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陛下敗了,你們明國會出手嗎?”伏壽突然問。


    “不會!”


    譚宗很直接的告訴他:“如果是之前,我們樂意把天子帶迴西南去,挾天子以令諸侯,曹孟德做的,我們大王也能做,天子之名,還是有用的!”


    “但是現在,已經不如要了!”


    譚宗笑的燦爛而自信:“如今的明國,已經不再需要披上任何一張虎皮了,因為我們自己就已經是一頭老虎了,不懼天下任何諸侯!”


    伏壽心中微微一顫動。


    “他要登基稱帝了?”


    伏壽的聲音有些顫栗,在魏軍兵敗的消息傳迴來,其實她就已經有這方麵的念頭了,明國既無懼漢諸侯,何須還披著漢朝這身皮。


    能做皇帝,不做諸侯王。


    放眼天下,逐鹿者,都想要往前走這一步,可不管是曹操還是袁紹,都沒有這等雄厚的實力和底蘊。


    而明國,卻已經有了,這就說明,明國已經先走出了那一步,哪怕還沒有一統天下的實力,也已有不畏天下諸侯群攻的實力了。


    “聰明的人,會把想說的話放在心裏麵,隻有把告訴別人的話說出來!”譚宗微微一笑,神色平靜,若有趣味的看著的伏壽。


    “不需要你來教本宮如何做人,本宮能在這深宮之中生存,自然有本宮的城府,隻是本宮何須在你譚宗麵前藏著!”伏壽冷漠的說道,又感覺這話,有幾分逾越,想要收迴來,卻已經來不及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也對!”


    譚宗又笑了,這一次的笑容,更加陽光和燦爛,仿佛不含任何一絲的陰邪,他嘴角揚起了一抹燦爛的弧度:“皇後娘娘從上到下,從外到裏,還真沒有能瞞得住譚某的!”


    “譚宗,別逼本宮與你同歸於盡!”伏壽有些竭斯底裏的叫喊。


    “一炷香了,你改迴去了,不然你禦膳房的那條通道,要暴露了!”


    “連這個你都知道!”


    伏壽吞咽了一口唾沫,這廝到底在她身邊,安排了多少人啊,總讓她有一種的提心吊膽的感覺。


    “不然你以為,就你身邊一個小宮女,能這麽容易收買一個禦膳房的人嗎,那都是出身魏王麾下的精銳退役將士,他們拿起鍋鏟就是禦廚,放下鍋鏟拿起刀槍,那就是一群能殺人的兵!”


    譚宗淡然如斯的說道:“不是我給你善後,你現在應該已經被夜樓給盯住了!”


    “不可能!”


    這一刻伏壽感覺自己有些可笑,原來自己做的這麽多,不過隻是被人看猴子戲一樣。


    “下一次,不要自作聰明了,你想要找我,找何姑娘,她會安排的妥妥帖帖的!”譚宗警告她說:“漢室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強大,天子也沒有你想象的心思縝密,我相信,夜樓早已經把你們盯死了,而且天子想要做什麽,魏王府多少是有些蹤跡的,隻是還沒有肯定,一旦讓曹昂拿到任何證據,他會毫不猶豫,立刻帶兵殺進皇宮,特別是這個敏感的時期,曹昂寧可殺錯一千,不會留下一個隱患,他或許不敢殺天子,你說他敢不敢殺你這個皇後娘娘?”


    “所以你是在諷刺本宮一無是處是嗎?”


    伏壽的神色有些冷。


    “迴去吧!”


    譚宗擺擺手。


    伏壽最後看了一眼譚宗的身影,把鬥篷蓋上,很快就出現幾個黑衣人,帶著她,原路走了出去了,但是即使走了兩次,她也依舊感覺不到,自己在什麽位置,雖然肯定距離那糧店不遠,但是她肯定,如果她找人來餿方圓十裏,都未必能搜出來。


    譚宗這人,做事情太過於縝密了。


    …………………………


    伏壽離開之後,譚宗讓人掌燈,然後攤開了這一張兵力分布圖。


    “你覺得是真的?”


    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他身邊的是史阿。


    景武司第一劍客,也是景武司第一次刺客。


    “她沒說錯,一半真,一半假的!”譚宗平靜的誰打。


    “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史阿不明白。


    “因為有人知道一些東西,卻也想要保存一些東西,就出現了這樣的兵力分布圖了!”譚宗微笑的道。


    “誰?”史阿眯眼。


    “能做出這樣的選擇,也隻有荀令君了!”譚宗微笑的道:“這是一個左右為難的人,他想要當漢臣,卻對曹操忠心耿耿,這樣的人,不管做什麽,怎麽去做,最後都是錯啊!”


    明國也有這麽一個人,但是已經被扭轉立場了,當年他們景武司把蔡邕監視了好多年,才撤出了監視,可是即使到現在,依舊蔡邕身邊依舊會放著一個暗探。


    就是因為蔡邕曾經的立場,屬於大漢忠臣。


    而荀彧,也是大漢的忠臣。


    他忠於大漢,也忠於曹操,他相信曹操能救大漢朝,所以在天子和曹操之間的戰爭,他是最無奈的人。


    “那能分清楚那些兵力是對的,那些兵力是錯的?”史阿道:“摸不清兵力部署,到時候沒辦法及時撤出來,我們會很吃虧的!”


    “無妨!”


    譚宗早有計算:“就當真的來戒備,這一次,我們得揣著明白裝糊塗,付出點代價才行了,也算是給他們一個甜頭,該放棄的據點放棄,另外建立新的據點,這是一次危險,也是一次機會,讓夜樓相信,許都裏麵的景武司力量被掃出了,也可以借用這樣的機會,把我們的人,藏得更深!”


    “許都!”


    他看著天際,皓月懸空,繁星點點:“我明軍,終有一天會光明正大的走進來了,在這之前,我們就藏深一點吧,如同這星空上的繁星一樣,藏在那皓月的光輝之下,才有機會綻放自己的光芒!”


    “你不相信天子會成功?”


    史阿皺眉。


    “如果我告訴你,這時候曹操應該已經秘密從昆陽離開,準備迴來了,不用幾日,就可以悄無聲息的迴到許都,你認為天子還有什麽勝算?”


    譚宗反問的說道。


    “怎麽可能?”史阿聞言,忍不住大吃一驚,道:“魏軍兵敗,前線已經是人心不穩,他們正在不斷的收攏殘兵,如若沒有曹孟德坐鎮,軍心如何穩固,他曹孟德敢這時候先不說怎麽會不會離開軍中,即使敢,他會孤身迴來許都?”


    “沒有什麽不敢的,也沒有什麽不能做,你越是想不到,他反而越是會去做,這就是曹操,咱們大王這輩子最大的敵人!”


    譚宗目光悠長,道:“而且曹操這時候冒險迴來,這也說明了一點,曹操的心中也很清楚,當他兵敗的時候,天子是會坐不住的,這許都是會亂的,他迴來,是為了收拾殘局,是為了穩固後院的!”


    曹操全憑手握精銳的魏軍兵力鎮壓中原,當他兵敗南陽的時候,丟失了不僅僅是民心和威嚴,更是威懾力。


    他沒有足夠的威懾力,天子豈會不抓住這樣的機會,所以曹操恐怕也清楚,後院會起火的。


    “如果是這樣,那我們更加危險,他們會不會根本上就是挖坑給我們啊,明麵上是對付天子,但是暗地裏麵,卻想要把我們連根拔起,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史阿這些年可不僅僅隻是練劍,他也是景武司高層,單單是劍術是沒辦法立足的,還需要智慧,所以他近些年來,也在多讀書,多磨煉自己的做事情經驗和智慧。


    “可能性很大!”


    譚宗倒是不是很在意,這方麵他早就想過了,對於曹操而言,天子沒兵沒人沒地盤,一絲僥幸,也難成大器,終究還是會被他掌控的,他真正的敵人,依舊是西南,是明國,所以趁著這樣的機會,把景武司的力量引誘出來了,一掃而幹淨。


    不過即使如此,也無所謂。


    “這是好機會,天子不能和曹氏齊心,我們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即使是他們在挖坑,最後能埋葬了誰,可就不一樣了!”


    譚宗自信的說道。


    現在的許都,兵力空虛,這是最好的機會,不管誰有圖謀,沒有足夠的兵馬是難成大事情的。


    即使最後景武司失敗了,在空虛的許都,還是有機會能躲過去,要是兵力雄厚戒備森嚴的許都,譚宗還是要考慮一下會不會動。


    “你安排人,去盯著伏府,一旦天子那邊動了,許都必亂,讓他們立刻趁亂把所有人接應出去,然後借用商戶的渠道,把他們送去西南!”


    半響之後,譚宗吩咐的說道。


    “指揮使,在許都裏麵,我們的力量本來有限,很多地方已經你跟不上了,真的還要浪費在這樣的事情上?”史阿有些疑惑,譚宗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這是一個算計的十分精明的人,為什麽會把精力放在這樣的事情上,伏壽這一枚棋子,未必值得冒著險。


    “人無信而不立,既然她在為景武司賣命,我就得讓她這個天級密探有所價值!”譚宗平靜的說道:“讓她無後顧之憂,也是我的責任之一!”


    這話,他算是把自己說服了。


    “她未必過得了這關!”史阿提醒說道。


    “她死不了的!”


    譚宗嘴角揚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如果在他的眼皮下,都能死,那麽該死的人不是伏壽,是自己。


    他想了想,又說道:“另外派人去琅琊,遷徒伏氏一族,這也是一個名門望族,值得我們拉攏!”


    “諾!”


    史阿習慣了聽譚宗的,雖然他感覺,譚宗在這事情上,有點不太理智,但是他不會質疑,論腦袋,十個自己也不是譚宗的對手。


    “你遇上王越了?”譚宗突然問。


    “過了一招!”


    史阿苦澀的道:“師尊就是師尊,雖然我現在不管是功力還是劍術境界,都有所突破,但是距離師尊,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受傷了?”譚宗皺眉。


    “無大礙!”史阿道:“師尊也沒有下死手!”


    “燕山劍聖,可是一個麻煩!”譚宗有些歎氣。


    “放心!”史阿道:“師尊說了,他不參合這事情,不過他會保護一個人!”


    “誰!”


    “天子!”


    “天子還有這樣的後手?”譚宗略為意外。


    “師尊欠漢室太多了!”史阿道:“一直以來,不管他做什麽,進入哪一方陣型效命,他的立場都沒有變過!”


    “所以不管昔日他是行刺大王,還是如今委身在曹昂麾下當一個劍術教頭,卻都是在為漢室賣命而已!”


    譚宗冷笑。


    “我是沒辦法說服他了!”史阿歎氣。


    “沒關係!”譚宗平靜的道:“最少他還不是敵人!”


    這一次,他們也是站在天子這一邊。


    反正搞事情就對了。


    鬧的越大越好,最好讓天子把曹操都殺掉了,即使繼承曹操的遺產,掌控這中原大地,也沒關係。


    說老實話,譚宗了解牧景,如果讓牧景選擇一個敵人,那根本就不用選擇,他一定會選天子,不選曹操這個千古梟雄。


    “師尊這樣下去,我怕他迴不來燕山了!”史阿歎息了一聲,心中有些糾結,當初為牧景效命,那是為了師尊王越能離開被囚禁的日子。


    後來牧氏兵敗,舍棄雒陽,在焚燒雒陽之前,把他師尊給放出去了,那時候他可以選擇和王越一起離開了。


    那時候牧氏大師已去,逃兵很多,根本就不會顧得上那他,他走了也就是走了。


    但是他選擇留下來。


    事實上,他的選擇沒有錯,在景武司這個掌控整個明國情報的機構之中,他是位列前五的位置的。


    甚至前三,除了譚宗和趙信,在景武司之中沒有一個人能夠號令自己。


    隻是他沒想到的是,有一天會和師尊因為立場而對決。


    總以為師尊經過了雒陽的那一次,已經心灰意冷,迴了燕山,潛心劍術,可偏偏在這許都,撞見了他。


    譚宗沒有說話,他很清楚,好像王越這種人,立場不改變,說一千句一萬句,都沒有任何的意義。


    “趙信呢?”


    譚宗突然問。


    為了這一次能順利,他把右司也拉進來了,對付天子的皇陵軍,右司更有能力和渠道,這樣能避免左司暴露更多。


    “說去見老朋友了!”


    史阿道:“一個人!”


    “真不怕死啊!”譚宗笑了笑:“你說咱趁機把他幹掉了,這景武司是不是就沒有所謂的右司了?”


    “指揮使,先不說咱們能不能幹的掉他,就趙指揮使這樣的人,我們能找到他的蹤跡,都偷笑了,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我們順利幹掉他了,恐怕指揮使也得陪葬了!”史阿撇撇說道。


    趙信那陰得很的人,就算自己的親衛都不一定會相信,防備狀態將會是百分之兩百,根本根本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捅刀子。


    而且他知道,譚宗也就是耍耍嘴皮子而已,就算有這樣的機會,譚宗都不會動,不敢動,因為趙信死了,他也差不多了。


    景武左右兩司,爭的很激烈,但是底線是不能互相捅刀子,這是誰都不敢突破的下限,不然將會迎來王的狂風暴雨。


    別以為景武司埋釘子最牛掰,其實最牛掰的人,還是大王,不管是譚宗還是趙信,大部分手段,都是大王教出來了。


    誰能知道身邊有沒有大王的眼線。


    “說的也是啊!”譚宗笑的有些高興:“這廝我們弄不死,估計皇陵軍也沒轍!”


    ………………………………


    許都宵禁戒嚴,一隊列一隊列的兵卒行走在街道上,沉重的步伐聲帶著肅嚴的氣息,讓整座城變得靜悄悄的。


    就連城外,都顯得很寂靜,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之中,藏著一片肅殺。


    亂葬崗。


    這是許都東郊,一個比較亂的地方,就算是白天,都是陰風陣陣的,錯落一座一座的土墳。


    “夜,咱們就是在墓裏麵長大了,整天都對著死人,你還約在這些地方,糟心不糟心啊!”


    趙信腰間別著一柄劍,孤身一人,雙手背負,閑庭信步在這墳墓之間,聲音倒是顯出了他的幾分不滿氣息。


    “我們都是墓中長大的人,熟悉的死人了,也把自己當成死人的,隻是你卻不知道什麽時候,把自己當成一個活人了吧,讓你迴憶一下昔日過往,不好嗎!”


    一道影子,從樹枝上浮現出來了,他全身籠罩在黑暗的鬥篷之中,一雙眼睛盯著的下麵的身影,強忍著自己拔劍的衝動。


    趙信卻感受到了殺意,他沿著殺氣最強的方向,抬頭看了一眼,看著站在樹枝上的黑影,忍不住拍手叫好:“好輕功啊!”


    這樣的輕功,他做不到。


    當世也沒有幾個人能夠做得到。


    趙夜當初能從藍田殺出來了,最後逃出他景武司上百好手的追殺,靠的也就是這一份輕功的本事。


    “要是沒有這點輕功,恐怕昔日在藍田,我已經和義父一起,死了你的劍下了吧!”黑色的身影飄然而下,身影一閃而過,如同一掠而過的影子,已經站在了趙信不足十米的前方了。


    他的手,緊緊的握著劍柄。


    “讓你活下來,是我的錯!”趙信笑了笑:“不過老頭子的衣缽傳的也不錯,你比趙鈺趙勇他們有能耐!”


    這幾年,趙夜給他製造了不少麻煩。


    “敢一個人來,你也算是有膽子!”


    趙夜瞳孔之中殺意熾熱起來了:“不怕我圍殺你嗎,你不會認為,我會為了所謂大局,而忘記義父的仇吧!”


    他們這一行,可沒有什麽道義和誠信,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而已,再黑暗再不講規矩的事情,也做得出來。


    “夜,咱們兄弟不過隻是敘敘舊而已,幹嘛說那些打打殺殺的!”趙信笑了笑,笑容略顯得陰柔很多,他找另一塊青石坐下來了,抬頭,看看天空:“我們也好多年沒有坐在墳墓旁邊看天空了!”


    趙夜聞言,眸子更冷了,殺意更濃了。


    “你要動手的話,剛才已經動手了,既然空有殺意而無殺心,就這樣端著了,很累的!”趙信放緩的目光,看了一眼趙夜,道:“今夜就當咱兄弟聊聊天,不好嗎,要打要殺,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


    趙夜沉默了一下,終究是放開了握著劍柄的手,徑直了走過去了,就在趙信身邊的青石坐了下來。


    兩兄弟都是趙忠門下,可這樣平心靜氣的坐在一起的機會卻不多,少年的時候,這應該是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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