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上午, 還為了工資數額感到喜悅與滿足的,因為戴蒙的優越感和同情,金不換的高傲與自尊被瞬間擊垮,假裝的豁達刹那間粉碎, 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叫了起來:“你在同情我?拜托,你同情我什麽呢?收入嗎?你一次推廣收費三萬,而我做工一月也隻拿幾千塊工資?!”

    “你一個月隻拿幾千塊工資?有沒有搞錯?”不食人間煙火的富家小姐戴蒙更加詫異, 嘴巴張成o形。

    之前在杭州混女團時, 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任何收入, 但是不怕, 有土財主幹爹。幹爹每月給的零花錢,從沒有少過五位數,雖然比戴蒙不上,但卻沒有認真為錢發愁過。彼時大家都知道彼此的底細, 現在辛苦工作一個月的工資都不如杭州時的零花錢高,叫戴蒙怎麽能夠不驚訝。

    畢竟是曾經意氣相投、親如姐妹的女孩子,能玩到一起, 就意味著兩個人性情不會差太多,所以戴蒙這女孩子也是大咧咧的性格, 隻要是比她弱小, 不會對她構成任何威脅的, 她都不會吝嗇於展現自己的大方和善意, 驚訝過後, 她對金不換說:“如果你缺錢, 我倒是可以借一點給你。”

    “雖然在我看來,你的身價也未必高到哪裏去。”金不換冷笑,“不過還是謝謝你的體貼,像‘窮風流,餓快活’這種話大概你沒聽說也無法理解吧,總之我過得怎麽樣都和你無關。”

    “我知道了,反正以後要是有什麽困難,你可以聯係我。”戴蒙默默看著她,半響,又說,“陳小姐那裏,我是不會和她說的。雖然我這樣說自己的經紀人可能有點太那個了,她那個人哪都好,就是太現實了點。”

    戴蒙自以為是的體貼與善意令金不換太陽穴這裏突突直跳,內心恨與怒相互交替,最終醞釀成一團怒火,奈何嘴笨,不知道該怎麽迴擊她,長長的唿吸了兩口,迫使自己鎮定下來,才哽著嗓子說:“放心吧,我和你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麵了,因為我沒有你這種朋友。像當初剛進團時一樣處處圍著你轉的事情更是想也不要再想了。現在,請你辭去我們公司這個推廣大使的工作,再也不要在我麵前出現,我們今後橋歸橋路歸路,以前的事情一筆勾銷。”

    “你在開玩笑?”戴蒙不可思議的看著她,“這個工作是陳小姐費了多少力氣才幫我爭取來的你知道嗎,我等了多久才等到這樣一個機會,等我拿到推廣大使,對接下來的曝光率有多大幫助你知道嗎?而現在這個關鍵時刻,你叫我辭掉?”

    “我的前途,你的一個推廣活動,我不認為你吃了虧,也不覺得對你有任何不公平。”

    “這個工作機會對我有多重要你知道嗎!”

    “不,我不知道。”

    “金不換,你搞搞清楚,我對你這麽耐心不是因為怕你,剛剛吃檸檬也不是在乞求你的原諒,事實上,你的原諒我並不需要,不管是你,還是你的原諒,對我來說都無足輕重。對你,我隻是有點於心不忍,再怎麽樣,我們曾經也是姐妹一場。你看看你,現在混成了什麽樣子?!”

    金不換眼睛冷冷逼視著她:“這麽說你一定不願意放棄這份工作了?”

    戴蒙不僅大咧咧的性格和曾經的好姐妹相同,連頭腦容易熱的這一點也像是流水線上量產出來的一樣。吵到這裏,她已經忍無可忍。前麵說了那麽多,隻是出於對曾經的姐妹混成打雜小妹一事而感到那麽幾分愧疚,現在卻被她一再要求放棄這份工作,不禁又想起當初和她鋒相對時的那種仇恨到極致的心情。

    對於打雜小妹不自量力的咄咄逼人,戴蒙連一瞬間也爆發了出來:“金不換,你當你是老幾?不要逼人太甚!”

    金不換眯著眼睛,透過繚繞煙霧看她:“怎麽,又打算讓我滾蛋一次?”

    “你以為我辦不到?一個端茶倒水的打雜小妹,以這種居高臨下的口氣要我這要我那,管得著嗎你!我合同都已經簽好,去日本的日程也已經定了下來,有種你盡管放馬過來!我等著!”

    “好的,你等著。”金不換把半支香煙遠遠丟進垃圾桶,轉身走掉之前,看她一眼,揚起嘴角一向她笑,“我猜你經紀人陳小姐應該也和你說過‘做人留一線,將來好相見’這句話,你應該記住的。”

    茶水小妹送走客人沒多久,李一馬也從辦公室出來,他下午沒什麽事情,又去弄堂找小不點兒聊天。可能因為梅雨季節的關係,空氣潮濕,天空永遠灰蒙蒙的,連續幾天沒有看到陽光,情緒有點低落,做什麽事情都提不起興致來,手邊的書全部看完,新書沒有及時補充,今天之內不處理完就要出麻煩的事情一概沒有。這種時候,最適合去看朋友,和朋友聊聊天,吹吹牛。

    一去,小不點兒果然在。她領著兩個小毛毛頭在剪紙,他在她旁邊坐下,把她的作品都拿起來檢查了下,全是白紙,沒有數字,之前兇了金不換兩次,終於長記性,不再什麽都往家亂偷了。

    小不點兒剪了一堆女孩子用的小玩意兒,小手鐲小發卡小項鏈,當然這些都是她自己說的,因為光憑形狀,別人是無論如何都認不出來的。

    小不點兒給自己兩邊耳朵各掛上一隻紙耳環,問他要不要也來兩隻,他說不要。她說:“哦,你不喜歡耳環啊,那我給你剪一片麵膜吧,你肯定喜歡的,因為姐姐就喜歡我給她剪的麵膜。”說完,把一張剪出三個洞洞的a4紙硬要往他臉上貼,他大笑著躲閃,交涉半天,最後開出下次一定帶兩隻棒棒糖的條件,才換來她的罷手。

    小不點兒低頭繼續專心剪紙,他問:“今天小姐姐不在?”

    她說:“嗯,小姐姐去跳拉丁舞了。”

    “你想學嗎?”

    她像小大人一樣歎口氣:“我也想啊,可是她們都不讓我去學,我是小孩子,沒有錢,又不知道小熒星在哪裏,能有什麽辦法啦?算了吧,我還是不去了吧,小姐姐說跳舞很辛苦的。”

    “這幾天總是在弄堂裏玩耍,會不會很無聊。”

    “嗯。有一點兒。”嫌棄地對身邊坐著的兩個毛頭看了看,“劉雨軒都三歲半了,連話不會說話;趙梓涵會說話,可是他太調皮了,老是喜歡拉我的手,我不喜歡人家拉我手的呀!算了,我還是等小姐姐好了,小姐姐等會就要從學校迴來了。”

    三歲半的劉雨軒說不出但聽得懂,感覺很丟臉,低下頭不出聲。四歲的趙梓涵是弄堂裏散養長大的boy,口才很好的,趕忙為自己辯稱:“小卷毛你別這樣呀,我不是調皮,我就是喜歡你,我阿婆昨天還誇我乖囡呢。”

    李一馬一時忍俊不禁,哈哈笑著,伸手去拉小不點兒頭上的圈圈和卷卷,叫她外號:“小卷毛,小卷毛,小卷毛。”

    好好說事情,以平常語調叫她小卷毛的時候,她多數會答應,因為從小到大都習慣了,但是壞笑著叫她卷毛這個不能忍。這不就是赤果果的笑話人家嘛,以為她聽不出啊。她鼻子都皺起來了:“我有名字的好不好?叫我小卷毛我才不睬你呢!”

    “sorry,小卷毛。”

    看她板臉,氣鼓鼓的,像是真生氣了,才忍住笑,說:“如果lisa老師能快點迴來就好了。”

    “嗯。”她想了想,又說,“我也有點想lisa老師了。可是她迴香港去了,又不知道我想她。”

    “會有辦法告訴她的。”

    “什麽辦法呀?打電話嗎?可是我隻知道姐姐的電話號碼,別人的號碼我又不知道,怎麽辦啦,沒有辦法的呀。”

    他望著這個總喜歡把“我有什麽辦法啦”掛在嘴上的小小女孩微微笑:“不一定要打電話,我們可以讓我們的好朋友帶信去給她呀。”

    “誰呀?”

    他朝她吹一口氣,把她耳朵上的紙耳環吹得嘩啦啦響:“風啊。”

    她驚喜交加,黑白分明的眼睛瞬間變亮:“哇!哇!真的嗎?海帶叔叔,你能看得到風,和它說話嗎?”

    “當然可以啊。叔叔可以看得到風的樣子,也能聽見風的聲音。”

    “風是什麽樣子的?”

    他抱肩沉吟:“嗯,這個要看風的心情了,他可以隨意改變自己的樣子。今天天氣不太好,太陽沒有出來,它有點衝勁不足,走走停停,偷偷懶,看看風景,所以是波浪狀,”以手做出水中遊動向前的動作來,“像這樣。”

    “嘩!”小不點兒驚歎不已,“像小小嗯的尾巴!”

    “所以我們今天拜托它的事情,大概要明天才能傳達到lisa老師那裏去,她接收到你的思念後,明天肯定會打電話給給你的。”

    小不點兒點點頭,對他的說法滿意很滿意,然後問:“如果天氣好的時候呢?”

    “如果是天氣好的時候,那麽就是直線型了。‘嘩’的一下,就從你頭頂上吹過去了。”

    她像十萬個為什麽一樣,小小腦瓜裏全是問題:“可是為什麽從頭頂上吹過去啊?”

    “因為會把你的卷發吹亂,對可愛的小孩子,它不好意思做這種事情的。”

    “嘩,嘩!”小不點兒恍然大悟,又為之驚訝不已,“原來是這樣啊!那它是什麽聲音啊海帶叔叔!”

    “你先閉上眼睛。”

    過一下下,有清風從弄堂口吹過來,拂過兩個人的麵龐,從頭頂上的枝葉間穿行而過,留下一陣簌簌聲響。果然有點衝勁不足,吹到臉上的感覺,輕柔如姐姐為自己擦眼淚水時的手掌心。

    “我聽出來了。”小不點兒站起來,湊到他耳邊,攏起手,恐怕驚動了風似的,壓低了聲音,悄聲學給他聽,“風的聲音是這樣的:沙沙,沙沙,沙沙。”

    他笑:“想知道它在說什麽嗎?”

    小不點兒點頭:“嗯,嗯!”

    他得意挑眉,告訴自己的小小朋友說:“它在說,為了你,它會十萬火急趕到香港去,保證在明天前就把消息帶到l老師那裏,叫你再耐心等一等。”

    “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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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準備去看千與千尋,這是幾個月來唯一的一次娛樂,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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