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有的消息傳的比風還快,比如玄離山上出現了一位奇跡少年大挫四方宗門聖子的顏麵。

    比如東域人族王朝邊緣崛起了一個小宗門淩仙宮,西邊大澤裏火焰山上天羅神殿開始大肆擴張意欲從大勢力登頂進入神荒最強宗門之列。

    還有人族神族連綿不斷的戰局,這些幾乎每一天,都會有新的話題傳遍神荒大地。

    二者世間消息有的時候比烏龜還慢,就比如詠雪關中某位少年策馬出城之時。守衛城門的士兵還不知道他們的少城主倒在了獨一樓中。

    如此情況,多半也怪那赫蘭桀囂張跋扈多年。他每每迴到詠雪關,在外行走之時身邊從來都不喜歡待仆人和侍衛。

    或許他更喜歡自己的肆意妄為隻屬於他自己,一廂情願的不想讓別人認為他依仗的是身後的勢力。

    所以當他受盡屈辱躺在馬尿中的時候,圍觀之人遠遠散開,甚至刻意讓消息傳開得慢了些。

    君臨並不知道城中後續的事情,他一心不想惹太多麻煩,出城之後便讓追雲加快了速度奔入了人跡罕至的山林。

    追雲如電,很快便跑出了百裏之地。其間還驚得山中虎狼退避,直到山中漸漸出現一條古路,遠遠可見一座古刹在迷霧中露出棱角,他才勒馬減速。

    下馬之時,少年毫不客氣的教訓了黃馬一番,追雲沒想到主人如此忘恩負義,馬臉之上盡是委屈。

    “本以為趕路這麽多天,能找個地方好好洗個澡。被你這一鬧騰,又要餐風露宿多少天?”

    君臨揪著馬耳朵氣道,追雲打著響鼻反抗,卻沒辦法從少年的手中掙脫。

    於是它硬是忍痛躺向了地上,不停打滾以示抗議。

    看到這蠢馬忽然變得這般倔強,君臨也頗有疑惑,他鬆開了揪著馬耳的手,蹲下來問道:

    “你究竟在馬廄了做了什麽?惹得那傻大個氣勢洶洶來找我?”

    追問聽得君臨發問,不屑的哼了哼聲,對著他齜牙咧嘴。

    “你若不說,那以後可別怪我吃烤雞的時候不帶上你。”君臨威脅說道。

    追雲並非一隻蠢馬,它深諳胳膊擰不過大腿的道理,得罪君臨得不償失,想了片刻它便從地上翻身而起,用蹄子在泥土中刨著什麽。

    這是君臨第一次知道這蠢馬竟然還會作畫,他驚訝的看著地上成型的圖案。雖然算不上妙筆丹心,卻也絕對能看得出它想表達什麽意思。

    地上的畫分了好幾組圖,第一幅上麵是一個簡單的小人,手中握著一把簡陋的棍子。

    君臨知道那小人是自己,那棍子便是用來提示他身份的龍魂槍。

    小人的身邊,是一隻實在不像狐狸的小狐狸,若不是歪歪扭扭的九條尾巴,君臨根本無法和傳說中天狐九尾聯係起來。

    第二幅圖上麵還是拿著龍魂槍的君臨,旁邊有一顆被蠢馬畫成了雞蛋一樣東西,少年看清楚了上方幾朵雪花圖案,也明白了意思。

    雞蛋是那千絕神冰,蛋中那歪扭的小人是小冰塊。

    第三幅圖,還是那個讓君臨哭笑不得的自己,隻不過追雲在他下身多畫了一筆,讓少年滿臉黑線。

    多了一筆的小人旁邊,是也是一個小人。大黃馬在旁邊費盡心力畫了幾隻模糊的怪獸,君臨略想一番,才想起這人應該是秦小落。

    三幅圖,都是畫的君臨。而最旁邊,還有一副。追雲開始畫著自己,不知道怎麽突然就畫功爆發,倒弄出了幾分神駿的模樣。

    待最後一蹄子拖出馬尾,畫卷戛然而止。君臨低頭看了許久,也沒明白追雲想表達些什麽。

    直到他疑惑抬頭,驚訝的看到了那蠢馬眼中滿滿的氣憤和嫉妒。它蹄子在畫上挪來挪去,指著君臨的畫像又指了指自己的圖案。最後一腳踩在了第三個小人多出來的一筆之上!

    少年終於明白了意思,差一點一口老血噴在它馬臉之上。

    寶馬追雲,仰天長嘶,仿佛不甘上蒼安排一般狀若怒吼:

    “你這麽醜都有三個女人…憑什麽馬爺英俊瀟灑,連心愛的姑娘都找不到?”

    “所以你在馬廄之中,是遇到了心儀的母馬?”君臨不知道如何安慰大黃馬,這畜生心中的幽怨實在讓他哭笑不得。

    不過繁衍後代之心乃萬物常情,細細想來他倒也不好再責怪追雲。大黃馬看主人遞給了他一枚靈果,心道這人還算有些良心,停止了嘶鳴來迴踱步,心中暗罵方才馬廄之中的那母馬不識抬舉,竟不願和自己生孩子。

    知曉了隨行同伴的心思,君臨感覺自己下山的使命又多上了一條。不過眼前更重要的是找個地方落腳,他看著霧中古刹,過去摸著追雲道:

    “今夜就先去那邊歇息一會吧。”

    大黃馬也覺得這半山腰不是好睡覺的地方,乖乖的跟著君臨往古路上走。一人一馬腳力非凡,不到半個時辰,便走到了古路盡頭。

    迷霧中的古刹清晰的顯現出了輪廓,君臨看到寺廟邊緣已經有幾處碎成了斷壁殘垣,有烏鴉從石頭上飛起,感覺到生人氣息不安直叫。

    除了烏鴉的叫聲,古刹顯得很是寂靜。甚至可以說有些陰森。禪門乃人族國教,君臨不知道這間寺廟為何如此破敗,帶著滿腹疑惑走進了寺中。

    古寺裏滿是枯葉,看起來已經許久沒有人到過此地。寺內深處可見那些古佛之像,金剛之身怒目眺望。

    換做以往,這等陰森畫麵足以讓少年卻步。可如今的君臨也可算得上藝高人膽大,他踩著枯葉,直朝供奉佛祖的主殿而去,直到走近殿中那數十丈高的佛祖金像麵前,才鬆開了絕雲自己擺弄起地上的蒲團。

    他挑選此處,並不是看中了佛門至高無上的佛祖庇佑,而正好是因為這殿中的蒲團最為寬大,雖然上邊積滿了灰塵,卻也能夠講究。

    少年拍著蒲團,揮手用靈力散去揚灰。忽然間隱約聽到一聲響動。

    他身上而一變,將好不容易幹淨些的蒲團到了地上,摸著身後布條纏繞的黑鐵棍喝道:

    “什麽人!”

    莊嚴的佛殿迴蕩著他的聲音,追雲雙耳扇動,也在辨別著方位。

    也難怪一人一馬如此警惕,這佛殿之中如果真有他人能避開君臨察覺,那麽修為恐怕不在少年之下。

    可君臨和追雲都沒想到的是,那一聲喝問過後,佛像之後傳來異響,忽然他們聽到“啊”的一聲驚唿,有一個影子從佛祖腦後顯現出來,竟是站不住身子從數十丈高的地方滾落了下來。

    那狼狽的身影一路激起粉塵四溢,伴隨著一聲聲咳嗽,君臨看到那人從一片狼藉的香案上爬了起來。

    比起君臨,他似乎才是備受驚嚇之人。

    少年疑惑的看著麵前的陌生人,那人穿著一聲棉麻書生袍子,頭上束發而冠。

    他起身之時,一邊咳嗽著整理衣冠,又聽到君臨的質問:

    “你究竟何人?為何會在這荒寺之中?”

    那人拍拍身上塵土,臉上露出了無辜的表情,他打量了一眼君臨,隨後支支吾吾道:

    “難道…不是我…先來的?”

    若以先來後到之論,君臨的確沒有資格質疑這陌生的書生。可他總感到一種直覺,僅憑此人從那數十丈高的佛像上摔下來也沒有受傷,就足以證明對方不是一個凡俗。

    他望著書生,淡淡道:

    “我相信沒有人什麽人會這麽巧和我一樣挑這荒山古寺當做落腳之地。”

    “除非,得罪了百裏之外詠雪關的某個小霸王?”書生反問一句,讓君臨深深皺起了眉頭。

    他緊握黑鐵長棍,冷冷道:

    “你果然是衝著我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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