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誌才的政治思維還是很敏銳的,他一下子就能戳到了牧景的意圖。


    沒錯,就是為了新政。


    胡昭不是新政的敵人,但是他始終是趨向保守一點的改革的,他的步伐始終**牧景這麽淩厲。


    這就會造成**。


    牧景的意誌,就是明國政策的核心,這一點,誰也沒辦法改變,但是牧景建立昭明閣,是為了扶持明國這一艘航母走到更順更遠的,昭明閣有限製牧景的權利,哪怕這權利,本身就是牧景給出去的,這也足夠胡昭壓製牧景了。


    牧景不是繼承江山的帝王,他是一個開創者,他在馬背上殺出來的明國江山,他一言九鼎,手握軍權,無人敢忤逆。


    但是**始終不好能讓明國發展的更好的條件,牧景也是人,隻要是人,都會犯錯,他很清楚的意識到這一點。


    所以才有了現在的昭明閣,昭明閣是唯一能夠阻止他犯錯的地方。


    但是有得有失。


    昭明閣也會很容易成為了他推動明國發展的阻礙之力。


    而且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朝令夕改是一個當權者的大忌,自己建立起來的威嚴,必須要自己來維持。


    昭明閣建立,這是牧景的建立的一個遊戲規則。


    他就必須要自己遵守下去。


    所以他隻能想一些其他的辦法,來壓製胡昭,昭明閣參政,在明國而言,都是屬於丞相級別的當權者。


    以前胡昭一個人,牧景倒是好對付,但是現在蔡邕改變了心態,加入了這一場遊戲之中,他的立場,可不是牧景這邊的,在新政這方麵,他更偏向於胡昭。


    現在胡昭有劉勁,蔡邕的支持,已經很強勢了,秦頌對新政的態度是偏向中立,但是鮑蘇確是比較保守的。


    鮑蘇入閣,牧景在新政方麵的影響力,就會降低,所以他必須要多找一個人,來製衡他們。


    明國新政,是牧景的心血,是他對未來的一幅藍圖,他是不允許任何人破壞,哪怕需要更長的時間去改變,他也要穩住,不惜代價的穩住。


    “聰明!”牧景笑了笑,道:“蒯良現在**第二條路走了,他要麽一輩子被孤給壓死在雍州總督的位置上,要麽隻能投靠孤,不然他最賴以生存的荊襄士族他都保不住!”


    “大王,這事情還是要謹慎,蒯良的能力,我不懷疑,他有很豐富的內政經驗,而且管理雍州也是得心應手,恢複雍州秩序,功不可沒,不管是從能力,資曆,聲望,他都有資格入閣為參政,但是他終究是世家門閥!”


    戲誌才聞言,越發的感覺牧景城府的深厚,這個青*,是他看著他一步步成長的,以前或許還有這種朝堂鬥爭的經驗不足,但是現在,他已經是一個老沉的帝王了,真正把權力掌控在手裏麵的君主,不過對於牧景用蒯良這個人,他還是有一些擔憂的。


    他太了解這些世家門閥的子弟了,因為當初在潁川,這些子弟多不勝數,相處多了,對他們的心思,更加了解。


    他沉聲的道:“大王,世家的人,做事情的立場是很難改變的,血脈親情的羈絆,從小長輩們就已經灌輸給他們為家族貢獻的心思,他們心中,家族最大,天下隻是第二而已,為了家族,他們甚至可以犧牲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名望,這樣的人,立場很難改變了,新政觸及了,就是他們的立場!”


    “誌才!”


    牧景卻笑了,他問戲誌才:“你可知道世家的優勢在哪裏嗎?”


    “人才!”


    戲誌才沉默了一下,迴答說道。


    “對!”


    牧景點點頭,又問:“那你可知道,為什麽他們能坐擁人才嗎!”


    “寒門貧苦,生活已經很艱難了,想要讀書,那是需要機緣的,甚至有毅力有恆心的人,都未必能讀書,但是世家子弟卻不一樣,他們生來就能享受錦衣玉食,能習武讀書,一個讀過書的人,和一個**讀過書的人,他們的能力,相差太遠了!”


    戲誌才本身就是寒門子弟出身,他對寒門子弟讀書的辛酸,太了解了:“另外還有一點,世家門閥把持著的知識的傳承,大多先賢的書籍,都在這些世家門閥的藏書之中,哪怕寒門子弟能讀書,大多隻是認字而已,普通的書籍他們還能看到一些,但是又有幾個能從普通的書籍之中,領悟出道理來的,又有幾個人能在看著一家老小生活都生活不下去了,還要追求讀書的希望,不是**,太少太少了,所以世家代代有人才,寒門哪怕一人得名,也難延續下去,就是這個道理!”


    “沒錯,這些世家門閥的優勢,讓他們在這個時代如魚得水,願意支持這個就支持這個,願意支持誰就支持誰,甚至兩邊下注,仿佛就不會有輸的時候,不管誰贏,都得依靠他們!”牧景歎息。


    他何嚐不知道,這些世家門閥的優勢,在漢末三國的時代,世家門閥,是避不開的選擇的。


    有一句話,叫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這裏的水,卻不是天下百姓,而是世家門閥,他們支持誰,誰就會更有勝算一些,所以哪怕千古一**的曹操,有時候也不得不妥協。


    但是牧景卻不在妥協的人之中,他來自未來了,他有太多的能力把這些世家給吃的幹幹淨淨了。


    牧景冷笑的說道:“可惜,他們遇上的孤,孤從一開始就對他們不感冒,天下的財富如果隻是藏在一小撮人的手中,這個天下哪怕太平,也太平不了多長的間,從來都是***壓迫,哪裏就有起義的!”


    “***壓迫,哪裏就有起義?”戲誌才對這句話,深有感觸,或許是他跟著牧景太長時間了,所以思想都有些靠攏牧景,牧景靈魂來自未來,和這個時代,始終是各個不入,平日看不出,但是相處久的,總會顯露出一些生來平等的思想的。


    “所以孤沒打算容忍他們,孤從一開始,就已經挖掘了他們的根基!”牧景冷笑的說道。


    從他見識到這個時代世家門閥的堅固之後,從他看到天下第一世家袁氏的霸道之後,他就已經開始對這個時代的世家門閥的根基都挖開了。


    “大王說的是造紙術和活字印刷術?”戲誌才最佩服牧景的,就是當初牧景在雒陽的時候,冒著世家門閥的壓力,把造紙術和活字印刷術給放出來了,造福了天下的讀書人。


    這些*來,天下四方,突然冒出越來越多的讀書人,這就是牧景的功勞。


    當初雖然他們**保得住這些技術。


    可這些技術放出去,卻如同是一點火焰,能點燃天下讀書人的熱血,而且這些*明國在書籍的販賣上,是不流餘力的。


    造紙術主要是在量產和減少成本,而活字印刷術,也在不斷的更新印版,減低印刷成本。


    這的確是讓世家門閥的根基被挖斷的原因之一。


    短短幾*的時間,世家門閥的優勢是越來越少的,不僅僅在明國,哪怕是在江東,在中原,在河北,在幽州,也是如此的。


    天下剛剛**,黃巾之亂剛剛過去的時候,世家門閥因為平亂而增加的兵力,讓世家門閥徹底有了和朝廷對抗的底蘊。


    那應該就是世家門閥最高光的時刻了。


    但是漸漸的這些*,**不斷,打來打去的戰役,早就的是一個個諸侯,反而在減弱這些世家門閥的力量。


    而且因為知識文化的傳播,因為書籍越來越平價,讓很多寒門子弟能讀得起書來了,讓寒門的人才越來越多,這也擺脫了不少諸侯必須要依賴世家門閥的枷鎖,騰出手來,自然也會壓製這些世家門閥的。


    放眼天下諸侯,哪怕是袁氏出身的袁紹,天下第一世家的子弟,他執權的,也未必不會防備著這些世家門閥。


    越是防備,越是會讓他們的機會變得很小,當他們權力漸漸的失去,當他們的人才漸漸的不在出眾,世家門閥的時代也將會過去。


    哪怕是一個家族之中,**權力作為紐帶,**利益作為的根基,家族的人,未必也願意擰成一團的。


    “這些*,孤一直在讓知識更好的傳承下去,當知識可以傳承的時候,他們的優勢,也就漸漸的失去了!”牧景點頭:“當*孤在雒陽,改進了造紙術,減弱了造紙成本,讓紙張更加便宜,不說天下人都能用得起,但是我相信大部分讀書人,都能用得起了,另外還有活字印刷術,這是改變時代的技術,讓書籍能無限的拓印,雖然因為時局,我們不得不南下!”


    他的眼眸銳利:“但是這些*,孤在西南,也從來放棄過對造紙術技術的研究,明國境內,不算那些私人的造紙工坊,單單隻是政事堂名下的,大型的就有十餘,小型的不下數百之多,紙**發的便宜了,而印刷術,也在改良之中,一本書籍的造價,將會更加便宜,書籍越多,讀書人也就會越多,讀書人越多,明事理,懂道理的人也會越多,人才會越來越多,到時候世家門閥的那一小撮人才,就如同將滄海一粟而已,不會再有任何機會掀起風雨了!”


    世家門閥最引以為傲的是,他們執掌的人才,特別是基層人才,各地縣衙的官吏,不說官,吏大部分都要靠他們,他們一聲令下,縣衙就要癱瘓,這關係網算得上通天徹地,所以哪怕執掌一部分江山的諸侯們,都要善待他們,依靠他們,才能讓自己的地域更加的繁榮富饒,才能讓自己的地位穩固。


    但是如果人才越來越多,特別是來自寒門,**那種世家羈絆的人才,就能解決這種依賴性的問題。


    到時候世家,不過隻是諸侯隨意能拿捏的棋子而已。


    “大王早有布置,此舉之英明,屬下的敬佩不已,放眼如今明國境內,士族和世家門閥,都已經失去了太多的影響力了,對我們的統治根基,不會有太大的影響,當然,如果他們發難,還是會導致明國有些**的!”


    戲誌才輕聲的道:“可他們不敢,不敢魚死網破,因為他們也很清楚,如今的明國,哪怕他們真的拚命,頂多魚死,但是未必網破,而且越是時間長,他們就會越是失去優勢,溫水煮青蛙,早晚他們隻整下空殼子,在加上大王的新政......”


    “孤的新政,從來**針對過任何人!”


    牧景淡然的說道。


    損傷的或許是一小撮人的利益,但是造福的是明國百姓,他堅信,新政是對的,當然,新政還需要慢慢的摸索改良,更加適應這是時代。


    “新政雖**針對他們,但是卻也在壓製他們的影響力!”戲誌才倒是有些想通了,牧景為什麽要用蒯良:“所以大王才料定,蒯良已經無路可走了!”


    “孤認為,蒯良是聰明人!”


    牧景平靜的道:“越是聰明的人,越是明白,什麽才叫識時務者為俊傑,反而隻有黃忠馬超這些匹夫,才會衝動的!”


    越是聰明的人,越是考慮的更多,你越想要周全,越是會妥協,在他們這些所謂的聰明人心中,隻要還有希望,就不會放棄。


    這就是謀士的一個定位。


    他們有智慧,有能力,有眼光,而所缺少的,是武將那種,不管輸贏,先打的再說的蠻勁。


    倒是不是說不好,而是更好的應對。


    其實相對而言,那些匹夫還是少點好,聰明人多一點,才能讓世界更加美好,誰都想要蠻勁****,這世界何來規則。


    “蒯良若是入閣,那麽大王是不是準備強推新政?”戲誌才再問。


    “是!”


    牧景迴答的很肯定:“孤若是稱帝,必休養生息一段時間,這時候不管外麵怎麽亂,我們自己先苟起來發育一波!”


    “發育一波?”


    戲誌才倒是見怪不怪的,牧景這些詞,從來不少,他這麽聰明的人,也能其中的含義,他想了想,道:“所以就是推動新政的最好時機!”


    這裏麵的推動,不是局部,而是全麵,到時候全國都會推動新政的發展,必然掀起一陣陣的風雨。


    “嗯!”


    牧景點頭:“新政,是孤對未來的期望,是孤的決心,孤必須讓百姓過的更好,才有爭霸天下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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