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渝都城,秋風已經開始有了幾分涼爽了。


    牧景已經迴到大明宮好幾天了,站在大明宮的頂樓,俯視這個渝都城,看著這座仿佛在醞釀一場風暴。


    “陛下!”


    推門走進來的是胡昭,他畢恭畢敬的行了一個禮。


    胡昭下麵走了一圈,也就是巡視了襄州和南州而已,走不遠迴來了,畢竟朝堂之**,他想要躲,也躲不開。


    不是說他躲起來躲得遠遠的,就能避開這一場風暴了。


    事實證明。


    不管是他胡昭,還是牧景,都想的天真了一些,新政推行,終究是會遇到阻力,終究是會有反對的。


    矛盾會被激發,一旦形成了問題,整個朝堂都躲不掉了。


    不過胡昭走下去的這一圈,倒是有些收獲了,對新政的了解,他可能有了新的一些的感覺了。


    居廟堂之高,難想百姓之苦。


    唯親自走一趟,親自看過,或許才更加能感受到,普通百姓在這大明營造的太平之中,過的到底是什麽日子。


    當然,作為大明丞相,他的感覺並不能主宰他的決定,衡量得失,平衡局勢,是他的職責,想與不想,反而不太重要,畢竟他不是牧景,不能不顧一切的蠻幹。


    大明有了一個牧景,已經非常讓人頭疼了,若是他這個丞相,也和牧景串通一氣,那麽大明就要亂了。


    好不容易才經營出來了一個太平的西南,誰敢在這上麵搗亂,讓地方**,讓百姓不得安康,那就是他的敵人。


    哪怕這個人牧景,也是一樣。


    “昭明閣的會議開完了?”牧景沒有迴頭,雙手背負,仿佛不經心的問起來了。


    “已經開完了!”


    胡昭道:“會議記錄已經讓人放在你案桌之上了!”


    這一次會議是他親自主持了,是針對最近因為新政問題,而造成了一些的地方問題進行解決。


    牧景沒有參與會議,作為皇帝,他有不參與會議的權力,當然,會議記錄是必須要他親自過目的。


    “下去走了一趟,你還是反對革新改製,落實新政嗎?”牧景低沉的問。


    “沒有反對,隻是希望慢一點!”


    胡昭非常直接的說道:“陛下或許沒錯,我們不變,百姓就不會變,這樣下去,大明哪怕一統天下,也不過隻是步了前朝之塵而已,大明是應該向前走,而不是往後走了的,但是......”


    胡昭有些苦澀的說道:“天下**多年,百姓難得有安康之日子,若因新政之緣故,再一次陷入水森火熱之中,那所謂新政帶來的不是福利,而是負累!”


    “朕明白你的意思!”


    牧景歎了一口氣:“可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大明,亦不負百姓乎?”


    大明和百姓,這時候要分開來看。


    百姓要的是太平日子,是他們經曆了亂世太久了,所以一朝承平,他們寧可日子過的清貧一些,也不願意做出改變,因為他們怕變了,就沒有了。


    “陛下,王新之朝的教訓,不可不記得!”


    胡昭囑咐的說道。


    王新之朝,那就是東漢末年,王莽建立的新朝,大新皇朝存在的時間非常少,甚至不得多少人記得住。


    不過牧景倒是對王莽還是非常敬佩的:“王莽,人傑爾!”


    願意在守舊的時代之中做出改變,想要以變法而鞏固新朝的王莽,最後卻被天命之子的劉秀給的幹掉了,非常可惜了。


    新朝之敗,很多人都說,是敗在了變法改製之上。


    王莽,是一個有才具,又有能力的人,而從一朝權臣,到開國君主,他本可以順利的走下去的,做一次趙匡胤也有可能的。


    但是就是因為變法,就是因為新政,導致新朝在根基還沒有穩固的時候,就陷入了舊製度的權貴和新製度的黨羽內爭之中。


    赤眉綠林之亂,何嚐不是因為新朝的政治**而形成的。


    在後世,曾有人這麽大膽的猜測,王莽是穿越者的代表,他在求變,讓舊時代向著未來而跨進,可是步伐太大了,直接拉胯了,然後被天命之子的劉秀給幹掉了。


    雖然這隻是一種說笑的說法而已,但是不得不說,也是一種大膽的猜測,放眼新朝之變,的確有非常農業的和**主之風。


    王莽可能就是一個,理想到不能在理想的理想主義者。


    胡昭這時候提到了王莽,倒是沒有什麽意思,隻是希望牧景能在新朝的變法之上,吸取了教訓。


    不要讓大明也變成了曇花一現。


    在大明境內,雖然牧景已經橫推了一切,但是舊製度的權貴,依舊遍地都是,荊襄,巴蜀,南中,漢中,包括西涼,那個地方沒有鄉紳豪族啊。


    家族之人,血脈傳承,抱團生存,這是從部落時代就傳承下來的一種傳統習俗,是雕刻在骨子裏麵改不掉的。


    所以世家門閥,鄉紳豪族,始終把家族的利益放在的國朝的利益至上,這就是的一種矛盾,無法調配的矛盾。


    “但是朕不是王莽!”


    牧景轉過頭盯著的胡昭,聲音有些沉,卻堅定如山,帝王之不可一世的驕傲,在這時候的體現出來了:“朕是牧景,是大明皇朝的開國君主,朕的大明,永遠都不會成為大新,朕要變法,是希望能變得讓百姓過的更好,朕始終相信一點,變法隻是手段,不是目的,所以朕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自己的,做錯的還是作對的,另外,朕比王莽還多了一個手段,天下可亂,軍隊不可動,槍杆子裏麵出政權,大明是打出來的,不是求出來了,他們可以反對新政,可以不同意變法,但是誰敢反朕,那麽朕就敢平了他們!”


    這是牧景的底氣,槍杆子裏麵出政權,這是一個**說的話,牧景也一直在的忠實的履行這一句話。


    他對軍隊的掌控力,從來就沒有薄弱過,不管是什麽時候,他都保持對軍隊的絕對控製,隻有這樣,他才能穩得住天下。


    “陛下自然不是的王莽,但是昔日之新朝,與如今之大明,何嚐的相似,不管怎麽樣,我們也得要從新朝之敗,得到一些教訓!”


    胡昭拱手,不卑不亢的說道:“陛下,臣絕對支持變革,百姓的確過得苦,唯有的變,才能有更好的生存條件,但是臣依舊認為,這時候的我們,應該小心一些,步伐可以走的更慢一些,畢竟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凡事不能的一蹴而就!”


    “此地並沒有外人,你我君臣,說話就不需要拐彎抹角了,你鋪墊了這麽久,肯定有話說吧,直白一點的說,你想要如何?”


    牧景看著胡昭,這廝心境變得越來越沉了,自己的好幾次試探,都沒有讓他說出目的來了,倒是讓自己的沉不住氣了。


    胡孔明,當真是被掩埋的一顆明珠,曆史上名聲不響,但是如今卻因大明而登上了漢末亂世的舞台,一開始出山的時候還有些柔嫩,可這些年下來,隨著他處理政務的能力,隨著他經營天下的經驗,越發的老練了,甚至有時候連自己的都看不透他的想法了。


    牧景有時候懷疑,為什麽這麽多開國君主都喜歡殺功臣,不是因為的功臣異心,而是因為無法控製。


    他漸漸的感覺,自己好像也越來越沒辦法掌控胡昭了。


    他本來是希望胡昭避開這一次的新政的,胡昭可以下去一年半載,大明的疆域他走一趟,也需要非常多的時間的,到時候新政也差不多的有了根基了。


    但是事與願違,一個月的時間而已,他被召喚迴來了,無奈之下的選擇,卻不知是不是在他的算計之中。


    “科舉製度可以落實,人丁也可以繼續清查,但是新政之策,要暫告一段落,農醫都要不能動,法,軍,工也不能動!”


    胡昭低沉的說道:“我們不能咄咄逼人,當真把人逼反了,雖然陛下不怕,但是大明會怕!”


    牧景聞言,眼眸變得有些陰沉起來了,心中一團的怒火,他還有很多製度需要去嚐試落實的。


    農業方麵,從田地清丈到農業稅賦方麵,都是沿著前朝之標準,這也是很多的世家門閥,鄉紳豪族的根基所在。


    一旦做出改變,必然會造成**。


    醫學發展,目前的醫學府和醫部齊頭並進,但是就醫政策的推廣,是勢在必行的,時代太過於落後,醫學也顯得落後。


    這是需要改變的。


    軍部,樞密院已經開始準備的募兵製的推動,之前強製征兵必然會受到衝擊,另外軍籍管理,後勤軍備管理,也需要改變。


    法,是律條,這是非常重要的,明科已經的在不斷更新之中,但是該改變的還是需要改變。


    工,就是工部,工藝的發展,是工業革命的開端,牧景非常注重的。


    不得不說,胡昭絕對是把牧景給摸得仔仔細細的,甚至知道牧景是從哪些方麵著手進行對的新政的推動。


    所以他一上來就是絕殺。


    “朕不動,他們就不亂了嗎?”牧景平靜下心情來,反問說道。


    “陛下緩一緩,他們也能喘口氣,陛下不是說過嗎,溫水煮青蛙,咱們得控製火候,而陛下如今是不是走的太急了!”


    胡昭看著牧景,無畏無懼的說道。


    “胡孔明,你既然都這樣說了,朕若是強硬不變,恐怕不是你直接從大明宮跳下去,就是朕親自砍掉你的頭顱了!”牧景冷笑的說道:“行,朕這一迴就聽你的勸諫,你說停,朕就停!”


    讓子彈飛一會,也不失為一個好的建議,雖然有些不爽,牧景還是有理智的,治大國如烹小鮮,需要火候的。


    胡昭雖強勢,但是他的確在為大明好,為大明考慮,反而是自己,不得不說,新政讓他有些變得著急了。


    “陛下英明!”


    胡昭鬆了一口氣,他知道牧景的性格,說的越狠,反而心裏麵並沒有太多的芥蒂,不過這一次,自己還是越權了。


    可沒辦法,不是自己的想要高調,也不是自己想要忤逆牧景,臣不言君之過,然而君之大,大不過天下。


    這時候自己不站出來,誰還敢站出來了,劉勁就是例子,如今劉勁都沒有找到任何有機會複位出山的。


    蔡邕已經把政事堂掌控的差不多了,哪怕這時候劉勁出來了,他未必還有之前的影響力了。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很多時候,天子的權威,就是朝堂的風氣。


    “你走吧,朕最近不想看到你,不然休怪朕對你不客氣!”牧景擺擺手,年輕人嗎,總得讓自己有些脾氣,好好的計劃,已經被胡昭基本上打亂了。


    “是!”


    胡昭轉身離去。


    “胡孔明!”牧景看著他的背影,雖然他知道胡昭一心為公,但是這樣的格局是不對的,帝王術的存在,讓他看到的危險,平衡才是最重要的。


    蔡邕可以對抗他嗎?


    懸!


    就算蔡邕加上司馬徽,那也不夠,加上一個蒯良,還是不夠,這讓的牧景有些苦惱的,得增加一些朝堂反對胡昭的聲音了。


    雖然胡昭之忠心,日月可鑒,但是作為帝王,防人之心不可無,哪怕是絕對的忠心,都會有變數的。


    ..................


    牧景還在的看昭明閣的會議記錄,這一次胡昭召開的會議,基本上都是縈繞對新政的探討的。


    “陛下,趙指揮使求見!”


    “進!”


    趙信走進來,躬身行禮,然後才稟報:“陛下,官渡戰報!”


    “念!”


    “吳軍奪取延津,周軍主力被圍,鞠義叛變挾持袁尚北上!”消息非常的簡短,但是卻道盡了戰場的動向了。


    “什麽時候的事情?”


    牧景眯著眼眸,低聲的問。


    “兩天之前!”


    “好快的速度!”牧景驚歎來說了一句話,他感歎的不僅僅是吳軍的速度,還有曹操和孫策的配合。


    這兩大諸侯,還真是不簡單啊,第一次的合作,居然能配合的這麽好,哪怕配合差一點,都不可能形成如今的局勢。


    從這裏看出來了,魏軍和吳軍日後必是危險了,他們的聯手之下,明軍肯定會感覺到巨大的壓力。


    燕軍倒是不是很重要,劉備和曹操之間,不會有這樣的配合。


    說到底,牧景覺得,自己的還是小看的孫策,有舍才有得,孫策敢舍,所以才有如今的局勢。


    “鞠義是什麽情況?”


    牧景問。


    “目前還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他應該沒有自己的獨立的能力,所以他必定是投靠的一方,不是魏王就是燕王!”


    趙信迴答說道。


    “都在布局啊!”


    牧景笑了笑,一點都不意外,河北這一局棋,怎麽可能不落子,這時候是收割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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