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微是一個大儒,不僅僅在民間擁有很大的威望,在很多荊州讀書人心中更是一個精神圖騰一般的存在。


    他的態度很重要,甚至能左右整個士林的方向。


    至於為什麽他願意支持,也不算是被威脅,其實到了他這種境界,生死早已經置之度外,個人生死事小,天下動蕩才是大事。


    憂國憂民是大儒的情操。


    就如同當初他願意向牧景投誠,不是因為牧景的刀足夠鋒利,而是因為荊州的百姓承受不住動亂而已。


    有些大儒惜名,但是有些大儒並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名聲,如果自己一身名節能換來天下太平,司馬微是絕對願意去做的。


    這就是讀書人的節氣。


    如果可以,他也願意效忠漢室,忠君愛國是儒學的根基,但是現在的時局,他根本看不到漢室半點的希望。


    若漢室隻能讓天下動亂,而日月能鎮守乾坤,安平山河,那麽他也願意放棄這一點小小的原則,扶持牧景。


    從有人鼓舞牧景稱帝開始,司馬微其實就已經想到這一天了,荊襄向來學術氛圍濃鬱,讀書人多了,這些年更是入仕不少了,單單是鹿門山書院,就讓不少的學子入仕,蓬勃發展之勢濃鬱,影響力也會大,荊襄士林,肯定要表態的。


    能代表荊襄士林的人,寥寥無幾。


    就算是蔡瑁蔡圖蒯良這些人,也隻能代表世家門閥,不能讓荊襄讀書人信服,唯一能讓荊襄之地的讀書人信服的,司馬微算是一個,剩下來的屈指可數。


    “你真的要上奏?”


    想對而言,龐德公的麵色就難看一些了,龐氏是的荊襄清流,在士族之中的影響力也是非同小可。


    但是龐氏一族和牧氏之間仇恨可不小,當初龐季死在了牧軍進攻荊州的戰役之中,這本來就是仇恨。


    另外,他的侄子,龐家最出色的青年才俊,龐家的鳳雛之才,如今正在的北境效命劉皇叔,當初他可是帶著仇恨走的,早晚有一天也會對上了。


    到時候龐氏何去何從,他就有些難以抉擇了。


    “德公,有些時候,我們得拋開自己的選擇,這是荊襄唯一的選擇!”司馬微也知道龐德公的難處,但是大是大非上,他們的立場必須要站穩:“我們不支持,牧景也會稱帝,明國也會變成大明朝,天下也會日月顛倒乾坤,但是我們不支持,代表的是荊襄不支持!”


    他緩了一口氣,繼續說道:“荊襄被建為五州之地,發展甚好,有很多東西都在慢慢的恢複,很多世家門閥,鄉紳豪族都在恢複影響力,他們感覺自己已經有了和明國討價還價的底氣的,所以在新政推廣之上,肆意刁難,湘州總督的徐庶的去職,或許讓他們覺得,他們贏了,明國朝堂妥協了,但是我們卻不能這麽天真!”,


    很多事情,到了他們這個地步去看,那就是不一樣視線,看道的東西也是不一樣了,所以必須小心謹慎。


    司馬微在徐庶離開長沙的時候,就和徐庶聊過一次,徐庶擺明告訴他了,朝堂的妥協,並非無可奈何,隻是一次讓敵人放鬆警惕的策略而已。


    新政目前是國策,是明國最高統治者,明王牧景的意誌所向,沒有人能組織,如果不能有更加溫和的手段來推廣新政,那麽明王將會用更加暴戾的手段來達成目的。


    這一次,他徐庶可以離開,但是說不定哪一天,他也可以迴來,到時候他帶來的可就說不定是腥風血雨。


    徐庶是他最出色的學生,也是新政的先鋒軍,對於徐庶的話,他不會全相信,但是他不得不承認,這存在的可能性太大了。


    新政在荊襄出現了了情況,對於牧景來說,必然是一個打擊,而根據他對牧景打量了解,牧景不會這麽善罷甘休的。


    到時候,真的沒辦法和平了,難道還要大血洗一次嗎。


    荊襄,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牧景稱帝,對司馬微來說,是一次緩和關係的機會,他必須要抓緊這個機會,盡可能的把關係緩和下來了。


    所以他決議上奏請求牧景稱帝,表示荊襄士林的一個態度。


    “水鏡兄說的甚是!”黃承彥微微的笑了笑,道:“之前我不留在的渝都,那是對明國還有猶豫,但是這一次,我可能會留在渝都了,咱們荊襄,根本就是沒有路走了,牧景此人,看似做事情溫和,可不僅僅強勢,而且霸道,真要惹怒了他,荊襄還得流多少血,可就說不定了!”


    牧景如今是他的女婿,他更希望黃月英能誕下子嗣,這樣以來了,黃氏一族的未來,足以有保證了。


    不管從那一個角度來看,擁簇牧景當皇帝,對於他黃承彥,甚至整個黃氏一族而言,都是好事。


    他肯定是支持的。


    當然,因為他的身份,所以他在士林之中,會缺乏很多影響力,說到底還是要看司馬微和龐德公的選擇。


    隻要他們兩個能上奏,荊襄士林可定,牧景稱帝的事情,在荊襄在沒有任何的波瀾可折騰了。


    這才是他想要看到的。


    不過他黃承彥和的龐德公,也算是的多年的老友了,他不會強勢的要求龐德公去選擇,隻是勸諫他而已。


    他們作為大儒,有左右整個的荊襄讀書人的影響力,越是大影響力的人,表的態度越是重要,有些時候,他們的任何一個決定,迎麵而來的都將會是血雨腥風。


    “水鏡上奏,老夫不阻攔,這是你的選擇,老夫還是尊重你的,不過老夫自己,還得考慮一下才行!”


    龐德公苦笑,低沉的道:“雖荊襄重要,可我龐氏一族,也得有一個出路啊,隻是士元不在,若是士元在,很多事情可以避免的!”


    世家門閥,都有分而投靠的習慣,龐家卻很少有,龐家就一個可造之材,其他的都是庸才而已。


    最出色的去投靠別人了,到時候牧景一怒之下,說不定直接牽罪下來了,龐氏可就危險了。


    他現在不是在猶豫和牧氏之間的仇恨,其實也談不上仇恨了,龐季既然選擇了死效忠於劉表,就要承擔這個後果,他們誰都沒辦法阻攔,牧軍殺進來,那是兩軍交戰,生死各安天命而已。


    可龐統的存在,才是一個大問題,龐統看不透,他心裏麵裝著仇恨,早晚和明國對上,到時候明國要是出現問題,查到了龐統的跟腳,他們龐氏才是最尷尬的。


    “士元的事情,我聽說了!”


    司馬微道:“當初我曾言到,此子有鳳雛之才,他是能夠振翅九州的,隻是劉皇叔……”


    他沉默了一下:“此人若非大仁之君,便是大奸之雄,我是在有些看不透啊!”


    “不管怎麽樣也好,這是士元的選擇!”龐德公歎氣:“我也的考慮一下,我是選擇士元,還是選擇龐家了!”


    他若是上奏,比要和龐統割裂聯係,不然日後出問題,龐氏一族終究是要受到牽連的。


    “山民出仕了嗎?”黃承彥突然問。


    “他有此意,可老夫攔下來了!”龐德公道:“山民不是士元,他沒有士元的才具,也沒有士元的魄力,未來成就,隻能寄托於運氣了,運氣好,倒是有一番造詣,運氣不好,或許隻能蹉跎,暫時沒必要讓他出仕!”


    “其實我認為,你應該讓他出仕,而且我會親自為他舉薦!”黃承彥道。


    “什麽意思?”


    龐德公皺眉。


    “德公!”黃承彥是來做說客的的,但是他也會兼顧和龐氏之間的友誼:“不管怎麽選擇,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沒錯的,不,應該說,你該給龐氏留下一些血脈!”


    “他會嗎?”


    “我覺得他會!”這一次開口的是司馬微,他低沉的道:“牧景此人詭譎多變,難以捉摸,但是行事卻有方章,老夫這些年對此亦有一些的琢磨的,此人雖然讓人捉摸不透,可做事情是有底線了,他應該比較厭惡連坐之法,不管是當年他從南陽剛剛起家,還是在雒陽的一些事情,甚至是他奪取巴蜀之後的大清算,都告訴老夫,此人願誅首惡,不擇手段,但是卻不會牽連其他人,甚至至親之人!”


    他眯著眼,道:“有一個人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證明!”


    “劉璋!”


    黃承彥也醒悟過來了。


    “其實我覺得,劉璋能活到的明國建立的那一年,都已經是運氣了,但是他能活到現在,還活的的這麽的安穩,那就是牧景的仁慈!”


    司馬微是就事論事。


    劉璋是劉焉的兒子,是西川的繼承人,牧景奪取西川,留下他,一開始可以理解,是為了控製劉焉舊部。


    但是現在,牧景對西川的掌控力已經完全不需要他了,可他還能活的好好的,沒有出什麽意外,那就是一個奇跡。


    想要殺人,不需要屠刀的,這天天都有人意外的死去。


    “若是山民出仕……”龐德公倒是心思活躍起來了。


    ……………………………………


    荊襄的反應還在運年,但是渝都已經形成沸騰之勢了,甚至表現的比較激昂,明王宮前的日月大街,每日都有百姓在積聚請求牧景稱帝。


    這是一種表現,一種很特別的表現,雖有的運籌帷幄之嫌疑,可也不可否認的有民心所向之意。


    不過牧景一概置之不理。


    所有上奏請求稱帝的奏本,也滯留下來了,仿佛是石入大海,了無音訊,每天該幹嘛,還是要幹嘛。


    九層樓上,牧景很喜歡站在落地窗目前的,俯視整個渝都城。


    以前做生意就喜歡在高樓大夏之上,看著人來人去的擁堵街道,現在他一樣喜歡這樣的方式。


    這樣能鞏固自己的成就感。


    來到這個時代,他是無奈的,但是也感覺自己的是存在使命的,結束戰亂,一統天下,推動時代的發展,那都是讓他要做的。


    可要做的,和已經做成功的,那是不一樣的感覺了。


    看著渝都一天一變,他就有一種莫名的成就感,在這個時代,推動不一樣的發展,讓他特別的興奮。


    “大王!”


    蒯良已經在牧景後麵,站了很久很久了,雙腿都有些發軟了,他甚至不敢抬頭看一眼牧景,倒是很沉得住氣。


    不過旁邊霍餘有些看不下去了,作為牧景麵前第一紅人,他善於結緣,他主動把找個事情,把牧景的注意力從樓下給拉迴來了:“剛剛樞密院呈報上來的,北境防線的部署,讓你親自過目一下!”


    “放那裏吧!”


    牧景迴過頭,笑了笑,他都是比較喜歡的霍餘的上道,其實他也不想晾著蒯良這麽久,但是這老狐狸要壓一下才行。


    他從來不敢小看這個時代的聰明人,蒯良能做劉表的第一謀士,他的能力到哪裏,都是一個未知之數。


    越是聰明的人,越就是等於一柄雙麵刃的利劍,可以拿出來大戰一場,可傷人容易,也傷自己容易。


    學會握劍,是一個當王的自我修養。


    “子柔,做吧!”


    牧景坐下來了,不是跪坐,他有些的厭惡跪坐的方式了,會讓他想起一個不太讓人舒服的民族,以前是沒辦法,入鄉隨俗,剛剛來到這世界上,他不能太過獨立獨行了,但是現在,他倒是可以放肆一點了,他讓人做出了太師椅,這樣坐起來了,才方便很多,在自己的地盤,任由自己的怎麽布置。


    “是!”


    蒯良是一個禮製深入靈魂的人,其實更加習慣跪坐的方式,但是擺在麵前的太師椅,讓他比較好奇,也就坐下來了。


    “在雍州習慣嗎?”牧景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蒯良聊著。


    “還可以!”


    蒯良苦笑。


    他一個荊州的人,去的關中,能習慣才怪呢,但是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劉表輸的一塌糊塗。


    要不是轉變的快,現在蒯家的墳墓,都已經長滿草的。


    對於他蒯良而言,蒯家的生死存亡,才是最大的事情,不管怎麽樣,他都要保住蒯家的未來了。


    “關中如今來說,略有些荒涼和苦寒,你也應該不太習慣的!”牧景主動說出來了。


    關中本來是一個很好的地方,但是也架不住戰亂頻發,這些年來無數的戰亂之下,已經讓那塊地方,變得越來越亂了。


    蒯良去,倒是能穩住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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