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齊胥梅會合之後,一行人很快便往城西飛馳撤離。女千戶留下了三名天境強者斷後,分別之時臉上有著堅毅而悲戚的神色。

    誰都知道,這留下的三人可能再也沒辦法或者走出這座叛軍之城。可是對他們而言這是榮譽和宿命,也是借以來洗刷監察司內又人叛變的恥辱。

    女千戶沒有和任何人多言,確認了白瑾烈的死訊後變一人領銜而飛。

    另一名天境強者帶著燕文墨在一把長刀之上與君臨並行,從書生口中,他才知道監察司在這一次行動中傷亡有多麽慘重。

    白瑾離在寒江城中十年來暗藏的力量足以稱得上雄厚,那些隱藏在百家各業中的監察司官員,加起來足足有二十位天境強者和近百名諦境。

    本來這次刺殺原計劃中,這些人裏應外合通過破壞城中重要的設施和陣眼來牽製王府軍力,可是因為一個叛徒的出現,他們在執行計劃時就遇到了埋伏。

    一場苦戰和君臨三人在映春圓中的戰鬥幾乎同時開始,那些英雄的監察司修行者都是精銳,竟是頂著大軍包圍突圍了出來。

    隻不過他們付出的代價極其慘烈,以至於肅清西城門之後,活下來的僅僅身下齊胥梅和另外四名同僚。

    此刻又留下三人斷後,這些在寒江城中潛伏了十年的間諜,最終活下來的可能隻有兩個。

    少年策馬疾馳,心緒不定。自玄離山上論道以來,他第一次意識到了自己的力量還不夠強大。

    若是沒有偶遇蕭無劍,少了他那把寒煞,恐怕他與陸凝霜都要慘死在白瑾烈手中。要是沒有齊胥梅和那些素未謀麵的監察司修行者的廝殺,他們也不可能突破王府軍的重圍。

    自己似乎太過於樂觀,太過於高看了自身的實力。卻不知稍有差錯便會踏入萬丈深淵不得翻身。

    君臨忽然想起小七,也不知道她下山這麽多年有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危險,是否也像自己一樣安然的渡過。

    蕭無劍禦劍抱著柳清漪跟在了追雲的身後,齊胥梅本應該詢問這穿著王府護衛衣衫的劍客是何人,可不知道為何,女千戶隻管引路不曾迴頭。君臨自然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去解釋什麽。

    他現在隻想安穩的睡上一覺,就想身前安靜躺在他胸膛上的姑娘一樣,哪怕是暫時和這個世間告別幾個時辰也好。

    可惜他們是亡命之徒,從寒江城到戰爭的前線還有一段距離。想要等到滄瀾大軍的接應,還需要一段時日。

    眾人一直從傍晚行至了月入中天之時,到了一條荒無人煙的分叉道上,齊胥梅才揮手讓眾人停歇下來。

    君臨不知道為何女千戶會選擇在這樣視野開闊的地方停留,這位女強者也沒有多話,直接走到了君臨馬前說道:

    “這兩條路一條是往安陽山,一條是去露水河。不論跋山涉水,終歸都是往前線而去。到了此處,也算是安全了大半。不過殿下吩咐一定要讓你和陸聖女平安歸朝,所以你我就在此地暫時別過。”

    “你的意思是?要留下來斷後?”君臨瞪大了疲憊的眼睛,驚問道。女千戶麵無表情點了點頭,看了自己唯一幸存的同僚。

    “我二人要在這裏布置一些障眼法,也好擾亂追兵的步伐。不過君少俠大可放心,齊胥梅雖然不如你等少年善戰,可論擺脫追兵,你三人加起來也不是本千戶的對手。”

    “就算如此,也不必如此冒險。若是真有追兵追來發現你二人,你們又拿什麽抵擋?”

    “若真有追兵追來,難道這番模樣的你們,就能多幾分勝算?你可別忘了你的書生朋友,亂戰之時何人能顧及到他?”女千戶笑著反問一聲,君臨著實難以迴答這個問題。燕文墨聽得對方提及自己,沉聲道:

    “都是到了抉擇之時,燕文墨願舍性命也不會拖累大家。”

    “靈淵閣的書生,果然又幾分骨氣。”齊胥梅再度一笑,隨後搖頭。

    “你等不必再爭,我說過我有我的本事。你們往露水河那邊走,到了前線自然有人接應。過些日子,等本千戶迴了帝都,再讓殿下賞幾壇好酒,跟君少俠陸聖女喝上幾杯。”

    君臨聞話,知道已經勸不動這位女強人。對於她來說白瑾離的一句話便是命令,值得付出任何代價去執行。

    “那姐姐便小心行事,君臨等著跟你喝一杯慶功之酒。”

    少年如此說道,齊胥梅乍聽一聲姐姐愣了愣,隨後似乎被這句話掃盡了臉上的疲憊。

    “那便一言為定。”

    說罷這句話,君臨從另一位監察司男子身旁接燕文墨上馬。迴頭給正在喂柳清漪人皇血的蕭無劍一個眼神。

    整頓稍許,隊伍分做兩撥。君臨策馬在前,帶著一幫病殘弱靠著偏左的道路行去。

    月明星稀,古道淒涼。馬蹄飛劍,踏過螢火,刺破蟬鳴。大戰之時萬種矚目,事後狼狽卻無人得知。

    又連夜趕路兩百裏地,幾人才來到齊胥梅口中的露水河。不過他們身處的還是邊緣地界,還需穿過一片綿延百裏的森林。

    這樣的路不宜疾馳,追雲也到了需要休息的時候。少年下馬輕輕的將昏睡不醒的陸凝霜抱在了懷裏,輕聲和自己最親密的戰友道了聲謝謝。

    追雲知道自己又要被關進那青蓮空間裏,不過這一次它倒是沒有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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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大方的迴應了一下君臨的謝意,吐出舌頭幫猝不及防的君臨洗了一把臉。少年麵色陰沉的將它丟進了青蓮空間,轉身看向了從飛劍上落下的蕭無劍。

    他的懷中也有一個姑娘,柳清漪成了他們中間最精神的一個人。此時正好奇的打量著君臨。

    與其說是打量君臨,不如說她關注的是少年抱著的陸凝霜。她看著那熟睡嫻靜的麵龐,忍不住道:

    “這姑娘生得好美…”

    這樣的話君臨不知道如何迴答,對於蕭無劍來說每個字也都毫無意義。隻有燕文墨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寒酸,心想自己也算是翩翩如玉的公子哥,怎生卻到了哪裏都像是個尷尬的外人。

    “她這一睡不知道要多久。我們這樣趕路也不是辦法。不如到林中找處地方修整一番,也好理一理身上的傷。”

    君臨說出提議,蕭無劍點了點頭。他依舊惜字如金,答道:

    “一人睡兩個時辰…你先…”

    他還是如此驕傲,便是養傷休息這等事情也不願搶先。君臨難以拒絕好意,輕輕點了點頭。

    “我似乎已經好了,可以到林子裏采些果蔬。若是運氣好些,說不定還能弄到些藥草。”

    柳清漪抬頭看了一眼蕭無劍,隨後對君臨說道。還不等君臨迴答,少年劍客卻冷冷拒絕。

    蕭無劍看了一眼燕文墨,說出兩個字:

    “他去…”

    “我去我去…”燕文墨哭笑不得,很快的應承下來。相比之下重傷大病的幾個人,他隻是不過受了一些勞頓之苦,此時給眾人做點苦力活倒也無妨。

    更何況,這四人兩兩成對,與其自己看他們相親相愛,還不如感受下自然親近。

    幾人達成共識,便往森林中走去。君臨依然走在最前方,強迫自己凝聚心神警戒四方。

    走了小半個時辰,他才確認這隻是一片普通的森林。並沒有妖魔鬼怪,隻有一些普通的走獸飛禽。

    他和蕭無劍身上殺意濃烈,便是豺狼虎豹也不趕靠近。少年尋了一片幹燥的平地,示意眾人再次休憩。

    這一迴,他們彼此隻有眼神的交流而沒有人說話。君臨清理了一番地麵,輕輕放下了懷中的紅衣姑娘,便靠在了一顆枯樹樹幹上閉目。

    蕭無劍也放下了柳清漪,後者開始在旁邊撿一些枯木準備生火。蕭無劍沒有阻止她,盤坐在一旁凝聚神念。

    燕文墨走到君臨身邊,發現少年已經瞬間就已經酣睡過去。無奈的書生隻能又找了蕭無劍,開口便問他借一把劍。

    劍客隨意從劍匣中丟了一把利刃給他,燕文墨從未見過如此不善言談之人,歎息一聲往深林中走去。

    他要拿這把曾經屬於某個天才劍客的劍采蘑菇,挖鬆露。

    如果遇到了老虎呢?

    燕文墨想道,隨後長歌而行。

    “罷了罷了…隻願來世能仗劍江湖,體味一把紅顏相伴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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