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六日。


    晚。


    大明宮,一河之隔,後宮院落。


    餐桌之上,已經擺上了一道道的美味佳肴,這些菜肴,都是蔡琰,張寧,貂蟬,黃月英親自下廚做出來了。


    這是家庭踐行宴。


    牧景在外,貴為大明的天子,是大明朝廷上的核心,無數大臣的君主,數十萬軍隊效忠的對象,千萬百姓的精神支柱。


    但是在家,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一家之主,是蔡琰,張寧,貂蟬,黃月英這些女人的夫君,也是依仗。


    這個時代,女人隻有依靠男人才能生存,夫君就是妻子心中唯一的依仗,不管是什麽身份,皆如此。


    沙場之上,刀劍無眼,哪怕歸為天之貴胄,牧景既然已經上了戰場,也沒有人敢拍著胸口一定說,能讓他安全的迴來了。


    他隻要在戰場一日,家裏麵的女人自然會擔心一日。


    “你們別喪著臉!”


    牧景坐在首位之上,他不喜歡自己吃飯的時候,周圍還一大堆人伺候著,那不是吃飯,是做戲。


    所以餐廳之中,隻有他一家子人,他笑了笑,對著妻子說道:“我是出征,不是去送死,而且我是天子,萬金之軀,除非大明將士都死絕了,不然我都不會有任何的危險的,不必擔心!”


    “夫君,你乃一國之君,何須臨戰!”蔡琰紅著眼,她無數次送自己的夫君出征,已經數不清楚有多少次擔憂了。


    拋開母儀天下的地位來說,她也是隻一個自私的婦人,有時候也有那種悔教夫婿覓封侯的感覺。


    自己的夫君不是侯,而是帝,可這個帝,是實實在在打出來的,是殺出來的。


    別人不知道,她卻清楚。


    她的夫君,十二歲上戰場,在血與火之中,殺出了這郎朗的大明青天,可這裏麵,經過了多少次的生死之戰,非外人能道。


    她嫁過來的第一天,牧府就在開戰,洞房花燭夜的那個晚上,府邸外麵都是躺著鮮血的。


    她自問有足夠堅強的心境去麵對戰爭,可往往總是壓不住擔心的心情。


    “正因為我是君!”


    牧景笑了笑,道:“這一戰我才必須要親臨戰場,和平不是談出來的,亂世不是叫出來的,大明想要一個結束動亂的時代,打造一個太平盛世,讓以後我們的日子更加好過一些,唯一戰,將士們上了戰場,浴血奮戰,生死托付,我若隻能躲在後麵叫口號,如何能對得起他們的付出!”


    他是皇帝,是君主,也是所有將士效忠的對象,在軍隊之中,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他的號召力,如果有,已經被他幹掉了。


    這一場不是局部戰爭,而是一場真真正正的決戰,他若不上戰場,將士們何來勇氣和比他們兵力要強盛好些倍的敵人拚命。


    享受了帝王的權力,就要接受帝王的義務,他有這樣的義務,激發將士們的勇氣去結束這場動亂。


    “夫君,不如我和你一起北上吧!”張寧蠢蠢欲動,她武藝雖非絕頂,但是以遊俠路數而言,放眼天下,也算是數一數二,而且她的醫道,乃是當世絕頂,在大明境內,唯張仲景能與之媲美。


    她若能在牧景身邊,自能讓牧景更加的安全。


    “胡鬧!”


    牧景白了張寧一眼:“你以為還是以前啊,現在你已經是後宮之妃了,能讓你去醫學府已經是我的最大能力了,還讓你上戰場,我不得被那些吐沫星子給的湮沒啊!”


    今時不同往日了,往日大明皇朝還沒有建立,很多規矩都可以放一放,亂世大戰之中,也顧不上這麽多規矩。


    但是如今,大明朝廷已經上了正規,明境之內的和平,也讓一些人把禮製給翻出來了,畢竟這天下已經獨尊儒術數百年了,禮不可費。


    所以越是和平,越是會讓禮製的力量變得的沉重起來了,這有好有壞,知禮而行,乃是好事,當然有人想要利用禮製製約牧景,這也是可以的。


    禮製對女人是最苛刻的。


    牧景能盯著天大的壓力,在禮製複蘇的時期,讓自己幾個妻子都在外麵拋頭露臉的,已經是觸動了很多人的底線了。


    再讓張寧上戰場,別打仗了,朝廷先打一場關於禮製辯論的大戰吧。


    “夫君,這是我給你做的護心甲!”貂蟬的聲音永遠都是的柔軟的,她給宋山親自做了一件護甲,用了是最好的材料,親自縫紉出了一件護甲,這是一件內甲。


    “秀兒,你要相信夫君,不過你的心意,夫君會日日佩戴在身!”牧景看著護甲,更深的情誼吧。


    餐廳裏麵有些情緒氤氳,相對而言,黃月英年紀最小,也是最活潑開朗,不像是一個已婚婦人,倒是一個沒有出格的少女。


    她歡快的拿出了一柄手弩:“夫君,這是我讓科技院好些人幫忙,親自做的輕型手弩,放在手臂上,平時可以隱藏起來,要用的時候,直接拉起來就能發***鋼弩箭,三步之內,哪怕是我們大明第一強者,刀王黃漢升將軍也會被穿透,你要拿著他殺敵,建立不世的功業!”


    牧景拿著手弩,看了看,的確很輕快,而且構造精致,精小好用,隱藏性很好,如果是精鋼弩箭,的確是近身殺敵的好東西。


    不過想要用這些東西對付的黃漢升這等絕世武者,那就是小兒科的,不是說穿透力不能穿透,血肉之軀麵對這些弩箭的力量和穿透力,也擋不住,但是這等高手的速度已經超越的普通人,十步之內,牧景根本不可能使用這個手弩。


    這個時代,是一個冷兵器的時代,哪怕火炮已經被研發出來了,但是即使火炮縱橫,麵對黃忠,呂布這樣的大將,也未必能奏效。


    不是殺傷力不足,而是武器是死的,人是活的,到了這等境內的強大,擋住容易,想要斬殺,就難了。


    當然,放眼天下,黃忠呂布這等高手,都是鳳毛麟角的,火炮一旦盛行,也將會是冷兵器的時代的結束。


    當你發現數十年如一日的苦修,卻擋不住一個火器的時候,那時候願意修煉武道的人,將會越來越少。


    這才是熱武器淘汰冷兵器時代的原因。


    不過牧景不會和黃月英說大道理,他會笑著接受了黃月英的武器,無知有時候是一種幸福,她的世界以前被黃承彥保護著,後來被牧景小心翼翼的嗬護著,她應該一直都是這樣開心快樂的。


    …………………………………………………………


    翌日,清晨。


    天還沒有亮起來了,渝都城的城郊北嶄新的水泥馳道上,一道道身影正在急速的行軍之中。


    這是神衛軍。


    神衛軍是牧景親衛,牧景要上戰場了,神衛軍自然是隨行。


    神衛軍經過上一次白帝山的整編之後,如今已經有八個戰鬥營之多,將近兩萬的戰鬥力,也是主力軍營之一。


    這一次隻留下了兩個營堅守渝都,其餘六個戰鬥營,皆隨同牧景北上。


    另外除了神衛軍之外,還有火炮軍。


    火炮軍的輜重太多了,為了不拖延主力行軍的速度,所以兵分兩路,一路隨牧景北上,一路押運那些火炮北上。


    蒙蒙亮的天色之下,北郊城外,一座山坡的半山腰,建立有一座石亭。


    石亭之中,站著不少人。


    牧景居中。


    他目光往迴看,看著恢弘的渝都城心中心中有一抹感概,終究是背負了太多的責任在身上,沒有以前那般的灑脫了。


    這個帝王之位,不僅僅是榮譽,也是一種責任。


    “陛下!”


    站在他的身後的是大明朝堂的重臣,胡昭,蔡邕,劉勁,秦頌,蒯良,鮑蘇……


    這一次出征,帶有一些迷惑人的行為,所以不會弄得大張旗鼓,不過眾臣必然要親自來相送。


    胡昭拱手,聲音低沉,道:“請陛下放心,臣必竭盡全力,護我大明朝堂而不亂,不能隨陛下征戰四方,當為陛下看家護院!”


    “為陛下看家護院!”


    眾臣紛紛拱手說道。


    “有汝等在朝堂,朕也算是放心了!”牧景身披戰甲,披風在威風之中獵獵而響,他的目光遠眺,看著的是整個天下。


    牧景聲音有些重了,他的氣度在這一刻也張楊出來了:“朕對汝等乃是信任的,不管我們存在多少的矛盾,在大明一統天下的道路上,朕相信你們會團結一心,此戰,並非隻是前線將士的榮譽,更是大明所有人的榮譽,此戰乃是生死決戰,不平天下之諸侯,不平亂世之動蕩,誓不歸!”


    言畢,他拱手,然後親自向群臣行禮:“此番出戰,少則一年半載,多則三年五載,大明不能亂,天下就拜托汝等了!”


    “當不負陛下之望!”


    胡昭領下這禮,也接下這眾人。


    “不負陛下之望!”


    眾臣這時候不管有什麽心思,都已經是團結一心了。


    牧景走了,隨軍而行。


    眾臣站在石亭,目光送而去。


    “陛下此去,非大明敗亡,便是天下太平之時!”胡昭深唿吸了一口氣:“我們都期望結束亂世太久了,此亦需我們獻身之時,自今日始,大明朝堂無休沐之日,前線將士奮力而戰,吾等也該奮力而治!”


    “諾!”


    眾臣微微躬身,點頭領命。


    …………………………………………


    本來皇帝親征,需要行頭很多的,但是這一次牧景為了戰略部署,意圖並沒有顯露出來了,所以行程還是秘密的。


    哪怕各路諸侯知道出征了,不知道他出現在哪一個戰場,也得提心吊膽。


    漢室之下,尚有三路諸侯,三路諸侯雖然已經聯盟起來了,共同進退,互相之間形成犄角攻守方位,但是三路諸侯代表的是三方戰場,江東,中原,北境。


    明軍會麵臨三方戰場的夾擊進攻,但是三路諸侯也害怕那一方戰場會成為了明軍主攻的目標。


    畢竟他們心中都清楚,明軍唯一的缺陷是在兵力上的劣勢。


    明軍並沒有太多的兵力和他們三方戰場決戰,那麽在這種情形之下,唯一能做的,就是集中兵力在一方戰場上。


    可知道歸知道,明軍的戰略部署他們不清楚,誰會成為目標,他們心裏麵也沒有底氣,除非有更多的消息。


    所以各路探子都在明境之內開始不斷的打聽消息,但是景武司也不是吃素,景武司的反諜行動早已經開啟。


    諜者雖多,但是在這一行之中,景武司才是權威,更是在自己的地盤上,有六扇門協助,而且大明的戶籍統計越發完整,在這種條件之下,景武司隻要找到目標,就能迅速的把各路探子給揪出來。


    所以牧景如今的行軍,還是隱秘的。


    大明境內,修路的速度很快,又了水泥這種寶貝,混凝土越來越普遍的出現在修路的工程之上。


    蜀道雖難,可經不住修路人的決心。


    打通北境秦嶺的那些棧道山路或許還有些難,可貫通漢中和巴蜀之間的道路,還是有些法子的。


    渝漢馳道,是目前大明境內,造價最高,也是最具有技術性的馳道,這條馳道修築了好些年,如今尚未完工,但是大部分已經修通了。


    從這條馳道北上,能直入漢中,也就是大明漢州。


    三日之間,牧景已越過一座座大山,走過了一座座城池,進入了漢州,再次蒞臨上庸城。


    房陵和上庸,都是當年牧景入漢中的橋頭堡,大明有如今的盛況,和當年牧景執意在最艱難的時候的突入漢中有非常巨大的關係。


    若非漢中根基,也沒有今日大明皇朝的建立。


    上庸城,對牧景而言,也是一座富有感情的城池,他在這裏臨戰數次,故地重遊的感覺,有些特別。


    “陛下,入城嗎?”馬超如同鐵塔一般,站在旁邊,拱手詢問。


    “不了!”


    牧景看著遠處城池的輪廓,眸子閃爍了一下,道:“如今時期,低調一些,在城外找一個隱秘的地方,紮營休息一晚上,明日繼續趕路,直入關中!”


    他揉揉太陽穴,看著落日餘暉,繼續說道:“戰場上變化莫測,拖的時間越長,越容易出現變化!”


    “諾!”


    馬超領命。


    他們在上庸城,東郊之外,一片隱秘的山嶺之中,迅速的搭建了一座簡易軍營,然後把所有斥候放出去了。


    夜色漸漸的將領。


    簡易營帳之中,油燈的光芒在閃爍,把牧景的影子拉的很長,他站在一副展開的作戰輿圖之前,死死地看著。


    牧景是徹夜難眠,越是靠近戰場,心裏麵越是有些慌,他不是戰神,謀略上也比不上參謀部那些人。


    不過有一點,他還是做的不錯了,那就是對於戰場,他始終懷著一顆敬畏的心,從不敢有半分的大意。


    “陛下!”


    門外傳來馬超的聲音。


    “說!”


    “譚指揮使求見!”


    “進!”


    譚宗自己推動輪椅,從營帳之外進來了,然後對著牧景,拱手行禮:“譚宗拜見陛下!”


    “連續三日的行軍,應該累壞了吧,為什麽不去休息!”牧景看著譚宗,低沉的說道。


    這是一個高強度而隱秘性的行軍,哪怕神衛軍的精銳將士都有些吃力,別說他一個瘸子,哪怕身邊有人扶持,也付出了不少的辛酸才最追趕上牧景的腳步。


    “臣不累!”


    譚宗看似有些精神疲憊,但是眼睛非常的明亮,仿佛有用不盡的鬥誌,他拱手說道:“景武司剛剛送來一些豫州戰場的奏報,請陛下過目!”


    “豫州戰場?”


    牧景眯眼,一邊接過奏報,一邊看:“黃忠開始行動了嗎?”


    他打開奏報,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出來了。


    “好一個黃漢升,這無賴手段用的是可真是麻溜啊,朕以前記得他是一個醇厚的人,怎麽能想出這麽無賴的法子啊!”


    奏報說,兩日之前,黃忠集合了景平第一軍,第二軍,第三軍,第四軍,四個軍的主力,進攻了魏軍營盤。


    理由很可惜,暴熊第一軍十餘將士失蹤,黃忠懷疑魏軍劫持了他們。


    這魏軍都不需要否認。


    因為魏軍早已經做好戰爭的準備,明軍隻要出現,就等於導火索點燃了,這一戰就這麽稀裏糊塗的打起來。


    當然,黃忠也沒有太狠,隻是試探性的進攻,戰爭打了一天一夜,折損一百餘將士,最後收兵歸營。


    但是這一戰,也真正點燃了戰火。


    這個消息隻要傳出去,天下人都知道,戰爭已經開始了。


    “傳朕口諭:黃漢升,既然不要臉了,這張臉就給朕闊出去!”


    牧景想了想,對譚宗說道:“記住,原話傳給黃忠!”


    “諾!”


    譚宗點頭。


    “江東方麵,有消息嗎?”


    牧景的目標是北境,那麽必須要點燃煙霧彈,把中原魏軍的主力和江東吳軍的主力給拖住了,他才有時間和燕軍決戰。


    “海上消息傳遞不宜,不過昭明水師已經出擊了,從赤壁水寨出,已經靠近柴桑,隨時都可以發動進攻!”


    譚宗道:“不過我們的消息傳迴來,柴桑集結了吳軍不少的主力水師!”


    “不管怎麽樣,還得打,水師必須出擊!”


    牧景淡淡的道。


    “是,我這就把陛下的命令傳達過去!”


    譚宗點點頭,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道:“陛下,最近江東的消息也傳迴來一些,關於吳國朝堂的消息,不過有些模糊,聽說吳王要把孫權放逐青州,但是具體還沒有核實!”


    “放逐孫權?”


    牧景聞言,倒是沒有意外,隻是笑了,然後輕聲的說道,仿佛有些自言自語:“這事情孫伯符倒是做得出來,他也是一個有魄力的人,這時候孫權對於他而言,有些內部不穩的因素了,為了江東穩固,吳國能應對接下來的戰爭,他放逐孫權,也說得過去,而且之前他參與官渡之戰,三方結盟,得青州為領地,不可能放棄這唯一能北上,突破江東界限的橋頭堡,可青州懸乎在外,需要有一個有分量的人鎮壓,孫仲謀最合適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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