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黑暗與光明並存之地。

    愈是在死寂之中,那些星辰和絢爛多彩的光芒便顯得愈發耀眼清晰。

    若把這比做一片汪洋,此時此刻,在未知之處,一葉扁舟正在緩緩航行。

    所謂扁舟,其實形似一塊大陸,近而觀之,那緩緩而行實則也是飛速。或許誰也不知,就是這樣一往無前的軌跡,在前方已經一葉更小的孤舟等待。

    太陽很大,炎炎夏日降臨世間。唯有一處秘境保持著初春的涼爽。

    對於這些異樣,已經在桃源裏生活了半月有餘的半人馬一族都當成上仙的恩賜。

    而對於這片聖地的女主人陸凝霜來說,一切都還算稀鬆平常。

    自她記事開始,感知到熱的時候往往都伴隨著危險。而現在她隻覺得一切都能讓人安心,雖然君臨開始變得有些深沉,可這深沉之中,也給她一絲別樣的安全感。

    “凝霜,上來…”

    今日黃昏,正打算抓烏龜的她聽到了夫君的召喚。順著神念而往,去到了雪山之上。

    人約黃昏後,小冰塊卻知道不是為了風花雪月。這些天道心漸漸穩固下來,她的感知也開始與日俱增的敏銳。

    她感受到有氣息正在朝著這片土地靠近,那不屬於某一位強者,而是眾生凝聚而成。

    換而言之,有一個未知的世界,正在很快要和這裏相遇。

    “我不想在烈日下行走,所以打算早一些相遇。你的打算如何?”

    陸凝霜到了身邊,君臨負手看著新日。那晃晃白晝似乎不能刺傷他的雙眼,反而不為何讓人覺得光也變得慢慢微弱。

    小冰塊察覺到這奇異的力量,微微一笑道:

    “凝霜都聽夫君的話,隻不過…你打算如何安置雲兒和山下那些人馬族人?”

    “他們都留在此間…”君臨迴身,看著陸凝霜的眼睛說道:“這麽多年,雲兒隻和你與那匹蠢馬相伴,不曾接觸過萬族生靈,一直以來她也不曾有過朋友,這些日子,便留她和半人馬相處也好…”

    “這樣也好,倒是不像夫君你的做法。”

    陸凝霜細細聽完,笑容更甚。君臨捕捉到其中狡黠,沉了沉眉:

    “如何不像?”

    “以前的你,對自己關心的人可沒這麽放得開…況且,我和雲兒相處了這麽久,也沒想到這一處去,這麽看來,你倒是個天生的父親…”

    “父親哪有天生一說。”

    君臨忍俊不禁,可又很快正色。然而小冰塊忽然踮起腳,卻在他麵頰親了一口:

    “你還有一點變了,既不親我,又不捏我的臉。不過這些都不要緊,我來做就好了…”

    “我…”

    聽聞此言,君臨心頭一顫,卻又不知道如何言語。可陸凝霜一吻即止,伸出手放在唇前道:

    “你方才說到朋友,凝霜也有些想念一些故人了…也不知道此去有沒有見到的可能。”

    “既然想,那便動身。”君臨點頭,不等陸凝霜反應,他身手摟過姑娘腰身,將她扛在了身上。

    一聲姑娘的驚唿,一聲馬兒的嘶鳴。驀然之間,畫麵流轉,陸凝霜睜眼之時,被眼前一幕所震。

    茫然之間,她已經坐在了追雲的馬背之上,兩人一馬置身在閃爍繁星之中,放眼無垠,便是混沌。

    如今她也是神境之身,卻全然沒看清楚君臨如何運轉的道意,更罔論那可憐的大黑馬,方才還在雪山之下優哉遊哉吃草,忽然落在黑幕與星辰之間,也是嚇了一大跳。

    “君郎,你已經完全領會時空之道?”

    白衣姑娘平複心情,撫摸著追雲的鬃毛讓大黑馬定心。隨後傳音發問,直抒心中的疑惑。

    “若是完全領會,現在我們應該在天道樓前。這一段時間的沉睡,激發了血脈中殘留的力量而已。”

    君臨傳音答複,話語雖然寧靜。可陸凝霜還是看到他眉眼幾分閃避。

    她知道那不是撒謊,而是因為血脈二字,讓他想起了兩個人。

    兩個相隔時空,也相隔生死的親人。

    “公公和婆婆知道了,一定會很欣慰的。”她柔聲傳音,君臨沉默未應。大黑馬好不容易適應了周邊的環境,可過了一會又搖頭晃腦起來。

    不喜歡也不會修行的蠢馬,如今也是聖境實力。它的那雙馬眼睛足以穿透星空千百裏,看清楚遠方的塵埃。

    現在,它看到一片很大的石頭在衝著自己而來,大得有些像是一片天地。

    黑馬能夠看清,君臨和陸凝霜自然也能。他們並未驚訝,因為來此本就是等待著這片天地到來。

    “走。”

    沉默的君臨傳音入陸凝霜和追雲心中,隨後拂袖再次帶走了二人。片刻之後,他們出現在了一片凝聚雲煙的蒼穹。俯瞰正片世界。

    “這片地界,至少有曾經東域大小。”陸凝霜沒有放開神念,隻用雙目觀察腳下的世界。目光所及,山川地貌,山和湖泊都有些莫名熟悉。隻不過中間一道縱橫南北的大峽穀,讓一切熟悉感被割裂了開來。

    “那是他的劍劈的,最後沒有了餘力,所以讓這塊土地完整的連在了一起。”

    君臨沒有看世界其他的角落,隻看是凝視著那裂痕峽穀。半晌,他幹啞的開口,所說之話讓陸凝霜麵色也微微一變。

    在曾經那個神荒,隻有一個人在沒有餘力的情況下還能斬出如此觸目驚心的裂穀。如果說此間是故地家園,那麽留存下這片土地的守護神,便是君臨最敬又最恨的那個男人。

    來到此間,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蘇洵所留的痕跡。陸凝霜從馬背上下來,握緊了君臨的手,目光落在西北一處高山。

    “我感受到了很多強者的氣息,那上麵有一座很雄偉的城池,要不過去看看?”

    “也好。”

    君臨沒有反駁,也沒有再動時空之力。兩人一馬都飛向了地麵,如正常一般的趕路。

    臨近城池,所見已經超乎了他們的想象。這片土地雖然看起來貧瘠,可是生靈之數卻不在少數。

    不消半日時間,他們便見到了數十個熟悉的種族人士出沒,其中也不乏修行之人。

    雖然不知時隔如此多年,是否還有人能夠認出自己。可君臨和陸凝霜還是做了一些偽裝,混在了去山頂大城的隊伍。

    天穹斜陽不落,約莫是三個時辰,百丈之高的宏偉城池已經近在眼前。君臨和陸凝霜走過城前三道巨石橋,抬頭看向那正門之上巨大石牌,忽然都愣神停步。

    石牌之上,恢宏二字,名之燕凰。君臨和陸凝霜看了許久,慢慢低頭側臉對視一同道:

    “難道這麽快,就要故人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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