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是我的…”

    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讓圍觀的人疑惑。而樓裏氣勢最強的魁梧霸王,卻很快聽清楚了這句話的意思。

    他初入酒樓,喊的便是馬廄之中馬主人是誰。之所以如此,便是因為他一向愛惜的駿馬竟在客棧中馬廄裏被一匹大黃馬咬得遍體鱗傷。

    待他趕到之時,那黃馬撒開蹄子便跑了出去,速度之快竟是連他赫蘭桀也追不上。

    所以他才到了這酒樓之中尋馬主人,心想好好治他個禦畜不嚴之罪。

    於是才有了方才一幕,劍修莫玥受的堪稱是無妄之災。

    沒想到,那馬主人突然又自己站了出來。並沒有趁著亂局離去。

    詠雪關少城主有些意外的看著麵前的少年,見那偏瘦的身軀,忍不住玩味道:

    “你也是來送死的?”

    被問話的不是他人,正是在角落裏默默飲酒的君臨。從一開始赫蘭桀進門問話開始,他就知道自己那頭蠢馬又給自己惹出了禍端。

    見赫蘭桀把矛頭轉向了幾名人族修行者,他的確生出過趁亂離開的想法。可他沒想到這位少城主霸道到了如此地步,竟是連兩個諦境修士都沒放在眼中。

    直到莫玥重傷,君臨才有些後悔自己的猶豫。書中說我不殺伯仁的典故,大概就和他眼下莫名的處境一般。

    聽赫蘭桀仍舊不肯善罷甘休,非要置人於死地。本性善良的君臨沒有辦法再坐視不管,隻能離席過來攔下了兩邊人。

    “你這樣打人,不是很好。”君臨看了一眼比自己高壯一圈的赫蘭桀,搖頭說道。

    後者聽聞他這一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隨後他狂笑一聲道:

    “不是很好…你難不成是個傻子?”

    “罵人也不好。”君臨還是搖頭,糾正詠雪關小霸王的過失。他兩句話後,周遭圍觀的人露出的不是讚同的表情,而是某種擔憂憐憫。

    正如赫蘭桀所說,佛門高深也不會這樣去感化度化惡人。何況他一個不起眼的少年?

    可這樣的話對少城主還是起了些作用,他臉上的玩味中顯出了怒意。隨後往前踏步,一腳踩碎了地板。

    整棟樓都在搖晃,酒樓掌櫃嚇得麵如土色,跪地哀求。赫蘭桀自然不理會著螻蟻的意誌,他這一腳隻為了直接震短麵前傻少年的雙腿。

    然而讓人驚訝的是,不管酒樓如何搖晃,頭頂落下多少木屑粉塵。麵前那少年就像紋絲不動一樣,如同站在了另外一片空間。

    赫蘭桀這才意識到自己麵對不是一個傻子,而是一個修行者。他冷笑一聲,近乎碗口大的拳頭破風而至,打向了麵前的少年。

    方才與莫玥相對之時,他早已展現了自己強橫的力量。這一拳之下,無人相信少年能夠硬抗。

    隻有君臨自己相信。

    毋庸置疑的相信!

    少年抬起手,朝著那破風而來的拳對掌而去。一瞬間,拳掌便交擊在了麵前。君臨一身布衣後襟揚風而起,樓中傳來怪異的聲音。

    “啪”

    那是以拳擊掌的聲音,中間還伴隨著一絲指骨碎裂的咯吱聲。沒人料到會發生這種情況,站的最近幾名修行者就在君臨身後,他們隻能看到赫蘭桀的表情,那表情告訴他們正在碎裂的是誰的骨頭。

    君臨輕描淡寫的收迴了自己手,而赫蘭桀的拳頭卻還停滯在半空。造成這一切的不是玄妙的時空之力,而是因為他一掌下去,力道隻在一處。少城主揮拳的左臂,已經錯位不能轉動。

    就著這停滯的瞬間,君臨看著麵前冒出冷汗的赫蘭桀,淡淡道:

    “馬真的是我。”

    “可你難道不會想想?你連一匹馬都搞不定,又哪裏來的勇氣找它的主人?”

    赫蘭桀愛嘲諷,可沒想到君臨嘲諷起來更傷人顏麵。他不顧痛楚,強行將臂膀正位,右手玄鐵重劍毫不留情,朝著君臨斬下。

    重劍未至,劍光先行。赫蘭桀乃是名副其實的諦境強者,靈力洶湧足以讓這酒樓崩塌。

    獨孤劍聖弟子,何其可怕。方才在肉身上吃虧隻是對手始料未及,此刻聚精會神,無人知道勝負之數。

    還是那句話,君臨自己知道。

    麵對霸道一劍,他不屑一顧。這世間有蕭無劍,有雲淺吟,有玄離山天下第一的劍神。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多一把叫獨孤的劍?

    君臨依舊用掌,掌中多了內斂兩道玄清之氣。外人看不見太極之意,可君臨的眼中自有陰陽。

    陽剛者,一掌破開劍氣。論靈力,諦初之境的君臨其實遠比高出一境的赫蘭桀更加精純霸道。

    陰柔者,一臂繞上鐵劍,那重劍驟然失去的可怕的速度,而所謂劍鋒,在少年天劫淬體之身下淪為鈍器。

    一陰一陽,兩股力道相合。赫蘭桀隻感覺自己被陰柔之力撕扯,再也站不穩腳步,身軀前傾撞上了朝胸膛而來的陽剛一掌。

    方才赫蘭桀以同樣的地方硬接莫玥一劍無礙,此時君臨挑的還是此處。

    唯有一點不同,那力道不朝銀甲,而反想他自己湧來。

    命輪逆轉,靈力倒流。君臨一掌打在赫蘭桀胸膛,掌心卻呈逆流旋渦爆發恐怖撕扯之力。

    魁梧的少城主衣衫瞬間破裂,銀甲被那一隻手掌僅僅吸附,背後甲衣連鎖銀扣一顆顆崩裂,很快便掙脫了他的軀體,盡朝那掌心縮去。

    君臨撕下銀甲,麵無表情的在手中揉搓。一件足以抵抗修行者利劍的靈寶在他手中變成了一團厚紙,漸漸被擰成了一團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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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力道,讓旁觀者冷汗直流。赫蘭桀眼中閃過一絲驚恐,瘋狂的將重劍揮舞。

    君臨根本沒有猶豫,直接將銀團猛的擲出。那景狀如同一個猛漢拿著磚頭砸一個拿著木劍的孩童,玄鐵重劍鐺的一聲哀鳴,偏飛砸爛了窗台。

    少年順勢一腳,撂在赫蘭桀左腿。

    詠雪關少城主左腿卡嚓骨折,隨後君臨死踩對手的腿不放,右掌再是一劈。

    對手左肩肩骨粉碎,鮮血之流。

    如此幹脆利落,如此可怕的近身戰技。沒有多餘的靈力宣泄,也沒有修行者縱橫來去的飄逸。

    可效果仍舊可怕,血肉都是最真實戰績。

    方才赫蘭桀便是如此強攻重傷莫玥,君臨依法炮製,更讓人膽寒。

    圍觀之人還記的少年最開始那句話,他說打人不好。

    眾人隻覺得他表達的是另外的一層意思。

    他打的人,怕是永遠都好不起來。

    詠雪關少城主連聲慘嚎,四肢關節盡被君臨一腳一掌碎裂。他忍著痛苦沒有昏迷,狂喊道:

    “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在這詠雪關中,任誰聽到小霸王這一聲威脅,恐怕都要嚇得睡不著覺。可君臨一腳將赫蘭桀踢開,似是毫不在意。

    他迴頭看了一眼幾個震驚發呆的修士,淡淡說了一句:

    “你們現在走還來得及。”

    那蘭姓修士這才反應過來,他隻來得對君臨道一聲謝,便和同伴扶起了地上的莫玥匆忙離開酒樓。

    一種凡俗自然不敢阻攔他們,眾人盯著少年想看他欲如何處理之後的事情。卻之間君臨吹了一聲口哨,隨後有一陣風席卷入了酒樓。

    大黃馬疾馳而入,小心翼翼避開了站著的那些家夥,卻是沒有留意腳下還躺著個半死不活的人。

    它略顯尷尬,卻見主人沒有責罰自己的意思。君臨很快的翻身上馬,給地上的赫蘭桀加了一個人的重量。

    那狂吼戛然而止,大黃馬四蹄之下,曾經化身神龍的龍原都敢一戰,何況其他。

    臨行之時,蠢馬猶存報複之心,於馬胯之下撒下流水印記。直到君臨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屁股上,才如利箭射出了酒樓。

    頃刻之間,那無名少年疾馳而去。沒有眾人想象中的坐等報複殺出血路,也沒有留名流姓羞辱對手。

    他突兀而來,突兀而去。未必十步殺一人,卻真如千裏不留行。

    唯留不知道如何處理後事的酒樓掌櫃,看著那在馬尿之中大肆喘息的城中少主。當下一拍腦袋,轉身迴了櫃房。

    是日,有不知名少年崛起詠雪關。獨一樓掌櫃攜家眷出城而去。詠雪關中此後五年不見客棧。

    神荒野史中曾有記載,有人在出城道上遇到了酒樓掌櫃,見他舉家搬離,不由發問:

    “掌櫃?放著日進鬥金的生意不做,此為何去?”

    那掌櫃神情向往,仿佛眼中有某個高大的影子。他留下一句讓後人津津樂道的話,從此不知所蹤:

    “當然是修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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