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極界內,世界之盡頭。

    君臨看著落日的餘暉灑在海水之上掀起金光斑駁,那棵奇怪古樹在海風中搖曳,繁多的枝葉合奏出奇怪而美妙的淺吟。

    少年的背後,諸天星辰閃爍。那陽光沒入到了邊緣無端消失,猶如被星空所吞噬。

    這樣的場景,日複一日。君臨最初見到那一輪巨日投身星辰被淹沒的景象還感到頗為震撼,可過了三五天後卻已經習慣了下來。

    麵對一望無垠的海洋和看不到邊界的星辰,太過寂寥的景色總會讓人有些煩悶。君臨不知道沈牧塵離去究竟要做什麽,最初兩天便在焦慮之中渡過。

    到了第三天,君臨才平複下自己情緒。按著沈牧塵過往的指點練拳。

    此處乃天道樓二弟子初創牧塵拳之地,君臨沿著不過十丈的狹長小島反複來往了不下千遍,卻仍舊沒有找出什麽玄妙來。

    隻是這一點小挫折,並不足以攔下君臨修行的腳步。他按著沈牧塵的作息,在日升之時進餐,然後練拳,以海水沐浴。終於將心境平和下來。

    漸漸的,君臨有了些奇妙的發現。那就是他在運轉牧塵拳法之時,竟是隱隱覺得自己的一唿一吸正與麵前海波起伏和身後星辰蕩漾相合。

    於是他試探著隨著波濤推掌,迎著星辰聚拳。體內靈力竟奇跡般的引動了星辰海波之中浮散的靈力。

    少年初有所得,欣喜不已。然而再將自己浸入拳法之中的時候,那莫名勾連星辰大海的晦澀感知卻又消失不見。

    君臨知道想要完全感知那股力量非一日之功,不由更勤加苦練。

    狀態稍好之時,君臨能一氣嗬成連舞半個時辰拳法。大海之波與星辰光輝能化成細流如他掌中。雖然這等情況,並不足以讓牧塵拳現在就爆發出更強的威力。可是君臨見過天道樓二弟子身在玄武之時,那拳掌之間便可引江河。

    如此感知兩日,君臨漸漸能十拿九穩的催生那股勾連星辰大海的順勢之意。為了讓拳法更上一層樓,第五日開始,君臨便走向了海中。牧塵拳雖是拳法,首重卻是下盤。

    依照君臨的自悟,若是能在一片汪洋之中紮穩腳跟。那麽一身拳力則會更加穩固。

    南陽之海,其水溫熱。君臨置身其中,倒覺得頗為舒心。隻是初嚐在海中練拳的滋味,倒是讓他有些不甚習慣。

    水中阻力之下,他的拳腳本就是不諧之物。陸地之上本可完美的一招一式,都出現停滯和破綻。

    君臨早就料到如此情形,也不與海波相逆。他在蔚藍的海水中轉動身形,不論拳掌,都順著水流而動。

    如此一心悟拳,仿佛迴到了玄離山上修行的歲月。君臨最大的有點,就是一旦為了某個目標而沉浸在一件事情中,那麽艱難困苦反而成了他的樂趣。

    有過兩日,從清晨到深夜,君臨便一直海中練拳。每當日月星辰在海水中倒映波動之時,君臨便覺得越來越接近了牧塵拳的真諦。

    汪洋之海,可納諸天萬象。如果說那些日月之光便是敵人的攻擊,拳腳如海便是能把他們化成點點的碎片。

    漸漸君臨發現自己已經能平靜的在海麵行走,也能自如的潛進更深之處而不費力。當他在海麵之時,日月星光便是他的靈力源泉。而當他潛入水中,無數暗流就是自己的武器。

    君臨興奮不已,逐漸將自己沉的越來越深。在那陽光也照射不進的深海,唯有水流能讓他感知一切。

    “原來如此。”

    少年終於明白,為何沈牧塵總是能洞察對手的先機。將牧塵拳練到了大成的那白衣男子,或許身邊無時無刻不伴隨著一片汪洋。

    “若是每一絲空氣,每一分靈力都能像這水流一般被真切感知,那麽想要提前知道對手的動作,似乎也不是一件難事。”

    君臨參悟著拳中奧妙,越來越相信自己走的是當年沈牧塵走過的道路。或許多年前,他也潛伏在著深海之中,方才悟出了拳法奧秘。

    念及此處,少年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他驚訝的發現時間似乎早就超過了七日有餘,而沈牧塵卻還未歸來。

    依照君臨對沈牧塵的了解,對方是一個尊重諾言之人。他說七日歸來,如今卻是未歸,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按說在這天道樓中,沈牧塵應該不可能遇到什麽危險。可君臨總感覺事情有些蹊蹺,似乎有什麽超出了掌控。

    本來入天道樓對於君臨來說便是一件再危險不過的事情。若是沒有沈牧塵的相護,他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麽身份走出這天下第一樓中。

    一念及此,君臨暫時把練拳放在了一邊。準備從深海上岸看一看沈牧塵是否晚歸。

    可忽然間,就在他動身之時。海水中傳來一陣異動。

    君臨仿佛聽到深海中傳來唿吸之聲,已經粗通用海水流動探查周身的少年斷定那不是自己練功出現的錯覺。

    他心中疑惑,這片靠近孤島的汪洋之中便是一條魚都未曾見過,如今卻突然出現了像是人唿吸的聲音。

    帶著好奇與警惕,君臨朝著那隱約的唿吸聲遊去。

    深海中暗無天日,他隻能憑著水流的湧動感受麵前的一切。一路破開深海水流行了約莫數裏,越來越深的海水壓力讓君臨開始的動作變得有些遲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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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就在這漆黑一片深海之中,方才聽到的唿吸聲越來越清晰。君臨以神念順流而去,四周地貌在腦海中逐漸清晰。

    這一片海溝,若在陸地,便是一處形似山穀的山中狹道。那聲音就從溝穀最深處傳來,此刻聽起來更像是痛苦的喘息。

    “救…救救我…”

    突然間,那喘息戛然而止。君臨聽到一個悠遠而虛弱的聲音出現在耳畔。少年不由一驚,因為那虛弱隻是相對而言,能夠在深海之中將聲音如此清晰傳到他耳邊,對方的力量無疑還要超出自己。

    “你究竟是什麽東西?”君臨直接向著海溝中傳音,神念順著水流而去,最終卻無功而返。

    那深溝之中,仿佛有著某種禁製。君臨停留在遠處不敢妄動。

    過了許久,四方湧來的壓力讓少年正想要撤離之時,那虛弱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你…我…認識你…”

    這聲音出現在幽暗深海,端的是陰森恐怖。可君臨驚訝多餘害怕,他聽到那幾個字,怎麽也相信這是一句真話。

    在這天道樓中,南極界世界邊緣的深海。那神秘聲音的主人竟然說認識他。

    這反而讓君臨警惕的後退了幾分,傳音重複了方才的問話:

    “你究竟是誰?”

    “…龍…龍鱗…圖…”

    深海之中再次響起那神秘話語,這一迴斷斷續續的三個字直讓君臨背脊一涼,他努力分辨著那聲音,漆黑的深海中看不到他的神色驟然一變。

    他朝著深海傳出驚訝的問話,不可置信地道:

    “你…你是老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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