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在蕭瑟的冷風吹拂之下,牧景滿腔的怒意被平複了不少,而眼眸深處的殺意,也不精益的斂起來了一些。


    他非常憤怒。


    憤怒的甚至想要傾盡自己的明軍主力,先把鮮卑部落給趕盡殺絕了,然後在迴頭和魏軍較量。


    但是這種的做法是非常不可取的。


    所以在憤怒之中,他平複下來了自己的心情,不能讓這種憤怒的情緒給影響了他冷靜的心態。


    這時候,誰都能憤怒,任何一個大明百姓都可以竭斯底裏的叫囂,但是唯獨他牧景不可以。


    因為他是皇帝。


    是數十萬明軍的精神領袖,也是這一場統一天下之戰最主要的核心,他即使是站在這裏,不出現在前線,也是至關重要的,甚至是一舉一動,一個噴嚏,一聲怒意,傳到前線去,都能影響將士們的戰意和鬥誌。


    這時候,燕軍主力已經擊潰了,在節外生枝,對接下來的戰略部署必然會有很大的麻煩。


    但是不打,好像也不好,明軍兒郎們的怒意已經勃然爆發,這時候叫停了,反而更傷了明軍鬥誌。


    為袍澤報仇,這迴讓明軍將士的士氣,暴漲三分之一以上。


    “鮮卑騎兵?”


    牧景略顯得猶豫了一下,有些的拿不定主意。


    這時候還真不是和鮮卑決戰的最好時候,如果鮮卑騎兵少一點還好,但是如果鮮卑主力還有更多,明軍硬啃下了這一塊骨頭,就得不償失了。


    殲滅燕軍主力,已經是讓明軍傷了不少元氣了,他們接下來,可還有一個更加可怕的宿敵。


    也將會是決定大明一統天下的最關鍵的對手。


    “陛下!”


    半響之後,李嚴披甲持劍,從城牆下走上來,然後畢恭畢敬的拱手領命。


    “何事?”


    牧景低沉的問。


    “壺關密報!“


    “直接念!”牧景深唿吸一口氣,低沉的說道。


    “魏軍主力已至,末將皇甫堅壽已經決議,三日之內炸關毀地!”


    “主力到了?”


    牧景拳頭微微攥緊了起來了。


    比他想象之中,還要快。


    曹操,這個他在這個時代的宿敵,終究是來了,而且來的很快,想要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準!”


    牧景低沉的道:“兵法有雲,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告訴他們,朕可以不在意壺關,但是他們盡可能安然的撤迴來了,從壺關到長子城,百餘裏將會皆為戰線,這時候,朕損失不起來任何一個兒郎了!“


    “是!”


    李嚴拱手領命,立刻去傳令。


    牧景壓壓手,把他叫停了,然後屏退左右親衛,低沉的對他說:“另外,以你的名義給張文遠去一封密函,告訴他,鮮卑之仇,記在心中便可,出擊,重挫,驅逐,不可困獸而鬥,損傷僅存不多的主力!”


    “陛下......“


    李嚴皺眉。


    “朕也想要把鮮卑趕盡殺絕,但是朕現在麵對一個勢力強大的讓朕都有些恐懼的對手!”


    牧景冷靜說道:“鮮卑跑不了,但是朕,要先一統天下!”


    “是!”


    李嚴也能理解,隻是心裏麵始終有些難受,黃劭全軍覆沒,這一戰的慘烈,是何等的讓明軍將卒們皆難受啊。


    明軍征戰天下無數年,還第一次有這等的可怕慘烈的戰役,黃劭為主戰場的掩護,那種死戰不退的決絕,是每一個大明軍將都需要敬佩的。


    “小心一點!”


    牧景拍拍他的肩膀。


    這件事情,他決不能以自己的名義發出,讓李嚴發出密函,暴露了,那就是李嚴扛下來這罪責。


    這大明朝廷,誰都能錯,隻有天子不能犯錯。


    李嚴也心知肚明,但是卻沒有任何怨言,唯陛下之親近,方有背鍋之能力,這算是他的榮幸。


    真挨罰,也就是熬幾年,但是會更得陛下之喚醒。


    李嚴相對於才能,他比其他的能臣,更多一分功利心,這倒不是壞事,不可能人人都是講虛無縹緲的一個理想,高尚的道德,活在當下,功名利祿,美色權力,誰有能看得透。


    牧景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就不會太過於苛求別人去做。


    “另外在以朕之名義,給他們補一句,魏軍主力已至!”牧景想了想,還是要點醒一下張遼和戲誌才,不能被逼這種的恨意給蒙蔽了。


    接下來,他們才是要一場苦戰。


    熬過去了,大明一統天下。


    熬不過去,最好結果是明軍退迴四年,又需要不知道多少年的籌備,然後才會殺出來了。


    重複的經曆這些戰爭的殘酷,甚至會打上十年,二十年。


    最壞的結果,那就是大軍潰敗,元氣大傷,即使能逃迴去,大明也是一瘸不振。


    不管是什麽結果,牧景都不想要。


    他想要贏。


    作為皇帝,他要大明取得最後的勝利,所以其餘的一切,都隻能放在心裏麵,不能太過於激動了。


    ..............................


    長子城中,天子牧景的最後決議,將會以兩路傳令兵傳出去,而率先傳到的不是壺關,而是北境的明軍主營。


    “重挫,驅逐?”


    張文遠瞳孔凝聚一縷一縷的血絲,有些陰沉的說道:“李正方何意?難道讓某家就如此放過他們的!”


    “不可困獸而鬥?”


    戲誌才搖搖頭:“並非李嚴之意,是陛下旨意!”


    “陛下!”


    張文遠拳頭攥緊。


    “陛下正麵上的軍令,整頓主力,準備迎戰,所謂迎戰,已經很明顯了,我們有了新的敵人!”


    戲誌才歎氣。


    “魏軍!”


    張文遠突然冷靜了一丟丟,道:“難道魏軍已經逼近上黨了,不可能吧,他們南線如何應對我軍......”


    他忽然停頓了一下,幽沉的說道:“我們好像有些時日,沒有接到南麵的軍報了,甚至一個消息都沒有!”


    “不可能沒有,唯一的可能......”


    戲誌才道:“陛下封住了,目的也很明顯,不想我們分心!”


    “即使如此,可吾不甘心!”


    張文遠冷沉的說道:“我可以殲滅他們的,他們這一股騎兵,雖然很強大,但是兵力不多,強行圍殺頂多是讓我軍傷亡大一些,如果籌措準備妥當,我能用最少的傷亡來把他們全殲了!”


    “你也知道,需要時間籌措,第一,他們不會給你足夠的時間,鮮卑這一股騎兵非常敏銳,他們的斥候能力也很強,主戰場的事情,瞞不住他們的,他們現在,我估計已經在尋求撤出去了,一旦他們開始突圍,以他們騎兵的戰鬥力,即使我們拉開了包圍圈,也未必能困住他們!”


    戲誌才仔細的分析說道:“困獸而鬥,必付出代價,即使把這頭野獸幹掉了,我們也可能傷亡慘重!“


    他低沉的道:“現在,我們為了滅殺燕軍,已經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了,不能在折損傷亡了!”


    他把李嚴的信函折疊一下,遞給張文遠:“這最後一句話,你仔細看!”


    “魏軍主力已至?”


    張遼目光一沉,倒吸一口冷氣了。


    大意了。


    這麽重要的信息,他居然都屏蔽了,可想而知,黃劭的戰死,給他帶來了多大憤怒。


    “難道魏軍當真傾巢北上!”


    本以為隻是小路魏軍,居然是主力,這讓張遼有些的難受。


    “這一戰打下來,你不覺得奇怪嗎!”戲誌才冷笑:“燕軍一直在拖著我們,他們的目的是什麽,現在已經非常明顯了,就是為了拖住我們,然後等待魏軍主力,聯手之下,夾擊我們,殲滅我們的主力,他們的謀算的確很精明,而且難得的同心協力!”


    “但是他們沒想到,燕軍敗的這快!”張遼陰沉的說道:“所以我們麵對不會是局部魏軍精銳,而是魏軍的全數主力!”


    他歎了一口氣:“甚至的南麵出現了一些我們不知道的變故,已經導致魏軍主力都壓在我們的戰線之上!”


    “正解!”


    戲誌才點頭:“陛下的決議沒錯,是我們被憤怒的情緒左右了,這時候,我們最重要的是整頓主力,盡快恢複戰鬥力,決生死的時候,並非是和燕軍的賭戰,而是現在!”


    “來人!”


    “在!”


    “命張繡,閔吾,雷虎三人,改變原來的戰術布置,盡可能的重挫驅逐便可,把他們趕出去,不需要全殲,兩天之內完成戰鬥!“


    “是!”


    傳令兵拿起令騎,以口令之軍令方式,立刻傳去東北方向不遠正在圍剿鮮卑的戰場之上。


    “軻比能,這一次算你走運,但是......“張遼發狠:“有生之年,吾必踏上彈汗山,不斬你鮮卑八部,決不罷休!”


    他分得了輕重,這時候,他需要冷靜,所以不能任由自己的情緒而決定。


    最理智的做法,就是用最少的傷亡,把他們趕出去,讓他們離開上黨。


    “來人!”


    “在!”


    “立刻傳各部司馬,本將軍要親自整軍!”張遼低沉的的說道。


    “是!”


    “誌才!”


    張遼目光看著戲誌才:“北境之戰,基本上沒有太多的波動了,你現在立刻帶著鞠義,押送一部分俘虜,先返迴長子城,我整肅主力之後,分批讓他們南下,南麵具體什麽情況,我還摸不清楚,你得先了解清楚,陛下遮遮掩掩的,估計這事情,不小!”


    “嗯!”


    戲誌才點頭,然後囑咐一句,道:“急是急一點,但是打掃戰場還是要徹底一些,這時候,不能有太多的漏網之魚!”


    “放心!”


    張遼道:“這是我最擅長的,給我幾天的時間,上黨北境,燕軍會被我掃幹淨了,不會有任何的禍患。”


    ......................................................


    長子城的消息,同樣的傳到了壺關。


    壺關已經平靜了幾天。


    但是隨著魏軍主力和呂布的兵馬匯合了,壺關的壓力驟然之間變得有些如履薄冰一樣的,關城之外,漫山遍野的魏軍旗勝,甚至讓關城之上明軍兒郎們,有些喘息不過去的感覺。


    皇甫堅壽身披戰甲,黑色的披風在冷風之中獵獵作響。


    他站在城關上,無所謂軍的看著逼近的魏軍主力。


    終究還是來了。


    他以火炮逼得呂布不敢攻城,但是一旦他們的主力至,魏軍有足夠的攻城器械他,他們就可以源源不斷的攻城。


    壺關底子薄,兵力少,這是死穴,火炮再強,也沒用,守肯定是守不住了。


    “將軍,陛下親筆密函!”


    這時候一個八百裏傳訊的傳令兵,把牧景的一封密函,遞給了他。


    他目光一動,親自打開。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皇甫堅壽念叨了一下這句話,心裏麵受到了一絲絲的鼓舞。


    他深唿吸一口氣,平靜的對親衛道:“馬超大統領呢?”


    “正在城下練兵,他說馬良校尉的兵卒太弱了,他要親自操練一番,增加戰鬥力!”


    “請他上來!”


    皇甫堅壽笑了笑。


    馬超的到來,還是給壺關很大的鼓舞軍心的,畢竟馬超是神衛軍大統領,天子身邊的近衛大將。


    而且他率領的是神衛軍的精銳。


    這多少讓將士們,心裏麵有了一絲絲的僥幸,認為能守住這座壺關。


    很快,馬超氣勢磅礴的踏上城牆,他非常直接的問:“是魏軍要攻城了嗎?”


    “沒有!”


    皇甫堅壽搖搖頭,他對馬超說道:“馬將軍,請你上來,是有一件事情和你商討!”


    “說!”


    馬超簡單直接。


    “我要炸關,可有法門,保我兒郎不失!”


    皇甫堅壽問。


    他是一個謙虛的人,馬超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大將,在戰場上的經驗,肯定比他更加豐富。


    他不會因為一個人的出身而小瞧之,這也是當年他跟著父親皇甫嵩學到的。


    “炸關?”


    馬超想了想,都:“那關城上的火炮?”


    “全炸掉!“


    皇甫堅壽道:“我絕不允許,大明無所不往的利器,會落到魏軍的手中!”


    “倒是有一個辦法!”


    馬超沉思了許久,指著城外,道:“魏軍主力已至,他們不會因為城牆上的火炮而被停滯太久,恐怕他們會很快進攻了!“


    “他們的進攻,倒是一次機會!”


    馬超低沉的說道:“我們利用和他們的對攻的方式,放棄最優勢的防禦,然後誘敵深入!”


    “可我們怎麽撤出去!”


    “火炮啊!”


    “你的意思?”皇甫堅壽有些不明白。


    “皇甫將軍,火炮雖厲害,但是這戰場上,人才是最基本的,所以並非人配合火炮,而是火炮配合人,隻要我們潰敗,就可以做到!”


    馬超笑了笑,道:“這一戰,不難打,隻是需要配合,你我之間默契的配合,這樣才能讓你部下兵卒迅速撤出去!”


    皇甫堅壽聽明白了,他瞪眼:“那你部下的將卒呢!”


    默契的佩服,就是他們兩軍之間在敵軍眼皮之下換防,這樣他們就能順利的撤出去,而在把火炮給點燃了,炸關就形成了。


    “陛下給我們的軍令,不惜一切代價,護汝之周全,把你們都帶迴去,是我的責任,神衛軍的使命,本來就是守護!”


    馬超平靜的說道:“再說了,不用擔心我,某自有脫身之法,某家又不是一個的尋死之人,某還要建功立業,封侯拜相!“


    他這不是客氣話,而且有自信,才敢這麽做的,他麾下的精銳,和皇甫堅壽的精銳對比之下,在體力和反應之上,都是一等一的。


    隻要抓住時機,脫身之法還是有的,隻是必然讓神衛軍傷亡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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