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撐不下去的話,你們便在山腰修整等我迴來…”

    冰寒齒山之山,君臨看著蜷縮成一團的燕文墨道。後者已經被凍得說不出話來,幾乎嘴唇都黏合在了一起。

    這結果遠遠出乎眾人所料,齒山的冰寒極致已經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為了護住燕文墨的心脈,便是孤凰這等擁有天鳳真火的修行者都走得極為吃力。

    花了一天時間,一行人才勉強來到山腰。越往上走那恐怖冰寒便越發強盛。君臨料定書生不可能撐到山頂,不得已提出了方才的建議。

    此語一出,燕文墨原本就埋著的頭壓得更低。腦袋擺動著輕微的幅度,意思很是分明,那便是同意了君臨的建議。

    “需要有人照顧他。”沈牧塵接過話道,他不出言還好,開口便讓君臨和孤凰僅僅的盯著他。

    同樣身上沒有靈力的氣息,沈牧塵在這冰天雪地中卻表現出了可怕的輕鬆。

    他甚至比君臨和孤凰都要寫意,仿佛行走在春風裏。

    “沈兄沒有禦敵之力,那便讓我帶燕公子先迴山腳。”孤凰沒有問出心中疑惑,做出了選擇。

    君臨目光仍在沈牧塵身上,微微點了點頭。

    既然都是等待,那麽下山總比在這山腰要好。隻是一路辛苦半途而廢,對於孤凰來說也少了一個感悟的機會。

    如此說來,其實也是不小的犧牲。

    這無疑讓君臨對她有所改觀,生出了幾分好感。

    孤凰不知君臨所想,她下定了決心就扶著燕文墨起身告辭。君臨點點頭又看向了越發顯得神秘的沈牧塵。

    “你也要上去?”

    “既然來了,自然要去看看。”沈牧塵淡淡答道,目送孤凰跟燕文墨遠去。君臨用神念探了他一番,還是有些不解。

    “你是怎麽做到的?以你退化的聖人之軀,應當也難以抵禦此間冰寒。”

    風雪唿嘯,恐怖的冰寒像是連話語都要凍碎。君臨轉而用傳音跟沈牧塵說話,

    “我自己也沒弄明白。不過這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沈牧塵笑了笑,卻是仍舊能自如的說話,他知道君臨疑惑什麽,隻是他現在的情況到現在連自己都沒有完全摸透,也不知道如何跟君臨解釋。

    “邊走邊說?”他如此提議,本來就急著趕路君臨自然也不拒絕。

    兩人迎著風雪,君臨也運轉起了體內幾乎所有的力量。他低頭看著懷中眉目凝霜的姑娘,心中難免有些緊張。

    曾經在混元鼎中走過,他對於冰雪極寒並不陌生。這些年跟陸凝霜相伴左右,相比常人他更知道怎麽麵對這些可怕冰寒。

    他的緊張,並不是怕自己到不了山巔。而是害怕到了那頂峰她卻不會醒來。

    “從相見開始,你就沒有說陸聖女她為何變成這樣。起初我以為是孤凰的原因,你並不想讓外人知道太多。可現在就我們兩個人,看樣子你還是沒有開口的意思。”

    沈牧塵能看得出君臨心弦緊繃,他先開口跟君臨說話,語氣依舊讓人舒心。

    “你也沒有和我說那件事的意思,我以為你覺得不如沉默更好。”

    君臨引路在前,傳音淡淡送向後方。沈牧塵知道他說的是哪件事,無奈苦笑道:

    “我當日若不答應白虎尊者的條件,你和白瑾寒不可能走得出天道樓。那樣的話,你也不可能在神皇大典上尋到你那位小七姑娘。”

    “說起來,現在那姑娘現在在何處?據說她已經成聖,難不成在虛妄之海的海岸上等你?”

    “你比以前囉嗦了。”君臨迎風向前,忽然麵前撐開了一把青傘。

    傘是神念所控,便是沈牧塵也感受到了其渾厚精純。他感覺寒風被遮蔽,微微一愣道:

    “你也變得不那麽囉嗦了。”

    兩人從分開到重逢也不過半載光陰,可彼此間的說話的方式卻像是互換了過來。沈牧塵隱隱能猜到原因,卻沒把問題追根究底。

    “關於天鳴師弟所作所為,我很抱歉。”

    “沒有什麽好抱歉的,就算你把一身修為給了他,讓他成聖。可是在我眼裏,他還是一個廢物。”

    “我想家師和我那位師兄,一定不喜歡聽到你這句話。”沈牧塵歎息道,他也聽聞了神皇大典發生的一切,穆天鳴跟君臨衝突不斷,最後逼出異魔入了君臨之體。

    君臨的轉變,應當就是從那時起。直到現在,幾乎所有人都在質疑他現在的身份

    “你已經被逐出了天道樓,不知道你口中的家師和師兄又是何人?”

    少年冷冷迴問,沈牧塵知道他心知肚明,苦笑不語。

    “難道,你就沒有一絲恨意?”君臨難得的追問:“曾經你也是五人之一,受無數人敬仰,可現在一身修為被廢,還被逐出了師門…”

    “天道樓如此待你,你卻還把穆秦川當成師父,把那一對根本與你不親的兄弟當成同門?”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沈牧塵波瀾不驚的道:“至於同門之誼,或許的確沒有。可是同門的身份,不是我能選擇的。”

    “迂腐…”君臨不屑道:“看看你這樣子,好像還覺得他們沒有對不起你一樣。”

    君臨話語說得咄咄逼人,的確是沈牧塵從未見過的樣子。可他依舊平靜,走到了和君臨並肩的位置。

    “至少,他們沒有食言,讓你和白瑾寒出了天道樓。也讓沈牧塵沒有辜負自己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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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你遲早會被承諾害死。”君臨歎息一聲,神念催持綾羅青傘開路。

    可沈牧塵忽然走上前了兩步,把手伸向了那把神兵。

    “你做什麽?”少年驚問,到並非怕沈牧塵有什麽不軌的舉動。

    隻因那把傘對陸凝霜認主,君臨是玄離弟子方能催動和接觸。一旦外人伸手,很有可能被傘上的靈力和風雪所傷。

    可很快,君臨便看到沈牧塵沒有任何阻礙的握住了傘柄,他像是對這神兵熟悉無比,頃刻間把傘合了起來。

    沒有了青傘阻隔,風雪又撲麵而至。沈牧塵迴頭看了一眼君臨,笑道:

    “你不必為我阻隔,現在她需要吹吹這些風。”

    君臨聞言沉默,他撐開青傘的確是為了沈牧塵能夠走的更輕鬆一些。早在雷齒山之時他就跟龍魅說過,這些道意其實更需要人來親身感受而不是抗拒。

    看樣子沈牧塵也很清楚這一點,更清楚陸凝霜的狀況。

    “若你到山巔要凍死,我可沒有能力同時照顧兩個人。”君臨麵無表情傳音道,用神念將那青傘收在了背後。

    然而沈牧塵隻是聳了聳肩,背對著那風雪張開了雙臂。

    他的輕鬆寫意,讓君臨心驚不已,隻見沈牧塵低頭卷起一團雪球,輕輕拋上了天。

    “痛苦和磨難,其實也是修行。就像是這雪,在雪山之上永遠都是隻是雪原雪山的一部分。”

    空中雪球很快落地,也不知是不是沈牧塵捏得太緊。那些雪球並沒有在地上碎開,反而一路滾了下去。

    “可是當他被放逐…”天道樓棄徒看著那雪球往下,從拳頭大小開始越滾越大。

    “也許就會像你看到的一樣,尋到了自己要走的路。”

    君臨聽聞此話,順著那雪球看去。風雪太大,很快就看不到它的蹤跡,可君臨能感受腳下的震動。那一顆小小的雪球,正卷成雪崩往山下而去。

    少年看了良久,才迴過頭來,他看著麵前的謙謙君子問道:

    “你不怕雪崩壓死,燕文墨和孤凰?”

    沈牧塵聞言大笑,隨後輕鬆的搖頭道:

    “不怕…”說罷這兩個字,他忽然正色。與此同時,君臨也警惕的停下了腳步。

    少年感應到了一道氣息的逼近,正把身後的滾滾的雪崩之聲消弭。

    很快,方圓數裏的風雪變成了細雨,又蒸騰成白煙。一股熱浪將他們兩人包圍。

    君臨知道了來人是誰,隻是有些意外沈牧塵比自己還先感知到對方在靠近。

    那一顆雪球,是天道樓棄徒給來人的禮物。隻可惜並沒有阻止到對方。

    身穿棉袍的男子聳肩,帶著玩味笑意的看向君臨道:

    “看樣子,有人很不滿意你把他的未婚妻弄成這樣,我想你得珍惜這樣的對手。他可能是少數幾個不在乎你是不是異魔,也一定要殺死你的人。”

    君臨聞言冷冷看了沈牧塵一眼,背身了過去。

    他冷冷的反駁了沈牧塵話裏的兩個錯誤。

    “第一,他沒有能力殺死我。”君臨冷笑一聲,低頭看著懷中安靜的側臉。他用神念把陸凝霜輕輕送到了沈牧塵的身邊,然後叮囑道:

    “第二,凝霜以後是我君臨的老婆,而不是什麽玄烈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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