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昂?”閔吾有些倒吸冷氣。


    格爾朵帶來了一個黑衣人見自己,必是自己人無疑,而且是能信任的。


    他想過很多人,但是絕對沒想過這一位。


    要知道,參狼羌和白馬羌,已是世仇,從越虎想要兼並參狼羌,插手參狼羌的首領繼承事情,就已經是很多參狼羌民的死敵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越虎的死,和明侯府有直接的關係,不是明侯府殺了這麽狠,越虎這等梟雄,怎麽會死的這麽憋屈。


    按道理來說,這可是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啊。


    “怎麽是你?”閔吾的眼眸微微眯起,眸子之中那一抹難以相信的光芒始終無法散去。


    “為什麽不能是我?”


    越昂看起來,並沒有羌人的高大威猛,反而長的好像漢人一般,溫文爾雅,妥妥的一個讀書人,他很淡定,很自然的坐下來。


    “為什麽是他啊?”閔吾繼而問格爾朵。


    “那為什麽不能是他?”格爾朵笑了笑,如同越昂一般,反問迴頭。


    “他父親怎麽死了,他不知道啊?”


    閔吾問。


    越昂此時此刻,應該把明侯府當成了敵人才對,他怎麽會投效明侯府,格爾朵能說服很多人,也不應該說服他啊


    “這個很重要嗎?”格爾朵也問他。


    “這個不重要?”


    閔吾楞了一下,反而瞪大眼睛了。


    “看來這麽多年,你已經把自己當成一個漢人了,我們羌人,哪有這麽恩怨情仇啊!”格爾朵淡然的道:“不管做什麽,不過怎麽做,無非隻是怎麽才能讓部落壯大和讓部落生存下去而已!”


    “格爾朵,你讓我緩緩!”


    閔吾擺擺手,深唿吸了一口氣,他的目光凝視這越昂,道:“我想過有一天會在這積石山上,和你拚命,真沒想過在這積石山上,還能和你坐在一起的並肩作戰!”


    “我也沒想過!”


    越昂道:“從涼州迴來,我曾經想過踏平羌道城,不惜代價殺入益州,不為勝敗,隻是為了一口氣,我白馬羌的一口氣!”


    “好了!”


    格爾朵淡然的道:“今日我們坐在這裏,就算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我還是信不過他!”


    閔吾陰沉的道:“把我身家性命寄托在他的身上,我瘮得慌,怕的很,不能踏實!”


    “投效明侯府,是父親的遺願!”


    越昂突然說道:“我不太了解明侯,但是我相信父親,父親從小對我另眼相看,他教會我很多,小的時候,送我去涼州,我以為去當人質,但是他卻告訴我,白馬羌如果想要生存下去,我能在漢人的世界裏麵,學到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他死之前,把我接迴來!”


    “交代了我兩件事情!”


    “第一個!”


    越昂看著格爾朵:“大祭司是明侯府的人,他從積石關被參狼攻破的那一刻!”


    越虎出兵北上涼州,摻合進入了中原大戰。


    牧軍出策,讓參狼營進攻積石山。


    屏障積石山的那一座最堅韌的關隘,積石關,第一次被攻破,參狼營長驅直入,雖還沒有衝上積石山,卻已經影響了西羌王庭的安危。


    這一招,本來是逼迫越虎撤兵了。


    最後越虎還是退兵了。


    “第二個!”


    “投靠明侯府!”


    “乞命!”


    越昂淡淡的道:“父親兵敗,白馬羌將會有覆滅的可能,他為白馬羌奮鬥了一輩子,他決不能看到白馬羌被滅族,他同時也感覺出來了,董卓也走到了末日,再沒有人會支持白馬羌,白馬羌這些年依靠西涼的支持,滅了多少不足,積累了多少仇恨,我們說都說不出清楚,一旦白馬羌沒落,滅族之禍,立刻降臨,投靠明侯府,是我們唯一乞命之法!”


    他的解析,算是讓閔吾安定下來了。


    換位思考了一下。


    他卻發現,他做不到越虎,以前感覺越虎隻是比郎囂強,但是現在看來,越虎比所有羌人都強,包括自己。


    這是一個能為了部落,能舍棄一切的人。


    他雖是敵人。


    也是羌人的一個英雄。


    “可我不相信,你心中沒恨!”閔吾道。


    “有啊!”


    越昂聳聳肩:“投誠的那一刻,我就告訴了格爾朵大祭司,明侯府最好不要給我機會,不然我可保證不了我的立場不會改變,我隻要白馬羌活,怎麽活都行!”


    羌人,崇拜強者。


    明侯府強大,他自不會有任何的動作。


    明侯府一旦有虛弱的時候,那可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無妨!”


    格爾朵淡然一笑,道:“你若有本事,我們明侯府也不介意!”


    明侯府,向來都是這麽闊達了。


    “說正事!”


    越昂淡淡的掃了一眼格爾朵。


    他看不懂這個大祭司,倒是閔吾的心思,他好猜一點。


    “那就說正事吧!”


    格爾朵平靜的道:“目前山上的情況,有些複雜了,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最壞的打算?”


    閔吾皺眉:“什麽意思?”


    “被人一鍋端的打算!”格爾朵說道。


    “塔都有這能耐?”


    “塔都未必有!”格爾朵道:“可先零羌如果和燒當聯合起來了,那這戰場,我們就的吃虧了,再多了算計,也比不過實力!”


    先零羌是羌人第一大部落,王庭傳承多年的部落,人口最多,資源自豐富,連續十餘羌王,都是來自先零部。


    包括越虎前任的羌王,也是先零部出身的。


    而燒當部也是數百年來羌人的大部落,底蘊深厚,遍布賜支河首的周圍,擁有最寬闊的牧羊場,擁有最烈的騎兵。


    這兩部落要是的統一起來了,羌人大部分的部落,都會最追。


    而不管是白馬,還是參狼,都隻是這十幾二十年才慢慢崛起的部落,底蘊不足,是比不上這些大部落的影響力的。


    “先零部和燒當部不是打了這麽多年嗎?”


    閔吾有些意外:“他們會聯合?”


    “白馬和參狼,這幾年關係如何,天下皆知,如今你們都能坐在一起,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格爾朵道:“另外你以為先零部自從先羌王死了之後,部落往西而移動,放棄了大部分肥沃的地方,就實力不濟了嗎,那你就太大意了,先零目前的首領,迷當,這是一個很可怕的人,比你,比越昂,甚至比塔都,都要可怕!”


    “迷當?”


    閔吾和越昂對這個名字,都有些陌生,但是也不至於沒聽過,年輕一輩,自然有年輕一杯的對比。


    迷當屬於羌人的年輕一輩,既然是年輕一輩,自然會被比較起來了,但是在名聲上,他還真不咋地,不如閔吾的勇武,也不如越昂的幸運。


    目前羌人年輕一輩之中,閔吾和越昂是唿聲最高的勇士,可迷當,一直很低調,低調的讓人有些忽視了。


    這迴被格爾朵提起來,才讓兩人心裏麵有些感覺,此人能執掌先零部,恐怕不見得是表麵看起來這麽的簡單啊。


    “迷當為什麽會幫塔都?”


    閔吾問。


    “他未必是幫塔都,他是幫自己,局勢攪了越是渾,他就越有利,先零羌要重現輝煌,必須要重新主宰積石山!”


    越昂眯著眼,眼眸有一抹明亮的光芒閃爍。


    他自小是父親和漢人女子生的,而且並沒有閔吾的勇武,甚至不如一個普通的羌人勇士,可他最後能執掌白馬羌,即使是因為越虎的命令,即使是因為越虎心狠手辣的把幾個競爭者都斬了,可最後他能穩得住白馬羌的大局,還能在危難之中把白馬羌的百姓遷徒積石山上,靠了不是勇往直前,而是智慧。


    他在漢人的世界,學了很多,讀了很多書,認為智慧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在武藝上,造詣不高,可誰若小看他,那就大錯特錯,他雖並無顯赫的武藝,卻能在白馬羌連斬十將,心狠手辣,殺伐果斷。


    他的反應很敏捷,從格爾朵說出了迷當的名字,他就有了推演了:“我們都再爭,反而是先零部置身事外了,到時候積石山上血流成河了,必讓無數羌人部落的兒郎們感覺不滿,待我們兩敗俱傷,先零羌憑借著曆年來的位置,重整積石山,威望更勝,羌王之位,舍之其誰也!”


    “好沉的心思!”


    閔吾有些背脊發寒:“據我所知,迷當現在隻是一個青年!”


    “嗯!”


    格爾朵道:“比你,必越昂,還要小,但是此人勇武,已不在你之下!”


    “你如何知道?”


    “我既為大祭司,總能知道一些部落的隱秘!”格爾朵輕聲的道:“比如是誰讓參狼部內亂起來了!”


    “不是越虎嗎?”閔吾斜睨了一眼越昂。


    “越虎?”


    格爾朵笑了笑:“他有野心,是事實,順勢而下,利用參狼部的內亂而摻合一手,也是真的,但是參狼部這事情,還真不是他的手筆!”


    “父親說過,參狼部是白馬的屏障,當年他把格格娜送去給郎囂,以表兩族之好,是因為參狼部越是強大,越是能為白馬部遮風擋雨!”


    越昂輕聲的道:“如果不是郎囂死了,郎囂的兒子也一個個不成器,撐不住大局,父親是不會出兵參狼的,可惜,父親千算萬算,算不到你,不僅僅在參狼的棋盤上一敗塗地,還影響了整個白馬羌的戰略部署,甚至不得已放棄了一些白馬羌原來的布置!”


    “那是誰?”閔吾倒不是想要追究,如今參狼部內亂的事情,早已經過去了,悍穀,修龍,他們全死了,沒必要追究下去,但是他還是想要知道的。


    “老羌王!”


    格爾朵輕聲的道:“他老了,壓不住越虎了,所以就把塔都提起來了,不然塔都哪有能耐和越虎鬥,都是因為他暗中支持,他還挑撥了不少部落和越虎鬥起來,目的隻有一個,給迷當足夠的時間去成長起來了,他是怕越虎越強大,先零部的生存就越是艱難,可惜,他算得好,倒是把前任大祭司給忘記了,前任大祭司,那個死老頭更加心狠手辣,不僅僅和越虎聯手,親自幹掉了老羌王,扶持越虎!”


    “那好像是你父親吧?”


    閔吾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們三個人的命運,都差不多,都是一個羌人和漢人女子生下來的種,然後被丟去了漢人的世界生存。


    可最後在這積石山上的,卻也是他們。


    羌人。


    漢人。


    他們從小背負的命運,已經交錯在了種族裏麵了。


    “先零部能有多少兵馬?”


    閔吾麵容正色起來,問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三萬精銳,絕對不少,要是迷當夠兇狠,五萬兵馬也能擠出來,而且能最快的時間抵達積石山!”格爾朵道:“另外我懷疑北地軍應該是迷當的援軍,而塔都,根本就是一個傀儡,被兩人迷惑了,把燒當羌拉出來當擋箭牌,既能消耗我們的實力,也能消耗燒當的實力,最後先零加上了北地軍,積石山上,誰能擋得住!”


    “牧軍主力能上山嗎?”


    越昂問。


    “難!”


    閔吾歎聲說道:“積石關是過不去的坎,最少有十餘部的兵馬,不下於一萬精銳,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我們牧軍主力,想要上山,並不容易!”


    “不管怎麽說,我們都是羌人,打起來,積石山必然血流成河,無數的羌人勇士的鮮血,將會白白的流淌在這一場內亂之中!”


    格爾朵突然道:“不管是為了我們日後能在明侯府站立,還是為了我們羌人自己,我還是希望,你們其中之一,能當上羌王,那麽做什麽,都名正言順了,到時候我們迎牧軍上山,也隻是一個名義而已!”


    越昂和閔吾對視了一眼。


    “我全力支持你!”


    越昂突然說道。


    “為什麽?”閔吾皺眉:“不是你更有希望嗎?


    “漢人有言,出其不意才能攻其不備!”越昂淡然的道:“我白馬羌在積石山的實力太過於雄厚,肯定被他們盯死,倒是你,帶著一百餘親衛勇士就趕上山,在他們看來,即使有人支持你,也隻是一個傀儡,不足為慮,隻要你順利登頂,那麽我們就能掌控積石山的形勢,到時候不管是對付塔都,還是對付迷當,我們都能順勢而為!”


    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辦法。


    “吾亦此意!”


    格爾朵對越昂是越看越順眼,越昂太聰明了,審時度勢不難,難的是能在瞬間有魄力做出決斷,羌王的位置,說放棄就放棄,並非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越虎要是沒死。


    他們父親要是聯手起來了。


    說不定這西羌部落,還真的讓白馬羌給兼並了。


    “既如此,我就不推脫了!”


    閔吾當機立斷,這時候也不是一個謙虛的時候,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越昂:“你我日後將會在漢人的世界立足,漢人有一個程昱,同舟共濟,希望我們也能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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