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上。


    “前麵就是宜陽了吧!”張任拿著望遠鏡,站在一個山坡上,去看前方的地形。


    “嗯!”


    旁邊一個青年將領點頭,他輕聲的說道:“當年我們就是從這裏離開雒陽的,沒想到今天我們會從這裏迴來!”


    他是張任麾下的一個校尉。


    景平第一軍的校尉,統領一營主力,算得上是張任比較器重的一個青年將領,有謀略,武藝也不錯,而且熟讀兵書,腦子也活絡。


    他本身是出身景平武備堂第一屆的學子,姓韓,名通,字安南,他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蘑菇山下來的少年之一。


    當年的那些少年,如今都死的差不多了,剩下來的,基本上都是校尉以上的軍銜,要麽就是進入朝堂,全部都是牧景絕對的嫡係。


    大明朝堂很多人都能背叛牧景,而他們這些人,是絕對不會的。


    他所說的是差不多十年前的事情了。


    當初牧山戰死,牧軍兵敗,牧景開始挑起大旗,在雒陽行冠禮,繼爵位,然後一把火燒掉雒陽城,然後南下逃命。


    這段經曆,他們景平軍的人,是忘記不了的,按時候他們是真真正的逃命,仿佛走慢半步,都會被屠戮一樣的。


    “從這裏逃出去,自然要從這裏殺迴來!”


    張任笑了笑,輕聲的道。


    “將軍,這裏距離雒陽,已經不遠了!”


    “過了宜陽,是不是伊閔關了!”


    “伊閔關早已經被打廢了,這個關隘已經不成關隘了,即使有伏兵,也沒辦法依靠這樣的關隘作戰,所以問題不是很大!”


    “小心一點才行!”張任可沒有這麽寬心:“韓通,你親自率一千兵馬,迅速去試探一下伊閔關,如果能拿下,立刻南下,拿不下,立刻會來稟報!”


    “是!”


    韓通點頭。


    “過了伊閔關,我們就等於進入雒陽了!”張任微微眯眼:“可斥候方麵一點消息都沒有,吾之心不安也!”


    “報!”


    一匹快馬從山道前麵折返迴來了,直接上了山坡,拜見張任。


    “可有消息?”


    張任問。


    “斥候太慢了,不過我們穿過這座山,在宜陽境內,聯係上了景武司的人,他們會盡快把雒陽地區的消息整合一份,送來給我們!”


    “那就好!”


    張任眸子一亮,多日以來的擔憂,總算是卸下了一些。


    雖然他也不是很喜歡景武司,但是不可否認,打仗就是為了知己知彼,牧景設立景武司這樣的司衙,並沒有錯。


    景武司往往能給他們帶來更多即使是斥候都沒辦法打聽的消息,而且即使戰場封鎖,景武司好像都有渠道能把消息傳遞出來。


    這是他最欣賞景武司的地方。


    他率軍從武關北上,大多走了都是小路,是山路,所以隱秘很多,但是對外界也失去了聯係,甚至景武司都聯係不上。


    他一直擔憂,消息不能及時更新會讓自己作戰出現問題,如今倒是放鬆了許多。


    “傳令!”


    “在!”


    “加速前進,盡快通過宜陽,進入伊閔關,然後在伊閔關休整!”


    “是!”


    各部迅速前進。


    他們在下午,就已經進入了伊閔關了。


    不出所料,伊閔關並沒有兵馬鎮守,所以他們輕而易舉的就占領了伊閔關,伊閔關是他們北上最後一道關隘,過了這道關隘,他們長驅直入了,不需要一天,就能殺入雒陽了。


    “將軍,景武司的人求見!”


    “快讓他們進來!”


    “是!”


    很快景武司一個小旗被請進來了。


    “屬下景武司河南鎮小旗,趙安之,拜見張任將軍!”這是一個穿著布衣的青年,看著不起眼,仿佛站在麵前,好像都沒有什麽存在感一樣的。


    “趙安之?”


    張任眯眼,問:“閑話少說,告訴本將軍,如今河南尹的局勢如何,還有雒陽的情況如何,本將軍都要知道!”


    “是!”


    青年點頭,然後細細的道來。


    “雒陽失守,魏將夏侯淵和燕將公孫度的聯手占據了雒陽,我軍被迫退至函穀關?”


    這消息讓張任有些震動。


    “還是來晚了!”


    張任歎了一口氣,作為一個大將,他很清楚雒陽對於前線的作用力,雒陽的失守,代表前線會失去了後勤的支持。


    前線已經是一支孤軍了。


    若是其他兵馬被圍,也就算了,可如今這一支孤軍之中,統帥主將是當朝天子,是大明的精神支柱,那就不得不讓人擔憂了。


    “將軍,我們景武司還發現,近兩日,魏軍和燕軍聯合兵力,正在進攻函穀關,函穀關已是岌岌可危了!”趙安之繼續稟報說道。


    “函穀關?”


    張任來迴踱步,突然問:“我軍撤走的時候,是不是帶走了雒陽的儲備糧食!”


    “帶走了一部分,還有一部分沒辦法帶走,被燒掉了,雒陽雖失守,但是留給敵人的是一座空城而已,甚至連百姓,洛州徐庶總督都一起打包帶走了!”


    “徐元直居然能在亂戰之中做到這一步?”


    張任倒是有些佩服起來了。


    換了他,他做不到,他能打仗,但是想要在敵人的眼皮底下,把這些百姓帶走,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函穀關?”


    張任沉默了半響,突然明白了函穀關的意義所在:“難道徐庶想要借用河東重新打通後勤道路,增援前線糧草嗎?”


    這不是不可能,隻要能守住函穀關,那麽他們就能從潼關運量北上,如果說雒陽是後勤中轉站,那麽潼關長安,就是儲備倉。


    潼關儲備的糧草和武器裝備更是無數,運上去不難,難的還是守住潼關,打通河東線,然後從河東進入上黨。


    “來人!”


    “在!”


    三個校尉立刻站起來了。


    張任這一萬兵力是抽調出來的精銳,三營主力來自各個軍部的,但是不可否認,他們都是最能戰,最能打的精銳。


    不然張任也不可能這麽快進入河南尹。


    “全軍休整一個時辰之後,連夜行軍,不去雒陽了,我們改變行軍路線,偏西,我們要從雒陽西郊,然後往函穀關的方向進軍,明天淩晨之前,必須要抵達函穀關之前!”


    張任冷然的說道:“爾等皆為景平軍之精銳,景平軍更是我大明第一個番號,不管是武器裝備,還是飲食供應,都是全軍最好的,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就是你們表現實力的時候了!”


    “是!”


    眾將沒有多言,簡單的一個字,然後直接去休整部下,抓緊時間恢複體力,休息一番。


    “趙安之!”


    “在!”


    “我沒有權利調動景武司,但是這是戰時,戰時一切聽軍中指揮,現在我命令你,你必須要用景武司的力量,給我完成連個任務!”


    張任沒有和這個景武司河南鎮小旗客氣,冷然的說道:“第一,立刻聯係上陳到將軍,陳到將軍也是北上之兵,他們從虎牢關入河南的,第二,你們要聯係上函穀關,讓他們配合我們作戰,我們要在函穀關之前,和敵人打一仗血戰!”


    他看著趙安之,道:“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必須要做到,不然就算是你們掌旗使都不好使!”


    “是!”


    趙安之點頭。


    ……………………………………………………


    夜色寂寥,有一股寒意。


    函穀關之中,一個個火盆燃燒,把黑暗照亮,特別是城牆上,守崗的將士都拿著火把,時不時還往下麵照亮一下,防止有兵卒偷襲。


    今日被強攻了一把,明軍傷亡不少,導致局勢有些緊張,到了晚上,龐羲更加不放心,甚至需要自己親自來視察。


    “盯住城外,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一旦他們夜襲,必須要第一時間警惕起來!”


    龐羲目光看著城外,城外臉麵的軍帳都有火光在閃爍。


    魏軍今日的進攻,給他帶來很大的壓力。


    他是騎兵,如果是在平原作戰,在城外對持,他不怕,即使三倍兵力壓上來,他都敢戰,但是現在他們卻在守城。


    沒有能發揮騎兵的優勢,他心裏麵沒底氣,守城能守得住嗎,函穀關太破了,今日下午,魏軍進攻,把東麵的城牆都敲掉了一部分。


    他們搶修之下,才穩住了城牆,不然今日就會城破了。


    但是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止一次了。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他不知道這函穀關的城牆,能守得住多久的時間,兩天,五天,還是十天……


    說老實話,龐羲沒有信心。


    他麾下精銳的騎兵也因為守城之戰而折損了很快,甚至沒有發揮出實力,就被敵軍亂箭射死。


    騎兵有騎兵的作戰風格。


    步卒有步卒的作戰優勢。


    用騎兵守城,是他們最大的無奈,也是他們最愚蠢而且最無奈的選擇,如果不是龐羲麾下的精銳,就徐庶那點兵,恐怕隻要敵軍一個衝鋒,函穀關就破了。


    踏踏踏!!!!


    後麵響起來了一陣腳步聲。


    龐羲迴頭看,隻看到徐庶披著一件披風,在親衛的擁簇之下,走上了城牆,往城頭這裏走過來了。


    “元直,這麽晚了,上來做什麽?”


    龐羲問。


    兩人也算是生死之交了,聯合守城,雒陽一戰之中,更是配合的天衣無縫,沒有龐羲的拖延,就沒有徐庶搬走全城的傑作。


    所以兩人關係變得隨意很多了。


    “睡不著!”


    徐庶黑眼圈濃鬱,但是躺下去都睡不著,心裏麵憂心著,不上來看看,實在有些不踏實啊。


    “擔心啊?”龐羲苦笑。


    “能不擔心嗎?”


    徐庶反問。


    “如果守不住函穀關,如何是好?”


    龐羲低聲的問。


    “丟了雒陽,我們還能狡辯,但是如果丟了函穀關,那麽我們隻有以身殉關了,不管是朝廷昭明閣之中的諸相,還是軍中將卒門,都不會放過我們的!”


    徐庶平靜的說道:“被困在前線的是天子,這是不能講道理的,所以我們其實沒有第二條路,失去雒陽,我們就該死了,如今還能活著,是因為我們還能有一條路補迴後勤,但是如果連函穀關都保不住,連河東這條後勤之路都沒辦法弄出來,那我們隻能戰死在這裏了,這樣我們起碼還能有幾分名譽!”


    龐羲苦笑:“你還真決絕啊!”


    “我也怕死啊!”徐庶道:“可大丈夫有所謂,也有所不為,此戰若不能守住函穀關,你我皆承受不住這責任,唯有戰死而已!”


    他的決絕倒是點燃了龐羲了一些熱血:“你倒是沒說錯,若是守不住函穀關,我也對不起陛下的信任啊,唯有戰死在此了!”


    函穀關,是他們兩個最後的退路,這裏必須要守住。


    “他們會夜襲嗎?”徐庶突然問。


    “希望不大!”


    龐羲搖搖頭:“我倒是希望他們能夜襲一番,這樣我們也能打一場反擊戰,甚至我有信心敢開城門,出去和他們打一場!”


    他的是騎兵,在白天自然不敢硬抗夏侯淵和公孫度的兵力,但是在夜色之下,倒是可以嚐試性的試探一下。


    “不可不防啊!”


    徐庶道:“夏侯淵也是一員不可小覷的大將,此獠能得曹孟德之器重,並非隻是因為關係密切,更多的是,他的能力!”


    “我不會小看任何一個人!”


    龐羲平靜的說道。


    他也算是益州大將,從劉焉時代走過來了,大大小小戰役無數,並不是一個輕敵之人。


    “總督,將軍!”


    這時候,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響起來了。


    “怎麽了?”


    徐庶迴頭,看著來人,這是自己麾下的一個親衛。


    “景武司傳來了一份密令!”


    “密令?”


    徐庶皺眉:“景武司這時候傳什麽密令,是從北麵傳迴來的嗎?”


    如果是北麵,肯定是牧景的密令。


    “不是,是景武司河南鎮傳出來了!”


    “河南鎮,劉敢?”


    景武司設河南鎮,後來也被稱之為洛州鎮,不過洛州成立時間不長,一直都是稱之河南鎮,主河南境內一切的消息傳遞。


    掌旗使是劉敢,一個遊俠出身,卻能成功進位的聰明人,也是一個很陰險的小人,徐庶很少和他打交道,但是卻了解此人。


    “什麽消息?”


    龐羲低沉的問。


    “具體不清楚,需要翻譯,景武司的密令都是需要密碼翻譯的!”


    “那還不去翻譯出來,盡快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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