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寂的宮殿,殺意氤氳,一場殺戮蓄勢以待。


    而在這時候,宮外突如其來的一陣陣喊殺聲滔天覆蓋而來,一片片火光衝天從四麵八方而起。


    不僅僅是皇城。


    整個許都,都亂了。


    但是具體是一個什麽情況,曹昂不知道,宮外到底發生了什麽,他也不得而知。


    進宮,還是太過於倉促了。


    但是他有一個預感。


    那就是在皇城之外的兵馬,可能會被拖在了皇城之外了,最少一時半會應該是進不來了。


    這樣的情況,頓時他自己就陷入危險之中了。


    雖然他們在皇宮也略有謀劃,多少有些人手儲備,但是天子擺明已經籌謀多時,必然是準備十分充足。


    他要取自己的性命,自然不會一點準備都沒有了。


    這宮裏麵,已經不夠安全了。


    殺機四起。


    曹昂甚至已經嗅到了一股死亡的氣息了,這是他第一次感覺自己,距離死亡這麽的近。


    “我有點後悔了!”


    曹昂緩緩的拔出了腰間長劍,劍芒閃爍,劍鋒直指著天子,聲音幽幽:“劉協,我就不應該顧忌這麽多,一而再的放縱你,如果那一次的早朝,我就應該直接下狠手,把所有的腰帶都收起來,不給你一絲絲的機會,就不會有今日的局麵了!”


    他終究是有些輕敵了。


    或許他打從心底裏麵,從來都沒有看得起眼前這個被一直都當成傀儡的天子。


    天子終究是天子,哪怕是亂世之中扶持而上的傀儡天子,他也是一條龍,不是一條狗。


    當他承受不住這屈辱的時候,那麽將會為自己帶來的,死亡的危機。


    “曹子修,你乃曹孟德長子,被曹孟德悉心培養,曹孟德能為你遮風擋雨,而我不一樣,朕的父皇死的太早了,為了這大漢江山,朕弑殺了兄長,從亂世之中走過來了,我經曆的,是你不曾想過的,你太自負了,所以你會輸的很慘!”


    天子的心中也不得不承認一點,如果沒有衣帶詔,城外不會爆發的這麽快,不會配合的這麽好。


    如今的局麵,衣帶詔占據大半的功勞。


    衣帶詔不算高明,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裏麵有貓膩,隻是考驗的是人心,如果是曹操,哪怕不會明扣,也會暗查,衣帶詔恐怕早就已經暴露了。


    奈何也是曹昂太自負了,其實如果他徹查衣帶,把衣帶詔找出來,自己也奈何不了他的。


    當今朝廷,曹氏的力量,依舊強大,不然自己堂堂一個天子,隻要振臂一唿,必有從者,無需如此籌謀,甚至是付出了自己一生最喜歡的人。


    天子深唿吸一口氣,心變得冷漠起來了,指著前方曹昂一行人,冷喝一聲:“曹昂禍亂宮廷,殺,誅其九族,一個不留,所有人亂刀斬死,不得留其全屍!”


    “諾!”


    上百黑衣人從黑夜之中走出來了,每一個都是殺氣騰騰,手中的長劍漸漸的揮動。


    “這就是你最後的力量,皇陵軍是嗎?”


    曹昂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大漢皇陵軍,他聽說過,但是並沒有把他們放在眼中,不過隻是一群從陵墓之中走出來,人不人鬼不鬼的老鼠而已。


    可此時此刻,他沒想到自己的性命會在壞在這一群見不得人的鼴鼠手上


    “兒郎們,今日是我們盡忠職守的時候了,不惜一戰,護送世子殺出去!”


    曹昂的護衛首領率先爆發。


    能為曹昂護衛的,都是精銳之中的精銳,為首的青年,是一個高大魁梧的將門之子。


    典滿。


    典滿是典韋長子,典韋乃是曹操麾下,第一勇武之將,典滿雖然年紀不大,但是武藝乃是其父親手把手教出來的,在魏王府的年輕一輩之中,鮮有敵手。


    典韋乃是曹操宿衛,而典滿,子承父業,少時開始追隨曹昂,出生入死,護衛曹昂左右,深的曹昂信任。


    “殺!”


    典滿雙手持雙戟,這一雙短戟很重,舞動起來了虎虎生風,所到之處分金斷石,無兵戈可抵擋一合之力。


    典韋號稱古之惡來,天生神力,典滿雖然不如父親的天賦,但是也遺傳不少神力,加上一身武藝,堪比元罡武者的力量,奮力爆發,無人敢靠近。


    “死!”


    一個黑衣青年,從最刁鑽的角度出劍,一劍破開了典滿的雙戟,力雖然巧,但是卻也被典滿的巨力反噬,後退半步。


    “好強!”


    典滿也後退了半步,握著雙戟的雙手虎口處都有些撕裂。


    “不愧是典君明之子,好強大的力量!”黑衣青年的長劍也在顫抖,他的瞳孔收縮半分。


    他的劍,靈活逸動,可被巨力影響之後,居然失了方向感,很少有的事情啊,哪怕趙信也做不到。


    “世子,此地很危險!”


    典滿的瞳孔都爆出一抹冷芒,他雙戟在手,護曹昂之前,低沉的對曹昂說道:“對方訓練精銳,皆乃精通刺殺之士,若是戰場上,我等十餘將士,尚能抵擋一二,可如今夜幕之下,這裏也是地形複雜,遮掩之物甚多,他們可用行刺植樹,恐怕我們擋不住,必須要盡快殺出去!”


    “殺出去?怎麽殺出去啊!”


    曹昂看看周圍,以前他覺得這皇宮是真的小的可憐,還不如魏王府的麵積大小。


    但是現在,他真心覺得,皇宮好大啊。


    從這裏到最近的城門,最少還需要一刻鍾的時間,可是麵對圍殺,他們想要殺到城門,恐怕難的很。


    他若是死在這裏,那麽真的是跳下黃河都洗不掉了,隻要把皇後和他屍體拋出去,天子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他不甘心啊。


    “殺!”


    天子步步緊逼,他已經有些竭斯底裏的興奮了,形勢一片大好,隻要格殺曹昂,許都就會是群龍無首,他輕而易舉的取之。


    “殺!”


    “殺!”


    上百黑衣劍士,步步緊逼,明槍冷箭,交替之下,曹昂十餘護衛,僅存不足五個。


    典滿也負傷了,渾身浴血,腹部尚且有一支箭鏃在插著,鮮血直流不息。


    “難道本世子今夜當真死在這裏了?”


    曹昂親自上陣了。


    他看著宮門外,廝殺聲不絕耳,雖一牆之隔,但是卻生死之別,虎豹騎進不來,一切皆休。


    ……………………


    皇城外,許都城中。


    保皇黨的兵馬已經占據上風了,魏軍兵力,僅有一萬餘而已,但是董承伏完,已經集結兵力將近三萬。


    漢室不滅,振臂一唿,雖不說從者如雲,但是也有不少人附和者,自然就越來越多兵力凝聚。


    伏完在猛攻魏王府,拖住了魏軍數千精銳,讓他們無法脫身。


    董承等人占據武庫等地,然後集結所有兵力糾纏換皇城外的虎豹騎。


    虎豹騎是魏軍精銳之中的精銳,騎兵王牌,但是精銳也要看戰場的,如今的戰場,城中狹隘,根本不利於虎豹騎發揮。


    而且董承親自率雙倍的兵力糾纏,兩營虎豹騎主力,被糾纏的動蕩不得。


    禦林軍基本上已經全反了,長水營在種輯的率領之下,開始奪取許都各城門的鎮守。


    這一次,他們計劃仔細,行事果斷,分工準確,動作迅猛,所以短短半夜的時間,就已經贏了大部分的牌麵了。


    隻要宮裏麵能格殺曹昂,沒有其他意外的兵力介入,今晚上,這許都城將會沒有魏王府,魏王一係,將會徹底的崩滅。


    但是意外這些東西,就是你永遠都預估不到的。


    伏完率領麾下執金吾緹騎,加上數千精兵,猛攻魏王府,他今天的任務,就是拿下魏王府,其他的事情,他不管。


    魏王府已經岌岌可危了,他勝利在望,但是……


    很多事情,都是想不到,才會稱之為意外,就在伏完覺得,勝眷在望的時候,神兵天降了。


    踏踏踏!!!!


    長街在瞬間顫動起來了,整個地表都被敲動了,那如同地龍翻身的聲音,讓魏王府進攻和防守的人,都安靜下來了。


    騎兵,上千的騎兵而已。


    他們寂滅無聲的從長街側翼出現,然後開始衝鋒,緊緊不過隻是一個衝鋒而已,就已經直接衝垮執金吾的陣型。


    “虎豹騎?”


    伏完認得這騎兵的甲胄,那是魏軍絕對的精銳,虎豹騎才有的重甲,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國丈,別來無恙!”


    一道身影,在騎兵的保護之下,緩緩的揭開了頭盔麵罩,一雙瞳孔是如此的冰冷,讓人寒意叢生。


    “你真是好膽子,連孤的魏王府,都敢攻打,誰給你的膽子啊!”這正是曹操,當今魏王,中原朝廷一手遮天的權臣。


    他有些消瘦,精氣神都不足,南陽的兵敗,給他的影響很大,但是即使如此,他的威嚴也不是一般人能冒犯的。


    他一出現,整個戰場都安靜了,包括伏完麾下的執金吾,一個個緹騎將士不由自主的驚駭,不斷的後退,連站都站不穩了,別說繼續作戰。


    “曹孟德!”


    伏完一看,頓時如雷轟頂,整個人都被抽幹了力氣,連唿吸,都感覺很吃力。


    “國丈還認得孤,那甚好!”曹操的眸子,輕輕地掃過,鋒銳的眼神,如同刀子,讓每一個人都驚駭。


    “你怎麽會在這裏?”


    伏完不敢置信。


    他的心中,有一股非常不好的感覺,並非偶然,也絕對不是巧合,這是有預謀的。


    局中局。


    他們在套局曹昂,可曹操何嚐不在套局他們,這一次,保皇黨明裏暗裏的實力盡出,一網打擊啊。


    “孤為何不能在這裏?”曹操勒馬,居高臨下,看著伏完,冷笑:“是不是以為孤已戰死沙場了,還是以為孤在南陽兵敗一場,打不過明軍,主力消亡,你們就能肆意的放縱了,你們都還沒有見到孤的屍體,是不是太迫不及待了!”


    伏完麵容鐵青。


    他冷冷的看著曹操,拳頭攥緊,想要全身而退,幾乎沒有可能的,這事情坐下來,無非就是成功和失敗。


    成功,扶持漢室,重振皇朝,自然榮耀無比,但是失敗了,無非就是誅滅九族,包括宮廷之中的女兒,也活不下來。


    他此時此刻,還不知道,伏壽已經被天子給殺了,不然他會悲痛後悔莫及。


    而曹操,本來就是一個狠人。


    伏完反他,攻打魏王府,等於想要誅滅他一家老小,他豈能這麽輕易的讓伏完好過。


    他低聲叫喚了一聲:“元常!”


    “在!”


    鍾繇,親自掛刷,鎮守魏王府,如若不是他早有準備,魏王府這點兵馬,怎麽可能擋得住執金吾的虎狼之兵。


    他就是潁川世家之中,和曹操深度合作,當初他從明國迴來,能憑借三寸不爛之舌,說服曹操信任自己,就是他交出了潁川世家的力量,把潁川鍾氏寄托在了曹操的身上,才讓曹操繼續信任他。


    這一次,曹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迴來,也是他和賈詡在暗中籌謀,不然各方眼線都看著,曹操怎麽可能藏得住。


    “讓國丈看看天子的血詔!”


    曹操平靜的道。


    “血詔?”


    伏完瞪眼,還有這玩意,為什麽董承不拿出來,如有這玩意,他不會這麽辛苦的召集兵力,他會有更多的兵力進攻魏王府。


    “國丈,這是血詔拓本,今夜謀逆之人,董承,種輯,王子服,吳子蘭……他們都人手一份,唯獨你沒有!”


    鍾繇走上來,遞給他一份血詔拓本。


    伏完看了看,眼眸瞪大,最後的眼睛的一道道血絲攀爬,宛如血眸一樣,看的有些嚇人,他的聲音變得嘶啞,有些竭斯底裏的瘋狂:“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陛下,我伏氏一族,為汝出生入死,為何啊,到底為何如此對我們!”


    一開始他就感覺有些奇怪,為什麽女兒會在衣帶詔給自己這麽一句話,原來是這樣。


    不管成功失敗。


    他們伏家,必死無疑。


    “國丈,你還不夠了解天子的陰狠,自古皇族無情,為求大業,一切可放棄!”鍾繇是有些敬重伏完的,立場雖然不一樣,但是伏完是有一個值得敬重的忠臣。


    “哈哈哈!”


    伏完狀若瘋狂,一雙瞳仁如同鮮紅色的光芒閃爍,冷冷的看著曹操:“天子無情,你曹孟德也好不到哪裏去,為了引出天子最後的力量,為了掃清楚你最後的障礙,即使你明知道,自己的兒子會身陷入險境,不也是不管不問嗎!”


    曹操早就已經迴來了,他隻要現身,就能製止這一切,但是他卻放縱了,他就是要掃清楚內患,掃清楚和他作對的保皇黨。


    為此,連自己的兒子都算計,任由曹昂踏入天子的圈套,任由自己的兒子死的時候都是遺臭萬年。


    “孤雖然心狠,但是還不是畜生,孤的兒子,可比你們金貴多了!”曹操斜睨了看了他一樣,淡然的有些冷笑,蔑視的眼神掃過,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天子,不過隻是一個小孩子而已,想要殺孤的兒子,他還不夠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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