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出去後再說。”白玉郎也不再問,故作無謂的笑道:“到時候,讓夏凰去市集買幾個鹵豬腳來給你,聽說吃了那個,手腕上什麽樣的傷都能好!”


    難得少宮主說笑來寬慰,春嬋夏凰對視了一眼,也勉為其難地笑了笑。


    好在此後再無驚險,四人出了南和坊後埠,順利到了東南四鎮外街,過了道口便已出了東南四鎮範圍。


    天色已暗得晨昏不辯,冷鬱腥澀的雪氣翻滾當空,想來晚時又有風雪。四人方才一場熱戰氣血正酣,此際經得冷風貫體,寒氣襲衣,皆無由抖擻了一陣。


    “他們在那兒!”斜巷處傳來歐陽蓮卿的欣喜輕唿,眾人總算會合齊整。


    “你們怎麽從那邊過來,怎麽樣,沒帶著尾巴吧?”陸少秋望了望他二人身後迎上道。


    “後麵的追兵好像被什麽人截了下來,我們是趁亂從另一條小弄繞過來的,猜想你們應該是到了這兒。”上官夕陽邊說邊示意眾人跟上,一行人盡量沿著街弄一側向下北城行進。


    歐陽蓮卿不安地向眾人道:“整個東南四鎮今天都特別奇怪,我們從那邊過來,南和坊也像個死城一樣安靜呢!”


    “剛才聽單竹生他們的話,為了引你們到哮風樓,東南四鎮今早撤除了所有守衛。而一大早,井水裏被人下了毒,接著是不明人馬殺進南寧坊,後又從通往南和坊的暗道退了出去消失無蹤---”上官夕陽神情凝重:“你們怎麽看這件事?”


    玉郎遠遠望見道口一架斜撇在路旁的杈障,突然想到什麽道:“我們剛才進去時道口設有路卡,整個東南四鎮外圍分明是布有防衛的,而且有可能是雄天恨用來隨時監察東南四鎮的。-----被下毒和殺手出沒的所有事,若是發生在這樣一個密閉的東南四鎮內,那隻能說明----”他頓了頓,凜神道:“這些殺手根本沒有離開過東南四鎮,甚至,他們根本就是東南四鎮的人!”


    歐陽蓮卿也注意到了那個杈障,小聲疑道:“是啊,這會的路卡好像都被撤了,這些守衛人呢?難道剛剛都去馳援南寧坊了?”


    “嗯----從剛才雄天恨和他邊上那個冷麵手下的情形來看,他們應該也已經意識到東南四鎮裏出了內奸!”陸少秋點頭擰了擰自己下巴:“我隻是在想,雄天恨和龍嘯天在這件事上,唱的又是哪個角兒呢?”


    “聽那個胖子和齊檠的話,四位副堂主自作主張捉了楊姑娘,並撤了衛卒引我們進哮風樓,在天應堡似乎是件了不得的大罪。雄天恨應該是聞訊來清理門戶並想坐收漁翁之利抓我們的。”白玉郎歎了口道:“至於龍嘯天,現在看來,他應該是我爹派來給天應堡下通牒的,‘限十日內交出東南四鎮,’有這樣篤定的口吻,必定是早知道了東南四鎮會有今日的境遇-----”


    “你的意思是說,殺進哮風樓的人,和最後幫我們斷後的那些人都是你爹派來的?甚至,就是同一撥人?而東南四鎮中,在水井裏下毒的內奸,也早和他們有所勾連?”陸少秋凜神驚道。


    白玉郎愁眉緊鎖,長長吐著氣,眨眼沒作辯駁。


    “嗯-----也不盡然啊,龍嘯天剛才也可能隻是嚇唬一下雄天恨!”歐陽蓮卿望一眼前麵抬頭猛看白玉郎的春嬋,挑眉俏笑道:“唉,你們是杜聖心派來保護白玉郎的,你們一定知道些什麽吧?”


    春嬋警惕地一皺眉:“你怎麽知道我們的來曆?”


    “嗨,剛在後院出來的時候,我們就在你們背後十來步的地方,你們說的話,我們聽到了一點啊。”


    “哦,”夏凰不安地看了看春嬋,囁嚅道:“實不相瞞,我們是令主分派給龍嘯天差遣的,龍嘯天命我們來保護少宮主,其它的事,我們也不敢過問。”


    歐陽蓮卿眼仁精亮,別有深意地看了眼神色光忐忑的春嬋,又微笑著把目光轉迴上官夕陽臉上。上官夕陽也正若有所思地盯著這姐妹倆,笑笑著隨意地問道:“方才見二位姑娘武藝了得,在下冒昧,能否請教二位的師承?”


    白玉郎與陸少秋同時止步迴頭,不明他怎麽突然對這兩個丫頭如此上心。


    “我們----”


    “你們方才使的,可是天雩十二玄誡的上四誡?”不等夏凰思索搪托之辭,上官夕陽已極為嚴曆地逼了上去:“告訴我,你們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天雩十二玄誡上的功法?”


    “這----”春嬋也沒想到這個溫重隨和模樣的男人,較起真來麵容會變得如此可恐,猶豫地望了望白玉郎和陸少秋道:“可以----不問嗎?”


    “你們放心,這裏都是自己人,不必避誨。”歐陽蓮卿懂得審時度勢,立時上來唱白臉,朝春嬋溫柔笑道:“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們是----仙禽?”


    “我---”春嬋又望了眼此時猛盯著自己不明所以的白玉郎,急忙轉過臉朝向歐陽蓮卿小聲道:“我們隻是散修,不敢托大-----”


    “哦,原來是真正的自己人!”歐陽蓮卿迴頭朝上官眨了眨左眼示意危險解除,手上已姐妹好地去拉春嬋那隻沒受傷的手。


    “你們---究竟在說什麽?什麽---先秦?----什麽天雩什麽誡?”陸少秋忍不住茫然望向他們。


    “是啊,天雩二字,究竟是什麽意思?為什麽我爹被叫做天雩血魔,剛才雄天恨一聽這兩個字,就那麽生氣,你們誰能給簡單解釋一下?”白玉郎終於也茲事體大地問出了口。


    “哦,我來說吧。”上官夕陽看周圍環境,確認已到了下北城村郭,料得後麵再無追兵,慢下腳步撿大道而行,緩聲道:“漢書《爾雅》曰:‘螮蝀謂之雩,雩者,虹也。’天雩二字的本意就是天上的虹,虹無形而廣大,幻化無常。玄天界內,概凡風雨水土,皆為天雩之氣所化,所以也代表了無上廣大的意思。


    杜聖心自稱為‘天雩令主’,就好比凡人自稱是天一樣。一個無能之輩自稱為天,人們頂多笑其憨癡,可偏偏杜聖心是天雩血魔,體內擁有天雩之氣所凝結的強大法----啊,功力!這樣一個人自稱天雩令主,就等於是對玄天界人的一個號令和羞辱,也難怪得雄天恨不服了。”


    “哦,明白了,天雩令令主,在玄天界就相當於‘我是玄天界的頭兒,老子天下第一’,誰要是認了,就等於是當麵臣服!”陸少秋笑道:“唉,那你們剛才說的‘天雩什麽誡’的--又是什麽?”


    “天雩十二玄誡,是我們善和門上古先人所創的一門極難修煉的功法。原是有十二重,大多都已失傳,如今遺留在玄天界的隻有前麵四重了。”上官夕陽腳下不停,循坡慢下,不時迴望四周:“這門功法,隻有果孽痣三顆以下的生魂才能修習,而且每晉一重,都是對其魂體的一次淬煉,普通生魂頂多隻能經受一次碎魂重淬,所以是很難練成的。”


    “哦,原來是這樣!”陸少秋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你們善和門的人,是不是都會這門功法呀?剛還聽你們說,雄天恨好像也會?這是怎麽迴事?”


    “善和門現在的普通人當然不會了,我們也隻會前麵一兩重!至於雄天恨嘛,他父親雄堡主以前曾是善和門的通令,會天雩玄誡也就不足為奇了。”歐陽蓮卿裝得隨意地笑笑接上。


    “唉,不對呀,我剛才好像聽你們說,雄天恨使的是天雩玄誡的第四重,那這麽說來,他的武功豈不是玄天界最高的那一列了?”陸少秋突而神轉,看了眼玉郎,揪住話頭搶道。


    “哈,你一定是聽錯了!我們剛才說的是前四重,不是第四重!”歐陽大笑道:“雄天恨的武功都敵不過龍嘯天的一半,怎麽可能有第四重的功力?我們剛才---那隻是個泛指!事實上,光用眼是看不出對方練到第幾重的,除非是功法相當的人,對陣時才感覺得到。”


    “哦,真是這樣嗎?”白玉郎目光爍動,攜疑地盯著歐陽。


    “當然是啊,我和姐姐,正在練第一重,剛剛也是對上雄天恨的軟劍,才感覺到的----”


    “那憑你們的感覺,雄天恨練到第幾重了?”白玉郎繼續試探道。


    “嗯----頂多一兩重吧!論功力,我和姐姐加在一起,勉強可與之一戰,我想令主也正因如此,才遣我們姐妹來的。”


    “哦,原來我爹是專門讓你們來克製雄天恨的天雩玄誡的!----”白玉郎顯然知道眼前四人就此事在和力隱瞞,也不再多問,一笑掩了過去:“唉,我們總算是有驚無除,卻不知楊姑娘她----”


    “唉,陸少秋!白玉郎!救我,救我!我在這兒!”正當玉郎愁苦地轉過話,遠處隱約傳來幾聲少女的叫喊,白玉郎一凜神,與陸少秋迅速循聲遠望,卻見十多步外的小橋對岸,影影綽綽行來數人,當先一個奮力揮手扭擺的嬌小身形,正是多日不見蹤影的楊塵兒。


    “楊姑娘?”陸少秋正要往橋上去,被白玉郎一把拉住。


    “等等!”白玉郎警覺地眯眼朝那處望了許久,迴頭朝上官夕陽露出一絲敵意:“那不是你們善和門的通令洪天洋嗎?楊姑娘怎麽在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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