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間諜今天十分之弱, 就嚇唬了幾句, 刑訊逼供還沒正式開始, 屁話就已交代了一籮筐, 倒讓審訊官有點不知道怎麽繼續下去。
放在以往, 沒有加以恐嚇, 施以肉刑，狡猾女間諜是絕不會這麽快招供的。一般來說, 她必定要先吃上他幾鞭子，再把鞭柄抵在她漂亮的小臉蛋上，惡狠狠的威脅幾句諸如“還做了什麽壞事，都給我老實交代了！”之類的話之後，她還要再掙紮著辯解幾句的。
乃麽他就上肉刑，三招兩式過去, 她不堪折磨了, 才會哭哭啼啼哀求他手下留情，寬大為懷。
這樣有來有往、如火如荼的審訊過程才算完美。
不過, 今天也說不上很壞。房間的燈光調得很暗，是暖心的昏黃，受這妖嬈女間諜突如其來的一通表白，再被她含情脈脈的瞅著, 審訊官感覺有點拿不住，將嘴唇貼近女間諜的臉蛋上, 低訓斥一句：“糖衣炮彈我這裏行不通, 小樣兒, 端正你的態度，不然大刑伺候！”
女間諜眼眸如水：“哥哥，今天什麽大刑啊？”
“打針！”
“我現在就要打。”
這小蠢間諜今天瞎來來，完全不配合，處處唱反調。不過審訊官也沒生氣，就和她這樣麵貼麵站著，一來一往說著廢話。房間裏氣氛十分之美妙，話語十分之曖昧，感覺差不多再說上個兩三句就可以打針時，忽然聽見身後有聲響，齊齊迴頭去看，見門後站著個小不點兒。
李一馬手上鞭子“啪嗒”掉地。
小不點兒光著腳丫子，頂著一頭亂糟糟的卷毛，眼中含著兩包眼淚水，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金不換快步上去：“小寶貝兒，怎麽啦？”
“媽媽給我塗了指甲油！”小不點兒伸出兩隻小手手，十根手指頭被金不換給塗成了粉紅色，漂亮倒是挺漂亮。她哭唧唧的同爹地告狀，“我不要塗，但是媽媽非要給我塗，老師不許我們小孩子塗指甲，我明天要去幼兒園，怎麽辦啊爹地，嚶嚶嚶，我好愁啊！我不要塗指甲油嘛！”
李一馬鬆一口氣，剛剛和金不換說的那些少兒不宜的對話看來沒有被她聽見，謝天謝地。遂安慰她說：“明早叫媽媽給你洗掉就好了，沒關係。”言罷，瞪了金不換，怪她最後一個進來，卻不把門鎖鎖好。
小不點兒於是放心，邁開小短腿，蹬蹬蹬跑過來，手腳並用，爬到大床上躺著去了。
李一馬與金不換偃旗息鼓，不再言語，各自換了睡衣，上床和小不點兒一起躺著去了。
一家三口並排躺在床上。小不點兒翻來覆去，金不換問：“又睡不著了？是不是白天午覺睡多了？”
小不點兒小聲應：“嗯，好像是的。”
“睡不著時可以看看書的嘛。”
“我已經看了，我是看完一本《仲夏夜的螢火蟲》才過來的嘛。”
“再數數羊就能睡著啦。”
“不要嘛，我怕黑嘛，還咳嗽，喉嚨不舒服嘛。”裝模作樣的咳嗽了兩聲給大人聽。
金不換擔心起來，摸了摸她額頭，自言自語說：“沒有寒熱，明天還能去幼兒園嗎？”
“你要是擔心我，可以幫我請一天假。要是不擔心，就送我去幼兒園好了呀。”說話時，手就搭到媽媽前胸上來了。
金不換咪咪大了幾個罩杯，簡直把小不點兒給震撼和好奇死了，她本來就喜歡拱在金不換身上嗅味道親肚皮，對於這對新發出來的小號咪咪，更是萬分迷戀，喜歡到不分時間地點，見到必定要摸一摸，有時候控製不住，都會伸嘴親一親。睡覺要摸，醒來要摸，睡覺翻身，人掉到床下去，手卻仍然粘在上麵，怎麽樣都分不開。
小不點兒把一隻手粘在媽媽咪咪上，又拉過爹地的一隻手在懷裏抱著，自己躺在爹地和媽媽的中間，心滿意足。突然又想起今天在幼兒園新學到的本領，說：“媽媽，我考你一道題，好不好啊。”
“什麽啊，不要太難啊，太難的我不會。”
“很簡單的，我問你，大海用英文怎麽說？”
金不換想了想，不太確定的問：“sea？是不是sea啊？”
“不對，太簡單了，下次應該說ocean，ocean！記住了沒有啊媽媽？”
李一馬聽了直樂，吻了記她圓圓鼻頭，她馬上“biu”了一聲。再吻一記，她又“biu”了一下。
金不換說：“哦喲，今天換了新模式啦。”
李一馬得意：“我們今天是biu模式。”
“下星期才是啾的模式。”小不點兒補充。
乃麽金不換心癢癢，也伸嘴來親一口，小不點兒不出聲。金不換問她：“幹嘛啦，怎麽到我就沒聲音了啦。”
小不點兒說：“到睡覺時間了，電源沒有了。”
媽媽懷了孕以後，母性大爆發，喊她不是我“我的小乖乖”，就是我的“我的小寶貝”，好好的呆著，會突然捧起她腦袋，惡狠狠的往她臉蛋嘬上一口，沒輕沒重，沒完沒了，能把人嘬的喘不過氣，所以這個遊戲不能和她一起玩，萬一玩上了癮，那有的受了。
李一馬被小不點兒抱住一個手臂，甜蜜且得意，忍不住轉頭給她一記晚安kiss，親到鼻頭上，她忍不住又小小的“biu”了一聲。
金不換說：“喲，現在電源又有啦？”不過話裏並沒有任何妒忌，就覺得自家老公太厲害，外麵不用說，在家裏連小孩子都這麽喜歡他。心潮澎湃之下，爬起來，抱住老公的臉，給他一個結結實實的吻，他差點窒息。
時間不早，關燈睡覺，黑暗當中，睡在中間的小不點兒鼻息均勻。因為“我的媽媽”這件事情，男人好久沒理她，今天好不容易把他哄開心，就這麽睡了感覺有點不甘，金不換的手臂越過小不點兒頭頂，悄悄推了推男人的肩膀，低聲對他講：“女兒睡著了。”
李一馬未說話，卻聽中間的小不點兒突然發聲。小不點兒奶聲奶氣講：“爹地媽媽，下次我也要過家家，媽媽你當壞人，爹地還扮警察，我做你們的裁判，好不好啊？”
李一馬把金不換的手捉住，又給她送迴到原位：“睡吧，寶貝。”又親了親女兒頭頂心毛茸茸的卷發，“還有你也是，小可愛。”
九月中旬，paradise組織員工旅遊。按照慣例，年中一趟是國內遊，去了青島。日本事務所正式開門營業，李一馬要帶幾個得力手下過去坐鎮幾天，這次員工旅遊隻能缺席，他抽不出時間來，但金不換跟去了。一來是由於yuki和kevin他們的熱烈慫恿，二來她在家沒什麽事情，很想出去耍。李一馬不允許她出去交際，卻不阻攔她參加paradise的活動，是以點頭應允。
小不點兒是幼兒園，假麽隨便請的，所以把她也給帶了去，加上mira，一行三人一同跟去了青島。金不換是孕婦，因而大家對她非常照顧，整個行程都安排的很輕鬆，沒有任何吃力的景點項目。酒店裏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後乘車去各景點吃吃逛逛，喝喝啤酒或咖啡。每一天的天都很藍，太陽光柔和又耀眼。海灘邊戲水玩耍的照片，被公司裏的專職攝影師同事拍的像雜誌大片。
青島的那幾天，和前同事們一起早到晚一起嘻嘻哈哈，金不換不要太開心，每天都是快快活活，歡歡喜喜。除了最後一天在海邊吃三明治時，被俯衝下來的海鳥搶去手中食物，把手指拉出了一條道道以外，別無任何不滿。
旅遊時手指被鳥抓破一條道子，迴到上海當晚，又被廚房的水果刀給劃了個口子。她不在家的幾天，潘寶寶上門來指導幾個菲傭工作，檢查到廚房衛生時，發現刀子不夠鋒利，想到男人這幾天無刀可磨，遂將廚房裏大小長短不一的幾把刀子統統打包，帶迴華山路，交給二代目磨去了。
二代目花了一周時間，把幾把刀子認認真真磨好，又叫人送了迴去。金不換剛迴到家，正好遇上華山路送刀子來的司機，因她早就聽聞公公喜歡磨刀的事跡，據說經他手磨出來的刀子鋒利到吹發可斷，一時好奇，乃麽就找了一張紙去測試，紙切碎了，手指頭也劃破了，血流的嘩嘩的。她捧著流血的手指頭時，心想他老人家的磨刀本領真不是蓋的。
手指頭割破後第二天，她去外麵做頭發，不知是因為行動不便，動作慢了還是怎麽，又被美容院的轉門夾傷了手指，三番兩次，都是同一隻手，簡直雪上加霜。
李一馬日本出差迴來，看她亮到自己麵前腫如豬蹄子似的一隻手，把她罵了個狗血淋頭，怪她太不小心，行動遲緩卻又總是捧著手機看，受傷純粹是自討苦吃。
她振振有詞：“有什麽辦法啦，九月份了呀！”
世界上就有這種怪人怪事。譬如他早年有一大學同學，體格壯碩如牛，但嗓子每年總會有兩天毫無緣由的沙啞，嚴重時無法發聲，不去理會，兩天過後，便會自動痊愈。
第二天開始，李一馬就開始帶著金不換去上班了。雖然不太方便，但至少九月份要把她放在身邊看著。肚子漸漸大了，放在家裏實在不放心。還有一個，她孕吐時期終於過去，胃口奇好，吃嘛嘛香。半夜起來上廁所，都要特意繞道去一趟廚房，冰箱裏看到啥吃啥，一點都不帶挑剔的，到後來，發展到連花生醬都要挖一口出來吃吃的地步。
想她以前還是健身狂人的時候，每天晚上下班後，她都會雷打不動的出現在健身房，運動量那麽大，但夥食卻大都是草，吃點水果都搞得很誇張很奢侈的樣子。那時候身體線條不僅緊致，且有活力。瘦到可以拿發帶當腰帶束，跳舞或運動時，腹部蹦出的那道ab線，想叫他流鼻血都不難。現在麽，不談了，連下午茶都是大碗麵，偶爾還有各種花式蛋炒飯。
她從早到晚狂吃海喝，肚子跟吹氣球似的就鼓了起來。現在健身鍛煉依然在做，每天準點去健身房，但架不住太能吃，攝入的比消耗的多，脂肪就一點點的堆積了起來。等到出現雙下巴的時候，醫生開始委婉地提醒她注意體重，李一馬也說她胖太多，叫她遵照醫生開出來的飲食表進食，她還挺委屈：“幹嘛呀，我也就懷孕的時候才能吃頓飽飯，懷孕的人餓肚子，很容易抑鬱的好不好!”
所以李一馬想，幹脆把她帶在身邊看著算了，沒人在旁看著，不知道她能把自己吃成啥樣。
李一馬從日本迴來的第二天去paradise上班，給大家帶了機場買的白色戀人。金不換看見，想起paradise有幾個因出差而未能參加青島旅遊的小年輕，便將自己從青島帶迴的土特產塞了滿滿一包，一同去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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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公司，金不換沒事做，趕緊就給那幾個沒去旅遊的同事發起了自己帶迴來的的青島特產：醃製目魚蛋。
烏日娜拿到金不換送的大號目魚蛋時，“哇哦”一聲叫出來：“這麽大？看看，這潑天的富貴！”
於是大家就紛紛笑金不換，說她氣色哈好，還說她是有錢能使人發胖。金不換不以為意，嘻嘻哈哈，和大家笑成一團。
等yuki把李一馬帶來的白色戀人也發放下去，大家拿到，紛紛謝謝老板和老板娘的禮物，李一馬看見大號目魚蛋旁自己豆腐幹尺寸的白色戀人，不禁苦笑，向大家致歉：“這麽小，不好意思。”
第二天，李一馬去陸家嘴上班。那邊的商場，金不換還是第一次去，沒有認識的人，因此李一馬工作時，她就在邊上逗著貓狗玩耍，或是看看手機，打打電話，不過她也不是那種特別愛熱鬧的人，就在辦公室裏呆著，偶爾和他說上一句話，也不會覺得特別無聊。畢竟喜歡他喜歡到睜開眼睛想到他就笑，每天到他下班前一個小時就開始雀躍，想到馬上能夠看到他了就無比開心。喜歡到這個地步，叫她無論哪裏怎麽呆著都行。
因為一周沒有過來，而且過幾天商場的改造工程便要動工破土，所以李一馬一進公司就忙到飛起，手頭緊急事情處理完畢，又和商場高層開了一個會。會議室就在他辦公室內，他在會議室裏麵和幾個高層討論預算事宜，聽她在外麵大聲打電話。又在多管閑事了，這次不知道是勸誰，聲音聽上去又氣又急：“……這個世界上沒有醜女人隻有懶女人！你眼睛小怎麽了，去微調一下不就好了嘛！先開個雙眼皮，再減肥減苗條點，最主要多出去見見朋友，擴大一下交際圈！我媽家上趟請的安徽小保姆都都嫁了老外，走在馬路上神氣活現！你自己不努力，難道天上掉餡餅？！”
她全程講的普通話，勸的那個人保不準是paradise的外地員工，吱哩哇啦勸解許久，後來不知道又怎麽扯到自家男人身上來了，她大聲講：“你不要信網上那些屁話！什麽狗屁的五個特征，哪個吃飽了撐的研究出來的？誰說沒有一個男人不能同時擁有啊！你現在沒遇到不代表沒有，現在沒遇見不代表一輩子遇不到，告訴你，我一馬哥就完全擁有，全部做到！”
會議室內，那幾個高層眼睛偷偷瞅著李一馬，然後轉頭再悄悄遞眼色，以眼神交流彼此感想。李一馬的臉色則忽青忽白，忽而轉紅，一變再變，本想裝作聽不見，奈何聲音直往耳朵裏鑽，在對麵那幾個人灼灼目光之下，實在堅持不下去了，不得不中止會議，到會議室外麵去，勒令她馬上把電話掛了，然後召了一個秘書進來，叫秘書帶她去商場逛逛，除了服裝包包，餐飲店什麽的都有，不必著急迴來。
把她送出辦公室門，已經往迴走了，卻又迴頭叫住她：“哎，你剛剛說的那五個特征是什麽？”
“同理心，身高超過175，忠誠，有常識。”講完，又找補了一句，“是否能忠誠一輩子我不確定，但至少現在應該沒問題。”
他笑：“不是還有一個麽？”
他的秘書就站在門口等著，她有些羞澀似的，眼睛瞅著他，噗嗤一樂：“那方麵很行。”
他看著她，“嗤”的一下，也樂了，隨手抽出信用卡，遞給她：“去買點喜歡的東西，另外，報我的名字有折扣。”終於轉身迴會議室去了。
陸家嘴商場去了兩三次以後，員工們漸漸就都來找她說話了。因為她人漂亮，又愛笑，看起來很好相處的樣子，再者李一馬太忙，總是開會，她一個人不是逗貓狗，就是吃東西，要不就看看手機，員工們怕她悶，便時常跑來找她說話，陪她聊天，問問她衣服包包哪裏買的啦，預產期什麽時候啊，巴拉巴拉。特別是行政部的兩個歐巴桑，話不要太多，不要太熱情。
有次，歐巴桑結伴送資料到秘書室時，順便來找她說話拉家常，恰好李一馬從會議室開好會出來，她跟李一馬說：“你們員工上班時都很空的嘛，好像也沒什麽事情做的，開心的鬧！等我生好孩子，來給你做秘書好了。”
兩個歐巴桑互相使了個眼色，找個理由趕緊跑了，以後，就再也不來找她了。乃麽她又抱怨，同李一馬說：“你們員工怎麽迴事嘛，怎麽都不理我啦。我看上去就這麽不好相處嘛？”
李一馬能怎麽說？隻好對她講：“她們隻是適應不了你的style而已，時間長了就好了。”
人家適應不了老板娘金不換的二百五style，老板娘其實也適應不了這些高檔辦公樓裏員工們的style。這些人每句話裏都要帶上幾個英文詞兒，好像不搞個中英文混搭，不夾帶幾個英文詞兒就不足以顯示實力表明身份似的，什麽“這個case你趕緊follow一下，我擔心會超出我們的dead line”，什麽“alice，那個report我幫你revise了幾個地方，你再仔細看一下，下午的conference上，boss可能會要求你上台去放ppt。”
老板娘聽得起雞皮疙瘩，非常同情老板。天天都要和這些鳥人打交道，簡直煩也煩死了。但其實老板也是這樣說話的，而且混搭風最強烈，一句話裏麵，半句中文，半句英文。別人說就是假洋鬼子，但是自家男人就完全沒問題，她看他，不要太完美。
李一馬帶金不換一同上班的第二周，商場改造工程正式破土動工，這天有動土儀式。三代目一手推進促成的這個工程項目，當初遭到很多高層的反對，二代目總歸要來露個臉，站個台，表示一下支持的。乃麽潘寶寶也是同樣想法，一大早起來，對鏡描眉畫紅妝，打扮的端莊而美麗，隨二代目一同去了。
她有自己的耳報神，且時刻關注兒子那一家的動靜，知道他們這陣子都是同進同出的，今天金不換肯定也去。擔心金不換會搶自己風頭，故而選了一件淡紫色真絲衣裙，這個顏色，除了她自己，至今還沒有看到過能完美駕馭的。手勢動作，在鏡前有反複練習過，舉手投足間的優雅與性感，放鬆與閑適，連自己都著迷。就連口紅，也選了平時不大用的正紅色唇膏，這是她參加無數晚宴總結出來的經驗：美人相逢，紅唇者勝。
都想好了九九八十一招對付金不換的招數，結果儀式一開始，發現不見她的身影，一問兒子，才得知她人仍然在辦公室裏呆著，好像本來就沒有安排她參加儀式的打算。潘寶寶十分滿意兒子這個安排，跟隻花孔雀似的粘著二代目，擺拍起來不要太投入。早年，為了在氣勢上壓倒香港大房以及其他任何想要覬覦二代目的女人，她在拍照姿勢上也是做過一番研究的：二代目摟著她的腰，她一隻手垂在身側，拎著手袋，另隻手扶著著二代目的手臂，上身向他靠近，肩膀抵在一起，一條腿以極其優雅的姿態向前伸。許多擺拍模板中，這個pose最顯臉小腿長，也最有正宮氣勢。
儀式順利結束，工程正式開始。李一馬當晚帶商場辦公樓上上下下上百口人去隔壁酒吧包場喝酒，名義是beer party，有點開慶功會的意思。金不換沒有參加上午的動工儀式，晚上慶功會卻跟過來了，因為她要跟他一起行動，等會也要乘他車迴家。二代目自己工作有很多，無法繼續參加慶功會，但潘寶寶卻是要參加的，上午儀式結束，跑迴家換了一套禮服，到了時間，又跑來了。因為慶功會最後還有個抽獎活動，又叫寶燕姐去自己的小庫房裏裏找出高價護膚品、保養品若幹，一同帶了過來，作為讚助用。
慶功會開始，首先是李一馬致辭。他端著一杯雞尾酒上台去，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他平時話不多，但真說起來，也能滔滔不絕，讓別人插不上話，而且很能調動氣氛，說的場內大家熱血奮騰，激動不已，好想跟他一起闖蕩，將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台上李一馬春風得意，神采飛揚，講了很久沒有停下來，金不換等不及了，現在這個時間點，本該是她進餐的時間，被拉到慶功會上來聽他說話到現在，肚子餓到不行，有服務人手托餐盤走來走去，有時是切成小塊的烤牛排，有時是夾奶酪的餅幹，還有的是炸雞翅配薯條，一道道的，都香氣逼人。不過不隻是她，這個時間點，大家應該都餓了，一雙雙的眼睛都情不自禁的追隨著服務生的背影，以及他們手中托著的餐盤，但台上老板不停講，誰也不好意思伸手取東西吃。
金不換不停喝果汁以抑製饑餓，隻盼台上李一馬大發慈悲，能早點閉嘴。當一盤新鮮出爐的海鮮披薩從麵前經過時，味道飄過來，伸鼻子聞了兩下，再也受不了了，伸手去推李一馬：“哎，一馬哥，你可以結束了伐，餓死啦！”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大家紛紛偷笑，然後觀察李一馬反應。在一百來號人麵前被突然打斷說話的李一馬並沒有太大的反應，隻是呆了一呆，很無奈的望著她笑，說：“好，這就結束。”
李一馬講話終於結束，金不換開心死了，轉眼就加入到了爭搶食物的大隊伍中，衝那端著炸雞塊的服務生的背影喊：“這裏！這裏！”
大家更要笑，覺得這老板娘忒接地氣。潘寶寶則更加怒，招數再多都沒用，兒子寵，任誰都莫得辦法。
潘寶寶本來拿個手機在錄兒子演講的，兒子演講的樣子她看著不要太稀罕，不要太喜歡，好好的，結果突然中斷，氣到爆炸，持續一天的好心情就此結束。氣兒子想不開，氣金不換小人得誌，據她打聽來的小道消息，這兩個人沒有超過一星期不吵架的，且吵起來天翻地覆，地動山搖，浴室的門，據說都被他有一次給一拳頭砸出個洞。隻盼他們能吵到過不下去，該分居的分居，該離婚的離婚，哪怕脫去一層皮也在所不惜。結果親眼一看，自家那好兒子差點沒把那弄堂公主給寵到天上去。如此一來，手裏的莫吉托喝起來也成了苦的，慶功會一刻也呆不下去，打電話給司機，讓即刻把車子開到酒吧門口來，丟下讚助的一堆禮品，中場走人。
中秋節前兩天，大家開始商議這個節怎麽過時，二代目預感到這個節可能不太平，三代目和他媽必定有一個要搞事情，作為他來說，也不想見那個兒媳婦的麵，更不願意被頂在杠頭上難做人，說要去陪一代目共度中秋佳節，留了潘寶寶在家，自己動身前往佛山去了。
果然，二代目走後，潘寶寶才不願意孤家寡人過中秋，來個花間一壺酒什麽的，遂邀請兒子帶上小不點兒迴華山路一同共度中秋佳節，兒子卻表示不能丟下金不換在家裏，還說她：“媽咪，請你不要再針對她，如果她不能去，那我和小二郎隻好留下陪她。”
潘寶寶氣得哭，卻被兒子直接掛了電話。
第二次，變聰明了，強迫自己擠出一個勉強的笑臉來，繼續給兒子打電話：“也不用你們一家興師動眾的跑來華山路看我了，我去給你們請安問好去。”
中秋節當天，潘寶寶拎上給小不點兒準備的玩偶衣裙等一堆禮物，叫車子開到兒子家門口，車上坐了很久，一直不下來。李一馬在家等了很久，沒有消息，怕她路上出什麽事，於是打電話去問。電話打通，卻是寶燕姐接的，寶燕姐說人早就到了門口，正坐著呢，怎麽勸都不下車。
乃麽李一馬就叫寶燕姐把電話還給潘寶寶，潘寶寶端詳著新做的美甲，不緊不緩的和他提起了條件，說想讓她下車也可以，但是必須叫那個姓金的親自下來為自己拉車門。膽敢拒絕，也可以，旁邊就是黃浦江，自己去跳就是了。反正他這個兒子也沒有把親媽放在眼裏，這個日子，她是沒辦法過了。
李一馬氣得發笑，金不換一直關注他們母子倆的動靜，見他表情，一問，得知緣由，也莫名其妙，想了一想，卻說：“不就是拉個車門嘛，有什麽啦 ，我這就下去。”
她再怎麽傾慕和喜歡婆婆，想和人家做朋友，和人家手拉手去掃街，但叫自己下樓去拉車門這個有點過了，不作興這麽作弄人的。再說了，自己好歹是正經李家孫媳婦，三代目夫人，還懷著孕，而且，就算真去替她拉了車門，人家也不見得就能喜歡上她，不過是找個機會作弄她，叫她難受罷了。但是怎麽辦呢，就是叫她提鞋也隻好去，誰叫她喜歡人家兒子啦，喜歡到要死要活，不舍得叫他為難啦。
一家三口下樓去，金不換單獨上前，給潘寶寶拉開車門，親親熱熱喚了一聲媽，然後把她給扶出來，攙到自家大廳坐著，恭恭敬敬上了茶，總算換來潘寶寶一聲還算滿意的輕哼。結婚這麽久，終於得以和婆婆同桌吃飯，總算有了一家人的樣子。
可惜潘寶寶並沒有把她當家人，有心事，酒一喝就醉，醉後就抽抽搭搭哭了，李一馬隻好給她扶到客臥裏去躺著，她哭得淚流滿麵，拉著兒子的手臂不放：“兒子，自打你結婚後，我心裏有多難受！”
李一馬溫言勸她，叫她看開些。她憤憤道：“曉得伐，金家一家門都是忘恩負義的小人！金不換她高考成績一泡汙，幾門功課沒有一門合格，升學無望，她姆媽哭哭啼啼求到我這裏來，我看不下去，跟幾個朋友打了招唿，才把她塞到藝校裏去，讓她有書可讀，有學可上，到頭來，她卻恩將仇報，反過來勾引我的寶貝兒子！”
“我知道，我都知道。媽咪，請你開心點，不要再說了。”
“我怎麽開心？我怎麽開心的起來？從你認識她到現在，哪一次不是她手起刀落，幹淨利落，絲毫沒有把我潘寶寶放在眼裏！論手段我會怕她？不過是當中夾著一個你，不過是投鼠忌器，怕你不開心罷了，可她就沒有這些顧忌！我要是同她一樣狠得下來心，反而好了！”
“我們應當有約好再也不提這個話題的。”
“還有你！不就是懷了個孕？看你攙著她時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知道還以為你攙著隻上古神獸！”
李一馬苦笑，潘寶寶繼續淌眼抹淚，借題發揮：“真要是上古神獸倒好了！媽咪和媽咪朋友幫你介紹過那些女孩子，哪個不比她良心好，哪個不比她漂亮！
“漂亮又良心好的女孩子很多，可是金不換隻有一個。”
潘寶寶聽了這話，更受刺激，眼淚流的更加兇猛，一麵恨恨拍床墊：“她念藝校，又去混娛樂圈，別以為我不知道，那樣一個大染缸裏出來的，會有什麽好人嗎！”
“媽咪，請別這樣說她，她傻是傻了點，但內心並不貧瘠。雖然也在娛樂圈呆過，但在物質橫流的那個圈子裏，卻仍然保持一顆赤子之心，所以請不要再以這個來judge她。”
他叫潘寶寶不要再以金不換呆過娛樂圈這點來作為評判她的理由，但在後麵幾天聽說她要去參加同學會，和當年那些藝校同學聚會時，卻很不愉快。
中秋節之後是周六日，三連休結束，李一馬去paradise，照例是要帶金不換一起去的，結果她說下午要去和同學聚會，早幾天就接到了邀請，但是現在忘性大，到今天才想起來和說。
李一馬當時有點不太開心的樣子，不過沒說什麽，到paradise後，問題一個接一個的發過來，連珠炮似的發問：同學裏有多少男同學？有沒有追求過你的？你們不會舊情複燃對不對？和ex聚會結束對我的愛不會減少對不對？你們聚會到幾點結束？你知道迴家太晚我會擔心和不開心的對不對？
金不換和同學們吃飯談笑的間隙，把手機取出來一看，一堆堆的未讀信息，嚇了一跳，繼而偷笑不已，來不及一一迴答，就問：“你現在哪裏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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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了一張自拍過來，和很多手下一起坐著，手裏拿著一個拉麵碗，今天他吃烏冬。自拍照裏，他眉頭皺著，不怎麽開心的樣子：“還能幹嘛，吃飯飯。”
過一會兒再問，還是一張自拍，這次換了場景，是在花園裏坐著，手上端著一個保溫杯，鞋子脫掉了，襪子丟在一旁，她開玩笑問幹哈呢，大哥。他淡淡講：“哦，太陽很好，曬腳腳。”
這天在下班前，李一馬在下班前，收到居一條發來的一封郵件，是金不換曾經拍過的一套因她退圈而未能麵世的泳衣寫真。因為上次談話，她的名字出現的多了點，被居一條察覺出他對她不同尋常的關注，拿到這套寫真後，馬上就轉發給了他，刻意隱去拿到這套寫真的種種曲折，郵件裏隻是雲淡風輕說道：從一個攝影師朋友那裏看到的，覺得拍的挺好，所以轉發給你。
這套寫真的背景是一個巨大無邊泳池，陽光下，身體每個角落的每一塊肌肉都在閃閃發光，在別人的命令下展現的笑容多少有點刻意，但美仍然是極美的。直到翻到一張她沒有在笑的一張。這張寫真，她穿一件淡藍色三點式，頭上頂著一條長大白色浴巾，長長的劉海把眉毛以上的部位全部遮住，她不知道在想什麽，嘴巴微張，一雙眼睛多少有些茫然似的的看向鏡頭，臉上是那種冷冷的，酷酷的，也是他認為最為性感的表情。
他長久的盯著這張寫真，因為她臉上在他看來性感的表情，也因為她那雙小鹿似的清澈的眼睛，以及迷茫而又幽深的眼神，和寫真中她眼神對上的瞬間，他的心髒“怦”的一痛，忽然明白自己是從心裏愛她。他任何地方看到好看的衣服包包都會下意識要買給她，她盼望的一切都有她參與，對未來的打算和憧憬都有關於她。他其實一直都愛她。愛到別人以隨意的語氣說起她，都像是在議論他自己，別人說她不好，都像是在批評他。所以居一條郵件中故作隨意的語氣令他非常非常不開心。
金不換在外麵和同學們聚會到晚上□□點鍾迴來，書房的燈亮著，李一馬坐在書房沙發上，腿上放著個筆記本，看樣子還在工作，小不點兒則坐在他腿旁自己看繪本。
金不換剛從飯局迴來，吃的是火鍋，偏鹹，感覺需要來點甜食中和一下，於是跑去冰箱裏找甜點，一盒冰淇淋吃下去，看見還有鹵味，感覺還能吃下點，於是三下五除二，一碗鹵味也下了肚。小不點兒見她迴來，趕緊跑過去，講東講西，同她分享一天的所見所聞，順便嗅個肚皮，摸一記咪咪。然後兩個人跑去洗手間，一齊拉了粑粑，完了喊李一馬過去評比，一定要叫他評出哪個人的分量足，線條美。
她來來去去動靜太大，和小不點兒嘰嘰喳喳，吵到令他無法靜下心來工作，現在又喊他去評比粑粑，簡直絕望。開始羨慕單身時候的狀態，以及和朋友出去夜店裏喝酒的日子。總感覺和她一起生活了幾十年一樣，她現在不再像談戀愛時那樣顧及形象，舉止優雅淑女了。自從懷孕後，在家裏是怎麽舒服怎麽來，大部分時間都裹著睡衣裙，行為邋遢，舉動隨意。而且，和他一樣，她現在在家裏也可以自如的裸身走動了。沒人在的時候，他倆經常是，他的丁丁一甩一甩，她的小號咪咪一晃一晃。對此，他還沒有完全適應，她卻坦然得很。
更晚一些的時候，金不換把小不點兒哄睡，自己端著果盆到書房裏去吃。李一馬到現在工作都沒有做完，他在看報表，然後提筆在上做記號，修修改改，一邊抓頭發，很煩躁的樣子。
金不換旁邊坐下來，伸頭對他手中報表和電腦屏幕看了看，問道：“商場那邊的事情？”
他嗯了一聲，她再問：“很繁瑣嗎？”
他抱怨：“不是繁瑣這麽簡單，是很煩很討厭，極其煩極其討厭，超級麻煩，真想丟掉不管。”
她一邊吃葡萄，一邊安慰他：“就當是對你的試煉啦。”
他問：“聽誰說的？”
她說：“我猜的啦，要是換個立場，我是你家裏人，肯定也要肯定要為難為難你的。”
為難倒不至於，但一代目當初叫他接手這裏，肯定也是存著一點考驗他的想法在的。現在實體不景氣，商場裏麵，除了餐飲店以外，其餘店鋪都是門可羅雀。浦東他們家商場也是，這兩年的利潤率持續走低，再這麽下去，不用幾年，連收支平衡都難以維持。所以他才急著改造，但現在因為改造，店鋪關掉近三分之一，除去門麵改造，電梯扶梯更新，還有連通地鐵出入口的工程。
工期兩年，籌備才用了半年，平心而論，有點急進了。因為地鐵出入口連通的事情，還需要和區裏麵各個政府機關打交道，一旦開工，各種問題都一一浮上水麵，因為當初是他一力推進這個工程，那麽現在壓力也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金不換默默吃了半盤葡萄，他帶著些自暴自棄的感覺，將手裏改動完畢的報表往旁一丟，講：“有時候真想丟掉家裏的這些事情，躲到一個很安靜、根本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去，家裏的這些事情一概不管，超級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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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那張報表又瞅了瞅，跟著靳姐學做了那麽久財務，不說精通，但大致還是能看明白意思的。報表上好多地方的數字改小，或是幹脆劃掉一個零，這是要削減開支的意思了。便問：“是不是錢不夠用了？”
他說：“是啊，兩年的工期，賬上資金差很多。”
“很為難嗎。”
他不出聲。
她說：“要麽我賣點東西好了。我衣帽間裏好多衣服和包包，都是全新，可以轉掉的。二手衣服賣不出好價錢，但是有些限量包，現在應該升值了，兩三百萬應該可以賣得出的，就是需要點時間。”
他這時笑了出來：“何至於。”
工期兩年的工程，現在賬上的資金雖不充裕，但從前商場猛賺錢的時候，彼時投資了很多熱門行業，到資金不足以支撐的時候，隻需撤迴投資款便可。他所說的麻煩，更多的是習慣了輕鬆自在的日子，每天上著風流班，做著風流工，當著自己的風流老板，卻突然要麵對這樣一堆麻煩事，對此很不習慣的那種煩。
但她如此說，他還是略覺驚訝，與一些些的感動。順境時她買買買大肆敗家，但逆境時，她也可以賣賣賣，一絲猶豫都不帶。他覺得今天對她的認識又上升了一個層次，感覺自己和她之間，又進入了一個全新的階段。
他把她手上玻璃碗拿下來，放到一旁去：“別吃了，再胖下去怎麽辦。”
“哎，現在都有1.5層下巴了。”吃飽喝足，肚皮沉重，連一下都懶得動，身體一歪，幹脆躺倒在他腿上.且胖且甜且圓滿。
她對自己的體重和下巴，有點謙虛了。在他的角度，居高臨下看她，能清清楚楚看見她的下巴不是1.5層，是整整2層。剛洗過沒有完全吹幹的頭發雞窩似的窩成一團，盤在頭頂心。再看身上，碎花真絲睡衣，兩根衣帶亂七八糟係著，領口露出大片白花花的皮膚，底下露出兩條圓滿壯碩的大腿，標準地道的包租婆形象。而以前，她穿衣服的風格隻有兩種，要麽性感深v，要麽甜美露肩，畢竟是都可以用發帶當束腰帶的身材。可是看看現在。
現在她的形象，他簡直都不想多看。這樣的人要是放在以前，站在他麵前，經過他身邊，他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看一眼都是浪費時間。但現在，可能是因為都想好一輩子就這樣過下去了，雖然又傻又胖還又懶，但摟在懷裏，仍然很喜歡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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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以往, 沒有加以恐嚇, 施以肉刑，狡猾女間諜是絕不會這麽快招供的。一般來說, 她必定要先吃上他幾鞭子，再把鞭柄抵在她漂亮的小臉蛋上，惡狠狠的威脅幾句諸如“還做了什麽壞事，都給我老實交代了！”之類的話之後，她還要再掙紮著辯解幾句的。
乃麽他就上肉刑，三招兩式過去, 她不堪折磨了, 才會哭哭啼啼哀求他手下留情，寬大為懷。
這樣有來有往、如火如荼的審訊過程才算完美。
不過, 今天也說不上很壞。房間的燈光調得很暗，是暖心的昏黃，受這妖嬈女間諜突如其來的一通表白，再被她含情脈脈的瞅著, 審訊官感覺有點拿不住，將嘴唇貼近女間諜的臉蛋上, 低訓斥一句：“糖衣炮彈我這裏行不通, 小樣兒, 端正你的態度，不然大刑伺候！”
女間諜眼眸如水：“哥哥，今天什麽大刑啊？”
“打針！”
“我現在就要打。”
這小蠢間諜今天瞎來來，完全不配合，處處唱反調。不過審訊官也沒生氣，就和她這樣麵貼麵站著，一來一往說著廢話。房間裏氣氛十分之美妙，話語十分之曖昧，感覺差不多再說上個兩三句就可以打針時，忽然聽見身後有聲響，齊齊迴頭去看，見門後站著個小不點兒。
李一馬手上鞭子“啪嗒”掉地。
小不點兒光著腳丫子，頂著一頭亂糟糟的卷毛，眼中含著兩包眼淚水，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金不換快步上去：“小寶貝兒，怎麽啦？”
“媽媽給我塗了指甲油！”小不點兒伸出兩隻小手手，十根手指頭被金不換給塗成了粉紅色，漂亮倒是挺漂亮。她哭唧唧的同爹地告狀，“我不要塗，但是媽媽非要給我塗，老師不許我們小孩子塗指甲，我明天要去幼兒園，怎麽辦啊爹地，嚶嚶嚶，我好愁啊！我不要塗指甲油嘛！”
李一馬鬆一口氣，剛剛和金不換說的那些少兒不宜的對話看來沒有被她聽見，謝天謝地。遂安慰她說：“明早叫媽媽給你洗掉就好了，沒關係。”言罷，瞪了金不換，怪她最後一個進來，卻不把門鎖鎖好。
小不點兒於是放心，邁開小短腿，蹬蹬蹬跑過來，手腳並用，爬到大床上躺著去了。
李一馬與金不換偃旗息鼓，不再言語，各自換了睡衣，上床和小不點兒一起躺著去了。
一家三口並排躺在床上。小不點兒翻來覆去，金不換問：“又睡不著了？是不是白天午覺睡多了？”
小不點兒小聲應：“嗯，好像是的。”
“睡不著時可以看看書的嘛。”
“我已經看了，我是看完一本《仲夏夜的螢火蟲》才過來的嘛。”
“再數數羊就能睡著啦。”
“不要嘛，我怕黑嘛，還咳嗽，喉嚨不舒服嘛。”裝模作樣的咳嗽了兩聲給大人聽。
金不換擔心起來，摸了摸她額頭，自言自語說：“沒有寒熱，明天還能去幼兒園嗎？”
“你要是擔心我，可以幫我請一天假。要是不擔心，就送我去幼兒園好了呀。”說話時，手就搭到媽媽前胸上來了。
金不換咪咪大了幾個罩杯，簡直把小不點兒給震撼和好奇死了，她本來就喜歡拱在金不換身上嗅味道親肚皮，對於這對新發出來的小號咪咪，更是萬分迷戀，喜歡到不分時間地點，見到必定要摸一摸，有時候控製不住，都會伸嘴親一親。睡覺要摸，醒來要摸，睡覺翻身，人掉到床下去，手卻仍然粘在上麵，怎麽樣都分不開。
小不點兒把一隻手粘在媽媽咪咪上，又拉過爹地的一隻手在懷裏抱著，自己躺在爹地和媽媽的中間，心滿意足。突然又想起今天在幼兒園新學到的本領，說：“媽媽，我考你一道題，好不好啊。”
“什麽啊，不要太難啊，太難的我不會。”
“很簡單的，我問你，大海用英文怎麽說？”
金不換想了想，不太確定的問：“sea？是不是sea啊？”
“不對，太簡單了，下次應該說ocean，ocean！記住了沒有啊媽媽？”
李一馬聽了直樂，吻了記她圓圓鼻頭，她馬上“biu”了一聲。再吻一記，她又“biu”了一下。
金不換說：“哦喲，今天換了新模式啦。”
李一馬得意：“我們今天是biu模式。”
“下星期才是啾的模式。”小不點兒補充。
乃麽金不換心癢癢，也伸嘴來親一口，小不點兒不出聲。金不換問她：“幹嘛啦，怎麽到我就沒聲音了啦。”
小不點兒說：“到睡覺時間了，電源沒有了。”
媽媽懷了孕以後，母性大爆發，喊她不是我“我的小乖乖”，就是我的“我的小寶貝”，好好的呆著，會突然捧起她腦袋，惡狠狠的往她臉蛋嘬上一口，沒輕沒重，沒完沒了，能把人嘬的喘不過氣，所以這個遊戲不能和她一起玩，萬一玩上了癮，那有的受了。
李一馬被小不點兒抱住一個手臂，甜蜜且得意，忍不住轉頭給她一記晚安kiss，親到鼻頭上，她忍不住又小小的“biu”了一聲。
金不換說：“喲，現在電源又有啦？”不過話裏並沒有任何妒忌，就覺得自家老公太厲害，外麵不用說，在家裏連小孩子都這麽喜歡他。心潮澎湃之下，爬起來，抱住老公的臉，給他一個結結實實的吻，他差點窒息。
時間不早，關燈睡覺，黑暗當中，睡在中間的小不點兒鼻息均勻。因為“我的媽媽”這件事情，男人好久沒理她，今天好不容易把他哄開心，就這麽睡了感覺有點不甘，金不換的手臂越過小不點兒頭頂，悄悄推了推男人的肩膀，低聲對他講：“女兒睡著了。”
李一馬未說話，卻聽中間的小不點兒突然發聲。小不點兒奶聲奶氣講：“爹地媽媽，下次我也要過家家，媽媽你當壞人，爹地還扮警察，我做你們的裁判，好不好啊？”
李一馬把金不換的手捉住，又給她送迴到原位：“睡吧，寶貝。”又親了親女兒頭頂心毛茸茸的卷發，“還有你也是，小可愛。”
九月中旬，paradise組織員工旅遊。按照慣例，年中一趟是國內遊，去了青島。日本事務所正式開門營業，李一馬要帶幾個得力手下過去坐鎮幾天，這次員工旅遊隻能缺席，他抽不出時間來，但金不換跟去了。一來是由於yuki和kevin他們的熱烈慫恿，二來她在家沒什麽事情，很想出去耍。李一馬不允許她出去交際，卻不阻攔她參加paradise的活動，是以點頭應允。
小不點兒是幼兒園，假麽隨便請的，所以把她也給帶了去，加上mira，一行三人一同跟去了青島。金不換是孕婦，因而大家對她非常照顧，整個行程都安排的很輕鬆，沒有任何吃力的景點項目。酒店裏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後乘車去各景點吃吃逛逛，喝喝啤酒或咖啡。每一天的天都很藍，太陽光柔和又耀眼。海灘邊戲水玩耍的照片，被公司裏的專職攝影師同事拍的像雜誌大片。
青島的那幾天，和前同事們一起早到晚一起嘻嘻哈哈，金不換不要太開心，每天都是快快活活，歡歡喜喜。除了最後一天在海邊吃三明治時，被俯衝下來的海鳥搶去手中食物，把手指拉出了一條道道以外，別無任何不滿。
旅遊時手指被鳥抓破一條道子，迴到上海當晚，又被廚房的水果刀給劃了個口子。她不在家的幾天，潘寶寶上門來指導幾個菲傭工作，檢查到廚房衛生時，發現刀子不夠鋒利，想到男人這幾天無刀可磨，遂將廚房裏大小長短不一的幾把刀子統統打包，帶迴華山路，交給二代目磨去了。
二代目花了一周時間，把幾把刀子認認真真磨好，又叫人送了迴去。金不換剛迴到家，正好遇上華山路送刀子來的司機，因她早就聽聞公公喜歡磨刀的事跡，據說經他手磨出來的刀子鋒利到吹發可斷，一時好奇，乃麽就找了一張紙去測試，紙切碎了，手指頭也劃破了，血流的嘩嘩的。她捧著流血的手指頭時，心想他老人家的磨刀本領真不是蓋的。
手指頭割破後第二天，她去外麵做頭發，不知是因為行動不便，動作慢了還是怎麽，又被美容院的轉門夾傷了手指，三番兩次，都是同一隻手，簡直雪上加霜。
李一馬日本出差迴來，看她亮到自己麵前腫如豬蹄子似的一隻手，把她罵了個狗血淋頭，怪她太不小心，行動遲緩卻又總是捧著手機看，受傷純粹是自討苦吃。
她振振有詞：“有什麽辦法啦，九月份了呀！”
世界上就有這種怪人怪事。譬如他早年有一大學同學，體格壯碩如牛，但嗓子每年總會有兩天毫無緣由的沙啞，嚴重時無法發聲，不去理會，兩天過後，便會自動痊愈。
第二天開始，李一馬就開始帶著金不換去上班了。雖然不太方便，但至少九月份要把她放在身邊看著。肚子漸漸大了，放在家裏實在不放心。還有一個，她孕吐時期終於過去，胃口奇好，吃嘛嘛香。半夜起來上廁所，都要特意繞道去一趟廚房，冰箱裏看到啥吃啥，一點都不帶挑剔的，到後來，發展到連花生醬都要挖一口出來吃吃的地步。
想她以前還是健身狂人的時候，每天晚上下班後，她都會雷打不動的出現在健身房，運動量那麽大，但夥食卻大都是草，吃點水果都搞得很誇張很奢侈的樣子。那時候身體線條不僅緊致，且有活力。瘦到可以拿發帶當腰帶束，跳舞或運動時，腹部蹦出的那道ab線，想叫他流鼻血都不難。現在麽，不談了，連下午茶都是大碗麵，偶爾還有各種花式蛋炒飯。
她從早到晚狂吃海喝，肚子跟吹氣球似的就鼓了起來。現在健身鍛煉依然在做，每天準點去健身房，但架不住太能吃，攝入的比消耗的多，脂肪就一點點的堆積了起來。等到出現雙下巴的時候，醫生開始委婉地提醒她注意體重，李一馬也說她胖太多，叫她遵照醫生開出來的飲食表進食，她還挺委屈：“幹嘛呀，我也就懷孕的時候才能吃頓飽飯，懷孕的人餓肚子，很容易抑鬱的好不好!”
所以李一馬想，幹脆把她帶在身邊看著算了，沒人在旁看著，不知道她能把自己吃成啥樣。
李一馬從日本迴來的第二天去paradise上班，給大家帶了機場買的白色戀人。金不換看見，想起paradise有幾個因出差而未能參加青島旅遊的小年輕，便將自己從青島帶迴的土特產塞了滿滿一包，一同去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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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公司，金不換沒事做，趕緊就給那幾個沒去旅遊的同事發起了自己帶迴來的的青島特產：醃製目魚蛋。
烏日娜拿到金不換送的大號目魚蛋時，“哇哦”一聲叫出來：“這麽大？看看，這潑天的富貴！”
於是大家就紛紛笑金不換，說她氣色哈好，還說她是有錢能使人發胖。金不換不以為意，嘻嘻哈哈，和大家笑成一團。
等yuki把李一馬帶來的白色戀人也發放下去，大家拿到，紛紛謝謝老板和老板娘的禮物，李一馬看見大號目魚蛋旁自己豆腐幹尺寸的白色戀人，不禁苦笑，向大家致歉：“這麽小，不好意思。”
第二天，李一馬去陸家嘴上班。那邊的商場，金不換還是第一次去，沒有認識的人，因此李一馬工作時，她就在邊上逗著貓狗玩耍，或是看看手機，打打電話，不過她也不是那種特別愛熱鬧的人，就在辦公室裏呆著，偶爾和他說上一句話，也不會覺得特別無聊。畢竟喜歡他喜歡到睜開眼睛想到他就笑，每天到他下班前一個小時就開始雀躍，想到馬上能夠看到他了就無比開心。喜歡到這個地步，叫她無論哪裏怎麽呆著都行。
因為一周沒有過來，而且過幾天商場的改造工程便要動工破土，所以李一馬一進公司就忙到飛起，手頭緊急事情處理完畢，又和商場高層開了一個會。會議室就在他辦公室內，他在會議室裏麵和幾個高層討論預算事宜，聽她在外麵大聲打電話。又在多管閑事了，這次不知道是勸誰，聲音聽上去又氣又急：“……這個世界上沒有醜女人隻有懶女人！你眼睛小怎麽了，去微調一下不就好了嘛！先開個雙眼皮，再減肥減苗條點，最主要多出去見見朋友，擴大一下交際圈！我媽家上趟請的安徽小保姆都都嫁了老外，走在馬路上神氣活現！你自己不努力，難道天上掉餡餅？！”
她全程講的普通話，勸的那個人保不準是paradise的外地員工，吱哩哇啦勸解許久，後來不知道又怎麽扯到自家男人身上來了，她大聲講：“你不要信網上那些屁話！什麽狗屁的五個特征，哪個吃飽了撐的研究出來的？誰說沒有一個男人不能同時擁有啊！你現在沒遇到不代表沒有，現在沒遇見不代表一輩子遇不到，告訴你，我一馬哥就完全擁有，全部做到！”
會議室內，那幾個高層眼睛偷偷瞅著李一馬，然後轉頭再悄悄遞眼色，以眼神交流彼此感想。李一馬的臉色則忽青忽白，忽而轉紅，一變再變，本想裝作聽不見，奈何聲音直往耳朵裏鑽，在對麵那幾個人灼灼目光之下，實在堅持不下去了，不得不中止會議，到會議室外麵去，勒令她馬上把電話掛了，然後召了一個秘書進來，叫秘書帶她去商場逛逛，除了服裝包包，餐飲店什麽的都有，不必著急迴來。
把她送出辦公室門，已經往迴走了，卻又迴頭叫住她：“哎，你剛剛說的那五個特征是什麽？”
“同理心，身高超過175，忠誠，有常識。”講完，又找補了一句，“是否能忠誠一輩子我不確定，但至少現在應該沒問題。”
他笑：“不是還有一個麽？”
他的秘書就站在門口等著，她有些羞澀似的，眼睛瞅著他，噗嗤一樂：“那方麵很行。”
他看著她，“嗤”的一下，也樂了，隨手抽出信用卡，遞給她：“去買點喜歡的東西，另外，報我的名字有折扣。”終於轉身迴會議室去了。
陸家嘴商場去了兩三次以後，員工們漸漸就都來找她說話了。因為她人漂亮，又愛笑，看起來很好相處的樣子，再者李一馬太忙，總是開會，她一個人不是逗貓狗，就是吃東西，要不就看看手機，員工們怕她悶，便時常跑來找她說話，陪她聊天，問問她衣服包包哪裏買的啦，預產期什麽時候啊，巴拉巴拉。特別是行政部的兩個歐巴桑，話不要太多，不要太熱情。
有次，歐巴桑結伴送資料到秘書室時，順便來找她說話拉家常，恰好李一馬從會議室開好會出來，她跟李一馬說：“你們員工上班時都很空的嘛，好像也沒什麽事情做的，開心的鬧！等我生好孩子，來給你做秘書好了。”
兩個歐巴桑互相使了個眼色，找個理由趕緊跑了，以後，就再也不來找她了。乃麽她又抱怨，同李一馬說：“你們員工怎麽迴事嘛，怎麽都不理我啦。我看上去就這麽不好相處嘛？”
李一馬能怎麽說？隻好對她講：“她們隻是適應不了你的style而已，時間長了就好了。”
人家適應不了老板娘金不換的二百五style，老板娘其實也適應不了這些高檔辦公樓裏員工們的style。這些人每句話裏都要帶上幾個英文詞兒，好像不搞個中英文混搭，不夾帶幾個英文詞兒就不足以顯示實力表明身份似的，什麽“這個case你趕緊follow一下，我擔心會超出我們的dead line”，什麽“alice，那個report我幫你revise了幾個地方，你再仔細看一下，下午的conference上，boss可能會要求你上台去放ppt。”
老板娘聽得起雞皮疙瘩，非常同情老板。天天都要和這些鳥人打交道，簡直煩也煩死了。但其實老板也是這樣說話的，而且混搭風最強烈，一句話裏麵，半句中文，半句英文。別人說就是假洋鬼子，但是自家男人就完全沒問題，她看他，不要太完美。
李一馬帶金不換一同上班的第二周，商場改造工程正式破土動工，這天有動土儀式。三代目一手推進促成的這個工程項目，當初遭到很多高層的反對，二代目總歸要來露個臉，站個台，表示一下支持的。乃麽潘寶寶也是同樣想法，一大早起來，對鏡描眉畫紅妝，打扮的端莊而美麗，隨二代目一同去了。
她有自己的耳報神，且時刻關注兒子那一家的動靜，知道他們這陣子都是同進同出的，今天金不換肯定也去。擔心金不換會搶自己風頭，故而選了一件淡紫色真絲衣裙，這個顏色，除了她自己，至今還沒有看到過能完美駕馭的。手勢動作，在鏡前有反複練習過，舉手投足間的優雅與性感，放鬆與閑適，連自己都著迷。就連口紅，也選了平時不大用的正紅色唇膏，這是她參加無數晚宴總結出來的經驗：美人相逢，紅唇者勝。
都想好了九九八十一招對付金不換的招數，結果儀式一開始，發現不見她的身影，一問兒子，才得知她人仍然在辦公室裏呆著，好像本來就沒有安排她參加儀式的打算。潘寶寶十分滿意兒子這個安排，跟隻花孔雀似的粘著二代目，擺拍起來不要太投入。早年，為了在氣勢上壓倒香港大房以及其他任何想要覬覦二代目的女人，她在拍照姿勢上也是做過一番研究的：二代目摟著她的腰，她一隻手垂在身側，拎著手袋，另隻手扶著著二代目的手臂，上身向他靠近，肩膀抵在一起，一條腿以極其優雅的姿態向前伸。許多擺拍模板中，這個pose最顯臉小腿長，也最有正宮氣勢。
儀式順利結束，工程正式開始。李一馬當晚帶商場辦公樓上上下下上百口人去隔壁酒吧包場喝酒，名義是beer party，有點開慶功會的意思。金不換沒有參加上午的動工儀式，晚上慶功會卻跟過來了，因為她要跟他一起行動，等會也要乘他車迴家。二代目自己工作有很多，無法繼續參加慶功會，但潘寶寶卻是要參加的，上午儀式結束，跑迴家換了一套禮服，到了時間，又跑來了。因為慶功會最後還有個抽獎活動，又叫寶燕姐去自己的小庫房裏裏找出高價護膚品、保養品若幹，一同帶了過來，作為讚助用。
慶功會開始，首先是李一馬致辭。他端著一杯雞尾酒上台去，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他平時話不多，但真說起來，也能滔滔不絕，讓別人插不上話，而且很能調動氣氛，說的場內大家熱血奮騰，激動不已，好想跟他一起闖蕩，將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台上李一馬春風得意，神采飛揚，講了很久沒有停下來，金不換等不及了，現在這個時間點，本該是她進餐的時間，被拉到慶功會上來聽他說話到現在，肚子餓到不行，有服務人手托餐盤走來走去，有時是切成小塊的烤牛排，有時是夾奶酪的餅幹，還有的是炸雞翅配薯條，一道道的，都香氣逼人。不過不隻是她，這個時間點，大家應該都餓了，一雙雙的眼睛都情不自禁的追隨著服務生的背影，以及他們手中托著的餐盤，但台上老板不停講，誰也不好意思伸手取東西吃。
金不換不停喝果汁以抑製饑餓，隻盼台上李一馬大發慈悲，能早點閉嘴。當一盤新鮮出爐的海鮮披薩從麵前經過時，味道飄過來，伸鼻子聞了兩下，再也受不了了，伸手去推李一馬：“哎，一馬哥，你可以結束了伐，餓死啦！”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大家紛紛偷笑，然後觀察李一馬反應。在一百來號人麵前被突然打斷說話的李一馬並沒有太大的反應，隻是呆了一呆，很無奈的望著她笑，說：“好，這就結束。”
李一馬講話終於結束，金不換開心死了，轉眼就加入到了爭搶食物的大隊伍中，衝那端著炸雞塊的服務生的背影喊：“這裏！這裏！”
大家更要笑，覺得這老板娘忒接地氣。潘寶寶則更加怒，招數再多都沒用，兒子寵，任誰都莫得辦法。
潘寶寶本來拿個手機在錄兒子演講的，兒子演講的樣子她看著不要太稀罕，不要太喜歡，好好的，結果突然中斷，氣到爆炸，持續一天的好心情就此結束。氣兒子想不開，氣金不換小人得誌，據她打聽來的小道消息，這兩個人沒有超過一星期不吵架的，且吵起來天翻地覆，地動山搖，浴室的門，據說都被他有一次給一拳頭砸出個洞。隻盼他們能吵到過不下去，該分居的分居，該離婚的離婚，哪怕脫去一層皮也在所不惜。結果親眼一看，自家那好兒子差點沒把那弄堂公主給寵到天上去。如此一來，手裏的莫吉托喝起來也成了苦的，慶功會一刻也呆不下去，打電話給司機，讓即刻把車子開到酒吧門口來，丟下讚助的一堆禮品，中場走人。
中秋節前兩天，大家開始商議這個節怎麽過時，二代目預感到這個節可能不太平，三代目和他媽必定有一個要搞事情，作為他來說，也不想見那個兒媳婦的麵，更不願意被頂在杠頭上難做人，說要去陪一代目共度中秋佳節，留了潘寶寶在家，自己動身前往佛山去了。
果然，二代目走後，潘寶寶才不願意孤家寡人過中秋，來個花間一壺酒什麽的，遂邀請兒子帶上小不點兒迴華山路一同共度中秋佳節，兒子卻表示不能丟下金不換在家裏，還說她：“媽咪，請你不要再針對她，如果她不能去，那我和小二郎隻好留下陪她。”
潘寶寶氣得哭，卻被兒子直接掛了電話。
第二次，變聰明了，強迫自己擠出一個勉強的笑臉來，繼續給兒子打電話：“也不用你們一家興師動眾的跑來華山路看我了，我去給你們請安問好去。”
中秋節當天，潘寶寶拎上給小不點兒準備的玩偶衣裙等一堆禮物，叫車子開到兒子家門口，車上坐了很久，一直不下來。李一馬在家等了很久，沒有消息，怕她路上出什麽事，於是打電話去問。電話打通，卻是寶燕姐接的，寶燕姐說人早就到了門口，正坐著呢，怎麽勸都不下車。
乃麽李一馬就叫寶燕姐把電話還給潘寶寶，潘寶寶端詳著新做的美甲，不緊不緩的和他提起了條件，說想讓她下車也可以，但是必須叫那個姓金的親自下來為自己拉車門。膽敢拒絕，也可以，旁邊就是黃浦江，自己去跳就是了。反正他這個兒子也沒有把親媽放在眼裏，這個日子，她是沒辦法過了。
李一馬氣得發笑，金不換一直關注他們母子倆的動靜，見他表情，一問，得知緣由，也莫名其妙，想了一想，卻說：“不就是拉個車門嘛，有什麽啦 ，我這就下去。”
她再怎麽傾慕和喜歡婆婆，想和人家做朋友，和人家手拉手去掃街，但叫自己下樓去拉車門這個有點過了，不作興這麽作弄人的。再說了，自己好歹是正經李家孫媳婦，三代目夫人，還懷著孕，而且，就算真去替她拉了車門，人家也不見得就能喜歡上她，不過是找個機會作弄她，叫她難受罷了。但是怎麽辦呢，就是叫她提鞋也隻好去，誰叫她喜歡人家兒子啦，喜歡到要死要活，不舍得叫他為難啦。
一家三口下樓去，金不換單獨上前，給潘寶寶拉開車門，親親熱熱喚了一聲媽，然後把她給扶出來，攙到自家大廳坐著，恭恭敬敬上了茶，總算換來潘寶寶一聲還算滿意的輕哼。結婚這麽久，終於得以和婆婆同桌吃飯，總算有了一家人的樣子。
可惜潘寶寶並沒有把她當家人，有心事，酒一喝就醉，醉後就抽抽搭搭哭了，李一馬隻好給她扶到客臥裏去躺著，她哭得淚流滿麵，拉著兒子的手臂不放：“兒子，自打你結婚後，我心裏有多難受！”
李一馬溫言勸她，叫她看開些。她憤憤道：“曉得伐，金家一家門都是忘恩負義的小人！金不換她高考成績一泡汙，幾門功課沒有一門合格，升學無望，她姆媽哭哭啼啼求到我這裏來，我看不下去，跟幾個朋友打了招唿，才把她塞到藝校裏去，讓她有書可讀，有學可上，到頭來，她卻恩將仇報，反過來勾引我的寶貝兒子！”
“我知道，我都知道。媽咪，請你開心點，不要再說了。”
“我怎麽開心？我怎麽開心的起來？從你認識她到現在，哪一次不是她手起刀落，幹淨利落，絲毫沒有把我潘寶寶放在眼裏！論手段我會怕她？不過是當中夾著一個你，不過是投鼠忌器，怕你不開心罷了，可她就沒有這些顧忌！我要是同她一樣狠得下來心，反而好了！”
“我們應當有約好再也不提這個話題的。”
“還有你！不就是懷了個孕？看你攙著她時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知道還以為你攙著隻上古神獸！”
李一馬苦笑，潘寶寶繼續淌眼抹淚，借題發揮：“真要是上古神獸倒好了！媽咪和媽咪朋友幫你介紹過那些女孩子，哪個不比她良心好，哪個不比她漂亮！
“漂亮又良心好的女孩子很多，可是金不換隻有一個。”
潘寶寶聽了這話，更受刺激，眼淚流的更加兇猛，一麵恨恨拍床墊：“她念藝校，又去混娛樂圈，別以為我不知道，那樣一個大染缸裏出來的，會有什麽好人嗎！”
“媽咪，請別這樣說她，她傻是傻了點，但內心並不貧瘠。雖然也在娛樂圈呆過，但在物質橫流的那個圈子裏，卻仍然保持一顆赤子之心，所以請不要再以這個來judge她。”
他叫潘寶寶不要再以金不換呆過娛樂圈這點來作為評判她的理由，但在後麵幾天聽說她要去參加同學會，和當年那些藝校同學聚會時，卻很不愉快。
中秋節之後是周六日，三連休結束，李一馬去paradise，照例是要帶金不換一起去的，結果她說下午要去和同學聚會，早幾天就接到了邀請，但是現在忘性大，到今天才想起來和說。
李一馬當時有點不太開心的樣子，不過沒說什麽，到paradise後，問題一個接一個的發過來，連珠炮似的發問：同學裏有多少男同學？有沒有追求過你的？你們不會舊情複燃對不對？和ex聚會結束對我的愛不會減少對不對？你們聚會到幾點結束？你知道迴家太晚我會擔心和不開心的對不對？
金不換和同學們吃飯談笑的間隙，把手機取出來一看，一堆堆的未讀信息，嚇了一跳，繼而偷笑不已，來不及一一迴答，就問：“你現在哪裏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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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了一張自拍過來，和很多手下一起坐著，手裏拿著一個拉麵碗，今天他吃烏冬。自拍照裏，他眉頭皺著，不怎麽開心的樣子：“還能幹嘛，吃飯飯。”
過一會兒再問，還是一張自拍，這次換了場景，是在花園裏坐著，手上端著一個保溫杯，鞋子脫掉了，襪子丟在一旁，她開玩笑問幹哈呢，大哥。他淡淡講：“哦，太陽很好，曬腳腳。”
這天在下班前，李一馬在下班前，收到居一條發來的一封郵件，是金不換曾經拍過的一套因她退圈而未能麵世的泳衣寫真。因為上次談話，她的名字出現的多了點，被居一條察覺出他對她不同尋常的關注，拿到這套寫真後，馬上就轉發給了他，刻意隱去拿到這套寫真的種種曲折，郵件裏隻是雲淡風輕說道：從一個攝影師朋友那裏看到的，覺得拍的挺好，所以轉發給你。
這套寫真的背景是一個巨大無邊泳池，陽光下，身體每個角落的每一塊肌肉都在閃閃發光，在別人的命令下展現的笑容多少有點刻意，但美仍然是極美的。直到翻到一張她沒有在笑的一張。這張寫真，她穿一件淡藍色三點式，頭上頂著一條長大白色浴巾，長長的劉海把眉毛以上的部位全部遮住，她不知道在想什麽，嘴巴微張，一雙眼睛多少有些茫然似的的看向鏡頭，臉上是那種冷冷的，酷酷的，也是他認為最為性感的表情。
他長久的盯著這張寫真，因為她臉上在他看來性感的表情，也因為她那雙小鹿似的清澈的眼睛，以及迷茫而又幽深的眼神，和寫真中她眼神對上的瞬間，他的心髒“怦”的一痛，忽然明白自己是從心裏愛她。他任何地方看到好看的衣服包包都會下意識要買給她，她盼望的一切都有她參與，對未來的打算和憧憬都有關於她。他其實一直都愛她。愛到別人以隨意的語氣說起她，都像是在議論他自己，別人說她不好，都像是在批評他。所以居一條郵件中故作隨意的語氣令他非常非常不開心。
金不換在外麵和同學們聚會到晚上□□點鍾迴來，書房的燈亮著，李一馬坐在書房沙發上，腿上放著個筆記本，看樣子還在工作，小不點兒則坐在他腿旁自己看繪本。
金不換剛從飯局迴來，吃的是火鍋，偏鹹，感覺需要來點甜食中和一下，於是跑去冰箱裏找甜點，一盒冰淇淋吃下去，看見還有鹵味，感覺還能吃下點，於是三下五除二，一碗鹵味也下了肚。小不點兒見她迴來，趕緊跑過去，講東講西，同她分享一天的所見所聞，順便嗅個肚皮，摸一記咪咪。然後兩個人跑去洗手間，一齊拉了粑粑，完了喊李一馬過去評比，一定要叫他評出哪個人的分量足，線條美。
她來來去去動靜太大，和小不點兒嘰嘰喳喳，吵到令他無法靜下心來工作，現在又喊他去評比粑粑，簡直絕望。開始羨慕單身時候的狀態，以及和朋友出去夜店裏喝酒的日子。總感覺和她一起生活了幾十年一樣，她現在不再像談戀愛時那樣顧及形象，舉止優雅淑女了。自從懷孕後，在家裏是怎麽舒服怎麽來，大部分時間都裹著睡衣裙，行為邋遢，舉動隨意。而且，和他一樣，她現在在家裏也可以自如的裸身走動了。沒人在的時候，他倆經常是，他的丁丁一甩一甩，她的小號咪咪一晃一晃。對此，他還沒有完全適應，她卻坦然得很。
更晚一些的時候，金不換把小不點兒哄睡，自己端著果盆到書房裏去吃。李一馬到現在工作都沒有做完，他在看報表，然後提筆在上做記號，修修改改，一邊抓頭發，很煩躁的樣子。
金不換旁邊坐下來，伸頭對他手中報表和電腦屏幕看了看，問道：“商場那邊的事情？”
他嗯了一聲，她再問：“很繁瑣嗎？”
他抱怨：“不是繁瑣這麽簡單，是很煩很討厭，極其煩極其討厭，超級麻煩，真想丟掉不管。”
她一邊吃葡萄，一邊安慰他：“就當是對你的試煉啦。”
他問：“聽誰說的？”
她說：“我猜的啦，要是換個立場，我是你家裏人，肯定也要肯定要為難為難你的。”
為難倒不至於，但一代目當初叫他接手這裏，肯定也是存著一點考驗他的想法在的。現在實體不景氣，商場裏麵，除了餐飲店以外，其餘店鋪都是門可羅雀。浦東他們家商場也是，這兩年的利潤率持續走低，再這麽下去，不用幾年，連收支平衡都難以維持。所以他才急著改造，但現在因為改造，店鋪關掉近三分之一，除去門麵改造，電梯扶梯更新，還有連通地鐵出入口的工程。
工期兩年，籌備才用了半年，平心而論，有點急進了。因為地鐵出入口連通的事情，還需要和區裏麵各個政府機關打交道，一旦開工，各種問題都一一浮上水麵，因為當初是他一力推進這個工程，那麽現在壓力也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金不換默默吃了半盤葡萄，他帶著些自暴自棄的感覺，將手裏改動完畢的報表往旁一丟，講：“有時候真想丟掉家裏的這些事情，躲到一個很安靜、根本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去，家裏的這些事情一概不管，超級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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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那張報表又瞅了瞅，跟著靳姐學做了那麽久財務，不說精通，但大致還是能看明白意思的。報表上好多地方的數字改小，或是幹脆劃掉一個零，這是要削減開支的意思了。便問：“是不是錢不夠用了？”
他說：“是啊，兩年的工期，賬上資金差很多。”
“很為難嗎。”
他不出聲。
她說：“要麽我賣點東西好了。我衣帽間裏好多衣服和包包，都是全新，可以轉掉的。二手衣服賣不出好價錢，但是有些限量包，現在應該升值了，兩三百萬應該可以賣得出的，就是需要點時間。”
他這時笑了出來：“何至於。”
工期兩年的工程，現在賬上的資金雖不充裕，但從前商場猛賺錢的時候，彼時投資了很多熱門行業，到資金不足以支撐的時候，隻需撤迴投資款便可。他所說的麻煩，更多的是習慣了輕鬆自在的日子，每天上著風流班，做著風流工，當著自己的風流老板，卻突然要麵對這樣一堆麻煩事，對此很不習慣的那種煩。
但她如此說，他還是略覺驚訝，與一些些的感動。順境時她買買買大肆敗家，但逆境時，她也可以賣賣賣，一絲猶豫都不帶。他覺得今天對她的認識又上升了一個層次，感覺自己和她之間，又進入了一個全新的階段。
他把她手上玻璃碗拿下來，放到一旁去：“別吃了，再胖下去怎麽辦。”
“哎，現在都有1.5層下巴了。”吃飽喝足，肚皮沉重，連一下都懶得動，身體一歪，幹脆躺倒在他腿上.且胖且甜且圓滿。
她對自己的體重和下巴，有點謙虛了。在他的角度，居高臨下看她，能清清楚楚看見她的下巴不是1.5層，是整整2層。剛洗過沒有完全吹幹的頭發雞窩似的窩成一團，盤在頭頂心。再看身上，碎花真絲睡衣，兩根衣帶亂七八糟係著，領口露出大片白花花的皮膚，底下露出兩條圓滿壯碩的大腿，標準地道的包租婆形象。而以前，她穿衣服的風格隻有兩種，要麽性感深v，要麽甜美露肩，畢竟是都可以用發帶當束腰帶的身材。可是看看現在。
現在她的形象，他簡直都不想多看。這樣的人要是放在以前，站在他麵前，經過他身邊，他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看一眼都是浪費時間。但現在，可能是因為都想好一輩子就這樣過下去了，雖然又傻又胖還又懶，但摟在懷裏，仍然很喜歡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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