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娣繼續對著阿妹脊背罵:“你這個野種!壞的冒黑水!不過我不急, 人在做,天在看,一切都是命注定,是你的就該是你的, 不是你的,搶去了也守不住!搶了別人的男人,到頭來也被人搶了男人,所以人家說,天道好輪迴!金美娣你等著, 有老天來收了你的那一天!”

    金美娣剛剛任務完成, 丟下老娘與她的鋪蓋, 轉臉便走,卻因為她姐寶娣的這一番話給罵了迴來。她迴身,一頭衝過來,把寶娣給撞倒在地,騎到她身上,趁她懵逼之際, 左右輪流打耳光:“金寶娣!我都忍到你現在了, 要不是看著潘小姐的麵子, 我能放過你?不要個麵孔,竟然有臉來說我!我們家棋牌館好好的開了幾十年,為什麽會倒?竹生哥和我好好地過了幾十年, 又為什麽要走?還不是因為你個黑心種!”

    兩個女兒當街幹架早在十幾二十年前乃是家常便飯, 但現在地點不對, 萬一鬧大了,傳到寶娣主人家那裏去,對誰都沒有好處,於是金老太慌裏慌張的拉二女美娣,口中喝道:“住手,住手!為了竹生隻戇棺材整整吵了大半輩子,一家人都不像一家人,叫我老太婆也夾在當中難做,伊跑就跑了,也死在外頭了,你們兩個早早忘了他,從今往後不許再提一句!”

    金美娣指著身下寶娣,問金老太:“老娘,你問問這黑心種,我們棋牌館為什麽關掉?竹生哥為什麽要跑掉?都是這黑心種做的好事呀!伊舉報說我們棋牌館聚眾賭博,說竹生哥吸毒!我們棋牌館被掃了幾次,客人跑光,再也開不下去,竹生哥生我的氣,才帶了小姘跑路!黑心種把我們家搞得家破人亡,反過來說我守不住男人,對自家的親阿妹做這種不上道的事情,不作興額,要天打雷劈額!”

    正罵的忘情,躺在地上的寶娣趁她一隻手臂被金老太抓住,突然發力,一個挺身,把她掀掉,自己從地上跳了起來,上來抓住一把頭發,劈裏啪啦就是一陣耳光,把自己剛剛被扇的加以雙倍還給了她:“說我不作興,你搶阿姐的未婚夫就作興了!阿姐做事不地道,你同阿姐的男人結婚,害阿姐做一輩子孤家寡人就地道了!”

    金寶娣朝阿妹耳光劈裏啪啦扇一通,繼續逼問她:“個麽我舉報的對伐啦?人家冤枉你了伐啦?你棋牌館沒有聚眾賭博,幹嘛要關門?你竹生哥沒有吸毒,幹嘛要跑路?!”

    金美娣被扇的頭暈眼花,心中恨極,就專門揭她疼處:“臭不要臉的老女人,醜女人!你去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膀大腰圓,夜壺麵孔,哪個男人會看上你!”

    “終於叫你結了婚了,有男人可睡了,了不起死了!嫉妒死阿姐我了!先不說你男人帶小姘跑掉,就算不跑,你比我高級到哪裏去?一天能吃六頓飯了?還是可以一個人睡三張麵床了?還是能返老還童變仙女了?”

    金寶娣惱羞成怒,嘴不停口,下手更重,剛剛是打耳光,現在以指甲去撓阿妹麵皮,誓要將她的一張麵孔毀在自己手中。要不是金老太旁邊拉著,金美娣的一隻眼烏珠也要被她給摳出來了。

    金老太脾氣不是一般的暴躁,她打小訓練出來的兩朵金花自然也是吵罵打一隻鼎,當年就名震江蘇路,橫掃長寧區,如今皆已年過五十,動作上略見遲緩,技巧卻提高很多,因此殺傷力不減從前。整個金家,隻有阿三頭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存在,脾氣好到沒話說,也不知道是怎麽長大的。

    金美娣今天真的是,黴透黴透,本來是想甩了這老太婆的,結果人沒甩掉,自己卻被抓了一臉血道子,迴程眼睛都睜不開,還是靠老太婆給攙迴家的。趕她走的事情,也隻能留到日後再議了。

    姆媽受傷,沒有在金家激起浪花一朵,金老太夜裏聽見二女哭了半夜,嗚咽聲中依稀有竹生哥這幾個字冒出來,可是又能怎麽樣呢。日子仍然照過。金家女人矯情會矯情,可不會被這種程度的小事給打倒。

    姆媽和大阿姨打架的第二天是周六,金不換和李一馬約好去看電影,講好電影看完順便去遊泳。到時間,他拿上泳衣,在弄堂口等她,她磨蹭半天,已經催過兩次了,還沒出來。不過轉眼間,他又就被旁邊兩個男人給吸引了,這兩個男人年歲相當,都四十來歲的樣子,麵對麵站著,靠牆的那個低著頭,眼神慌張可憐似小鹿,背對著他的那個一隻手插在褲兜裏,另一隻手臂橫在牆上,將靠牆男人半圈在懷中,對著懷中男人,低低的不知道在講些什麽。

    半天,金不換拎著她的包過來,他津津有味的看了半天熱鬧,走過去,還迴頭瞅後麵那兩個男人。

    金不換問他:“看什麽?”

    “沒什麽,你們這條弄堂的人感覺挺open,cool。”

    “怎麽了open了?”她迴頭看看,“你是說後麵那兩個人嗎?”

    “還以為你沒有看到。”

    “哦,靠牆站那個是三毛,他麵前站著的那個是高利貸公司的討債人員,他欠錢不還,人家把他堵在那裏。”

    “……”

    一場電影看好,隨便吃了頓中飯,接下來準備出發去遊泳時,他那裏接了個電話,電話掛斷後,突然告訴她說臨時有事,可能去不了了。

    她追問到底什麽事,他就告訴她說等下要見一個老朋友。如果這裏就閉嘴乖巧迴家,那她也不是金不換了。乃麽她繼續追問在哪裏見,有什麽事情。他隻告訴她說就他小區對麵的星巴克,至於什麽事情,他不僅沒有吐露一字,反而批評她說,這樣打破砂鍋問到底是很沒有禮貌的行為。

    遊泳沒去成,她和他直接迴家,弄堂口又遇見三毛,他剛從醫院迴來,手臂上纏著一圈紗布。金不換和他打招唿:“討債的人走了?錢還上了?”

    三毛嘿嘿笑:“走了。我拿刀往自己胳膊上砍了一刀,皮肉削掉一塊,那家夥當場嚇跑,說錢不要了。我去醫院包紮,迴來順便去他們隔壁的高利貸借了點錢迴來。”

    “貸款到期,你有錢還沒有?”

    “不要緊,我到時再砍胳膊一刀就好了。”

    遊泳沒去成,金不換帶著小卷毛去地鐵站旁的桂源鋪買了一杯芒果酪酪凍,然後再迴地鐵口找個地方坐著,小不點兒捧著杯子吃酸奶,她從包包裏掏出一張泡泡紙來格嘰格嘰的擠。李一馬約見老朋友的星巴克就在斜對麵,肉眼可見的距離。

    小不點兒一杯酸奶吃掉一半,她手上一張泡泡紙也擠光的時候,終於看見李一馬和一個女孩子進店的身影。其實她也不是要搞監視和跟蹤這一套,純粹是因為太閑,距離又太近,正好小不點兒要吃桂源鋪的酸奶,天時地利,順便之舉。她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令李一馬這麽重視,不惜爽約也要奉陪。

    看到與李一馬一前一後進入星巴克的那女孩子的身影,她一眼就認出了是誰。這樣一個長發飄飄線條優美如白天鵝般有氣質的女孩子,可不是天天都能在馬路上看到。

    她一眼認出這就是傳說中的李一馬紅顏知己,莫妮卡。

    莫妮卡這個女孩子,其實早在八月之前就已經久聞大名了,不僅知道名字,而且還隱約猜出這個女孩子和李一馬搞不好有一段過去。這些事情,李一馬是不可能和她說的,都是從aya那裏聽來的。

    aya有時候會在李一馬不在跟前時,給她看一些李一馬的讀書時期的老照片,其中就有李一馬和這個叫做莫妮卡的女孩子的同框照,aya向她介紹莫妮卡時,她這樣說:“這個女孩子呢,她是學畫的,我們在加州時就認識了,我們是很談得來的朋友。你知道的,學藝術的人氣質總是很好,而且這女孩子特別愛笑,性格非常非常的nice, jeffrey很喜歡她,jeffrey的媽媽也很喜歡她,他們一家都很喜歡她。”

    這個夏天,aya的中文越來越好了,可以很準確的表述任何自己所想要傳達的意思了。

    她當時和這個已把自己視作李家一份子的菲傭半開玩笑說:“我看明明是你最喜歡她才對。”

    她認出莫妮卡來,又默默坐了一坐,挨個捏手上的泡泡紙,檢查有無遺漏,一邊漠然看著地鐵口進進出出的人群。一張紙從頭到腳全部捏遍,然後取小圓鏡照了照自己的臉,重新塗了一遍口紅。

    小不點兒挖杯子裏的酸奶往嘴巴裏送,突然誇她說:“姐姐你的小臉臉可真好看。”

    她笑了起來:“是麽,好看麽?有多好看?”

    “像一朵小花花一樣好看。”

    她捏小不點兒下巴,給她臉蛋mua來了一大口:“再好看也比不上世界第一小可愛金二郎你呀!”

    等小不點兒手上一杯酪酪凍吃完,叫她站起來,一起玩跑步比賽的遊戲,看誰能以最快的速度跑迴家。

    除了打電話,小不點兒最愛的就是和姐姐玩這個遊戲了,聞言激動的要命,空杯子丟掉,摩拳擦掌,豎著耳朵等著,等“一二三”的號令聲響起,“嗖”的一下往前衝,一陣小旋風似的跑迴家中,熱出一身汗,開心大喊:“嗷,囡囡贏了,囡囡是第一——”

    小不點兒拿到了第一名,開心壞了,迴頭一看,發現不見了姐姐的蹤影,明明半路上她還在和自己一起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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