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漸漸恢複了正常,慕容羽身上的十二翼散發出彩虹似的光芒。

    他如今是翼族人的信仰,也應當是這片星域中最為強大的人。

    很多族人帝國子民曾經想過,隻需要新皇踏入神境之日,老祖會帶著他們統一這片星域。從此千萬年,通天帝國長存不衰,縱橫無敵。

    可是今天,就在這分外神聖威嚴的畫麵之下。卻是很多人心中都有了幾分動搖。

    一切隻因為那螢火匯聚的一箭,牽動整個世間。

    每當君臨拉起射日神弓的時候,眼中從來都沒有其他的事物。那是一發必中的箭,箭的麵前隻有敵人。

    現在,他的敵人是慕容羽。是一片彩虹一般的光團,籠罩在生死訣中海潮一般的靈息之下。

    這位翼族強敵現在就像是深海中跳躍的一顆心髒,蘊藏著讓人戰栗的力量。

    毀滅他,比毀滅之前任何一位至尊都要難。

    可是君臨沒有任何雜念,也並沒有一絲懷疑。他感受著世間氣息,從空中落入大地。

    雙腳之下,大地閃爍的光暈如同唿吸起伏。數不清的脈絡以他為圓心延伸著。

    這是屬於這個星域之間生靈難以理解的力量,唯獨經曆過那一場末日之戰的慕容羽,很清楚自己的對手在做什麽。

    可他偏偏不能阻止,麵前咫尺浩瀚的空間雖然在他神力之下被侵蝕,可要重新和君臨對陣,還需要一段很長的時間。

    這位翼族強者隻能遙遙感受那越來越強大的一箭,最終不得已笑了笑:

    “終究,你還是要用異魔的手段,來對付神荒之人。”

    曆經當年之人,沒有誰會忘記君臨那驚世駭俗的身份。慕容羽一句神荒之人說得很重,甚至重過了異魔。

    自然,說出這話的他明白君臨所做的一切。對方腳下那浮現出的靈脈,和當年玄離山攫取四方靈氣的大陣如出一轍。

    隻不過,如今那一座山的陣,變成了這一個人的陣。而那主宰的力量,變成了吞噬。

    遙遙相對的君臨也讀懂了這句話,他依舊平靜,甚至更像是冷漠。

    “我的身世,是天底下最強大的幾個人賜予的。不論是誰,也沒有辦法改變。”

    “況且…當年你翼族為穆秦川為虎作倀,最後做的事情,最後釀造的後果。神荒人和異魔,在這件事上又有什麽分別?”

    時間流逝,物是人非。慕容羽依舊是當年的觀念,然而君臨早已經不被那一聲魔所困擾。

    “魔道當用,能為我披荊斬棘。最終能讓我再去那座樓,我君臨用之無愧。”

    黑衣男子說出心中最直白的話,慕容羽忽然覺得無可反駁。迴顧當年發生一切,最終留在心中最大的陰影,不是異魔皇而是那個神荒大陸最可怕的道人。

    他正覺幾分唏噓,突然發現自己竭盡全力侵蝕的空間不攻自破。在外人看來,兩者之間的距離沒有絲毫的變化。可是身處其中的慕容羽卻能感受兩人距離在迅速的拉近。

    這位翼族老祖有些驚訝,原本對方可以借助貢多的力量來對付自己。可現在卻把這個過程縮得很短。

    仿佛看出了對手心中訝異,君臨目光對視慕容羽,平淡道:

    “已經夠了。”

    夠了,代表著他的自信,也是對戰局提前下判決。

    無需再多的攫取,眼下他手中的一箭,殺死殺死對方已經足夠。

    翼族領袖也從這話中聽出意思,所有緊張化在灑然一笑間:

    “那便來吧。”

    箭在弦上,信與不信,都必發之。君臨隻是一個頷首,點頭之時,鬆開了弓弦。

    一瞬之間,無數人的心隨著一聲箭嘯而動。音波變成有形的衝擊,瞬息撕裂君臨腳下的土地。

    不僅是心,那鬆手一刻就像是放開了黑夜白晝之間的天幕,黑衣男子身後半個世界的日月星辰被遮蔽,所有光輝宛如匯聚在了攻擊之上。

    天搖地動,天穹自危。那一箭似乎極慢,留下的卻隻有殘影。

    慕容羽笑聲沒有落下,來不及消散被包含在了箭嘯之中。生死訣掀起的烏雲中出現一道白痕,十二翼上的光芒隻來得及抖動了刹那。

    一切仿佛沒有發生,翼族最強者的神力捕捉箭的軌跡凝聚在了心口一點。那一點上,生死訣之力收縮,堪比兩把神器的雙劍,以鋒芒阻攔。

    隻有微弱的顫動,告訴著慕容羽,他已經和那箭接觸。可一切又後知後覺,神力的縫隙,劍上的傷痕,都在時空如同重啟的一瞬反饋在感知中。

    大地和天空同樣如此,那黑幕頃刻籠罩。半龍皇都之外,頃刻變成了地獄般的熔岩世界。

    整個皇城在大陣護佑下浮空,根基早已經不複存在。

    可怕二字,已經無法形容他們對麵前情況的理解。城樓之上的半龍皇看著下方的火海,這一切不是那一箭上所帶的力量,而是把半個人間的大地,撕裂粉碎了百丈。

    震驚來不及蔓延,天穹黑幕之後,落下的是難以直視的強光。翼族人也同樣早已經結陣護衛,每個人都感受到了難以承受的熾熱。

    地如此,天穹又怎能逃過同樣的命運。雲層和氣流被箭道抹平,星域中那些星體燃燒的光,毫無阻攔的刺向人間。

    天高地厚,一箭滅之。這駭人的力量讓世間無聲,唯獨可以迴應隻有慕容羽。

    而他的迴應也很虛弱,身後神聖的十二翼變得殘破。他手中的劍發出了兩道清脆的折斷之聲,變成了落地的寒光。

    昔年翼族少主,如今的通天帝國老祖宗,心髒之處,已經隻剩下一個血都流出來的空洞。

    他有些恍惚的注視著自己的傷口,神情卻慢慢釋然。塵煙消散之中,他聽到自己的子民瘋狂的怒吼。

    那些憤怒和不甘,都讓慕容羽覺很熟悉。那時候他少年意氣,看著族中衰落之時,曾經發出過這樣的吼聲。

    後來,他為了振興翼族勤修苦練,卻發現世間比他天賦異稟之人有很多之時,他也曾如此怒吼。

    一直到後來與虎謀皮,最終神荒破碎,老祖殞落。他才明白這些憤怒都是無謂。

    心頭一箭,當年沒有來,時隔數千年,也終究躲不開。

    慕容羽笑了笑,一切釋懷。生死訣維係著生機,他撫摸心口的傷痕,飽經滄桑自言自語道:

    “終於,也到了卸下擔子,好好睡上一覺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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