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山尖嘯,刺痛著少年的耳膜。瞧不清究竟有多少紅色的眼眸在閃動,君臨握著鐵棍的手緊張得發白。

    他知道這一路或許兇險,卻沒想到兇險來得如此之快。

    君臨不想打沒有準備的硬仗,更何況那腐壞修羅的數量多得令人發麻。他迴頭看向了陸凝霜,簡單的說了一個字。

    “跑…”

    陸凝霜沒有點頭,也輕輕的迴應了簡單的一句:

    “你能往哪裏跑?”

    她看起來呆呆模樣,可每一步判斷都在君臨的前麵。少年目光穿過她的黑發和肩頭,才發現來時的陣眼之門消弭無蹤。

    身前身後,俱是修羅大軍,君臨想逃,卻已是插翅難飛。

    他歎息一聲,隻能準備應戰。正要把陸凝霜護在身後,卻聽素衣姑娘平淡的說了一句:

    “幫我掠陣。”

    “……”時至今日,君臨也算的上一名諦境中頂尖的高手。而陸凝霜似乎根本沒有重視這一點。

    “不會麽?”少女見他不動,自顧自盤坐下來。她整理了下衣裙,開始調息。

    君臨何曾被如此輕視,他揮舞手中鐵棍,賭氣道:

    “那就走著瞧。”

    無數修羅正從石像之中掙脫,少年還在不知所謂的賭著氣。這場麵倒也緩解了幾分危急之感。

    君臨見陸凝霜盤坐,冰寒之氣繞指而出。月光之下,冰晶如精靈舞動,凝聚在了她的膝上。

    寒冰化成了弦,化出了琴身。美若冰仙子的姑娘素手搭上了琴弦,抬頭看了君臨一眼。

    “我隻看見你傻站著。”

    一句讓君臨幾乎想要吐血,大致明白了陸凝霜的招式,他也明白了自己需要做什麽。

    琴聲必屬遠攻,那麽君臨就要護她近戰。第一波修羅已經距離不到十丈,他提棍而上先做試探一擊。

    少年一躍騰空,鐵棍朝著走得最快的那修羅猛然砸下。於此同時,身後琴音清脆,發出了第一聲弦動。

    隻見一縷冰寒直線肆虐,君臨棍影未至,那衝在最前的修羅下肢便被凍結。

    前進的速度讓腐壞的上身傾倒,瞬息之間,那修羅便斷腿倒地。

    天空唿嘯的鐵棍跟著砸了下去,棍身之上迴饋一股力道,卻無法撼動少年的雙手。

    寒冰迅速蔓延,數不清的修羅同樣落得了斷肢的命運。君臨沒想到陸凝霜的對寒冰控製如此出神入化,當下覺得壓力驟減。

    可素衣姑娘似乎並不滿意他的表現,她彈起第二道琴音,口中說道:

    “數量太多,省一些靈力。”

    說罷,她專注冰弦琴,不再多看君臨一眼。後者明白了她的意思,棍中暗藏的靈力迴溯體內。

    以方才一棍粉碎血肉來看,僅僅用肉身的力量,君臨也可以輕易摧毀這些修羅。

    眼前敵人,似乎隻有數量帶來的麻煩。這讓少年輕鬆不少,他避開了陸凝霜琴音寒氣肆虐的地方,舉身奔赴了修羅群中。

    如此莽撞的打法,不知合不合姑娘的意。可君臨偏生便是愛橫衝直撞,入了修羅群中就如虎撲羊群,棍影之下血肉橫飛。

    起初,君臨還因為那一聲鬼魅話語和修羅數量而倍感忌憚。

    見那些青麵獠牙甚為可怖的修羅竟是如此不堪一擊,君臨不由殺的興起。偶爾餘光注視一眼素手撫琴的少女。

    相比之下,他雖然粉碎修羅無數。比之陸凝霜破敵之數可謂小巫見大巫。

    君臨終於有了一種說也說不過,比也比不過的氣餒。他隻能把怨氣發泄在瘋狂湧來的修羅群身上,一時間挑起殘肢血雨無數。

    鐵棍發威,琴音不絕。君臨見哪邊修羅群離少女最近,便突進哪邊陣中。

    一人揮棍,萬鬼莫近。少年戰得暢快,不由朗聲對陸凝霜道:

    “替姑娘掠的這陣,可還不錯?”

    邀功之語落在素衣姑娘耳中,她撫琴皺眉,音色出現了一絲艱澀。

    “你看看腳下。”

    這話語有些莫名,君臨一棍掃開一片修羅。向著地上看了一眼。

    這一眼,他便知道為何姑娘的語氣中帶著嫌棄。因為那灑落在地上的血沒有滲進土地裏,而是不合地勢的朝著一處處匯集。

    而地上那些殘肢肉塊也在惡心的蠕動,愕然間,君臨看到最初倒下的一個修羅就像是被縫補起來,重新連上了斷腿站了身。

    很快,它便又倒下。冰弦琴聲激揚而起,有巾幗傲骨之意。

    冰霜寒氣凝聚成了實質刀劍,將複生修羅再次撕成粉碎。

    可就算是肉沫,君臨也能感受到它們在蠕動。在他身邊這樣的情況接連重現,他來不及多思考,本能的揮長棍。

    仍舊是霸道的力量,仍舊把修羅砸得血肉紛飛。可這一次,那些複而爬起的修羅讓君臨感受到了一絲阻力。

    “它們在變強。”君臨心中驚歎,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然而那些修羅惡鬼並不會給他喘息,它們依舊赴死,卻怎麽也死不透。

    成排修羅在它們的攻勢中倒下,卻又成排的站起。黏合在它們的血肉已經部分彼此,唯獨那空洞眼眶中的幽紅越來越強。

    一切如同一個死局,二人不攻則無以為守。攻則敵人愈來愈強。

    反複數輪,君臨已經無法自由馳騁。起初修羅在他麵前猶如紙糊,而到了現在其中竟有接下他黑鐵棍的存在。

    望著後邊如山如海的修羅大軍,君臨隻覺得一陣頭皮發麻。他背著陸凝霜的身慢慢迴撤,讓自己得以轉圜四周,替少女防備。

    撫琴的素衣姑娘已經無法分神和少年多話,她膝上琴聲急促,頃刻頓止。複而又錚錚而起,殺意淩然。

    驀然間,君臨聽到徐徐馬蹄聲起,複而掀起奔騰之聲。

    寒冰大河一曲霜凍。

    鐵馬冰河入陣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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