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種子之秘,一直都君臨埋藏得最深的秘密。這世間除了小七和師父知曉以外,便是陸凝霜也隻知道君臨體內有一片神秘空間。

    蘇洵曾經說過,不管如何都不能讓其他人知曉這個秘密。哪怕是在清虛天武麵前,他也讓君臨選擇了隱瞞。

    久而久之,就連君臨自己都快忘記青蓮二字蘊藏魔力。此時突然被麵前的老者道破,撕去了他所有本能的防備。

    即便是麵對三皇之身,他也不由再度戒備。老者對此一幕早有所料,捋須說道:

    “你不必如此緊張,其實一切老夫比你還要意外。”

    “前輩,你是怎麽知道…”君臨沉默良久,最終還是停止了無畏的抗拒。黃袍老者灑然一笑,指了指那深邃的眼睛。

    忽然,他的臉上如同慧空常顯的詭秘一般浮動著三個麵容。每一個君臨都很陌生,可是卻能斷定正是那三位皇者。

    “你說的三皇,也是如今的我。從八千年前就一直在這片荒蕪之中遊蕩。若是在神荒之時,我等也看不出你體內隱藏著混沌青蓮。可是這八千年交道打下來,自然也就有所察覺…”

    “前輩真是三皇合體所化?已經在此處呆了八千年?”

    君臨不敢相信老者口中的話,即便是修行者的歲月綿長。他也難以想象八千年在這荒蕪之地苦守。

    曾經的三皇是何等人物,怎麽會甘願寄身一體,又變成這老態龍鍾的模樣?

    究竟發生了什麽?

    “這故事還是換本皇來說。”就在君臨苦思之時,老者的臉定格成了消瘦陰沉的模樣。

    隻見他一身黃袍變成了鷹羽似的長衣,一身氣勢多了幾分淩厲。

    “翼皇前輩?”雖不見羽翼,可是流淌出來的皇威卻有幾分通天穀人的氣息,君臨連忙行了個禮,隨後聽對方點頭說道:

    “白毅然那老頭囉囉嗦嗦,總是找不著重點。本皇聽著煩悶,便出來跟你一吐為快。”

    說罷,不等君臨反應。翼皇一把拉起了君臨的手臂,朝著那幽深巨眼飛去。

    兩人速度比之前那隕石更快,君臨毫無察覺,便已經被吞噬其中。

    “這裏,便是傳說中的混沌所在。”翼皇口中的白毅然就是人皇,他不喜對方說話囉嗦,自己卻又語如連珠讓君臨難以反應。

    “究竟什麽是混沌,你們這些後生恐怕不知,本皇隻能贈你一言,讓你慢慢領悟。”

    “那便是,天地初生,無道之地。”

    “天地初生…無道之地?”君臨不知這晦澀之語何意,皺眉苦想之間,又聽到老者換了一種語氣。

    “你說此晦澀之言,不如用手段給後生一觀。稍有悟性者自然明了。”

    那聲音響如洪鍾,平和中透露幾分霸道。君臨再笨也知對方何人,又一次行禮道:

    “見過神皇前輩。”

    人皇白毅然,翼皇慕容天,剩下這聲音的主人,自然就是神皇宇文陽。

    “不必多禮,看後再說。”

    老者沒有變幻外貌,隻是從指尖彈出一顆石子。君臨從未見過有石頭如此細密光滑,竟是感覺比玄鐵還強橫幾分。

    那石子從三皇之身上飛出,鬼使神差的奪走了君臨的一縷神念。少年腦海浮現出一幅畫麵,竟是以那石子為視角而生。

    四周漆黑如墨,又可以說是光影斑駁。那石子運行的軌跡不可捉摸,瞬息消失在了他們身前。

    這一幕讓君臨忽想起星辰塔中搶奪靈石時的情景,那時候四人之力分割星域,也如此時一般扭曲空間。

    隻是在這混沌之中,空間的碎裂更加密集,那石頭幾乎每一個瞬間都出現在不同的位置,在黑暗和光影中穿行。

    君臨起初極不適應,直到以感悟體內時空劍意測算才有了勉強定下了心神。老者略微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沉默的等待他感悟。

    石子穿梭,有事又迴到了原點。不知道誰在撥弄時間的轉盤,讓一切不停的重複新生。

    不知是多少次,也不知算不算得上重啟。石子在黑暗中遊弋,開始與那些湧動的微光相觸。

    附著在石子之上的一抹神念,很快傳來了無數感知。其中有冰天雪地,又烈焰灼燒。這些感覺君臨曾經曆過很多次,然而此時卻覺得很陌生。

    “怎麽樣?”忽然神皇之聲發問,君臨低下了頭想了很久才道:

    “沒有時間,沒有空間…一切像是一潭死水,可是一切都在流動。”

    “可還有?”翼皇的聲音追問,君臨點了點頭繼續想著措辭:

    “我感覺我被寒冰燒傷,被烈火冰凍…有時候又像是被撕扯之力壓扁,被相斥之道吸納。”

    君臨緊皺眉頭,被那些真切的感知震出了內傷。然而隨著三皇之身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頭,那些傷勢又瞬息平複了下去。

    “雷霆有形,無法相聚。厚土如山,卻輕如鴻毛…”

    沒有了痛苦,君臨深吸一口氣繼續說了下,沒有了時間的概念,他也不知道自己說了多久才將親身經曆的數百種奇異的感覺道盡。

    最後,他緩緩轉身,看向了老者。

    “君臨曾聽過,萬物生長於混沌。前輩所言天地初生,想必正是印證此傳說?”

    “不是傳說,而是事實。”翼皇之語答道:“那麽第二句無道之地又作何解?”

    “無之一字,並非指道意。而是這混沌之中大道萬千,卻無常形,無常序。相互扭曲卻無依存之根基…”

    君臨琢磨了很久,才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隨後他又覺得自己文縐縐的話有些不倫不類,於是又補充了一句:

    “就像亂成了一鍋大雜燴,分不清每種食材的味道。”

    “雖不恰當,卻有幾分意思。”老者又複黃袍,以人皇之言開口道:“慕容老頭喚此處為無道之地,可真要放下這唯心之論,誰也無法不承認這裏茫茫宙合之間,再也沒有比此處道意強盛之地…”

    “道意強盛?”君臨頗為不解,他的神識在混沌中穿梭,雖然感知玄妙。但是那混亂中的力量比之鯤口齒山來說甚至還要微弱些許。

    如此程度,怎能說獨一無二?

    “我知道你心有疑慮,但小子你可知你所經曆不過混沌邊緣之萬一。這些蟄伏的道意不過皮毛。”

    “多說無益,老夫給你看看便知。”

    沒有征求君臨同意,黃袍老者捋須微笑,輕輕彈了個響指。君臨聽得身後遠方傳來神器清鳴之聲,耀眼的青藍金三色光芒緩緩暗淡下來。

    一切就像是陰陽輪轉,你方唱罷我登場。君臨覺得無邊空寂黑暗中湧動的力量開始騷動,混沌如逐漸狂暴起來的大海,開始覺醒。

    刹那間,他隻覺得死神睜開了眼睛,沉沉的注視著自己。強橫如他,竟成了不可動彈的螻蟻,一縷神識被切斷在了混沌之中。

    僅僅感知了一瞬,君臨便麵色慘白大口吐出獻血。那靈魂深處策顫栗讓讓他崩潰,如同數不清的神境強者正對他一人出手。

    忽然間,他又聽到背後的啼哭。

    混沌之中似乎浮現出一張青色的巨臉,帶著洪荒遠古中的殺意凝視著他。

    “平心靜氣,莫要緊張。”

    老者的手又一次搭在少年的肩頭,無盡的力量支撐著他欲要臣服下跪的身軀。君臨冷汗直流,將背後繈褓緩緩的取下。

    男嬰此刻奇跡般的恢複了麵色,圓溜溜的眼睛又一次看到了君臨的臉,哭的更加大聲。

    君臨想要安慰,卻聽到狂暴的怒吼,瘋狂意識衝擊之下,他直覺搖搖欲墜。

    他借助老者的力量,勉強穩住了自己脆弱的身軀。抬頭看那張浮動在黑暗中的青色巨臉之時,被那猙獰所震。

    “休得放肆!”少年備受煎熬之時,翼皇之語冷漠響起。他的聲音穿過混沌,像是一把狂刀,把那青色巨臉逼進了粘稠的混沌中。

    君臨心中稍定,緊抱著懷中的嬰孩,拍著他的背撫慰。

    可是那男嬰依舊不安的在哭泣,不管如何安慰,君臨隻覺得他隻想掙脫自己。

    他以為這小不點還在畏懼隕石之中發生的事情,可突然聽到混沌中那猙獰巨臉傳來狂暴怒意之言,驚愕的呆住。

    “鴻蒙老人!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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