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杜聖心啞沉嗓音的一刹,上官雲鳳正拉開衣帶的手生生頓住。


    “你叫我什麽?我不是你的嶽雪梅嗎?”說不清緣由的,她胸口洶湧的悲怨突而變了。變成了自己也辨不清的一種憤怒。


    這個自私的男人多可笑,平日裏強迫她承認自己就是嶽雪梅的化身,仿佛在他的生命裏,從來就沒有過屬於上官雲鳳的存在。而此時此刻,她需要的隻是一場抹去一切感情的交易,一場能讓自己徹徹底底恨他厭惡他遠離他忘記他的交易,可偏偏這時,他卻在用溫柔憐惜地嗓音喊出她的名字!


    我上官雲鳳算什麽?是你唿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是吧,此時卻連和你作交易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杜聖心……”她使勁不讓自己哭出來,咬著下頜牙,一扯摔掉了第二件喜服,渾圓纖細的腰身裹在最後一件裹胸裙襖裏,胸前的壓枝牡丹,在燭光中顫慟蜿蜒。


    杜聖心終於動了。


    當自己瑟抖的身體被他一把抄起騰空時雲鳳不由自主抓緊了手指能觸到的一切東西。杜聖心喜服下勁韌有力的臂膀肌廓分明,她試圖去感知它們的力量,估量自己與之一拚的勝算,然後,她噴笑了出來。


    很好,倪姬給她調配的備孕湯藥不但能讓她渾身酸軟燥熱,就連武功也消解盡了。


    她絕望地摟住了杜聖心脖子,咯咯咯笑起來:“大師兄~”


    就讓一切徹底失控徹底瘋狂吧!倪姬不是讓她成為嶽雪梅嗎?嶽雪梅應該是這麽叫他的吧。


    然而,正單腿跪托著把她抱上大床的杜聖心,眼中突閃過一瞬間的猶豫和痛苦。


    是哪裏不對嗎?我扮得還不像嗎?那段期間,我扮作嶽雪梅每晚要你教我劍法的時候,你不是沒識破過嗎!?


    雲鳳望著逆光處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突然覺察了自己的卑微和可笑。


    她在隱隱期盼什麽?又在怨恨什麽呢?難道自己真的還會去心疼他,還對他抱著某種幻想?


    她在隱隱期盼什麽?又在怨恨什麽呢?難道自己真的還會去心疼他,還對他抱著某種幻想?


    她仰在枕上嘰嘰笑起來,伸手去扒拉杜聖心腰封,手夠不上力,索性就坐起來,纖秀的雙腿迤邐交錯:“倪姬說你不會笑不會哭了,難道衣服都不會脫了?”


    她雙手胡亂摸索他的腰,臉近貼到能讓彼此感受對方的唿吸。杜聖心在她耳邊含糊地說了句什麽話,突然一把把她按進鬆軟的床褥。


    他身上那件外氅連著腰封,轉眼就不見了。


    濃重的酒氣伴著那種死亡的香味籠罩下來,雲鳳的大腦失去了思考,杜聖心衣衫褪落揚起的風讓她突然想到了春季黃河沿岸的花汛柳岸。


    一側是洶湧混沌的洪濤;一側是和風輕擺的柔絲。


    裙帶被抽離後的鬆脫空虛,才叫她遲鈍地迴過神來。


    她想看清楚杜聖心的表情和眼神,哪怕還有一絲絲她熟悉的寵溺溫柔!


    貼身的小衫和內裙被解開,雲鳳心跳的很快,一種心酸的絕望在譏誚著。


    原來自己真的不想抗拒這個男人,真的卑鄙得貪戀著他給予的一切虛妄?


    自己一定是瘋了,此時她甚至有種隱隱的渴望和衝動,她側頭望著桌案上跳耀的燭火。


    抬手環住了杜聖心的腰,貪戀他微涼的身體帶給自己的安寧感覺。


    杜聖心的動作熱切而溫柔,像漫步荒郊的猛虎,小心翼翼嗅觸著路邊的野菊。


    多麽可笑,自己這朵柔弱的菊,曾以為沐浴著溫陽暖風而開,卻不過是颯瑟秋寒前一抹無知又羸弱的絢爛。


    麵對這隻能一掌就能將它連枝帶葉拍碎的猛虎,它曾幼稚地對著它嘲笑:“你可以將我折損、踩碎、摁進土裏與泥同朽!但你依舊得不到我的靈魂,它隻屬於秋!——少秋,陸少秋,你在哪兒?是生還是死?還是生不如死?……”


    淚水滑落枕邊的同時,有濃烈的酒味漫進了她微張的唇。


    然後,一切突然停止!杜聖心極大聲地抽了口氣。


    雲鳳滿臉通紅地睜開眼,見他正驚恐地瞪著自己,被酒精和晴欲催發得通紅的胸膛不可抑製的顫縮著,每個毛孔都似乎在極力地壓抑著。


    “你……你不是雪梅?……”他嗓音顫栗,突然抬手給了自己一個醒神耳光:“不可以!你不是雪梅。……”他低頭慌亂得逡巡著床上的狼藉,恐懼的喃喃:“我不可以這麽做!我錯過一次不能再錯!不能錯第二次………”


    他猛搖著頭側翻向後,雲鳳下意識伸手拉了他一把,才沒叫他以極為狼狽的姿勢摔下床去。


    驀地怨從中來,她就這麽衣衫不整地衝著杜聖心大吼:“我本來就不是嶽雪梅!不是又怎樣!……杜聖心,有什麽是嶽雪梅能做而我做不到的?你要我嫁給你我做到了,要我給你生孩子我也心甘情願你還想怎麽樣?”


    “對不起~雲鳳……”杜聖心聲音都在顛顫,難堪地抬頭,紅紅的雙眼望過來:“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


    雲鳳就那麽雙眼失神的看著他,看著這個脫得隻剩了貼身小衣的男人踉蹌撲在床踏板上搜羅他自己的衣物。


    燭光中那人光潔的後背還有她情動時撓紅的幾道指痕。


    她很想笑。卻驀地抓抱住床裏的被褥,委屈的哭聲被用力按進綿褥裏。


    紅燭劈劈啪啪炸開了蕊。


    許久,杜聖心啞澀的嗓音才又一次想起:“你放心,我不會讓小流星有事的。捱過這幾天,一切就都結束了。”他在輕輕的笑:“雲鳳……不要恨我。……”


    “雲鳳,雲鳳~”


    日上簷頭時,上官雲鳳穿整了昨夜的衣裙呆呆坐在床邊。蹲在她腳下不停搖著她手的居然是任薇晗。


    雲鳳渾渾噩噩抬起頭,屋子裏的人不少。


    “……雲鳳,天鵬呢?”雲鳳看到倪姬的嘴在動,半天才漸漸聽清她焦急的聲音。


    一臉蕭肅的龍嘯天歎了口氣:“失敗了。他一定去找任曵雲了,下一步,是天應堡。”


    “什麽失敗了……什麽意思?”雲鳳遲鈍地轉迴眼,突然跳起來瞪著龍嘯天。


    “雲鳳,快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倪姬的神情說不出是慶幸還是沮喪。


    “宮主……”上官雲鳳慘笑著拖住她手:“你告訴我,究竟有什麽是嶽雪梅能做,而我做不到的?”


    “他反悔了?”倪姬慌了起來:“怎麽會?我給他下了藥的,他是怎麽發覺你不是嶽雪梅的?”


    “我不知道……我沒用……我沒用~”雲鳳捂住了自己的臉:“就連嶽雪梅的替代品都做不好……”


    白玉郎突然像被人捅了一刀般抽了口氣,訥訥站起。


    他抬高頭,目光越過撲在倪姬懷裏痛哭的雲鳳,穿向長窗頂端,平靜地道:“昨天,我爹把他八成功力封在了任姑娘體內。我們擔心他會去做什麽危險的事……”


    長窗頂頭,一隻小小的麻雀在窗欞上啾啾的跳躍。


    白玉郎慘然笑。


    他們來玄天界多久了?這個風月天光看似與人間無二的世界,究竟發生過多少波詭雲譎?麻雀們可有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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