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馬進網吧後, 徑自坐下, 打了半天遊戲, 對金不換看都沒看一眼, 可能是開始沒看見她,  後麵看見了卻一直把她當成空氣,直到閃電雷鳴, “哢嚓”一聲, 他突然迴頭, 對她看了一看。

    她這會兒寒毛豎立,  臉色正難看。

    李一馬迴頭看她,她很快察覺, 對上他的眼神, 沒有出聲,伸手默默關機, 拎上自己的外套與小拎包, 站起身來。

    他稍稍轉身,移開椅子, 使自己麵前空出一點地方來, 她很有默契地走過來,坐到他的腿上去, 伸手緊緊摟住他。

    金不換坐在李一馬腿上,  人在他的臂彎之中,  緊緊摟住他的腰,  然後點一根薄荷煙來抽。眼睛看他打遊戲, 那邊摟住他一隻手, 隔著他身上的一層衛衣,手指在他的身上一下下盤著旋兒,一下下的繞著圈兒。

    他把下巴擱在她後頸上,鼻尖是她耳邊柔軟細碎的毛發,眼睛專注盯著電腦屏幕,打他未完的一局無聊透頂的小遊戲。

    網吧老板小聾子在座位兩旁的通道上走來走去,一雙小眼睛不離這一對男女,看得簡直紮勁死了。這年輕男子衣著低調,氣質內斂,唯有腕上的一塊手表壕出天際。這塊腕表的牌子他認得,是勞力士迪通拿,保羅紐曼款,價格百萬起步。也就是他小聾子,年輕時候南京路步行街的名表店裏店員做了六七年的,才能認得出伊這塊腕表的牌子。

    按理說,戴勞力士迪通拿的人,是不大可能到他家這種居民區內的破舊網吧來上網打遊戲的,他們理應開限量版跑車,穿手工衣衫鞋履,出入各種豪華酒店會所的。但怎麽說呢,這裏不比其他地方,這裏是大名鼎鼎的長寧區江蘇路,這條神秘馬路,凝聚了半部中國近代史,製造出的傳奇人物不知凡幾,早點攤上隨隨便便一個排隊買粢飯團的灰撲撲的路人,保不準就是億萬富翁。

    所以說,在江蘇路這裏,一切皆有可能。就比如,弄堂公主金不換,她不就在人家的懷裏窩著,大腿上坐著嗎。

    小聾子酸溜溜想,這小蘇北金不換運道是好,憑一張漂亮臉蛋,勾上這樣一望便知身價不菲的男人,若帶迴家去,她們一條弄堂的居民看了,保準集體吐血。

    小聾子一趟趟的晃來晃去,再一次經過,眼神忍不住又往這邊飄過來的時候,被金不換瞪眼警告了:“滾遠點。”

    小聾子滾遠了一點,看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幹脆拎著熱水瓶上前,小心翼翼同時一臉癡笑問道:“金不換,開水要來點伐?來來來,幫你添一點。”

    金不換把嘴上叼的煙支取下,塞到李一馬唇間,衝小聾子發作道:“再不滾遠點,就把你眼烏珠摳出來,讓你變小聾瞎信不信?”

    李一馬把金不換的半根薄荷煙抽完,剩下的半局遊戲打好,將她從腿上放下來,抓起外套,拎起自己的電腦包,仍然一言不發。她踮腳在他耳朵邊上講:“我家現在沒人在,我媽要九點多才會迴來。”

    於是二人摟摟抱抱拉拉扯扯去了金家。

    這片貧民窟,從來都沒讓他失望過。上次弄堂裏偶遇民間哲學家阿炳,被熱情勸吃小火爐方便麵,今天下雨,這個時間點無人在外晃蕩,就連阿炳,都早早鑽到帳篷裏睡覺,周圍一片安靜,但在弄堂口,卻有一個紅衣老太靠在樹上用後背大力蹭樹幹,乍一看見,活像哪裏冒出來的遊魂野鬼似的,細小樹幹被她蹭得東搖西晃,樹葉和雨滴紛紛灑落,伊的動作看似瘋魔,但表情卻又很快活。

    二人拉拉扯扯從那紅衣老太麵前經過,她正蹭著,見年輕男人頗為奇怪的看了自己一眼,開口說道:“喏,吾這是用樹幹按摩,渾身上下都蹭一蹭,拉一拉,適意額!”

    到金家門口,果然黑燈瞎火,沒一個人在。金不換取鑰匙開門時,李一馬拎著包等在她身後,默默打量周邊環境,對門阿炳從帳篷裏鑽出來去小解,一眼認出他。不過同上次不同,他今天-衣衫不整,外套胡亂掛在身上,頭發也不知道怎麽,看著亂糟糟的。阿炳見狀,當即露出“年輕人,我早已看透一切”的笑容,從對麵對他揚了揚手。

    他也和對門阿炳打招唿:“阿炳你好。”

    話未說完,人已被她拖進了房間,房門在背後被她“砰”的一腳踢上,地動山搖。

    李一馬被金不換給拖進門去,眼睛都還沒來得及適應房間內的黑暗,一句“浴室在哪”都沒來得及問出口,就已被她給抓住了衣領,人隨之貼了上來。

    “這是你房間?”

    “怎麽?”

    “沒怎麽。”他忙裏偷閑,環視四周,眼睛終於適應房間內光線,雖有心理準備,但對於房間內亂糟糟的擺設,仍然吃驚非常,一時忘了自己過來的目的。

    她卻不容他多想,抓著他的衣服,蹬掉鞋子,將他推倒在床,臉貼在他胸膛上,著迷嗅味道,從臉嗅到腿,從腿嗅到臉,動作急切粗魯,力道近乎生猛,一嘴下去,自己“嘶”的一下,倒吸一口涼氣,也令他嘴唇即刻腫起,她不管不顧,還要繼續下去,臉蛋卻被他伸手捏住,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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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被他捏住臉蛋,雙臂被他一隻手攥在頭頂,額頭恰好頂在他下巴這裏,整個人被他完完全全覆住時,她身上那股急吼拉吼的生猛勁兒突然就完全消失,變成了一個如水的小女人了,像是他養的貓兒狗兒小鳥兒,腦袋無法思考,就想在他臂彎之下扭來扭去,就想對他撒嬌發癡,任他肆意妄為,怎樣都可以。

    她在他臂彎中扭了幾下,兩聲“一馬哥”一叫,他更加受不了了,手上動作漸漸急切起來,身上衛衣一把丟到床下去,她這時便伸手推他,他會意,講:“我沒帶。”

    她自己去床頭櫃抽屜裏翻找,摸索半天,要緊的東西沒找到,心浮氣躁,倒把角落裏收著的一個精致束口真絲布袋不小心給翻了出來,她看清楚以後,嚇一跳,趕忙擋住他的視線,想在他看見之前把真絲布袋重新收好。可惜他眼尖,已經瞄到了。在她之前把真絲布袋搶到手裏,不用打開,根據其獨特造型就已經知道了這是什麽。

    李一馬把她的按摩用品拿了手裏相了相,輕哧一聲,帶笑不笑的看著她,不過沒說什麽。

    金不換被他看的,眼中羞赧與尷尬各交替了一下下,一秒之後,馬上恢複了滿不在乎的表情,兩隻手捧著他的臉,一邊在他耳邊嗲裏嗲氣輕聲喊:“老板,一馬哥,一馬哥哥。”

    李一馬被她這兩聲喊的魂兒都沒了,丟下她的情趣按摩用品,在她耳邊問:“哎,小金,一馬哥和你的lelo哪個好?”

    她雙手捧住他的臉,用嗲死人不償命的嗓音粘唧唧答說:“當然是一馬哥,喜歡死一馬哥了,一馬哥,一馬哥,一馬哥!”

    李一馬看著她的眼神就變掉了,顧不上找那些必需用品了,低下頭就去咬下巴和臉蛋,兩隻手上上下下忙,正到如火如荼時,耳朵裏隱約聽見外麵有熟悉的聲音在喊身下這小壞蛋的名字,凝神仔細去聽,是美男哥。

    美男哥莫名被甩,內心痛苦無法排解,晚上去酒吧買醉,喝到東倒西歪,心裏還有那麽幾分不甘,先是打了半天電話,金不換根本不接,他氣急,幹脆跑到金不換家附近來大喊大叫。

    金家他還沒機會沒來過,隻知道是在這一帶,所以隻能在外麵轉來轉去,一遍遍喊:“金不換,你出來!我有話要問你!為什麽我不可以,我到底哪裏不可以——”

    聽出是美男哥嘴裏喊出金不換名字的時候,李一馬就生氣了,捏住她下巴,定定對她看許久,黑著臉,突然來了一句:“禍水!”

    “金不換,金不換,你說,我到底哪裏不可以,我到底哪裏不可以?!”

    門口美男哥繼續叫魂,叫的李一馬興致全無,將金不換從懷中一把推開,抬腿跳下床,從地板上撿起自己的牛仔褲,三兩下穿好,然後迴頭去床上找自己的套頭衛衣。

    他的套頭衛衣被禍水金不換抱在懷裏,死活不願還他。

    衛衣他一下子沒奪下來,幹脆不要,光著上身,不管不顧拎起包就往外走。金不換一看,趕緊也跳下床,撲過去,抱住他的腰不放。他不耐煩,就去推她。

    他要走,她不放,兩個人在門後無聲拉扯打鬧,她當然不是他的對手,三下五除二就被拿下,兩隻手腕被他扣住,攥在一起,她疼得無聲流淚,但就是不出聲,也不願放他走。倒是他,不願看她一抽一抽的哭,將她的兩隻手猛地一摔,伸手就去拉門。

    她繼續往他身上猛撲,扯住他腰間皮帶不放,看他嘴角緊抿,臉上冷冷神色,不禁又氣又急,眼淚流的又兇又猛,但無論如何就抓著他不放,比螞蟥還纏人。

    兩個人糾纏的這會兒,門口的美男哥喊了幾圈,嘔了一灘,扶著牆,流著淚,迎著風迴家去了。

    她最終還是被推開,李一馬光著上身,半裸著拎包出門,一麵走,一麵抬手整理頭發,同時皮帶上還掛著一個螞蟥似的金不換。

    他頭發胡亂理了理,從褲兜內取出手機打電話,全程說的英語,金不換沒大聽懂,連猜加蒙,大致聽出他是在交代事情,對電話裏那個人說給她放假,叫她出去一下,明天再迴來。

    兩個人拉拉扯扯一路糾纏到了暢園他的家中,在電梯裏的時候,因空間有限,他無處可躲,她把他壓在牆上,雙手環住他的脖子,踮腳去親他的臉,他的喉結,他的下巴及下巴上的胡子茬。

    他一臉不耐煩不開心,始終冷冷看她,但卻也沒有因此推開她,隻是任由她貼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放肆的胡親亂摸。

    到了家中,他丟下包,重新脫下牛仔褲去浴室,她亦步亦趨跟在後麵,不用招唿,自己把自己衣服脫光,跟他一起站到淋浴間去。水汽升騰的空間內,被溫熱的水柱一衝,可能是身體溫度變高的緣故,他雖然還是沒有開口說話,但看向她的眼神終於緩和少許,特別是她的一雙粉潤白足以及那十點玫紅趾甲,他的目光在上停留了很久。

    她感知到他態度的變化,這會兒更加放肆起來,見他一直在看自己的腳丫子,便故意去招惹他。她皮膚雪白,他則黝黑,一白一黑,以及那十點玫紅趾甲,一白一黑一紅都到了極致,三種顏色的強烈反差令他目眩神迷,手掌落到她小巧柔弱的肩頭上時,肩胛處呈一字型的纖細鎖骨,以及鎖骨窩內汪著一點水自然而然也就落入了眼中。

    她雙手撐在他胸膛上,又踮腳去親他下巴,他落在她心口上的手掌慢慢向上,從麵龐上輕輕拂過,然後抓住她一把長發,同時稍稍用力。她本就身軟腿顫,被他這麽一帶,順勢歪倒到他身上,然後順著他的身體,跪倒在地,膝蓋落到了他的腳背上。

    她有點不情願,於是裝傻,抬頭溫溫柔柔的看他,一臉的清純與天真,似是全然不懂他的意圖。

    她裝傻以清純天真眼神看他的時候,他低著頭,也在看著她,目光固然幽深且炙熱,卻有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在裏麵。

    她不喜歡也不習慣他看向自己的這種自上而下的目光,心裏有點不情不願,但最後,還是被他捏住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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