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淩仙宮的小聖女,現在也變得如此之強。看來我神族後輩果然還要加倍努力。”那滄桑沉穩的聲音又一次響起,細細聽來似乎正來自陸凝霜所看的那麵冰境對麵。

    “前輩謬讚,凝霜能看到前輩,仰仗的是丹藥之力。”

    “不必自謙,若非冰心純粹。又何能堪破光明…”教尊如此說道,隨後沉了一瞬,又發出一聲歎息:

    “隻可惜,姑娘如此單純。卻站在光明的對麵。今日阻攔的我神族大軍,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教尊沒有強行出手,反倒是緩和了語氣對著陸凝霜道。

    “若是陸聖女就此撤去,本尊可以答應你,絕對不為難你們幾人。”

    誰能想到,教尊強勢出手。一連壓製了諸聖,可是麵對陸凝霜的時候,卻是擺出了談判的姿態。

    光明教尊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著半個神國,非一教之主,至高強者不可與之並論。能夠說出這番話來,已經給足了陸凝霜的麵子。

    “前輩說的不為難,是指的誰?”

    “自然是非巫神教之人。”

    “那巫神教的人呢?”白衣姑娘不依不饒道:“會死嗎?”

    她看著那麵鏡子,光明教尊也在鏡子中看著她的眼睛。原本這話可以用謊言帶過,可是堂堂至尊在看到那清澈的眼神之時,竟也不由衷的道:

    “就算不死,也要關押在神獄之中。我神國不會縱虎歸山,容巫神教東山再起。”

    教尊所說乃是實話,今日之戰。對於巫神教已經是滅門之舉。不管勝負,神族和西澤已經結下了大怨。

    為了神族大計,教尊自然不可能讓南宮弱和秦小落這等天驕有成長起來威脅到光明治世的機會。

    陸凝霜聽得此言,平靜的小臉上出現了幾分嫌棄。

    是的,她嫌棄,然後說道:

    “這樣不好。”

    教尊大概沒有聽過這樣的反駁,一時間沉默下來。隨後他言語重了幾分,對著少女道:

    “依本尊所知,陸聖女你等和巫神教並無多少交集。今日既然你等已經盡力,何須為了他人如此犧牲?”

    “難道,僅僅因為你覺得這樣不好?”

    “不是我…”陸凝霜搖頭道:“是他會覺得不好…”

    “君臨?”不用多想,就連教尊也知道陸凝霜口中的他是誰。遠處光芒閃動,壓製著那個玄離弟子,從那不斷消逝的蠱靈來看,那的確是一尊蠱身。

    “你就因為他一句話,值得送死?”

    教尊話語中終於有了幾分寒意,他最初不想和陸凝霜爭鬥,不僅是對方此刻處在半神境界,一旦動手雖然他有絕對把握擊敗麵前的少女。可是誰也不知道她反戈一擊下神族子弟還要承受多大的反噬。

    另一點,則是神族現在還沒有激怒淩仙宮那位神境的打算。一旦平衡打破,那麽最關鍵的東域戰事恐怕將升級到至強者直接對抗的地步。

    教尊權衡利弊,才有了幾分示好。然而陸凝霜聽到這最後的反問之後,隻迴了一句滿是煙火氣的話。

    “我是他妻子,不聽他的難道還聽前輩的?”

    陸凝霜說話能把人噎死,就算你是神境至強者也跟不上她的邏輯和思維。教尊見勸無可勸,值得沉沉歎道:

    “既然如此,那便不能怪本尊無情了。”

    說罷,光明大盛。神輝之中穿著紫金長袍的老者身影凝聚了實體。陸凝霜再也難以直視那刺痛神識的光,揮手讓那千麵冰晶聚於身前。

    鏡可聚光,尤其匯聚一處之時。將教尊的第一波攻擊反射了迴去。

    這一番借力打力,早在教尊意料之中。他之所以入了陸凝霜的局,為的便是在這個局中破法。

    鏡可反光,同樣可以照影。教尊的身軀在鏡中如萬花之影,隨著眉心被神光照射,竟像是通靈般的活了過來。

    陸凝霜隻感覺神力如潮水壓來,自己和千絕神冰之間的堅不可摧的聯係被正麵挑戰。

    教尊雖強,可在極致的冰寒下眉目也覆蓋了一層寒霜。

    他剛一動手,就選擇以純粹的力量攪亂陸凝霜的道。

    鏡中千百教尊將光芒燃燒在手,陸凝霜麵前的鏡子接連出現了裂痕,縫隙中透出了神光如劍。

    無數金色鋒芒從天而降,白衣姑娘嘴角滲出血絲。更是冷若冰霜的往琴弦上撫動。

    一時間,漫天風雪收攏,在她頭頂青傘之上盤旋。

    那是世間最恐怖的暴雪風眼,看似平靜,卻隱藏著撕扯一切的力量。

    青傘一直都是用來防禦,可誰若落入風雪之中才會明白其力量之恐怖。即便是教尊的大光明術,也如同陷入了泥沼。

    不過不過是破碎鏡麵落下的第一縷光而已,很快教尊的身影就從鏡身之中殺了出來。足足千道,讓人望而生畏。

    人說飛蛾撲火,萬物向陽。可教尊現在的攻勢卻像是反了過來,無數光影前仆後繼衝向了綾羅青傘。

    一切看似平靜,不論是光和一傘風雪看起來都不像是那種霸道絕倫的力量。可當注視爭鬥之人看到那光明之純淨時,才知道這種級別的爭鬥有多麽恐怖。

    傀儡穀中,光明照射之下連塵埃都不複存在,絕對的純淨泯滅了所有的自然的常態,也足以滅絕所有生機。

    陸凝霜美麗的小臉變得微微紅潤,然後又漸漸變成了蒼白。那青傘之上,風雪中開始撐起一顆顆金色球體。

    這一幕就像是一顆顆太陽平息著風雪,陸凝霜在傘下撫琴,指尖血點點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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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七姐姐,我好像要撐不住了。”

    陸凝霜並不是白瑾寒練紅雪那種靠自己修成的半神,憑借著藥力之效,還沒有領悟神道的她,能抵抗到現在已經殊為不易。

    “你做的很好了,要是他再不來。我也沒有辦法了。”

    小七傳音迴話,安慰著陸凝霜。

    “不過你放心,就算搞砸了,也不會有家法處置。該罰的人是他…”

    “那…我再撐一會兒。”陸凝霜一聽要處置君臨,又打起了幾分精神。仙狐少女看到這一幕哭笑不得,隻能在心裏默念。

    “你要是再趕不迴來,你的大小老婆可都要成了神族人的戰俘了。”

    眾人隻關注著戰場的局勢,沒人知道有三個姑娘都把希望寄托在了本尊不在此處的年輕人身上。

    整片戰場中光明越來越強盛,青傘之上的風雪慢慢化成了晴天。光明教尊身影層層疊疊的合在了一處。

    神族聖地之主踏步虛空,如踩著天階一般慢慢走了下來。

    陸凝霜身上壓力越來越大,青傘之上像是被火星燙到,逐漸被灼穿了孔洞。

    光從洞口魚貫而下,射在了少女素雅白淨的麵龐。小冰塊眉頭輕顫,臉上多出了幾分痛苦之色。

    所有人都知道,她已經抵擋不住神族至強者的攻勢。然而她仍舊在傘下撫琴,哪怕光線開始灼燒雙手。

    她這麽做,既是為了巫神教,也是為了君臨不受小七的家法。這便是陸凝霜,簡單而倔強。

    “陸姑娘,不要強撐了。”

    眼見青傘灼穿了小半,越來越多的光芒將白衣姑娘嬌弱的身軀淹沒。便是她身後的巫彭也看不下去,出口說道。

    “我巫神教謝過諸位相助,既然神族人鐵了心要滅我教。剩下的戰鬥便交給我巫神弟子吧…”

    眼見大局已定,一向重情義的巫彭終於放棄了最後的希望。

    今日得人相助,巫神教不想連累恩人赴死。

    光明中的姑娘也不知道聽沒聽到他的話,逐漸被純淨的神輝淹沒。眾人隻能聽到光中琴聲依舊在頑抗,卻恐怕支撐不了多少長時間。

    等到此時,小七也終於忍耐不住。之前的她一直在支撐那尊君臨蠱身,沒有多餘的力量對抗神族。

    眼下蠱身受創,其實她也連同反噬受傷。可是不管如何,她不可能坐視陸凝霜陷入危難,終於在教尊聚力準備發動最後一擊的時候,六道虛影搶先而出。

    這正是至強者專注攻擊的一瞬,也可以說是刹那間的破綻。自成聖之後,小七六道之意不出則以,動則引動天地靈息。

    善惡之道,隱隱夾雜著讓人畏懼的劫力。教尊的神袍鼓風而起,白眉皺成了一個川字。

    與此同時,陸凝霜心有靈犀,從光明中刺出了一劍。

    兩人首尾相攻,教尊卷起兩袖分別探掌。蒼老的掌紋中似乎每條線都變得鋒利無比,頃刻間將神力擊向二人。

    交錯神紋猶如昔日幽靈之子手中的天弦絕陣,威力卻不可同日而語。素衣紅衣兩個姑娘早已是強弩之末,這一次便是聯手都難以突破。

    反之,二人被神力衝擊各自後退了數丈。氣息翻騰之下,齊齊吐出血來。

    “一切該結束了。”

    教尊收迴雙手,看了一眼兩道神袍袖上兩處破損道。這一擊之下,擊潰了最後的防禦力量,隨著他沉沉一聲,光域開始繼續蔓延。

    頃刻間,之前被光芒束縛的眾人都似墜入了深海,被湧動的光芒衝擊。一名神境的最強姿態,展露無遺。

    “蒼天不公!”

    巫神教中弟子不甘怒吼,一個接著一個被光明焚滅。四方可見南宮弱等人瘋狂掙紮,可誰也沒有辦法掙脫神的掌控。

    “你真的,要失約麽?”

    小七和陸凝霜抬頭看天,被光明遮蔽了視野。她們拖延至此,要等的人卻還沒有來。

    二人又望向了快七零八落的蠱身,君臨一身神兵都落在了大黑馬身上。

    就在一切都顯終結之勢的時候,浩蕩遠去的光明忽然停滯了下來。光明教尊麵色忽然冷峻,眯眼看向了遠方。

    遠方,來了一道黑影。布滿光明的天空忽然陰沉下來。

    正片戰場的色調忽然變得冷峻,讓所有人的眼睛都難以適應。

    陸凝霜一眼朦朧,踉蹌著就要倒下。小七趁著教尊遲疑一瞬,飛到了她的身邊將白衣少女扶住。

    “他來了?”

    小冰塊看不清天空的發生的劇變,卻能感受神威的退卻。小七心疼的看她一眼輕拍這她的後輩,輕輕笑道:

    “他沒來…”

    “可是他搬的救兵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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