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元年的最後一日。


    除夕。


    這時候,明侯府已經的開始放新歲休沐的假期了,整座府邸除了值休的官吏之外,瞬間仿佛就少了不少人影。


    畢竟除舊年,應新歲,在無數人心中,都是一個比較重要的日子,是一家團聚的日子。


    一大早。


    牧景站在的全身鏡麵前,就被兩個賢惠的媳婦兒給收拾了半天,從頭發到靴子,身上佩戴的飾品,都要一一比較過。


    等她們給完全的收拾之後,牧景才感覺,自己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人靠衣裝,馬靠鞍。


    這話一點都沒錯。


    此時此刻,他的身上,穿著一件漢式長袍,長袍的主題色彩,是以暗紅色彩,繡針以暗金色為主調,頭上戴著玉冠,腰間的腰帶是白龍帶,腰配是白玉琉璃玉佩。


    整個人,少了幾分沉重的色調,多了幾分的活路,也多了幾分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氣質。


    “你們晚上在家等我,我迴來守歲!”


    牧景很滿意造型,便對兩媳婦兒,笑著說道。


    除夕,對於牧景這等主公而言,可不僅僅隻是一個隨便的節日,更是一個收攏人心的機會,今日是有節目的。


    公事晚了之後,才是私事。


    “夫君莫要喝這麽多酒!”蔡琰溫柔的囑咐說道。


    “放心,我可精了,這迴不會給他們機會的!”


    牧景拍著胸口說道。


    ………………


    早上,牧景親自走了幾個官衙,科技院,軍工坊,等等,這些地方是不會有節假日的,哪怕是出息,依舊是三班倒,不停息。


    所以他要親自去慰問。


    別看這隻是場麵功夫,可就是這麽簡單的場麵功夫,足夠讓不少人對他死心塌地。


    這就是人心。


    人心看起來很複雜,其實也很簡單的事情,他們要的並非什麽權勢,什麽財富,隻是一個尊重罷了。


    牧景能在除夕之日,惦記他們這些人,對他們就是最大的欣慰,甚至會讓他們幹活都會多幾分力氣的。


    下午是遊街。


    主要是與民同樂。


    從碼頭上迴到了明侯府的這一段大道,將會有無數百姓聞風而來,圍觀牧景,而牧景,他需要在街上與百姓他們給互動起來了。


    這也是一種民心的體現。


    按照流程的走一圈之後,這渝都城的民心,算是被牧景給收的七七八八了。


    傍晚開始,就是晚宴。


    除夕晚宴,百官參與,這是一個眾官吏和牧景一次比較親近的活動,這也能消除一些他們對牧景的敬畏之心,多幾分親近之心。


    晚宴進行的很順利。


    看著這濟濟一堂,牧景特別的欣慰。


    明侯府不再是小貓兩三隻了。


    他們都將會是明侯府的根基,這些官吏,每一個在牧景眼中,都是很重要了,他們將會是明侯府的棟梁。


    牧景親自端著酒盞,一排排的走過,和每一個官吏都碰了一杯。


    “哦,吾記得你,你叫餘音,餘同饒,法曹從事,《明科》之中,尚有汝之名記錄在裏麵!”


    牧景喝起來,已經記不得對蔡琰的承諾了,小臉都紅起來了,不過神智還是很清楚的,就是變得有些放開,有些孟浪起來,拍著一個青年的肩膀,說道:“舊歲已去,去歲你雖努力,可尚且不足,明歲需加一把盡,本侯看好你!”


    “主公放心,某當竭盡全力,為明侯府攻陷,為法曹辦好事情!”


    餘音有些激動,作為寒門出生的讀書人,他進入明侯府,是他選擇最好的一條路,能讓牧景記住,他十分的激動,感覺不負自己三十餘年所學。


    接下來,牧景的動作越來越狂浪起來。


    但是就是他這樣的動作,反而帶動了氣氛,明侯府開府自治理,如同朝堂,朝堂派別林立,那是自然應該的事情。


    平日他們還有幾分忌憚,該和那個親近,和那一個不親近。


    可今日,有牧景珠玉在前,他們就很容易的被帶起來了,不會顧慮太多的立場,直接就互相之間的喝開了。


    …………


    除夕晚宴,在亥時之前,就已經借宿了。


    牧景迴到後院,嘴裏麵都噴出來的氣,都是酒氣,被這涼風吹了一下,才有幾分清醒過來了,邁著勉強的步伐,走進去。


    “讓你別喝這麽多!”


    蔡琰和張寧等待良久,結果等迴來一個酒鬼。


    “姐姐,我就說我這解酒藥能派上用場吧!”張寧狠狠的給牧景給灌了一口藥。


    約莫半刻鍾左右,牧景的神智又恢複了不少。


    “嗬嗬嗬!”


    牧景摸摸鼻子,有些的苦澀的說道:“本來我想要的意思意思一下的,結果戲誌才黃忠他們一起哄,我就撐不住了!”


    和文官喝酒,和武將鬥酒,別管是文官還是武將,都是一群酒簍子,牧景和他們拚,簡直是飛蛾撲火一樣的。


    新歲之前,拜祭之必然的。


    後院側翼,有一個祠堂。


    供奉一人的靈位。


    牧山。


    牧景來到這世界上,對於所謂的祖宗,並不感冒,唯一遵崇的,就是父親,父親對他是真的好,好到了骨子裏麵。


    甚至有時候,會讓牧景有些羞愧,感覺自己取代了牧山兒子的人生,代替他享受這一份親情。


    牧景這一輩子,其實都沒有幾件後悔的事情。


    唯一的一件。


    他守不住父親。


    ……


    祠堂下,靈位前,牧景跪拜,蔡琰和張寧左右也跪在他後麵,三人共同跪拜眼前這個靈位。


    “父親,你安息吧,孩兒會讓牧氏一族,成為天下之主!”


    牧景聲音低沉。


    這話,他在心裏麵說過。


    今日,他說出來,是說過老爺子聽的。


    蔡琰和張寧看著牧景的那挺拔的背脊,沒有說任何話,這都不用看的結果,她們乃是枕邊人,豈能不明牧景之心。


    “今夜為夫守歲,你們去休息吧!”


    牧景說道。


    守歲是一種風俗。


    ……………………


    在許都的小皇宮裏麵。


    宮外熱鬧氣息沸騰不止,然而宮內,卻冷冷清清,絲毫沒有迎新歲的氣氛,倒是有幾分死了的人的氣氛。


    劉協從宮殿裏麵走出來,披著一件外袍,站在門口的台階上,抬頭,看看蒼天。


    “建安!”


    他低沉的自言自語:“還真是諷刺。”


    這是建安元年的舊歲。


    從初平到建安,他仿佛一隻都在掙紮,卻一直都無法掙紮出去。


    從董卓到曹操。


    他都不是對手。


    此時此刻的他,顯得有些悲憤,心中一股特別的情緒,無法宣泄出去,感覺對不起的列祖列宗,對不起大漢的江山。


    “陛下,夜了,風晾!”


    一個靚麗女子,也從宮裏麵走出來了。


    “梓童,其實你不必隨朕受這等苦楚的!”劉協握著身邊靚麗女子的手:“你若留在長安,何故如斯?”


    “陛下在哪裏,妾就在哪裏!”伏壽微微一笑。


    可她的心中,卻悲沉萬分。


    那張惡魔一般的臉,仿佛再一次出現在了她的麵前,要把她推向無止境的噩夢盡頭。


    “梓童,你說,朕是不是很沒用啊!”劉協可以裝傻,但是很少會露出軟弱,此時此刻,在自己的皇後麵前,他忍不住露出了自己的軟弱。


    “陛下,你乃九五之尊,何故會認為,自己乃是一個沒用的人,當今天下,都是你的乾坤,如今,你不過隻是潛龍在淵!”


    伏壽安慰的說道:“大漢列祖列宗在上,總會庇護你,你萬萬不可的沮喪,天子行之事,即有奸臣,亦枉然,待他日你執掌乾坤之日,便是掃清那些卑劣之徒之時,屆時我們在整肅朝廷,收複江山!”


    “梓童安朕之心也!”


    劉協那有些黯然的眼睛,忽然變得明亮起來了:“是朕太弱了,但是朕終究是天子,今歲會過去,明歲會到來,光明,總會的來的!”


    他忽然沒有那麽害怕了。


    “陛下英明!”伏壽笑了笑,甜甜的酒窩。


    “梓童,此地寒氣重,你先去休息吧!”劉協拍拍她的肩膀,道:“你身子弱,不能受了風寒,朕今夜,就在此守歲了!”


    “在此?”伏壽不明,這裏又不是漢室宗祠。


    “朕心所在,皆列祖列宗所在,朕在此,想必列祖列宗們也在這裏,朕以此地守歲,也算是給他們一份告慰!”


    劉協變得剛毅起來了,雖然晚上飄風雪,但是他無畏,堅韌才能讓自己變得更加的強大起來了。


    這一夜,劉協就在這台階上,靜靜的守著……


    ……………………


    建安二年,元日。


    丞相府。


    曹操一大早就聽到宮裏麵傳來的消息了。


    這親自傳來消息的居然是荀彧。


    “文若,你是說昨夜天子一夜在那宮門前的台階上守歲?”曹操冷笑起來了:“這麽寒冷的天氣,他倒是有幾分魄力了!”


    守歲是習俗。


    守的是宗祠。


    天子已宮門前的台階為守歲,這消息要是傳出去了,那可就要有笑話了,笑的倒不是天子,而是他曹操。


    他曹操自認正統,把持朝廷,卻連漢室宗祠都建不起來了,那談什麽正統,更多的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野心罷了。


    “天子此舉有些孟浪了,但是孝心可嘉,而且這一夜,風雪交加,寒意衝天,這天還沒有開始亮,他就已經病倒了!“


    荀彧拱手說道:“主公,天子終歸是天子,還請主公多派一些的醫者,必須要的保證天子的安全!”


    “放心!”


    曹操淡然的道:“陛下乃是萬金之體,天下福祉,本丞相自會保證好陛下的安全!”


    荀彧是大才。


    奈何大才心中有原則。


    曹操有些感覺,總有一日,荀彧或許會和自己分道揚鑣的,因為道不同。


    “屬下逾越了!”


    荀彧看著曹操的臉色,微微有些苦澀,拜了一禮,便退下去了。


    荀彧離開之後,曹操的麵色變得有些陰沉起來了。


    “還真不消停阿!”


    曹操歎氣:“這好好歲末都不讓人過上兩天安穩的日子,非要給本丞相找麻煩了,你這是安了什麽心啊!”


    他這話,是說過天子聽的。


    天子這一出,九成九有些在針對他了。


    隻要開朝,恐怕就直接有奏本彈劾他。


    雖然是他組的朝綱,可朝廷並非他一手遮天的,他既然要維持這朝廷正統,在一些位置上,就要把正位置,不可能都是把自己所有人的都壓進來的。


    這年頭,不怕死的人還真不少。


    當初董卓之跋扈,當麵彈劾他的人,也不少啊。


    輪到他曹操,恐怕更多了。


    “父親!”


    曹昂匆匆而來:“聽說昨夜天子宮門石階上守歲,可有此事?”


    “你如何知?”


    “不僅僅是我,這許都大部分都知道了,一大早就傳的沸沸揚揚的!”曹昂迴答的說道:“我們需要做點什麽才行,不然父親的名聲,恐怕會有所損害!”


    “來勢洶洶啊!”


    曹操頓時明白了。


    他想了想:“算了,既然如此了,什麽也不要做,越做越錯,到時候反而會引起民憤,我們不用理會這些事情,反而能得一個的安穩,他們無非就是罵一罵我而已,反正這世界罵我的人,也不是一兩個,這些百姓,由得他們去了吧,至於皇宮,天子願意折騰,就讓他折騰,他跳不出我的五指山的!”


    他還真不能接招。


    接招了,不管怎麽做,都是輸家,沒有人喜歡輸,但是也要看輸給什麽人,若是輸給牧景,他還有幾分麵子。


    可輸給當今天子,他可不願意。


    “子修,新歲之後,你去徐州吧!”曹操拍拍長子的肩膀,對他寄予了厚望:“你該學學,如何治理地方了!”


    相對於牧景如今的無後,劉玄德就一個庶子,曹操和孫堅,可是子嗣昌盛。


    特別是曹操。


    有些特別的癖好,喜歡別人家的女人,娶了之後,連帶孩子都一起養的男人,還真不多,可偏偏曹操就好這一口。


    他不算養子,親生兒子都有好幾個了。


    長子曹昂,早年已經開始隨他而戰了,不管是文韜武略,都是深得他喜歡的,也是他最好的繼承人。


    “諾!”


    曹昂點頭,然後問:“父親,廣陵那邊,該如何應對?”


    “隨機應變!”


    曹操就給了他四個字而已。


    ……………………


    新歲的到來,讓時間的節奏走的很快。


    渝都。


    明侯府。


    數日的休沐時間,一閃而過,一讚眼,已經是年初五了。


    過了今日,就是恢複上班的時間了。


    這幾日牧景倒是當真的過了一把舒舒服服的日子,每天陪在妻子的身邊,有時候蔡琰會給他彈琴,有時候他們會拉一個人進來打打麻將。


    有時候他們還會在家裏麵的小池塘釣魚。


    這種恬靜的日子,牧景特別的流連忘返。


    隻是美好的日子總會過去了。


    睜開眼,又是一個開始。


    建安二年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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