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群島熱鬧沸騰,萬族都在互相打探著著各自拿出來的賭注。時不時聽聞震驚的高唿聲。

    君臨此刻無所適從的看著整個玄離山的變化,自大典以來,雲淺吟師兄就把他丟在了弟子席中前排的位置。時不時有師兄師姐朝他的位置投來好奇的目光,讓他不知道如何迴應。

    望著那些目光,看著天空中低語的師叔師伯。君臨越來越明白這次雲開大典上自己要做什麽。

    師門拋出了前所未有的賭注,而他就是將要帶著賭注上陣的弟子。如此重任,怎麽不讓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心慌。

    “接下來幾天,可就是看你表現的時候了。”

    少年思索之間,一個男子走到了他席邊。他此刻正拿著酒壺痛飲,極為享受這雲開大典的前宴。

    來人與君臨關係匪淺,雖說近些年極少見麵,可少年仍舊露出誠摯的笑容。

    “雷燮大哥,倒是一見麵就打趣我。”

    “怎能說是打趣。”雷燮此時穿著一身玄離山最普通的道袍,他提著酒壺在少年身邊坐下,亦是笑容滿麵道。

    “這些年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前輩可是一一都和你雷大哥說了。大哥我都想不到,你竟然在修道上有如此的天賦。”

    “這話聽起來還是打趣。”君臨苦著臉道,端起了自己身旁酒案上的杯子,對著雷燮敬酒。

    兩人對飲一杯,雷燮拍了拍君臨的肩膀正與說話,君臨卻先歎了一口氣:

    “就憑我一個玄境的小修士,何以擔起師門如此重任。”

    雷燮心知少年心中在想什麽,微微一笑問道:

    “君臨老弟,可還記得第一次遇到雷大哥是什麽感受?”

    君臨聞言一愣,陷入了迴憶之中。那時候他與小七被燭陰纏上,於山洞之中遇到了正要等待破境的雷燮。

    “那時候,雷大哥一眼就讓君臨不甘動彈,恐怕扇扇翅膀,就能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那現在呢?”雷燮問道,壓在君臨身上的手忽然變得沉入山嶽。

    君臨麵色一變,體內靈力本能反擊。

    他額頭上冒出一滴冷汗,有些吃力的迴答道:

    “雷大哥依舊天神之姿。”

    “幾年沒見,到不曾想你拍馬屁的功夫也提升了不少。”

    雷燮鬆開了緊抓君臨肩頭的手,看著少年道:

    “若你你真的隻是個玄境的修士,方才這一下,你已經死了。”

    君臨無言,沉默的飲第二杯酒。

    “你可知雷大哥此時看你,是什麽感覺?”

    少年放下酒杯,有些不明所以的搖了搖頭。

    “雷大哥感覺,雖然你難以威脅到我。可是,我卻也感覺我很難殺你。”

    我很難殺死你,這樣的話放在任何對手之間都難以被當作一句讚歎,甚至隱隱有嘲諷之意,隻能增添對方的怒氣。

    可說這話的人是雷燮,一個本體金翅雷神雕所化,速度肉身媲美聖人的天境巔峰強者。

    而聽這話的人是君臨,一個不過玄境的少年。

    那麽嘲諷自然就成了讚許。

    君臨沉默許久,眼神中的迷惘緩緩消失。他看著雷燮,鄭重其事道:

    “雷大哥覺得我並不弱小?”

    “你雷大哥雖然不是帝俊那等霸主,卻也在滅魂海中闖出過一番名聲。我不管山外來的那些娃娃究竟是何等妖孽,未來如何可期。至少在此時,我相信他們無人是我的對手。”

    “我若無法殺死你,那麽那些天之驕子又憑什麽殺你”

    “可是,這並不代表我能夠擊敗他們。”君臨明白了雷燮話中的意思,那股肯定讓他稍稍心安,卻並不能給他盲目的自信。

    “既然不死,就算是立於不敗之地。與其讓自己覺得壓力重重,倒不如放開來一試。我相信蘇前輩對你的期望一定有道理。”雷燮放下酒壺站起身來負手說道。

    “這玄離山論道,本來就是對年輕人的試煉。你看群島之上,那些和你差不多大的少年都躍躍欲試,可誰敢說自己就一定能夠稱為最耀眼的那顆星辰?”

    “想要耀眼,必須先發光。這些東西不是與生俱來,你明白麽?”

    雷燮如此說道,他生於滅魂海。自幼年開始就與滅魂海中無數天地鬥爭成長。此時的他雖沒有踏足聖人境,舉手投足卻已經有了絕世強者的風範。

    君臨聞言沉默了良久,終於想明白了這道理。他太過看重賭注,看重那些天才少年的光環。卻忘了自己也是從一個小乞丐一步步走到今天。

    “把一切,當成是一場試煉。”他喃喃念道,隨後朝著雷燮行禮。

    “多謝雷大哥提點。”

    雷燮受君臨一禮,還想囑托幾句。忽然間麵色一遍,轉過身來朝著君臨身後行禮。

    “前輩。”

    君臨怔怔迴頭,這才發現蘇洵不知道何時站在了自己身後。

    沒有一個玄離弟子發現劍神師叔的身影,仿佛隻有雷燮和君臨能夠看到那個青衫男子。

    “師父。”

    “你害怕了?”蘇洵看著還是顯得有些稚嫩的徒弟,輕聲問道。

    “方才有些,但是現在不怕了。”君臨如實言道。

    “小雷子方才的話說得不錯。山外的毛頭小子很難殺死你。”蘇洵說道。

    “既然不死,你連天武師兄都敢打,又何懼他們?”

    君臨一愣,隨後苦笑點頭。

    “你也不需要擔心那些賭注。因為結局不管如何,那都是玄離山的東西”這一迴,青衫男子笑得有些玩味。

    君臨不知何意,抬頭問道:

    “師父說的是什麽意思?”

    “因為這提議是師父提的,所以賭注自然也是玄離山要拿走的。”蘇洵說道,一時間君臨和雷燮都因為玩味的笑意所震。

    “最後若不是玄離山得到賭注,難不成前輩要出手奪取?”雷燮試探問道,臉上露出了同樣玩味的笑。

    “不會這麽損吧。”君臨難以想象那番場景,忽然對師父的腹黑有了新的認識。

    “我玄離山自然不會做這種事情,師父隻不過把這些事告訴了帝俊。”

    “……”雷燮與君臨無言,同時想象到了一個場麵。

    當某位天驕攜重寶出山,途徑滅魂海。或許遇到妖皇與無數妖獸劫道。

    在場就算最強勢力,僅僅以使團之力,恐怕真無法與整個滅魂海抗衡。

    “然後…師父再搶帝俊?”君臨不可置信說道,忽然對那位宿命中的大敵生出一絲同情。

    蘇洵沒有答話,言語至此,他已經算是把玄離山這驚天秘密告訴了自己的徒弟。

    難怪清虛師伯這些天的眉目除了愁色還有一絲莫名的愧疚。這樣一個主意已然背離了清虛平和的心性。

    蘇洵可以無視世俗和規矩,可終究玄離山還需要對外保持著顏麵。

    能夠逼山門出此下策,也代表著玄離門的確走到了難以自救的困境。

    君臨知曉這一點,雖然他也是極為喜歡看蘇洵讓人難堪的樣子,可知道這一次其實並非師父所願。

    “徒兒會爭取把一切東西,堂堂正正的拿迴來。”

    蘇洵和雷燮都沒有料到君臨會這樣迴答,師父不過是想讓弟子不背負那麽大的壓力。可弟子卻從忽然多了一份爭取的信念。

    青衫男子收起笑容,正色點了點頭,將手中一份玉簡遞給了君臨。

    玉簡閃光,少年這才發現,漫天之中有無數這樣的光芒飄起。

    他聽道了黃闕師兄響徹周天的喊聲,明白了手中的玉簡便是那賭注。

    “諸位論道群雄,所納賭注被我玄離山打亂均攤。這每一道玉簡之中,便刻下了賭注內容。各位可自取之,待皆有所取後。我玄離自會公布諸位手中賭注為何物。自明日起,論道場中四台之上,將共分十二台論道。”

    隨著他一聲高喊,參與論道的群雄躍躍欲試。君臨也低頭用神念查探那一枚玉簡,那金光匯聚成文字,在他身前閃耀。

    “駐顏丹?”

    君臨愕然看著玉簡上的文字,又看了看正笑看自己的師父。

    雷燮也湊了上來,有些欽佩的看著蘇洵道。

    “前輩這可算是給君臨小弟走後門。”

    正如雷燮認為,駐顏丹此物雖然有能讓人族年邁老者重煥青春的神奇能力,乃是北方雪妖一族用以和人族凡人大戶交換物資的寶物。可是對於參與論道的天驕而言,這樣的賭注實在毫無吸引力。

    自然沒有人願意和一個未知的對手打上一場,隻為了一顆外界有諸多辦法能得到的駐顏丹。那麽這一切便意味著,君臨應當不會在明日論道之中很快的被對手尋找挑戰。

    “明日你多觀戰,了解下山外那些年輕人的手段。”蘇洵輕聲道,絲毫不為自己的作弊之舉感到一絲愧疚。

    君臨不知應該感激,還是應當責怪自己讓師父操心。正欲道謝,卻忽聞一個清脆的女聲,正在不講道理的大喊。

    “誰是蘇無麵!明天趕快把你的駐顏丹給本小姐交出來!”

    那一聲高喊,很快在群雄鼎沸的議論中消散。駐顏丹三個字並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

    可就在玄離島上的君臨聽到了那三個字,麵色有些茫然。

    “還有人也是駐顏丹啊。”君臨心中為那個姓蘇的修士而默哀。

    忽然,他發現師父的臉色也有一些不對。他此時正遙望著方才聲音傳來的方向,正是巫神教仙島之中,一個穿著紫衣的小姑娘在環顧四方。

    然後,君臨聽到了師父的一聲歎息。

    少年表情微變,再次檢查自己手中的玉簡。

    在駐顏丹之側,還有三個金色小字綴在空中。

    君臨扶額,頭疼的說道:

    “為什麽我是蘇無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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