馬路的岔街——興隆街上的寶隆洋行。另有30名便衣士兵,也悄悄地來到。


    孟青雲親自與軍部副官長和警衛營長進行換防交接。粗中有細的孟青雲在換防時拉住二人,當麵命徐允士和李德彬安排警戒。


    興隆街是一條緩坡上的石板路,徐、李二人把一個班放在洋行的上下兩個路口,洋行裏麵放一個班,門前設了雙崗。同時李德彬和胡洪疆,在興隆街上下坡去租了一間臨街房,擺了兩個賣水果、涼水的攤子,又在洋行門前安排一個補鞋匠攤位,穿著便衣的手槍營士兵晝夜輪換守攤,其他的便衣裝作行人,晝夜巡邏。著裝士兵,無情況不準同便衣士兵說話,違者賞十軍棍。


    洋行是法國人建的二層小樓,自願借出的,隻留下看門人。洋行內部,李德彬的安排更細,大門耳房是一個排長和三個上士班長輪換值守,每班配士兵兩人備長官唿喚,四個手槍兵樓上樓下各兩人,每次至少有一人在樓廊上。徐營長、李處長、胡軍需在樓下一間僻靜的房裏合住,輪班值守,一挺輕機槍也在這房裏。一旦發生情況,約定以吳焜的軍號為號令。


    要說孟青雲這個土匪旅,兵員情況複雜,江洋大盜、采花賊、撬門打洞、坑蒙拐子層出不窮。見財起意、見色起意者比比皆是,孟青雲一個小土匪能混到洋派軍閥楊森手下當旅長,沒幾下子真不行。昨晚他一宿沒眠,選兵,原來的土匪一個不用,選的全是老實巴交的農戶娃。


    得到軍部軍官長、警衛營長對警戒的認可,孟青雲才宣布警戒布置完畢,同軍部兩位長官一起走了,去向軍座報告。


    李處長、徐允士、胡洪疆帶著吳焜,和黨代表的冉秘書接洽商量,撤換了原洋行的夥夫,改由獨立旅調配的兩個廚師負責食堂,胡軍需每天帶一士兵去采辦食材。黨代表的房間衛生、茶水照料,由吳焜操持。


    眾人等到黨代表起床後,又一起到二樓,待黨代表漱洗後,由李處長詳細匯報,黨代表和藹可親,敦厚樸實,連連點頭。


    眾人告辭,各歸已位。


    萬縣人最喜歡的早飯是麵條。麵條,是南津街麵坊裏清晨用手工麵機擀出來的水堿麵,加上躁子,陝西叫躁子麵,甘肅叫牛肉麵,四川人會吃,變換了躁子的品種,有肥腸、黃鱔、酸菜等等,今天吃的是肉絲麵。


    房裏熱,眾人各端一碗麵,到院子裏或蹲、或坐著吃,朱黨代表也挑了冒尖一碗麵,坐在廊台石頭上“唿哧唿哧”。


    邊吃,朱德問:“李處長,你是哪裏人?聽說你是教員出身?”


    李德彬準備打立正,朱德忙說“我們是在擺龍門陣,不是正式場麵,不要講規矩,你們看,我也不是穿著背心嗎?”


    李德彬用感激的眼神,望著黨代表答道:“我家是達縣的,上兩輩都是鄉下郎中,有一年父親到川南行醫,遇到孟旅長父親病了,那時孟旅長還是個小土匪,長期不在家,也無錢醫治他爸的病。我的父親就無償地給他治,每隔幾天給他父親送藥去,治了兩個多月,終於治好了。我家裏有十來畝地,一個小藥鋪子。我中學畢業後不願當郎中,經人介紹當了教員,孟旅長當團長後缺文案副官,寫信給我父親,把我叫來當了他的副官,部隊升為獨立旅後,我就成了軍令處長。”


    “看來李處長是投筆從戎的書生,今後可造就成儒將了。”


    “長官過獎,現在四川打來打去的,家中有點隔夜糧的,在軍中如果無人,誰不怕遭搶?日子實在不好過呀。”


    朱德觀察到李德彬性格溫良,頭腦清醒。他想,可以讓冉秘書多介紹一些革命書籍給他看,逐步提高覺悟。


    吃完了麵,朱德看到徐允士含著一支煙,來收麵碗。


    “徐營長,我看你好大的身坯,家裏日子好過吧?”


    徐允士急忙取下嘴上的煙“報告黨代表,我跟胡軍需是同鄉,我家弟兄多,有七個,父母養不起,十六歲當團防兵,當上了分隊長後,團防局長整我,我想殺他沒得手,跑出來投了孟旅長,開始也是當副官,後來旅長看我打仗不怕死,要我當了軍需長兼手槍營長。我是大老粗,黨代表有什麽活,隻管叫我幹。”。


    朱德笑了,更顯親切。


    “胡軍需原來當過兵嗎,我看你軍事素質比較高咧。”


    “報告黨代表,我家隻有兩畝地,沒得法,家裏房屋臨四川到陝西的大路,就靠做點雞蛋糕賣,求吃。區長鄧興元家也有個攤子,要我去給他家守,守了一年。那天有人來買包穀糖,區長的兒子搶著來敲糖,把自己的手指骨砸斷一節。區長說是我的錯,要我爸爸到茶館講禮,我也跟著去,潑下臉和他講理,他講不過,拍桌子開罵,我也罵,他罵不過,就擼起袖子動手打我們,我抓起燒開水的茶壺摔了過去,把他請來的幾個人全淋傷了。他又抓東西打我,被我一口咬住他手指不鬆口,他掙脫後,叫團防的人捆我,我跑迴家拖出一把馬刀,準備跟他拚了,被鄉親們拉開了。家裏待不住,鄉親們出錢送我到旁邊的城口縣讀書,小學畢業後,考進了劉存厚劉瘟豬的川陝邊防軍軍事教育訓練團,我看不慣劉存厚那些烏七八糟的德行,徐允士來信,我就過這邊來了,現在旅部當軍需。”


    溫和而深邃的眼光觀察了三人“三位兄弟快人快語,都是痛快人。其實,我跟你們一樣,家中隻有十來畝地,還租了地主家的地種,祖、父兩代人,連15裏外的縣城也沒去過一迴,父母生了我們弟兄六個,後麵再生的兩個,實在是養不起,就按在尿桶裏溺死了。“。


    看到黨代表吃完了,吳焜等也湊到他身邊來聽。


    朱德代表又說:“你們安排一下,午後,我們到城裏去熟悉一下,我還是第一次來萬縣呢。”


    徐營長問:“是騎馬還是坐滑杆。”


    朱代表手一揮“都不要,隨便走走,人不要多。”


    8月的萬縣城炎陽似火,熾熱的陽光把大地曬成了火熱的鐵板,煩躁的知了,也躲藏在黃桷樹蔭涼的枝葉下。狗們懶散地躺在街邊蔭涼地,伸著舌頭,“唿唿”的喘息。街上行人寥寥,偶有急行之人,也是匆匆!


    寶隆洋行的樓上,白天熱得住不了人,黨代表午睡就在樓下廳堂中,吳焜坐在廳堂門檻上,李、徐、胡諸近衛散在院廊,或搶涼床、或用木板、或用椅子,各找涼爽地午睡。


    吳焜小人兒,沒午睡習慣,給黨代表打了會扇,待他睡熟才出來到樓廊,掏出他那支漢陽兵工廠仿製的盒子炮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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