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許都城。


    今年已經是建安三年,除舊迎新,告別建安二年,迎接建安三年的到來,對於很多人而言,應該都是一件喜興的事情。


    然而,在這許都城之中,卻有一股暗流潮湧的氣息在籠罩,讓很多人都無法過好這個年,甚至在煌煌不安之中渡過了除舊迎新歲的日子。


    這種不安的感覺,來自於曹操的歸來。


    自從曹操從戰場歸來,雖然平靜,然而卻始終給很多人一種無與倫比的壓力,仿佛腥風血雨就已經在眼前了。


    曹操乃是當今魏王,攝政朝廷,如今更是執掌整個中原地區,手中兵力強盛,本該是強勢不可犯,可延津一戰,兵敗而迴,讓很多人卻蠢蠢欲動。


    可小動作才剛剛開始。


    正在戰場上的曹操迴來了,這自然也會讓很多很多人感覺不安,特別是保皇一黨的大臣,他們都在盯著曹操的動作。


    他們不相信,曹操會對他們的動作一點察覺也沒有,也不相信曹操會真的無動於衷。


    隻是要看,曹操能做到哪一步。


    廢天子而自立?


    還是……


    總而言之,現在整個朝廷,都在觀望,觀望曹操每一個舉動,等待曹操張開獠牙……


    可就在時候,突然整個天下被一股風暴籠罩起來了。


    “聽說了沒有,渝都天降神跡!”


    “漫天的火樹銀花,讓渝都的星空都明亮起來,變成了一個不夜天!”


    “很多人都說,這是上天對明王的認可!”


    “我看著是明取漢而代之的征召!”


    “神跡降臨渝都,是不是代表我們漢室的氣數已盡了!”


    “當真是神跡嗎?”


    “無數人親眼目睹,這可不會有假的,那一夜,整個渝都都明亮起來了!”


    “老天爺為何如此厚愛一個賊寇之子!”


    “非也,明王牧景的出身,不過是大家以訛傳訛而已,不可否認的一點,他之父親,乃是先帝所封賞相國,相國之位,何等重要,權衡朝廷,扶持天子,非賢者而得之!”


    “明王牧景,年少而隨父從軍,曾平潁川之黃巾,定雒陽之亂,更在朝廷為難之時,挺身而出,率大軍迎天下十餘路諸侯,雖敗猶榮!”


    “……”


    這一場風暴,來的迅猛,甚至無需要人推動,炎黃子孫優秀的品質已經彰顯出來了,遇上熱鬧的事情,都會傳出去,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千傳萬。


    或許這其中也有人在暗中推動著,可這一股風暴覆蓋天下,已經是不可阻擋的事情了。


    許都因為這事情沸騰,是在年初三之後,一天比一天激烈,一天比一天迅猛,甚至茶館酒肆,讀書人的青梅煮酒,都在言論這件事情。


    這年代,沒有言論罪的,讀書人更是一種自認為高人一等,可言天下大事的人,他們是什麽都敢於聊,更敢於發表自己的言論。


    正因為他們這些讀書人無主觀的推動之下,讓這一則消息,變得不可控製起來了。


    曹操自然是第一時間就已經聽到夜樓的匯報了。


    隻是他想不到,這事情會有這樣的發展,區區數日之間,已經把許都給籠罩起來了,甚至身邊的人都無可躲藏的被籠罩進來了。


    他已經意識到此事的嚴重了。


    當今天下,讀書人萬中不過一二,百姓不讀書,不開民智,皆愚昧無知,讀書人尚且崇敬天意,況且不讀書的百姓。


    他雖不相信什麽神跡,但是卻不得不承認,他無法用自己所知道的知識,卻解析這樣景象,為什麽會出現在渝都城。


    “難道當真是所謂的神跡嗎?”


    魏王府的大堂之上,曹操麵容鐵青,眸光很冷,冷的有一種讓人寒意叢生的感覺。


    他多次求證。


    可憐夜樓探子,無數人都眼前看到這一幕,親自稟報上來,讓他不得不承認,那一幕可能迴事真的神跡,真的天意。


    “是不是神跡,已經不重要了!”


    荀彧跪坐旁側,拱手說道:“如今的天下百姓,已經當之為神跡了,甚至很多人認為,這是明取漢而代之的一個征兆,隻要這種說法發酵起來,那麽投奔明國朝堂的人,將會越來越多,一旦明國朝堂把天下人才攬於懷中,那麽明國將會一飛衝天,再也無人製衡了!”


    明國有天下第一強兵,也是天下商業發展最好,經濟最強盛的一個諸侯,有錢有兵,已經是無懈可擊,加上還有一個牧景這般年輕,卻城府深厚,目光長遠,英明不凡的君主領導,已經隱隱為天下第一強敵。


    很多諸侯,都不會否認這一點。


    而且他們更加擔心的一點,牧景年輕,二十餘年歲,驀登高位,隻要不犯險,不糊塗,他熬,都能把眾諸侯給熬死。


    在他們的第二代之中,暫時來說,根本沒有發現任何一個,能有和牧景抗衡的能耐。


    所以明國,已是天下諸侯的心腹大敵。


    不過明國也有弱點了,明王牧景因為出身的問題,不受士林所喜愛,很多讀書人都在抗拒明國,明國人才短缺,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為此明國做了很多,包括大力投資教育,包括實行新政。


    可霸業的根本,在於人,明國哪怕對教育投入的更大,教出來的人,想要成才,也需要時間,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一個人想要成才,是需要經曆坎坷的。


    所以在未來十年,甚至明國都有這樣不可彌補的一個短板。


    然而這一場神跡,卻為明國帶來了一個可以彌補這樣短板的機會,神跡代表天意,天意是很多人都尊崇的。


    逆天而行的一撥人,那都是很好很少的一撥人,大多都是天命不可違,天意不可逆,特別是儒家學子,在這方麵的認可,甚超於道家。


    所以一旦他們認為這神跡是真實的,那麽他們將會撇除之前所有的成見,投身於明國。


    明國一旦多了一批人才支持。


    那麽明國將會變得更加的強大,這等於如虎添翼,一飛衝天不可擋,甚至席卷天下不可阻。


    “文若所言甚是,是不是真的,恐怕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應該如何應對!”


    曹操緩緩站起來了,魁梧的身軀展露出一絲霸道:“牧景,此人當有天命在身也好,為求天意裝神弄鬼也好,他的實力,已經到了一個我們不能不重視的地步了!”


    本想要一統北方,然後才聯合江東,收拾西南的。


    這樣把握更大。


    可如今,看來是等不下去了。


    計劃不如變化。


    “大王,請恕我直言,如今明國,大勢所成,其之兵力之強盛,國力之鼎盛,非一般諸侯能媲美之,即使我中原,傾盡兵力,恐怕也未必能殺進去!”


    一個文士站出來,拱手說道:“若天下不能盡力,唯恐兵敗在即,天下亦明也!“


    這個文士,很多人都不陌生。


    鍾繇。


    一個被天子當成刀,讓局勢發展的差點崩潰的人,所有人都認為,他留在西南不敢迴來了,因為曹操一定會收拾他。


    但是他迴來了。


    就在很多人認為他迴來找死的時候。


    可偏偏曹操見了他一麵之後,卻態度大變,不僅僅不追究前事,而且還讓他進入魏王府的核心謀士,留之許都,輔助荀彧。


    他更是肩負了曹操密令,盯住天子。


    “元常,你去過渝都,見過牧景,也和牧氏群臣交涉過,必對明國有一定的認知,你當真認為,明國之強大,已非中原可勝之?”


    曹操嚴肅的問。


    “是!”


    鍾繇堅定的點頭:“臣認為,若要滅明國,護漢室,必須要集合天下之力,共討明國!”


    “如今我們和河北,打的不可開交,若是調轉兵鋒,進軍西南,唯恐中原腹地不保!”有人幽幽的說道。


    那麽如今這時候,擺在了曹操麵前的路,真的是少之又少了。


    他需要抉擇。


    繼續和河北決戰。


    還是進軍西南。


    這樣的抉擇,對於他而言,將會是一次命運的抉擇,不管對錯,那麽他的未來,都隻能接受這個命運。


    天下動亂,誰都想要脫穎而出,漢室已失其鹿,乃是不爭的事實,或許他有忠於漢室之心,可他絕不做霍光。


    不會讓曹氏家族為漢室陪葬。


    他能做的,隻是不要讓漢室在自己的手裏麵終結,那就足夠了,那就已經對得起心中那一顆忠心了。


    可如果最後是明取漢而代之。


    那麽毋庸置疑,明國就是他的敵人,不共戴天的敵人,要麽他戰死在沙場上,要麽明國滅亡,沒有第三條路。


    “元常!”


    曹操看著鍾繇,他很少欣賞一個人,鍾繇算一個,因為鍾繇就憑借三寸不爛之舌,硬生生的改變了他不可忤逆的心意,當初他要殺鍾繇的,就算不殺,也準備撇而不用,然而鍾繇,卻能說服他了,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了。


    關鍵,鍾繇隻是很簡單的闡述了一下當今局勢,就已經把他說服了,那種膽魄,那種口才,那種能力,都是他比較讚許了,


    “如今吾與河北,已是敵人,汝可敢代朝廷,而出使河北乎?”


    曹操問。


    這出使,要是其他時間段,問題不是很大,可如今,雙方廝殺的一個血流成河,已經是你死我亡的節奏了。


    這時候,可是會有危險了,袁紹一個不高興,殺他祭旗,也不是什麽說不過去的事情。


    “有何不敢!”


    鍾繇拱手,微微行禮,身上散發出浩然正氣:“當今天下,乃是大漢,吾代表朝廷,天下比歸,無不可去之地!”


    “好!”


    曹操非常欣賞這一股氣魄:“本王就予你之密令,讓你出使河北,把天下存亡,漢室生死,交予汝之手,萬望汝不可辜負之!”


    “諾!”


    鍾繇點頭。


    “諸位,此一時彼一時,天下莫測,變幻無數,朝廷也得做出應變,今日起,當全力備戰,若不能滅明,吾等危也!”


    曹操做出的決定,並沒有出於所有人的預料之外,到了這一步,已經容不下明國的存在了。


    明國若不亡。


    天下諸侯,將會無路可走。


    ……………………


    河北。


    鄴城。


    “神跡嗎?”袁紹也在陰沉這著一張臉,他得到的消息,有些晚,起碼比許都晚了好些天,但是這消息卻在鄴城發酵的並不慢。


    “此事到底真假?”


    他咬著牙,問。


    “主公,此事十有八九,並不虛妄!”審配俯跪在下,拱手說道:“探子已經查明,甚至有探子親眼目睹,那是無可闡述的一幕,天降金雨,漫天而下,更是火樹銀花,一整夜的不夜之天,若非神跡,無人可解析緣由之!”


    “可惡!”


    袁紹信了十之八九了,但是決不可顯出半分搖動之心,必須懷疑:“某乃是袁氏之子,我袁氏何等之世族,尚且不得天意,他一個賊寇之子,居有如此天命,某不相,定是黃巾詭術!”


    牧景出身黃巾,這一點,是天下諸侯皆之的,當初牧山作為黃巾渠帥的身份,早已經被天下人所知,雖然無法實錘,但是也很難辯駁。


    黃巾軍的大賢良師,張角,就是一個很擅長遇裝神弄鬼的人,這也是天下皆之。


    所以這時候,他把事情推到了黃巾身上,倒是有幾分能讓人信可之心。


    “主公,恐怕即使我們說了,天下皆不可認,神跡天降,即使睿智如吾等,尚且辯駁不得,天下愚民,必順之,我們不得不謹慎,明王牧景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我們都清楚,此人年輕力壯,正值壯年之境,非得西南而立,乃得整個西部,隱隱已得天下半壁江山,雖多為荒蕪之地,可不容置疑的是,他大勢已成!”


    沮授站在袁紹之下,拱手說道。


    “事已至此,吾當如何?”


    袁紹深唿吸一口氣,問。


    他和曹操的決戰,已經打響了,這時候,虎頭蛇尾,不行吧,而且他有信心能擊敗曹操,成為中原之主。


    “此事最為著急的,自然是中原,我們倒是不慌,待中原有了反應,我們在對應便可!”


    沮授道:“不過在此之前,主公不可妄動,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更有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萬不可讓西南得勢!”


    在沒有神跡之前,他們對西南的忌憚,隻是三分。


    如今卻有七分。


    為什麽?


    那就是因為這個時代風格,解析不了的事情,那就是天意,天意的殺傷力,堪比千軍萬馬。


    ………………


    在薊城,劉備破口大罵:“狗屁神跡,不過隻是一些黃巾詭秘之術,愚弄天下百姓而已,牧賊狼子野心,比我為大漢之心腹!”


    他堂堂大漢皇叔,都沒有天意相助,那牧景,怎麽會有這麽幸運。


    …………


    江東,建鄴。


    孫堅也拿著來自這西南的密奏,久久的不能開懷,一雙眼睛之中,殺意氤氳:“明國大勢已成,不可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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